紫绢忙应下,进屋歉意地对于阳笑了笑:“木槿真是的,这么晚还来找我,你若是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不留灯也没关系的。”
于阳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终于走了,她终于可以清静了,只是心里却安不下来。对照着张瑛今日提及的话,于阳认为,阳妮子对自己的告诫是真的了。张瑛不会无缘无故地赏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单单赏她,还是问自己要什么,并且允诺若是她想要什么到时候跟他和蒋氏说。这么大的赏赐实在是令她难以消受。对她那么大方,显然是有什么谋求的。在她身上唯一能谋求的那只有一个——她跟桑寿的关系。也就是张瑛认为她跟桑寿还有什么。
桑寿有出息,张瑛自然会拉拢他,而沈云英,张瑛又不能打自家仆人的脸,因此便只有对自己下令。只要她断了心思,他英国公张瑛什么都会满足她。
“阳妮子,你在么?”
有人叫她,挑了帘子进来却是木樨,她手中也提着一个蓝布包儿,大大的,很沉,垂地很低很低。
“木樨姐姐。您快请进。”于阳趿了鞋子从炕上下来。
木樨摆摆手,将手中的蓝布包给她搁在了炕上:“这个是给你的。专门给你的。”木樨以为深长地说着,她双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神采让于阳更是好奇。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谁给的?”
木樨没有回答,只是丢了个自己去想的眼神便离开了。
于阳打开蓝布包,里面又是一套三国演义,怎么又是三国演义,为什么会是三国演义。
她倒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地想着心思。
是谁,是谁送给自己三国演义的。上一次的是谁?这一次的又是谁?难道说上一次跟这一次的是同一个人?
是桑寿么?
除了桑寿,这个府里还有谁知道自己是认识字的。
可是,桑寿能使动木樨么?
于阳的脑袋里充斥着大大的问号。她猛地坐起身子,随意的翻着书页,那么想知道三国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她,一点也不想看书。她翻了几页又丢开了手,又重新躺回了炕上。
如果不是桑寿,木樨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来呢?
他为什么要连着送两次书给自己?


第三卷 姨娘 第四章 赵天师来了
紫娟回来后,瞧着于阳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更想从她口中套话了。可是无论她怎么说,于阳却总是不开口,她也逐渐放弃了撬开于阳的嘴。这丫头一向嘴紧,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她真是好奇。
于阳闷着不说话,屋外下着大雨,紫绢觉得屋里更是沉闷,她做了没几针针线也丢开了手,吹了灯睡下。
于阳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房梁,盯在一点,心里盘算着。
桑寿为何要连着两次送同一本书给自己,难道是说他在给自己什么暗示不成?
她想起先生以前说三国时,曾经提到过鸡肋一话。曹操当时下令的撤退命令便是鸡肋,难道说,桑寿连着送三国给自己是要说明有事情要在自己身边发生。
可究竟是什么暗示呢?
于阳闭上眼,细细地想着两套三国。第一套是有注解,第二套的纸张却显得老旧,这是要说明什么?有注解,纸张老旧…
她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炯炯地看着房梁。
不对,她想错了。她完全想错了,这两套书不大可能是桑寿送给自己的,而且应该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含义。
第一套书有注解,而且还是拿笔新写上去的,那日她翻看的时候,记得笔墨清新,而且还有一股墨香味,桑寿并不认得字,而且送来的时机也不对。
她从桑家回来就接到了槐花送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桑寿呢?
再说第二套三国,纸张老旧,显然是有些年头的了,但是瞧着纸张却是上好的。即使她不晓得书是什么版本的,但也知道这种有年头的书,价值不菲。桑寿菲薄的俸禄怎么可能能买的起?
不是桑寿的话,那又会是谁呢?是谁送给自己的呢?
她想了又想,知道她认识字的,却是只有桑寿一个人。自相矛盾的说法,让于阳心里又涌起浓浓地疑惑。这一夜,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
紫绢在被窝里伸了懒腰,坐起来:“好热啊!”她又瞧了身边的于阳,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笑着道,“你已经醒了。怎么不叫我?”
猛然间听到有人在说话,于阳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她转头看向了窗外。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撑起身子:“哦,我也才醒,还有些迷瞪。”
紫绢却是不再理她,而是起身开始梳妆,她的脑子里盘算着今日要穿什么的好。
于阳随意梳了头,将脸埋入了冷水之中。她现在才发现脑袋沉沉地,头重脚轻,这一夜没睡,就这样的难受,实在是不舒服。
她要清醒清醒自己的脑子,好仔细地想想一些事情。
才她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还是能吸气感到舒服。胸腔憋得都有些疼了,心跳也感到快了许多。
紫绢看着于阳大口大口呼吸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终于收拾好的她开门出去了。
张瑛的一句话给于阳带来的不是紫绢一个人的奉承,而是大部分的人讨好,厨房给她送来的早饭就是上好的。
清脆爽口的乳瓜,鲜美的黄豆酱,还有一叠金黄的火腿丁摊饼。
而这边,小丫头殷勤的跑过来伺候她;送来丝线,把她昨日才送去洗的衣裳也送了过来。一时间,阳妮子姐姐的,叫个不停。
她嫌烦,将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她并不在乎这些小丫头会在背后怎么说她,她又不需要她们说自己一句好才能活下去。
她取了一条汗巾子绣着上面的花儿。才扎了半朵,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
于阳心神不宁,顿时扎了手指,她挤了血珠,问道:“什么事?!”她的声音略带着一丝的不快。
显然门外的人被她不快的语气有些吓着了。畏畏缩缩地掀了帘子,缩手缩脚地走了进来:“阳妮子…是我…”
是红绡!
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一双未哭先含泪的美眸让于阳为之一动。
进府以后于阳长高了许多,肉也多长了一些,而红绫还是同以前一样,腰身似乎更细了些。
“是你啊。”于阳放下了针线,站了起来。她来到蒋氏这有段日子了,却没有同红绡见过,听说她如今也是二等丫头,但是却很少露脸。
于阳看着红绡蕴含泪水的双眼,不禁纳闷了,这是谁招惹她伤心了。再看着她一脸畏惧的颜色,难道是自己?想想,是因为她方才不妥的声调?于阳歉意地笑着。
自己方才说话的口气是有些不好,吓着她子。以前刚进来的时候,红绡便是这样,旁人说是说话声音大了一些,她便惴惴不安,现在还这样,她不由放缓了声调,“你有什么事找我么?”
看着笑着对自己说话的于阳,红绡笑了。蕴藏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不过确实带着笑容。
这让于阳想起了雨中的梨花。在英国公府的后院,她见过雨中的梨花,摇摇欲坠,说不住的惹人怜惜。眼前的红绡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她想接住她的眼泪。
“阳妮子,太太叫你过去。”
“见我?”什么事?“红绡,你在夫人跟前做事么?”
红绡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是跑腿传话,比不得你…”她本是想说比不得于阳是在小世子身边伺候,就连英国公还对她刮目相待,但是,这么说总是不好,她便收了口。
于阳并不在意红绡未说出口的话,她的意思她明白,不过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样,而是蒋氏叫自己过去是为的什么事。红绡是在蒋氏身边伺候的,她一定晓得更多的。
红绡抿口笑了笑:“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太太是顶好的人。你快换了衣裳跟我来。”她也不多说,直接转身出去。
于阳忙拉住她,希望她能多说一些。
也许是她的手劲大了些,红绡又红了眼圈,软言叫道:“阳妮子…”
于阳忙松开了手。红绡趁机走了出去。
于阳只得换了一身七成新的衣裳,整了整发髻,转身出去。
门口的长廊依旧坐着数名在外头坐针线的丫头。于阳才露脸便听见凤儿在那边阴阳怪气地道:“护星来了,大护星来了。快让道吧!”
“你不在小世子身边伺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紫绢沉着脸训斥着。
凤儿冷哼一声:“有了护星,还要我这种人做什么?我也该闲一闲了。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我了?你就是帮人说话,也要别人记你的情不是么?”说着,凤儿挥着帕子让紫绢往边挪,“你也该让个位,占这么大的位置。
紫绢的屁股比别的丫头都大,她有时候还自诩是有福的,可是凤儿这么说,她感觉是受到了侮辱。她将腿往栏杆上一搭,也不管样子雅观与否,冷声道:“这儿没位置了。”
凤儿冷笑着:“我晓得,你是攀升了高枝儿!瞧不起旁人了。你好歹也挪个位置给我不是么?怎么也得给高枝儿让个位置啊!”
于阳哪里不晓得凤儿是说自己,只是凤儿没指名道姓,她也不好接话。
小丫头螺儿突然尖刻地道:“那你也攀去啊!谁叫你生的日子不好。这辈子你好好的修,下辈子再挑个好日子吧!”
“你!”凤儿被螺儿堵了个结实,她冷哼一声,“六月初三生的有什么好神奇的!也不知道你跟那个杂毛老道有什么交情,让他那么替你说话!”
她说到这里,已经把于阳拉了进去。于阳侧了身子,看了凤儿一眼,平淡地道:“你若是想在这里闲坐,就趁早回太太,只说不想伺候小世子,你大可以闲坐,随你坐在哪里都没人说你。”她说了话,便抬脚走人。
螺儿清脆地笑声在她身后响起,于阳只能听到螺儿在那里道:“凤儿,你坐这吧!我们都给你让位置。”
凤儿气愤地冲着于阳的背影狠狠地握了拳头。
紫绢亦笑着道:“凤姑娘,你还是快回去伺候小世子吧!别丢了西瓜,连芝麻也没了。”她也不管凤儿的眼神,拍着手,对着黄绫道,“我从不知道阳妮子的嘴巴这样的厉害,真是厉害。我以后是不敢跟阳妮子叫板了!”
黄绫没有笑。她收起了含笑轻松地面孔,望着施然而走的于阳,再看着那带着怒气犹如一阵风消失的凤儿。
于阳长刺儿了!
英国公昨晚的一句话,她就长刺儿了,尾巴这就翘起来了。看来自己是高看了她,原来她也不过是一路人而已。
她自嘲地翘了半边嘴角,真没意思,她还以为有好戏看了!真是没劲!
黄绫没意思地撇撇嘴。这时候,她的眼睛同螺儿对上了。她笑了笑,便撇了头。这又有个有意思的丫头,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还真是难得。不知道她日后又会是怎么样的人。
于阳去了蒋氏的正房。瞧见一个穿着杏黄道袍了道士坐在蒋氏的下首。青白的面孔,高高的颧骨,深凹的脸颊,三缕长须。这是于阳熟悉的面孔!
这就是英国公上下成日挂在嘴边的赵天师。


第三卷 姨娘 第五章 去小世子身边的于阳
赵升见于阳进来,竟然站起了身子,快步走到于阳的面前,深深地弯下腰,唱喏:“无量寿佛,女施主,贫道有礼了。”
于阳对他蹲了一礼,等她直起身子,才发现,赵升仍旧对着自己行礼。而蒋氏也诧异地望向了这边,她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道:“天师…”
赵升直起了腰身,面带微笑:“女施主别来无恙。小道瞧着,最近像是不大好。女施主还是没把小道的话放在心上。往者不可谏…”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
往者不可谏…
于阳突然想起前些时候在寺里见面之时,赵升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话。往者…指的是桑寿?他那个时候就晓得自己同桑寿…原来是这样。于阳此时有些心动了,她有些相信这个牛鼻老道说的话了。他那时候还说了什么,好好的想想…
赵升对着于阳神秘一笑,转了身子对蒋氏道:“小道,早同夫人说过,护星就在府中,这不就是么?”说着,指了于阳。
蒋氏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尊师的法眼。宝儿只要她抱,旁人怎么哄都不行。”宝儿是蒋氏给男婴起的小名。
赵升笑了笑:“世子好福气。”
蒋氏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赵天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宝儿叫于阳抱,不是于阳好福气,还是宝儿好福气?英国公世子还比不得一个丫头?或许说,那丫头…
蒋氏心中不由一动,她方要请赵升算一算于阳的八字,看看这丫头的命格到底如何。可是她找遍了炕桌,也找不着写有于阳八字的纸条。真是奇怪了,一直是放在自己面前的啊!怎么会不见了。
赵升笑着翻手:“夫人找的可是这个?”
蒋氏抬头望去,果然,写有于阳八字的纸条就在赵升的手里。他是什么时候拿到手中的?能从自己眼皮下取走东西…
于阳顺着赵升的手瞧过去,赫然发现,赵升扬起的那张纸条上,俨然写的就是她的八字。
“乾元二十四年六月初三。”
蒋氏忙点了头:“尊师替她算算,尊师原先说过,属羊的六月初三生的对府里是极好的。有她在,府里便能子嗣昌盛,富贵永享?那尊师还说,有她在,宝儿的这道坎就能度过,真的么?”
“夫人若是不信,何必要信小道?不如化成这个…”赵天师再一伸手,手里那张写有于阳八字的纸条赫然转变成一团纸屑,飘落在地面。
赵天师露的这一手,让蒋氏屋里的众人瞪目结舌。这手化纸张为纸屑的功夫却是镇住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盯着赵天师的右手,希望能从他的手止瞧出点端倪。
“信,当然信。”蒋氏满口的应承着,她当然选择相信,若是她不相信,她怕自己会同那纸一样化为乌有,“只是,这里头的天机还要尊师详加解释。”
如果这命格上说这丫头对府里或者是说对儿子有好处,她就手下留情些,如果…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原来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让赵升给自己看相,确实她是羊年六月初三生的,是能护住那个男婴的人。确实为了这个。不过,听着他说的那些,于阳只觉得有股冷气,什么府里能子嗣昌盛,这样的话…
于阳从心里升起不良的感觉。她想起那次赵升见自己说的那番话,好像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什么受天之福,家运隆昌之类的。
赵天师瞧了眼立在一边的于阳,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他说着,再次端详起于阳的面容,知道这丫头的八字,再看面相,果然是暗合了他原先许多的猜想,只是唯一奇怪的是…这命格还有些他参详不透的地方?赵天师摇了头,这还要他好好的参详参详。
蒋氏一听赵升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心中有些不快,可她又不好逼紧了赵升,只怕赵升哪里不快,以后有所保留。她只得按捺下心里的动悸。
木槿却想着要把自己的八字送上去请赵升看了,她瞧着蒋氏这里不做声,赵升也如打坐一般,将桌上的纸条拢了拢,特地抽出自己的八字纸条,放在最上面。捧着走到赵升的面前:“赵天师,您再给瞧瞧。”
赵升睁开了眼,扫了眼搁在自己手边的纸条,伸出两根手指,拨了拨,从中又夹起一张条子丢了出去:“一个死人的还要拿过来?怎么,还不相信老道?”
木槿忙道:“并不是。”
于阳低了头,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乾元二十四年五月初三”。这个八字,是…是妞儿假冒的八字。她抬起头看着赵升,他连这个也瞧出来了。
他真的是很灵?!自己要不要请他为自己算一算,算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从这英国公府出去。
赵升也懒得同木槿多说,又伸手夹了张条子出来:“这张到…”他伸出手算了算,又瞧了瞧,摇着头笑了下。
蒋氏见赵升看着一张条子,又是算又是笑的,示意木槿把条子取过来。
可是木槿哪里敢,她只得等赵升的“恩赐”。
赵升瞧了木槿一眼,将条子递给了她。又对蒋氏道:“小世子的保命符儿贫道已经供上了,前回夫人说要给小世子点海灯,不晓得夫人要个什么点法?”
木樨走到桌边将那些纸条收了起来,她捡起那张被赵升定位已死之人八字的纸条,若有所思的瞧了于阳一眼。
她眼中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
她拉了拉于阳,叫她跟着自己出去。到了外面,木樨将纸条交给于阳:“把这都拿去烧了吧!”又对于阳道,“你这些日子就搬到小世子屋你去吧。”
“不是说…”
木樨截了于阳的话,笑着道:“方才赵天师说的话你没听见。赵天师说这段日子小世子有道坎儿。太太听了慌得不得了,要祈福又是供奉海灯的,原先是要把小世子挪到正房来,亲自照顾,只是赵天师说挪不得,这才作罢。你是护星,少不得要多费心。”
于阳点了头。
“那你这就过去吧!我帮你收拾了铺盖让人送过去。”
于阳拒绝了:“不用劳烦姐姐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好。姐姐还是进去伺候夫人吧!”
木樨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你何必这么客气。不过是些小事情。”木樨反手便要掀帘子进去。
于阳忙叫住了她:“木樨姐姐。我想请问姐姐一件事儿。”
木樨笑道:“什么事儿?”
于阳抿了抿口,问道:“昨日,昨日请姐姐转交那包东西的人是谁?”
木樨瞧了瞧于阳,却没有说话,她只是米尔一笑:“以后自然就知道,何必急于一时。”她拍拍于阳的手,“你不要担心,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处的。你只管收着。”
以后自然就知道,只管收着。木樨这话又暗示了什么?那部三国放在她这是没有什么坏处的?以后自然会知道。那会是谁?
有谁知道自己认字,还能使动木樨,而又让木樨为他保密呢?这个英国公府能使动木樨的人也就是那几个,难道是那几个人?可是英国公、英国公夫人怎么可能晓得她识字?她认识字的事情就连桑寿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呢?
难道说,能使动木樨的另有其人?那木樨在英国公府的身份是什么呢?如果是隐藏的…她跟自己说这一番话,就不怕她说出去了,叫人知道了,给她遭来祸事?
于阳默默地走着,她回屋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只有那两部书重了一些。紫绢瞧见了,叫过两个丫头替于阳拎了。
“你这一走,就我一个人了,真是没意思。就不能晚点再走?”她那言语就像同于阳的关系十分的亲密,于阳走了就跟挖她的心一样。
于阳摇了头:“木樨姐姐说今日就要过去。”
“真是可惜。我送你过去!”紫绢热情地道,“小世子那边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那个凤儿你是见识过的。你是新去的,跟她不一样,她肯定指使那帮子小丫头欺负你。你也别给她好脸色…我都忘记了,你也不差。我其实也就是怕你吃亏…”
于阳笑了笑。
“你…”紫绢还要交待于阳几句,可惜,从这里过去并没多远,关键是中间还有人经过,她们也不能大胆的说话,只得收了口。
到了后面的罩房,温嫂子笑着道:“姑娘来的正好,快哄哄这位小祖宗吧!”原来家下人送来了百衲衣,只是男婴瞧着那东西花花绿绿的不肯穿,拽在手里不放,也不许人拿去。
“他喜欢玩就让他玩好了。”于阳淡淡的道。
温嫂子却正色的道:“阳姑娘,虽然朝廷的册封还没下来,可是我已经把他当做世子了。小孩儿就跟小树苗一样,从小不拿东西支撑着,就容易长弯,日后再怎么样都没用了。老爷跟太太让我当奶妈子,我不止要喂他,还要让他懂事,教他道理。如果只是由着他的性子,日后养成了就不好了。”
于阳没想到温嫂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笑着道:“我晓得了。只是这东西…”
温嫂子以为于阳说百衲衣不干净之类的,忙道:“阳姑娘你放心,这是我亲自拿开水煮过的。”说着,她压低了声音,“不管谁拿回来的,我都煮了一遍。”
于阳点了头。千哄万哄的引诱男婴穿上了百衲衣,当男婴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不住地发出咯咯地笑声。
于阳看着开心的难以,仍不住笑了,如果都可以这么开心就好了!


第三卷 姨娘 第六章 张瑛的怒火
清早,婴儿的叫声将于阳唤醒,弛撑起身子,随手抓了件衣裳披在身上,俯下身子同男婴小声地说着话:“你已经醒了?要不要吃东西?还是要…”
温嫂子从外间奔了进来,她胡乱地套了件衣裳,抱起男婴就吹嘘着,把尿,吃奶转眼便弄好。趁着男婴不耐烦之时,温嫂子又把男婴放到了于阳的手里。
她难以掩饰自己的吃味:“我就奇怪了,小世子怎么就那么贴你?”
于阳将男婴放了下来,抓着男婴的小手,同他玩起手指游戏,这是男婴目前最喜欢的游戏,他喜欢同别人一起玩。
于阳摇摇头,她也不晓得,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嫂子羡慕得瞧着于阳同男婴在一处,看着于阳佯装要讲男婴的小手送入口中,男婴发出欢愉地笑声。她怎么就跟小世子那么贴近?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难道小世子喜欢女孩儿?她想起外头闲人说起的那些浑话,说有些男孩子就是跟女子亲近,一想到这,她心里不由地颤了一下。若是小世子也这般,自己不就是辜负了老爷跟太太的重托了。
温嫂子立了一会儿,看着于阳还没有洗漱,便拍了她的肩膀道:“我来替你吧。你先去洗漱吧。”
于阳转头应了。
男婴发出不满地声音,他哼唧着,不舒服地哼唧着,不住地发出声音吸引着于阳的注意力。
于阳转过头,轻声哄着男婴:“我过会儿就来啊!你自己玩啊!乖啊!”
男婴还以为于阳是在同他玩,又发出一阵笑声。
于阳翻身下了床,穿了衣裳,匆匆地向温嫂子道谢,急急地跑去洗漱。
她已经尽量地放快速度了,可是,还是听到男婴闹别扭的声音,温嫂子低低地哄着他,同他说着大道理。
什么要乖,要听话,不然有大老虎;说只要听话,不闹腾,就能赶快长大,可以当大官;到最后,还威逼利诱起来:“若是再不听话,就不叫阳妮子过来了!”
于阳仍不住笑了起来。温嫂子说这些,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哪里能听懂。
“阳姐姐,你笑什么?”服侍于阳梳头的小丫头文儿疑惑地瞧了于阳一眼。小世子在屋里闹,于阳一点也不着急么?还有心思笑?她十分不理解于阳的表现。
于阳摇摇头:“想起一个笑话。”
文儿忙道:“什么笑话,姐姐也说给我听吧!”文儿凑着趣儿。她真的很走运,能服侍于阳,她是小世子的护星,老爷太太都指望着她,自己又跟了她,日后的前程一定好,而且,于阳好挺好服侍的,从来没同她说过重话。这样好服侍的姐姐,实在是难得。
文儿这么一接,于阳到停顿了一下,她没想到文儿还真向自己要故事,她略微想了下,想将那日听得笑话说出来。
屋里传来男婴的响亮的哭闹声。
也许是真听懂了?于阳诧异地望向了里间,虽然什么也看不着,可是她见多了男婴哭闹的样子,不看都知道,他现在正涨红着脸,闭着眼,张大了嘴,毫无章法的哭闹着。估计小腿也在乱蹬着。
温嫂子的声调已经换成了恳求,她恳求男婴不要再哭了,可是男婴哪里肯罢休,继续哭着。
文儿忙加快手中的动作,帮于阳把发髻盘好,她还想为于阳簪上朵绢花,于阳却出言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