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又笑到了一处。
于阳轻轻地撇了嘴,若是叫桑喜听见了,她还不气疯了?她精心打扮的结果,不是叫人羡慕,反而叫人当成了笑话。却是有些可悲。
“沈姑娘…”
“她现在是哪门子的姑娘?是桑二奶奶。二奶奶。”一个丫头伸出两指,眼睛眨了眨,语调婉转,带着讥笑的意思。
丫头的话,又遭来女孩子掩口大笑。有几个自持稳重地只是翘翘嘴角算是了事,并不掺和到里面。
也不知道是谁嘘了声,丫头们收了声音。有大胆地伸了手指指了于阳,很快就被人打了回去。
于阳哪里不明白她们笑什么,又为什么突然收了声。现在有人在外头置了二房,与家里的正室两头大,为了区别,也叫为二奶奶。而她们意有所指的则是自己,有好事者,已经把桑寿在二门上叫过她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她现在是蒋氏身边的二等丫头,又有个八字镇着,那些人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紫绢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她笑着抽出于阳手里的扇子:“让我看看,这是太太赏给你的?果然就跟我们的不一样,这绣工,这穗子,做的就是好。”
于阳微微一笑:“姐姐若是觉得好,自管拿去。”
紫绢收下了,只是嘴上还不肯饶人:“果然是大方,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大方的人。”
于阳眼睛一斜,瞄了紫绢一眼。她是在说她连桑寿都能让给别人?是在讥笑自己,被沈云英抢了人?
于阳一翘嘴角:“我嫌这扇面有些旧了。正想换一把。”于阳说完,便站起身,扯了扯裙摆,施然离去。
被于阳奚落地小丫头立马哄然而笑,紫绢吃瘪地将扇子丢入庭院中,愤然道:“我就晓得有好的也轮不到我这!”
一个小丫头知道紫绢也就是个纸老虎,不怕死地道:“谁让姐姐刺她的!人家本来就难受,姐姐这是自己刨了个坑,然后自己走下去,还请别人用土把自个儿埋了。”
紫绢顿时涨红了脸,冲着那个小丫头挥了手:“螺儿,你要死!”
螺儿并不害怕,扬着头瞧着紫绢,见紫绢什么也没有,转了身子同人说笑去了。
黄绫靠在栏杆,伸出手接着雨滴,含笑看着施然离去的于阳。真是有意思,这个丫头原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真是有意思,不晓得,堵着一股气的人做起来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她真的很期待。
那个叫螺儿的丫头,真是一张利嘴,她那话说的真有意思。
“自己刨了个坑,自己走下去后,还请别人用土把自个儿埋了。”
黄绫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紫绢的做派不就是这样么?她想象着紫绢费力刨着坑,本来是想做陷阱等着对方跳进去,却不想自己掉进去了,最后还不知死活,叫对方把自己给埋的严严实实。
“你笑什么?”紫绢转身奇怪地瞧了黄绫一眼,这人笑得总是比旁人慢一截。
黄绫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那位桑二姑娘,活脱地丑角儿。”
说到桑喜,紫绢也抛开了方才的窘迫,同黄绫说道着。
黄绫静静地坐着,看她的样子像是在倾听紫绢的述说,可是她的双眼已经望向了一边。落脚点落在了螺儿的身上。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笑容靥靥,犹如那盛开的芙蓉花;声音甜美,宛若翠阁流莺。
昏暗地烛火下,黄绫瞧不清螺儿清晰地面孔,可是却真的认为,这种朦朦胧胧地感觉实在是最佳。难怪外头的人总是说什么,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味道。是这样么?黄绫再瞧了一眼。
果然是好模样!再配上她那张嘴。
看来,这正房又要热闹起来。她的视线又转向了庭院。
被紫绢丢弃在庭院的扇子,落入泥土之上,被雨滴敲打着,洁白地扇刷艮快变得污秽不已。
于阳沿着长廊走着,她每日要往小世子跟前去一个时辰,这是蒋氏特别交代的。她在那里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坐在那,不过现在更多的时候是抱着那个婴儿。于阳觉得每日坐在堂屋抱着婴儿的她,就跟被人成日里供奉的菩萨一样,就差有人对她磕头祈求什么了。
她真的有用?能护得了那个孩子么?
“阳妮子,你来。”端着茶盅同于阳迎面走来的妞儿,轻声地叫住了于阳,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于阳从那边绕了一圈,到了那背着人的一面。
不等于阳开口,妞儿首先开了口:“你这些日子都晚上再到小世子跟前罢。沈云英,我瞧着…不大好。”
“?”
“她今日下午来给太太请安,面上不大好,木槿同她说话,还被她顶了两句。送她的时候螺儿说了两句,她当场就沉下了脸。我在旁边听着,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像是在说你。你别撞到她枪口上。”
“因为我?怎么可能?”于阳笑着道。她于阳能让沈云英生气,她的能力还不到这一步。再说她已经嫁给了桑寿,跟自己还有什么气,若是说气应该是她才对。
妞儿看着于阳不知死活的样子,急着道:“你晓得螺儿说了什么?她真是大胆,居然当着沈云英的面儿说什么,虽然旧不如新,可是有些人就爱穿旧的,舒服,窝心。那个旧不就是你么?”
“她愿意做那个新,我还不愿意做那个旧。”于阳淡淡的道,“妞儿,我晓得了,多谢你,若不是夫人叫我,我是不会出去的。”
既然于阳这么说了,妞儿也放下心来,只要不跟沈云英照面,就不会有不利于于阳的事情发生。太太是那样的疼爱沈云英,就算是沈云英找于阳麻烦,太太也不会发作什么,到时候吃亏的只有于阳。
不对!妞儿突煞想到了一点,她不晓得自己这么想是不是对的,如果是可行的,说不定那就是另一番天地,如果这样成了,沈云英在太太面前的样子完全丢失,就没有人给她撑腰,没有靠山的沈云英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要再想想,一定要好好的想一下。
于阳不知道妞儿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却想起了另一件事:“英国公的鞋子你做好了么?昨日木樨过来问我要了。”
给张瑛做鞋的事情,于阳已经交给了妞儿,而她手上的那再双不过是做做样子,以备旁人问她要的时候,她一双也拿不出手。
妞儿忙点了头:“做好了两双,我不敢怎么做,只能悄悄的。”她原先只是向于阳请教做鞋的诀窍,只是想着张瑛为什么说于阳做的鞋穿的舒服,却没想到于阳把这个活计丢给了自己。她当时是有惊愕又欣喜,能给张琰做鞋,这是太太身边多少丫头梦寐以求的事情,自己可以做,这就意味着,终有一日她能在张瑛面前露脸。距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妞儿悄声的道:“我不晓得做的跟你的像不像,若是叫老爷知道了…”
于阳笑道:“那有什么,你不做,永远不晓得怎么做。对了夫人那里怎么样?夫人穿了鞋子有没有说什么?”
于阳怎么不知道妞儿请教自己做鞋的诀窍是为了什么,不敢在蒋氏面前出头的妞儿,只能从小事做起,做鞋是最直接的,不过,却要让蒋氏先穿同样的鞋,还是出自妞儿之手的鞋,这样日后张瑛说起来,才不会让蒋氏疑心旁的。
妞儿兴奋地点着头:“我按着你说的法子做了。昨儿太太才上了脚,太太直说舒服,只是说花样不够好,不能穿出去,只能一个人在屋里穿。还赏我了对镯子。我正想给你呢!一会儿,我把鞋放你屋里,一并放了。”
于阳摇头拒绝了:“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妞儿现在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手上没有东西,出手不大方,旁人怎么会为她做事。
妞儿也不拒绝,日后有更好的东西才给于阳吧!
“我不同你说了,你快过去吧!你真的神了,我听说,昨晚小世子不吃奶,你去了,就好了。过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第三卷 姨娘 第二章 发赏的张瑛
于阳才靠近男婴的住处,便听见里面的哭闹声还有众人的哄声。婴儿的哭声一断一续的,显然是哭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是哭累了的。
一见于阳过来,有丫头挑了帘子,提声对里面道:“阳妮子姐姐过来了。”
一听于阳来了,屋里的人立即动了,很快便有人道:“快叫她进来。”
屋里的人立即散开,为于阳让出一条道来。
于阳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形,张瑛的娇生子被奶妈子抱在怀里,男婴哭得面子都红了,鼻子一抽一抽的。
站在奶妈子边上的凤儿斜了奶妈子一眼,说道:“阳妮子来了,温嫂子你把小世子交给阳妮子。”
温嫂子显然有些不乐意,可是耐不住旁人说于阳是护星,只得把男婴真给于阳。
于阳接过软软的男婴,轻轻地哄着他,眼瞧着温嫂子跟凤儿等一干丫头又围了上来,她挥了挥手。
温嫂子立即明白过来,回头吩咐着:“不干事的都下去!”
屋里的丫头呼呼啦啦地散去。
也许她真的就是护星。男婴在于阳的手中止住了哭泣,他撇过头,面对着于阳的怀抱,头朝着于阳胸口拱了又拱。
于阳顿时红了脸,他这是饿了。她赶紧把男婴交给了温嫂子。
温嫂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男婴,得意洋洋的瞧了凤儿一眼,凤儿晓得她是在向自己炫耀,也不去理她。这边有丫头过来帮着温嫂子把她的衣裳解开。
还没喂上,男婴再次哭了起来,他在挣扎着,唬得温嫂子慌了手脚,一把搂住,轻拍低哄:“我的好哥儿,这是要做什么?我的好哥儿…”
凤儿冷笑一声:“嫂子若是抱不好,还是让阳妮芋抱好了。也算是奶过两个孩子的,连孩子都不会抱。”
温嫂子面上一红,张口要驳斥,眼瞧着帘子从外面挑起进来一个人,却是木樨,她手拿着烛台笑着走了进来:“太太问了,小世子是怎么了?怎么听着一直在哭?”
她瞧见温嫂子的衣襟解开着,露出大片肌肤,撇过了头,对着于阳:“你既然在这,怎么不抱过来?太太还以为你没来,派人叫你去了。”这边又道,“温嫂子,你快喂了小世子,老爷来了,要见呢!”
温嫂子忙应了,只是男婴闹腾着,却不吃奶,只得让于阳抱在手里,她半跪在于阳跟前,凑到一边,喂孩子吃奶。
说来也奇怪,男婴到了于阳的手里便老实了,他凑到温嫂子大大的胸脯前,用力地吮吸着,小手还占有似的搁在温嫂子的胸脯上。
看着用力吮吸的男婴,温嫂子目光变得柔软许多,她爱怜的哄着孩子:“小主子,多吃些。多吃才长得好,真是乖。哎呀,真是个好孩子啊!”
很快男婴就吃饱了,当他一吃饱,他立即将头扭过去,依偎在于阳怀里,温嫂子来不及掩衣裳,就要把男婴接过去:“该倒嗝。”
凤儿伸手拦着温嫂子:“嫂子还是让阳妮子来好了。真正的护星是她!”凤儿嘴里的话说的是温嫂子,可是战火已经烧往了于阳的身上。她偏不信了,同样是六月生的,她于阳有什么好的,若是说命,她才不信,怎么可能一个哭闹的孩子一到她的手里就好。瞧小世子的模样,明明是饿得哭,要是找吃的温嫂子能看不出来?真是奇怪了!真不晓得阳妮子是得了什么机缘,小世子就那么的贴她。
于阳只是一笑,并没多说话。她已经能较为熟练的帮着男婴打嗝。从他小小的口中打出嗝的时候,温嫂子在边上欢喜得道:“我的小主子,这嗝儿打的真好。一听就晓得不是凡人。”
于阳瞧了温嫂子一眼,她是个才二十的年轻媳妇,是府里的世仆。原先只是干着粗使的事项,也是八字生的好,属相暗合了她手中男婴的属相,加上奶水又稠,人长得也算是端正这才被选了上来。出于这样的机缘,她整个心肠都贴到了男婴的身上。只看着她望着男婴的眼神,就晓得她像有些人,是出于争名夺利,也许她也有名利的意思,可是她的眼神,那里还充斥着母爱。
这种目光于阳是熟悉的,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就这么望过自己,望过弟弟;而前些日子,她也这么望过沈云英。
是在转移自己的爱么?就跟温嫂子一样。因为不能奶自己的孩子,所以把一腔地爱意全部转向了这小小的婴儿了?
温嫂子觉察到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瞧见是于阳在望着自己。她略微一怔,友好地向于阳扯出一抹笑容。她才补到主子身边,那边弯弯绕绕根本就不晓得那么多,这几个月也算是领教了许多,她琢磨着,不晓得旁人在盘算什么的时候,最好的方式便是笑,所以她对着于阳笑了。
可惜,她的笑容并没有得到于阳的回应。温嫂子的心有些沉下去,这个丫头是要做什么?瞧着并不像是什么那么有心眼的人,平日里也不多话,她这是…
很快,温嫂子便发现,于阳那是在发呆。原来不是在看着自己啊!温嫂子暗自松了口气。
木樨在一边瞧了后,对着于阳道:“把小世子抱到太太那,老爷等着呢!”
于阳点了头,才要腾出手把男婴交到温嫂子的手上,凤儿的手抢在了温嫂子之前伸出了手。就在她要接过男婴的时候,木樨开了口:“还是让阳妮子抱。”
凤儿只得怏怏地收了手,瞧着木樨跟于阳领先出了门,再看着慌里慌张换着衣裳的温嫂子,讥笑着:“嫂子换什么衣裳?小世子都抱走了!”
温嫂子换上了一件新衣裳,平常带着孩子的时候她都穿着半旧的衣裳,只有去太太那才换上新的,她还是不习惯天天都穿新衣裳。
温嫂子说道:“要跟前伺候。阳妮子姑娘性子好,虽然帮着抱了,可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这把屎把尿的事,还是不行的。”
一说到这个,温嫂子突然想起,小世子虽然是喂过的可是却没有把屎把尿,万一弄脏了老爷太太的衣裳,就是她该死了。她忙奔了出去。
凤儿哪里愿意落后,忙跟着出去,却拦下了温嫂子:“嫂子别叫人抢了差事。好歹也算是养了两个孩子的,怎么小世子哭你都摆不定?”
温嫂子如今也学会了听人说话要多想两遍,她晓得凤儿并不是单单说这一件事,这些姑娘奶奶们说句话都要转几个弯才能明白那里头的意思。她是说自己的差事要被那个阳妮子抢了去么?可那姑娘并不像是那样的人。
“她能从外厨房补到太太跟前,那手段是什么样的,你好好的想想吧!”凤儿说着,也不管温嫂子,径自前往蒋氏的正房。
于阳抱着包的严严实实的男婴到了蒋氏的正房。张瑛跟蒋氏正对坐着说话,木槿领着几个大丫鬟在一旁向候,而张瑛边上有个十七八大丫头,穿着一身青色衣裳,一脸严肃地站着。
张瑛穿着一件灰贡绸长衫,腰间束着一条绛红腰带,脚上穿得一双千层底鞋子,正凑着看孩子。孩子仍旧被于阳抱在了怀里。
张瑛正逗着自己的娇生儿子:“我怎么瞧着又瘦了?”
蒋氏瞧了瞧,点了头和道:“我瞧这也是。跟前的人呢?”
温嫂子忙跪了下去,浑身抖着,真怕蒋氏发作了她。
张瑛到是先笑了:“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瘦了也好,人也精神些。”
温嫂子忙磕头:“是。小世子精神,只有阳妮子姑娘抱才…”她本来想实话实说,可是想到凤儿对她说的话,她有长了个心眼,将话吞了下去。
张瑛却是明白,笑着对于阳道:“早就听说了。你一抱这小子就不哭了!是不是,儿子?”
男婴不晓得是不是听懂了,发出两声简单的声音,这声音听在张瑛的耳朵里就是附和,他更是高兴了,笑着道:“这才几个月,你就赶着要说话了?叫,叫爹,叫爹!”
张瑛没能等到男婴叫爹,便等来男婴的一泡尿,尿液喷了张瑛一身。
慌得一群丫头上来就是帮张瑛擦拭,张瑛却摆了手:“这小子大胆,果然是大胆。好!这样才好,将门虎子就该这样。”
蒋氏一面为张瑛擦拭衣裳一面道:“我才不想他打啊杀啊的,我只想着他平平…”蒋氏收住了口,她瞧这张瑛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转口说道,“几家都送来了布,要给哥儿做百衲衣,老爷说呢?”
温嫂子突然插了口:“外来进来的不安全,还请太太让我家小子试了再给小主子穿。”
张瑛点了头:“你想得果然很细。很好。赏她两匹贡缎。就是身边的人也都赏,每人一两银子。”他特地对于阳道,“你就更应该赏了,太太看,该赏她什么?”
蒋氏看着张瑛把头转向了自己,晓得这是张瑛推给自己的事,只是张瑛为什么对于阳这样上心,别人都是张瑛随口赏东西,为什么到了于阳那,就成了赏什么?难道是看中了这样丫头?蒋氏打量着于阳,那丫头并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自己这长得比她好的多的是,张瑛的意思是…
她一时摸不透张瑛的心思,顺着张瑛的话道:“老爷看赏什么好?”
张瑛站起身,看着于阳:“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应下!”
第三卷 姨娘 第三章 又一部三国
张瑛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的目光立即落在了于阳的身上。饱含着各种意思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于阳。
蒋氏眯起了双眼,瞧着抱着男婴的于阳。果然,她没有随口说,张瑛确实是要赏这丫头,可是他也太随意了,居然让丫头开口。难道要天上的太阳,他也会给她摘不成?
于阳将男婴交到温嫂子手上,可是男婴抓住她鬓边的小辫不肯松手,温嫂子软言哄劝了两下,男婴仍旧不肯放,去掰他的手,他皱了眉头,撅了嘴就要哭闹。
张瑛摆了手:“就这么站着回话。”
男婴仍留在了于阳的手中,他快活地发出一阵笑声,蹬子小腿。
“谢国公爷恩典。小的伺候小世子是小的本分,不敢冒功。”于阳微微蹲了身子,算做了礼。她晓得这个时候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她,她是半分错都不能出的。更何况她还不清楚张瑛的意思是什么。张瑛为何单单要问她要什么赏,她只是每日抽出一些时间看孩子罢了,论苦劳根本就不及温嫂子同凤儿,难道说张瑛是要补偿自己?因为沈云英嫁给桑寿的事情是他做的主?
张瑛仍旧摆了手,不以为意:“主有所赐敢不应?”
这么一大顶的帽子砸下来,于阳不知道该怎么样。难道要她说真心话,说想离开这府里面么?即使她说了,估计也不应,至少她怀里的小东西这一关就过不了,那她该说什么呢?
张瑛退回到座位坐下,拨弄着茶盖,沉吟道:“我听桑寿说,你只逃难到他家的,还有亲戚在京城?”
于阳丁氐低的应了一声。
“可有找到过?”张瑛搁了茶盖看着于阳。
于阳摇了头:“找过,但是已经不在了。”
张瑛点了头,忽而笑道:“既然想不到要什么赏赐那就先留着,等你日后要了,就跟我和太太说。你好好照顾这小子。还真是有缘,只喜欢你抱着。”
于阳蹲了身子,退到一边。这里男婴自玩了一会儿,沉沉的睡去。蒋氏瞧见了,挥了手叫人退下。
蒋氏瞧了瞧,挥手剩下的人退下,屋里只剩下她跟张瑛两人,她为张瑛续了茶,侧坐在一边:“老爷看着那丫头可好?”
张瑛没吃茶,反而是笑着看着蒋氏:“夫人是说…呵呵。”他笑着摇了摇头。
蒋氏被张瑛看出了心思,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仍旧要显示出自己的大度来:“那丫头虽说模样差了些,可是品性还是不错的,老爷若是想要抬举她,我就叫她过来谢恩。”
“夫人瞧着我是色中恶鬼?”
蒋氏忙道:“并不是这样意思。我瞧着老爷像是很中意她,想要…”她瞧着张瑛的面色,随时转变自己的意思,“哥儿只一个人孤单了些,若是有兄弟也热闹一些。或许,老爷是…”蒋氏大胆的道,“老爷赏她,是要她绝了对桑寿的念想?”
张瑛抿了口茶汁:“念想不念想的另说。我听桑寿说起,她有亲戚在京城,还是住在冰盏胡同…”
蒋氏一开始还没明白,见张瑛挑了眉毛,顿时醒悟过来:“冰盏胡同如今住的大多是皇上在潜邸时的下人,老爷是说,阳妮子的亲戚会是皇上在潜邸的下人?”
张瑛没说话,他只是喝茶。
蒋氏那里的脑子已经转了起来。如今在冰盏胡同住的下人大部分是没有授官的,或者是说年老而儿孙在外者,方才阳妮子说她亲戚已经找不着,难道是说如今授官在外。这么说,是很得万岁任用的。她想起皇后日前淡淡的抱怨过,皇上在潜邸的下人她都用不上,不能为七皇子护驾。如果可以通过于阳拉近七皇子与皇上在潜邸下人的距离,那么日后七皇子登基后,她英国公府更是另一重天地了。
“老爷是说要给阳妮子寻亲戚?这么说来,她家还是皇上用过的人,我是不敢用了,日后就叫她一个人…”
张瑛摆着手:“亲戚也是要找的。至于别的,你就不用太过多想。既然儿子喜欢她,那就让她待在儿子那!”
蒋氏立马应下:“还是老爷想的周到。”这不是她奉承张瑛,而是真觉得张瑛的法子妙,跟小孩子拉近关系,儿子自然同阳妮子亲近,日后说起话来也方便,而事实上儿子本身就喜欢她,也没什么明显的拉拢。
于阳将男婴抱回之后,温嫂子同凤儿便接了手,她退出了屋子,回到自己的住处。屋里有了灯火,紫绢已经在屋里了,见于阳回来,趿鞋相迎:“你回来了,热不热?还有些冰绿豆汤,你快喝了吧。”
于阳谢了她,紫绢忙转身端了过来,托盘里还放了个梅花碟,上面还着几块淡黄色长方块的点心。凑在灯下细看,却是细腻如滑仿若凝脂,有些像蒋氏屋里的田黄石。
紫绢看着于阳在看那点心,笑着道:“专门给你留的,豌豆黄,尝尝。这可是稀罕东西。皇后娘娘赏下的。”
这是给她的?于阳略微感到诧异,既然是皇后赏的,也应该是蒋氏吃的,怎么会到了紫绢这里,还有她于阳的份?
紫绢哪里不晓得于阳的心思,她抿口笑了,亲手拈了一块递到于阳面前:“太太赏给我们。我想着你从来就没有吃过,因此专门给你要了几块,你快吃吧!”
对自己那么殷勤,是因为张瑛的侧目么?
“我不喜欢吃甜的,姐姐吃好了。”于阳推开到了嘴边的豌豆黄。
紫绢略微有些惊讶:“你不喜欢吃甜的啊,那你喜欢吃什么?你跟我说,以后我帮你留意着。”
紫绢过于热情让于阳很是不适应,她却是点头:“知道,我若是有想吃的东西,一定同姐姐说。”她取过针线,做着活计,想借此让紫绢收口。
可是紫绢并不如她的意。挨在她身边坐下,凑在近前看着她做针线,口里不住的发出啧啧的声音:“妹妹的活计果然是好,够细致,我可比不上。这花绣的,黄绫姐姐都绣不出这样的来。”
于阳停下手中的针线,她想告诉紫绢,自己的针线并不好,所谓的比黄绫的针线活还要好,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黄绫的绣活如何,她是亲眼见过的。
紫绢瞧于阳停下手,从她手中抽走绣绷,反复地看着:“真好看,妹妹把这个给我吧!”
于阳点了点头。张瑛的注目果然是要命,紫绢这样的人,都来迎合她,这风向果然很重要。她自嘲地笑了笑。
“紫绢姐姐在么?”外头有小丫头在叫着。
紫绢应了声挑了帘子出去,只听得外头小丫头在说:“木槿姐姐请姐姐过去,说要劳烦姐姐打几个络子。”
紫绢有些不耐烦:“这么晚了,明儿再说吧!”
小丫头央求着道:“好姐姐,你这么一回去,我的差事就办砸了。不过是起络子,我听说是要给老爷准备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