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晨一边不做声,玉声围着他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子晨颇有涵养,句句皆回,却是句句简短,用的最多的便是一个“嗯”字。我心里叹息着:玉声姑娘,向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或者是多情总被无情恼等等,说的就是眼下这般情形。不过,我只是心里想想,忍住了不说。我不象土地老头那般爱直接直白地打击别人,等自己明白过来,才是最好。
我这厢刚吃完,那厢子晨迫不及待地说道:“合欢,我们去街上买些东西。” 我这里已是迫不及待,赶紧应了一声,起身就走。
玉声忙说道:“向公子,我熟悉的很,我带你们去吧。”
子晨忙不迭地说道:“我们有些私事,不太方便,下次可好?”
说完,拉着我匆匆离去。
三十一. 匕首
到了街上,虽是人流拥挤,我却觉得顿时轻松,子晨拉住一个路人,打听那里有卖刀具,我很是好奇,这少爷买刀具做甚?莫非是上次遭了劫这次要有所防备?我深以为然,跟着就去了。
这家卖刀具的很是显眼,店门口立着一把大刀,足有丈许。却是假的。进了门,里面柜台摆着的刀不大,却全是真的,闪着锋利的光,看地我身上一冷一冷。子晨挑了一把西瓜刀,又挑了一把小匕首。然后把小匕首递给我说道:“这个送给你。”我看了看,有些失望,子晨第一次送我东西,却是一把匕首。虽说那样子很是好看,不过女子大多喜欢那些不实用的东西。这东西实在太实用,故此大抵是不受女子们待见的。我拿在手里愣了愣,一想我现在是个小厮,主人肯送你东西已是天大的恩赐,还是收下的好。我不吭声,放在袖子里。说实话,我,应该是不太会被打劫,不过子晨一番好意,我领下了。
我再看着子晨面前的西瓜刀,以此防身也实在太招摇了些,只怕会被当成打劫的,若是抓到官府就不妙了。再说,子晨这样的人物,要防身也是配把宝剑才显得风流倜傥,这西瓜刀虽说用着利索,但看起来着实大杀风景,于是我忐忑地问道:“少爷,你要这西瓜刀做甚?”子晨笑了笑,眼里闪着神秘,不说。
我,忍住不再问,还好子晨让伙计包好那锃亮的刀,不显锋芒,我见他手不方便便不客气的拿在自己手里,说实话,这有了一刀一匕首,走起路来着实脚步很重,底气很足。
街上逛了一大圈,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这天一天热过一天,大中午我可不想在太阳下暴晒,当年做树的时候挪不了地方只好硬撑,现今成了人还不得躲躲?我眯着眼睛看看子晨,他也是额头出汗,脸色微红,我清清嗓子说道:“少爷,我们回去吧。”子晨点点头,说道:“我们吃过饭再回去吧。”我脑子里一想到玉声那灼热的目光,忙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就近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几个小菜。等上齐了菜,子晨看着我,不言而喻, 眼下没有旁人,这喂饭的差事自然是非我莫属。我硬着头皮,一边喂着子晨一边胡思乱想,自己来做这差事虽然是很不自在,但若是别人来做,我也极不乐意。女人心果真是难以琢磨,我这眼皮子与心一同跳了半天,跳出一个决定,且趁着子晨睡着,施些法术让他手掌早日愈合,原本我想着他这伤并不重,最好是顺其自然让他痊愈,却没料到这伤虽不重,却伤的不是地方,天天这么近地侍侯着他,看也不敢看,动也不敢动,着实是有点折磨人。
好容易吃完这饭,我已经是一头汗。
子晨悠悠然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喜滋滋的说道:“合欢,你看,这柳树和沁心茶庄墙外的很象。”我心下不以为然,我觉得柳树那里长的都差不多。不过我不好拂了子晨的面子,也走过去作势探出头看了看。楼下的一排林荫,婀娜有秩,随风轻舞,的确和沁心茶庄的柳树很象,可惜呢,茶庄外的柳树身在幽静清雅的茶山,而此处的柳树身染繁华,自然也难得什么灵气,可见,人有飘茵落溷之分,树也如此啊。我心下感慨了一番,再等我回头,却发觉子晨已经自然而然地把胳膊绕过我的后背放在了窗台上,我若是再动一动就有被抱住的嫌疑,他,呼吸就近在眼前,那下巴上的青色让我一阵眼晕。 子晨低头看看我,然后收了胳膊问道:“你怎么看着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觉么?” 我慌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是看少爷长了胡子,突然觉得不象你了。”子晨有些腼腆地笑了一笑,然后说道:“那你用那匕首为我刮刮。” 这话如同在我耳边响了一个雷!这,如此高难度的事,我,如何做得来?若是不小心刮了脸,我光想一下,就心痛不已,比踩我的珍珠更痛许多地痛。难道送我匕首不是要我防身,是要为他刮胡子么? 我运运气然后说道:“少爷,既然您手不方便,就留着胡须吧,男人不是都喜欢美髯么?恩,女人想必也是喜欢地,待我回去问问玉声。”
一听玉声二字,子晨立即敛了笑去喝茶,刮胡须之事也不再提了。我这厢高兴起来,作弄作弄子晨果真是很惬意啊。
饭后顶着骄阳回了张家,说实话,这骄阳一照,我着实有些困了,也稍稍有些抱怨玉声,若不是她弄地子晨惶恐,我又何苦在外面溜达这半天。哎,长的好看是好事,长的太好看也似乎不大好。
子晨歇下后,我也乘机小憩了一把。梦里居然为子晨剃须,担惊受怕地出了一身汗,醒过来我好是懊恼,这白日里躲过了,梦里头还来一招。真是气人!
三十二. 治伤
我轻轻踏进子晨的房间,他还躺在床上,估计也是走得累了,晒的晕了,所以睡的很熟。我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心里一动,不如现在就为他疗伤,但也不能让他立即就好,否则就太不正常。想到此,我走到他的床前,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睡着也甚是好看,那睫毛如此长,若是长到我的脸上,我略想了想,有些神往。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正打算念个诀,耳边忽然一声暴响:“合欢,你干什么?”
我惊地扔开子晨的手,子晨也惊地醒了过来。我回头看去,正是玉声姑娘!她还来的真是巧,她都不午睡么,这张家也没什么事。
玉声走了过来,我站起身说道:“我看看少爷的手怎样了。”玉声哦了一声,说道:“刚才我看你弯着腰,象要趴到公子身上。”这一次,我脸色红得很快,立即辩白:“那里,玉声你看错了。我不过是拿着少爷的手看看而已。” 玉声又哦了一声,不说话,却自己上来拿起子晨的手说道:“公子,今日是否还没上药?我来给你换药吧。” 我忙说好,撇清自己要紧。子晨一见我退避三舍与己无干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同了意。我站在一边观看,心里纳罕,玉声这专职的丫头怎么还比不上我这半路出家的小厮手脚麻利,看她那动作实在是用的上一个词:笨手笨脚。若是碰上向母和宋妈还不早打发了她,张掌柜果真是仁厚啊,这般的下人也用着,真是难为他了。
等玉声把子晨的手包成一个熊掌,我辛苦地忍住笑,不停地道谢。期盼她赶紧回去补个觉睡睡。可惜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自然也看不出我眼里满当当的期盼,她那眼里满当当的都是子晨。我这里正在惆怅,小荷却在门口笑意盈盈地对我招了招手,又来找我? 莫非,莫非是看上我了?自打上次斗茶会我自做多情了一回之后,很是谨慎,不敢轻易再抱这等想法。于是,我按下那一丝疑惑,且出去看她有何指教。她领着我走到一侧厢房,然后请我坐下,又是端上零食,又是倒上热茶。还对我很笑了笑。我这原本谨慎的心又不谨慎起来。忐忑不安地问道:“小荷,你找我来何事?”
小荷笑着说道:“我呀,只想和你聊聊,张府虽然家大却没太多事,老爷夫人对我们下人极好。”这个我看看玉声就自然知道。 “我家老爷第一次去嘉阳县就碰见你家少爷,还蒙你家少爷相救,真是缘分。” 我觉得这缘分也说的过去。 点头称是.
这小荷与我东扯一句,西聊一句地很是投缘,我吃吃瓜子,喝喝茶,看看小美人,心里甚是欢畅,时光也过得甚快。等到玉声叫我,我才明白过来,我这不是来做客地。我尚有一位主人,他让玉声来叫我回去。
我实在是有些羞愧,果真是没做惯下人,极其失责。
子晨见到我,微微有些不乐,我心虚地上前为他打扇,说道:“少爷,你叫我?”
子晨恩了一声,看看玉声道:“请姑娘回去吧,这里有合欢照应。”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我有些佩服向公子怎生出得了口。待玉声出了门,子晨回头狠狠看了看我说道:“你若是再离开我一丈,我就不客气了。”我唬了一跳,不过是离开一会么,恩,也不是一会。子晨看看我委屈的眼神,缓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度日如年的,你还到处跑。” 我这才想明白,大抵这次我又是自做多情了,小荷叫我无非是为玉声造些机会。哎,我日后定要更谨慎些。这一番检讨之后,我极其认真地答应,决不离开子晨一丈。他这才笑笑,用那熊掌伸过来拍拍我的头。我心里异样地一动,觉得他笑地别有深意。
过了子时,我觉得子晨此刻想必已经熟睡了,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屋子,好在妖精可以夜视如同白昼,我长驱直入地轻步走到子晨床上,仔细瞅了瞅他,确信他正与周公相会,这才握住他的手念诀施法,让他的伤好了七分,其实我倒是很想让他即刻全好,但,我又怕这聪明人发现后东想西想的寻摸个究竟。所以我决定做法还是留点余地,不可太过刻意。这次并未敢乘机欣赏他的睡容,实在是白日那一声暴喝让我心有余悸。
我心得意满地离开,再过三五天,他应该就好了。我那近身服侍的艰苦工作应该也可以告以段落了。呵呵。躺在床上才发现,心情不好睡不着,心情太好也睡不着,哎。
三十三.提亲
早起又是一个艳阳日,我看看那初升的日头似有喷薄之势,心里打定主意今日不再陪着子晨出去晒太阳了,即便是那玉声的眼光烤我总强过日头烤我。所以吃过早饭,子晨对玉声树起一脸的戒备要拉我出去时,我立即装出一副无精打采来,说道:“少爷,我今日实在是有些头晕,不想出门。”子晨立即显出一脸的焦急,伸手过来搭我的额头。我微微一躲,倒不是含羞,实实是一点发烧的迹象也没有。看着子晨的关心我稍稍有些内疚,不过,我还是硬着心不想去受那日头毒害。子晨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昨日晒地了,今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我一听忙说道:“那有那么娇气,那里用的着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少爷呢。”子晨笑了:“你就娇气些也无妨,也当不成少爷。”我看看他,有些不服,当少爷又怎的,还不是让个小丫头逼地避之不及,我看着玉声嘿嘿笑了两声。子晨顺着我的目光,一眼看见玉声那浓情蜜意的眸子,登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我看着子晨再看玉声,显见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了,不过我既然已经答应子晨不离开一丈,自然要守信,我且豁出去担个不知趣的名声也要做个机灵贴心的小厮。
正在那里偷乐,小荷进来了,对我笑着说:“合欢,我这里有几个香囊的花样,你来帮我挑一个可好?”子晨一听,顿时回身盯着我,那眼神里带着的三分威胁甚是明显,我心领神会。不过,我若是直接说我不去也太伤人家小姑娘的心了,我虽是女子也晓得一个怜香惜玉。我赶紧地想了个对策,来了一个反问:“你要给我绣香囊么?” 小荷的脸顿时红云四起。我越发地想逗弄她,再看子晨与玉声,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再多逗弄几个。我又对着玉声说道:“玉声姑娘,不如你也给我家少爷绣一个?” 这下可好,除了我,这屋子里四个人脸红了三个,我喜滋滋的打发小荷:“快去拿来呀,我和少爷一人选一个,麻烦你和玉声绣的快些,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玉声一听,一脸的紧张,问到:“向公子,你多住些日子不行么?”子晨连忙说到:“我过几日就走。”玉声顿时一脸落寞。 小荷拿了样子过来。我随手挑了个荷花样子,又故意替子晨挑了个鸳鸯递给玉声。子晨恨地拿眼瞪了我几瞪,我只装做看不见。玉声低头看着那鸳鸯的样子,和小荷拿起针线就在屋子里绣了起来。我看看子晨,那红色还没消去,我抿住嘴,肚子笑的有些痛。
子晨看着我忍笑偷乐的样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对我说道:“合欢,随我去前面看看张掌柜的茶叶卖的如何了。”我跟着后面乐呵呵的走了,回头看着那两个姑娘顿时觉得做个小厮甚好,不用在那里做女红。
张掌柜一见子晨,眼睛顿时眯起来,笑着说道:“向公子,你这茶我看也卖不了几天了。” 我一听惊道:“卖的如此好?” 张掌柜接道:“正是,所剩不多。茶味不错,又比外地的名茶便宜。东城罗府的管家前日来买了一斤,罗大人今日差他来买了十斤。”
我与子晨相视一笑,子晨说道:“这样看来就不愁卖不完了,那我就不用等到月底了,在这里打扰您好几天,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想明日就回嘉阳县。”张掌柜一听,正色说道:“向公子不用客气,日后我们常有生意来往,就同一家人一般,再多住几日何妨?” 子晨说道:“我还要准备乡试,实在是不敢多留。张掌柜若是觉得我家茶好,明年早些来定就是。我极愿这云雾茶在省城卖出名气来。”张掌柜道:“那是那是。” 然后拉着子晨说道:“请向公子同我去侧屋说话。”子晨看了看我,我一看张掌柜并无让我进去的意思,于是等在门口。不过我要想听见他说什么那是什么难事?我站在门外,凝神细听。
张掌柜说道:“向公子一表人才,人品出众却并未娶亲,我这里有心为你做个媒,不知道向公子意下如何?”
子晨接的很快:“多谢了,我眼下并无娶亲的打算。”
张掌柜停了一停,又说:“先定下也可。这姑娘是我的侄女,自小父母双亡,在我跟前长大,虽有些娇惯,却也知书达理,明晓是非。”
子晨没有吭声,张掌柜又说:“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自见了你之后,很是心仪。”子晨在屋里还是没有支声,我不看也知道必定是低头脸红。不过她见过子晨,我们怎么没见过她呢?
“她知道公子受伤手不方便,放下身段伪做丫头去服侍,实在是一片痴心,我极想成全她。”
我一听,算是明白了,看来不是小荷便是玉声。再一想,必定是玉声。
子晨那厢又端出一副闷葫芦的架势,一声不吭。
半晌,子晨闷声来了一句:“我早有心仪之人,只等乡试后就娶她。”
我心里一惊,又一酸,竟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来。
张掌柜听了也是半晌不语,然后低声说道:“那便算了,还是缘分不到。”
子晨说了些客气感谢话,红着脸出来了,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低头跟着他回到后院。
三十四.衣料
子晨和我回到后院,进了房门,子晨就低头一声不吭,小荷和玉声都甚是奇怪,平日里子晨从没端过少爷的架子,对她们和气,客气。象今日这般不声不响将她们视若无物也委实有些莫名其妙。我心里自然是明镜般的通透,可惜的是现下我这心情也不是太好,也没什么闲聊的欲念。故此,这一屋子的寂静着实是闷得人心慌。
我看看子晨,长吁了一口气,子晨回头看看我,忽然说道:“你还头晕么?” 我摇摇头,眼下头不晕却是心里有些晕。
子晨起身拉着我的手,说道:“我们明日就要走了,险些忘了去贡院看看,快随我去吧。”
闻听此言,小荷和玉声齐齐抬了头,一脸的惊鄂。我不愿多说,赶紧随着子晨出去。
子晨今日极其体谅我的头晕,雇了个轿子,和我坐在里面,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些,坐在轿子里望着外面的街景,真是繁华。
到了贡院的门口,子晨并未下轿,隔着轿帘看了看大门,就吩咐轿子继续前行。
我不解地问道:“少爷,我们现在去那?”
子晨道了一声:“不在张家就好。”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苦命的向公子好不容易找个借口糊弄母亲出来放风,却被那桃花砸地无处可去,还要提早归家。子晨看着我的笑容,半恼半吓地说道:“你居然还让玉声绣个香囊送我,我看小荷与你甚是投缘,不如我将你留给小荷?”
我明知道子晨是吓唬我,不过还是忍住笑,做出一副可怜的小样讨好子晨:“我错了,我再喜欢小荷,也不舍得离开少爷。”
子晨抿着嘴,嘴角上翘,脸色如沐春风,看的我又有些心晕。
轿子在城里悠了一大圈,那轿夫也耐不住了,问子晨究竟去哪,子晨看了看我,对轿夫说道:“找个绸缎庄吧。”看来是打算为他母亲买些衣料。轿子过了一个小桥,停在一家商铺门口,子晨和我下了轿子,走了进去,果然是满目锦绣,目不暇接。铺子里都是女子在选购,乍一进来两个男子自然很是醒目。况且是两个极其出众的男子,我自认为。掌柜的笑脸迎了上来,说道:“公子请随便看,我这里的料子可是一等一的好,杭州苏州的都有。”
子晨一看那店里的女客如此之多,又对我们侧目关注,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递我一张银票说道:“合欢,你选几样,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我愣了愣,心说我那里知道你母亲喜欢什么?
看来看去,花了眼的我终于挑了一段银灰的料子,着紫色的菊花,我想,这应该合适他母亲的年龄。并且,还很贵。
我拿着料子出来,子晨正站在那小桥上,柳枝轻扬,风吹衣袖,逆着日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脸,脑中却突然现出一幕许仙的断桥来。我猛的一怔,突然有些心慌。
子晨快步走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料子,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再买两样年轻女子的料子。”
我险些脱口问出:“给谁?”却生生忍住,低头折回店铺,再看那些鲜艳的布料,却没了欣赏与喜欢,心中多了一份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
我选了两样粉色与银白的缎子出来。子晨有些诧异:“怎不买绿色?”
我突然想起他画中女子那一身水水的绿衫,顿时那心里的猜测如一颗石头落了地,砸地我心里砰的一痛。
我扭头要去换了,子晨拉住我笑着说:“不用换了,这样也好看。”我看着他的笑,怎的嘴里有些发苦?手里的两块衣料如烫手的山芋,却不能扔掉。
子晨与我坐在轿子里晃悠了个把时辰,吃过午饭这才回到张家,我明白子晨不过是在街上耗着时间,不想回去。我也不去点破,我此刻脑子昏混,反正坐在轿子里晒不着太阳,晃晃悠悠地舒服了许多。
三十五.挑明
经过张掌柜的店铺时发现他并不在里面,回到房间发现玉声与小荷也都不在。我有些纳罕,再一想,必定是张掌柜在向玉声转达那子晨已有心上人的晴天霹雳。
子晨让我去休憩一下,顺便收拾自己好的东西,我瘪瘪嘴去了自己的小屋子,小厮那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两件衣衫,我打好包袱,拿着那小匕首坐在床上发愣了半天。
半晌,突然明白过来,胡思乱想没有用,还是睡觉要紧。
睡足了觉,果然心情也开朗许多。我走到子晨屋子,正要迈进房门,却听见玉声的声音:“向公子,你这伤好的差不多了,真是老天保佑!” 闻听此言我大惊失色,老天这称号我如何敢当?我在心里狂念了几个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再探头悄悄一看,玉声正屈膝为子晨换药,子晨此次居然没有不自在,尴尬,脸红等惯常表情,一脸地自然而然。我有些奇了,索性躲在外面继续,恩,偷窥。我这偷窥其实并非小人行经,实在是想留些独处时间给玉声,我如此给自己开脱了一番。
玉声继续把子晨的手包成一个熊掌,其实我极想过去告诉她,子晨的手好的不用那样包了,但一想到玉声的一腔痴情即将化为落花流水春去也,就生生忍住,且成全她为子晨尽心的心吧,机会不多了。子晨低声道谢,我听的出来这一次没有敷衍的意思,确实极其真诚,还稍稍带有抱歉的意思,不晓得是不是我多了心,耳朵也多管了闲事。
玉声幽怨地抬头看着子晨,这一个眼神又彻底击溃了子晨难得的那一派自然而然,他又开始不自然了,我为玉声叹息:你好歹也内敛些些,不知道这位是个生性腼腆的主儿么,哎,光您那眼神吓也吓住这位公子了。
玉声自然是听不见我心里的这一番叹息,仍是幽幽怨怨的看着子晨,幽幽怨怨地说道:“向公子,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张家的小姐吧?”子晨点点头,脸色绯红。玉声又说道:“听叔父讲,公子已有心上人,不知道是怎样的玉姿仙容,方得公子青睐。”我在门外听的心里一紧,玉声怎的问到了我的心底? 我揪着腰带忘了吸气,静等着子晨的回答。谁知道子晨半晌不说话,憋的我差点咳嗽出声。
子晨半晌才低声说道“喜欢,并无什么道理,只是见一面就仿佛知道一定是她。我,也说不清楚。”
我极是失望,这不等于什么也没透露么?不过,嘴紧的向公子,给出了这么长的一句,实在是难为他了。
玉声显然也不甚满意子晨的回答,半晌无语。我在门外听着,觉得这出戏唱的实在是慢,着实急人。
“那夜向公子立于月下荷塘有如仙人,我,我,向公子笑我痴心妄想么?” 子晨的尴尬又升了一层,急忙说道:“姑娘不要这样说,我明白一见钟情的滋味,怎么会笑话你呢。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这样的家世人品必定有你的良缘。”
玉声悠悠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顿了一顿说道:“若是轻易就能放下,又何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说法呢。”
子晨无语,我亦默然。此话正说进各人心里,各有所思。
等了片刻,眼见这戏也没什么唱的了,想偷听些向公子的隐私也没什么可能,我重重跺了几步进了屋子,玉声对我笑了笑,有些艰涩,然后匆匆离去。子晨看着玉声似乎想要挽留,却又欲言又止。终于任她离去。其实我觉得子晨这般甚好,若是没有结局,就不要给人希望。
我缓步走过去,低声问道:“少爷,我帮你收拾收拾吧。”子晨点头说好,我把子晨的衣物收好,又看到那三块衣料,滑过衣料时我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对玉声也多了几份惋惜。
晚饭时,张掌柜特意请我与子晨去前厅与他夫人一起用饭,席间坐了他的三个儿子,还有玉声。这晚饭吃地很丰盛,张夫人甚是热忱,席间对子晨赞不绝口,时不时地提点她的三个儿子:这便是你等的楷模。弄的子晨甚是尴尬,玉声更是伤感。
三十六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子晨就来敲我的门,我忙起身为他洗漱,这连着几天的近身服侍,我不敢说是心如止水,至少是表面无波。面下的且不去管它。
张掌柜的确很仁义,虽然子晨拒绝了他的一番美意,仍对子晨甚是友好。也许是念着以后的生意,总之,用过早饭后,死活非要安排他的伙计送我与子晨回嘉阳县。子晨最怕承别人的情,所以在张掌柜的店门口推辞了半天,这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地甚是难看。我在一边看着心焦,忍不住附在子晨耳边说道:“少爷,您私下给伙计一些银子不就结了,只当是雇的马车。”子晨看着张掌柜的一脸热诚,推辞也着实也不容易,只得与张掌柜告辞,然后拉着我上了马车。我上了马车发现果然没上错,张掌柜特意在马车上铺了竹席,中放一个小小的茶几,上有茶壶杯盏,水果糕点,还有几本书。果真是生意人啊,考虑地如此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