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晨陪着笑也想凑上来,我躺在床的外侧,并没有往里挪一挪的意思,子晨双手一托,将我托到里侧,就势躺了上来。
“合欢,当日玉声那般直接,也未见你醋上一醋,今日这醋味倒是气贯长虹。”
当日我着实不醋,那时我以为子晨的心上人另有其人,我不过是个小厮,吃那门子醋,不过心里颇有些失落难过而已。今日自然不同,子晨喜欢的人是我,我自然有资格醋上一醋。一个玉声尚且让人头疼,现今来了十个,若是围着子晨,只怕也要三圈。 我略想了想站在三圈美人外,看一眼子晨的那个滋味,顿时眼眶也有些酸了。我翻了身背对子晨,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子晨嘿嘿的笑了两声,来扳我的肩膀,我虽然使了使劲,到底还是被扳了过来,我越发地有些恼,这日子,真是一日一日的不让人省心啊。
“合欢,你这般吃醋,我倒高兴。那十个美人,我明日就还给翥王,我有你一个就知足了。” 这话听上去倒还顺耳,我那酸意消了不少。子晨又道:“等回了嘉阳就成亲,日后,我也不会纳小。你看,如此好男人,真真当世罕见。”这话听上去更是顺耳,我极受用。子晨见我缓了脸色,方才说道:“翥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着实费解。”我酸酸的说了一句:“男人么,自然都是喜欢美色,他以己度人,想拉拢你而已。”子晨回了一句:“送礼如此张扬,只怕别有用心。”我想了想也想不出个什么头绪,索性不想,万事都有子晨托着,能者多劳,我只躲他身后即可。
待我躺地有些腰软,与子晨起了身,来到前厅,十个美人坐在椅子上正在说话,虽是莺声燕语,人一多着实有些吵,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见了子晨,顿时消了声,齐齐地又请了一次安,果然礼数很足。子晨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各位姑娘,我这里并不缺人侍侯,明日就送各位回翥王府,今日先请各位去后院歇息歇息。”说完,正要往外走,一个红衣美人娇滴滴地说道:“向大人,我家王爷说了,送出去的礼泼出去的水,断不可再送我们回去。若是向公子看不上眼,打发我们走,那我们就流落了街头。”
说罢,眼泪就潸然而下了。果真是娇滴滴的美人。那翥王真是好生奇怪,出手阔绰不说,送出的礼就不回收了。看来有钱人就是气粗。
子晨见了那美人的眼泪愣了愣,转头将我看了看。难道要我去做那逼人流落街头的恶人么?我先走一步,这摊子,是谁的,谁收拾吧。
没想到的是,向大人腿长,步子大,噌噌几步走到了头里,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合欢,你先领她们去后园,回头再说。”
我咬了咬牙,将她们安顿好。去找子晨算帐。
子晨悠然地看着我:“现今这向府你是女主人,这后园的事自然归你管。”
我被女主人三个字弄的有些晕,忘了反驳。
吃罢了晚饭,我打算去看看那十位美人,虽说来意不善,毕竟是客,且还是颇有来头的客,我也不能怠了慢。我忍着心不甘情不愿也得代表向大人表示表示友好。
我在库房里仔细挑了些衣料,叫上冯管家,来到后园。
坐在一群美人中间略客套闲聊片刻,我那眼睛是享了福,不过耳朵却是很遭罪。我顿时就坚定了心意,刻不容缓地要为她们寻个去处,我这里,头晕耳朵痛,实在是支撑不了多久。
十美选亲
我这里愁了一个晚上,起床对子晨说了一个主意:明日将她们都嫁了。
子晨正拿着毛巾擦脸,咚的一声,毛巾掉到盆里溅了他一身水。这主意有如此惊心动魄之效果么?我有些惊诧,不过细想,我那出主意的水平着实是极馊地。
我有些怯怯地说道:“还给翥王是不可能了,养在这里也更不可能,总要给她们寻摸个人家去养。再说,她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不给她们找个良人嫁了,如何对的起这大好昭华。”子晨弹了弹衣上的水珠,慢腾腾地说了句:“此举甚好,即不驳翥王的面子,也为她们寻了好去处,只是,你如何明日将她们都嫁出去,我倒是好奇的很。”
我舒了一口气,这主意好歹不算馊。我壮壮胆子继续说我那第二个主意:“京城不是流行绣球招亲么,明日我也去给她们搭个擂台,且让她们自己去选,全凭自己喜欢。”
子晨瞪着眼睛看我,莫非是惊诧于我的奇思妙想? 我甚是谦虚笑笑,心里很是自得。
子晨沉吟了半天点点头,说道:“此举甚妙!”
我顿时高兴起来,当年做媒人的雄心壮志瞬时将心胸填了个满满当当。
我赶紧找到冯管家,雷厉风行地着手准备。这烫手的山芋,心头的大患马上就要解决,心情真真是舒畅之极。
第二日,这天公也甚是做美,风和日丽。我站在高台下看了看,碧空闲云之下红绸招展,上书的大字是我昨夜威逼利诱了子晨方才得手的:京城十美,绣球招亲! 啧啧,这噱头! 我暗自佩服自己的文采,还有子晨的书法。可惜的是,子晨是死活不来,无奈,只得我上。
日上三竿,正戏开场。那十位美人连面纱都未蒙上一蒙,俏生生地并排往那高台上一站,那场面之火暴,啧啧,太出乎我的意料,我连那搭起的绣楼都未敢上去,实在是台下人太多,我眼晕耳鸣,有些受不住。我稍稍有些后悔,应该一个一个地来,连着十天才好。不过现今也来不及了,随她们去吧。
我躲在高台后面的围子里,捧了一小杯茶水,碎碎念着:快点吧,快点吧。时不时地台下人群一阵狂欢,我听了三次,探头出去看了三次,果然是每中一个就欢腾一回,待第四次欢腾的时候,我喝了一大口水,碎碎念着:还有六个。
好歹,这十个姑娘是人人圆满,皆大欢喜。待散了人群,我看了看十个姑爷,才发现,原来这每个人的眼光都不一样,那挑的姑爷也真是大不相同,风格迥异。
各自喜欢就好。外人看也是白看。我赶紧给每位姑娘送了点银子,虽然不多,也是向大人的一番心意。姑娘们心情舒畅地跟着情郎走了,比起给别人做个小妾,选个自己中意的郎君自然要好的多了。我觉得今日自己是大功德一件,甚是圆满。
我伸伸腰身,收拾收拾打算与冯管家回府。
待将这一片欢嚣的后果收拾妥当,我直起身却发现翥王站在面前,他难道是,见个招亲的都来么?我对他无甚好感,本不欲搭理,一想,我现今是向府的人,不能给子晨招来祸端。这青天白日,我这装看不见和装不认识都说不过去,只得快步上前,给翥王行礼。
他淡淡地说道:“你家大人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我一听,这语气有些不善,忙往自己身上揽:“我家大人甚是感激王爷的美意,奈何,身体虚弱无福消受,怕耽误了各位姑娘,很是惆怅,小女子为大人分了个忧,出的这个主意。”
翥王哦了一声,又道:“你这主意可是惊动了半个京城。”
果真如此么,我惊了一跳,甚谦虚地说道:“不过是给姑娘们做个媒而已。”
“哦,你还喜欢做媒?”
“正是正是。”
翥王听了扬扬眉梢,说了句:“不如给本王也做上一媒?”
这位王爷还真是顺竿爬,不过,本树精对你的事无甚兴趣。我勉强笑着回应道:“王爷,您那里用得上做媒,您若是愿意,从大年初一到除夕,一天一个不重样也办得到的。”
这恭维话不晓得这王爷听着是否受用。
半晌,他不动声色,我打算走人。
“我若是要你呢?”
若说是青天白日的打雷也比不过这句话更震撼。我手里的红稠掉了都未觉察,直到风一吹,贴在了他的下摆上,我才有了反应,赶紧上前拿下那红稠,有些手抖。我强撑着笑道:“王爷说笑了,小女子还要回去给向大人煎药,先告退了。”未等翥王开口,我急忙抽身而去。半天心跳如雷,呼吸不顺。但愿他是玩笑话,但愿我听错了。
痴念
回去后,我对子晨讲述了一番十美的美满结局,却隐瞒了翥王的那一句话,因为我思虑了一路,觉得应该是句玩笑,我与子晨早已打算归隐乡里,远离京城,实在是不想子晨烦心。
子晨去翰林院忙活了几天,又“病”了。
这次子晨居然提出要回乡静养,我觉得他真是胆大妄为,不过上工了几天,就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须要晓得头上的主人乃是当今的天子。子晨却说,想讨人喜欢不容易,象这般三天两头地怠工,养病,不上进正是为了讨人嫌,再说,即便天子也不能管着不让人生病。我听了虽然没有反驳,但却觉得子晨这待遇实在太好。想我当日在向家做小厮的时候,那宋妈是如何对我的。
这次回乡,自然与当日上京时的心情不同。我与子晨都是满心欢喜,无限憧憬。
向母早已经等候良久,见到我时并没有什么诧异,想是浮云师太告诉她我的失踪,她便料到我与子晨一起上了京城。
子晨牵着我的手拜见了向母,向母志得意满,满面堆笑,但却不曾仔细看我一眼。我有些心凉,但想到子晨与母亲久别重逢,我自然也勉力堆出笑容不想坏了子晨的高兴。
回到久违的棋盘山,我心里很是舒畅,但那一份欣喜却在晚饭时被向母生生打破。
子晨兴致勃勃地提出要与我成亲,且脸色绯红地说出我与他已是夫妻,向母眼皮都未抬抬,淡然地说道:“你回乡本是养病,成亲之事先缓上一缓,合欢既然已经是向家的人,我自然心里有数。”子晨很是不乐,我却觉得合情合理,这才是向母。况且,子晨打着养病的旗号,此时成亲的确有些不妥。
连着几日的车马劳顿,夜深之后,子晨心满意足地睡去,我却全无睡意,心里莫名的忐忑。对土地老头儿的思念也升了起来。我看着子晨月下恬静的睡颜,起身驾风去了观星台。
老头在树墩子上坐着,桌上放着他的小酒壶,散着氛氲的酒香。
老头回头看着我,一脸的吃惊:“丫头,你这几个月去哪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模糊的应道:“我与主人去了京城。” 老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七王子去沁心茶庄没有找到你。”
我心下一惊,这龙七找我何事,还跑到沁心茶庄。
老头又说道:“他说你回来了知会他一声,他有事找你。”
我哦了一声,却想,东海离此十万八千里的样子,我如何去知会他。
老头看着我的愣怔,苦笑了一下:“你这丫头,不好好修行,除了隐个身,驾个风还会什么?”
我一时气起,这老头三日不斗嘴便痒痒,如此的挑衅。我正欲与他大干一场,却发现他今日选的这个话题,我委实是斗不过,所谓蛇打七寸,这老头一下子就说到了我的弱项,我只好偃旗息鼓。
老头伸手摘了一片树叶,有手指划了几个字然后掷到溪水中,树叶转瞬沉入水中。我看的莫名其妙,问道:“如此就可传信与他?”老头点点头,说道:“这溪水流入东海,我在上面附了诀,七王子只怕一会就到。”
千年来我第一次对老头露出钦佩的目光,果然是道行高深我许多,平时整日里喝酒,却不曾想是高人不露真面目。我拉住老头的袖子,笑嘻嘻地说道:“老神仙,你教教我可好,我给您老人家打两壶好酒。”老头扯扯袖子,头一抬,胡子一翘,甚是孤高的样子,我又稍稍吃点劲,防他把袖子扯走,笑地更甜些:“老神仙,你断不是小气之人,哦,不是小气之神仙。” 老头还是不为所动,看来软的不行,且看我来个硬的:“你再不教,我就亲你一下。”
那老头一下子跳走,袖子还在我的手中。我笑地甚得意。正欲继续威胁,身后响起一声不甚爽快的声音:“连老头子你都要非礼么?” 我回头一看,却是龙七,果真是来的快!
偏偏不巧,被他看见我这般威胁一个老头子,实在是有些羞惭。我脸上热了一热,说道:“七王子,找我何事?”龙七气哼哼地坐在树墩子上,随手把一个小包袱放在石桌上。半晌才说道:“我前几日来,没见着你,与土地闲聊了聊,听说你去了向家做小厮报恩,莫非是那人不稀罕你的明珠?” 我点点头,心说这土地老头还真是爱闲磕牙啊。龙七又说道:“我回去收拾了几件龙宫里的宝贝,你看看那样可心,就拿去给他,怎可委屈自己做个小厮。”
我一听有些愣怔,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我看着那个包袱,闪着异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龙宫里的宝物,自然是价值连城。我半晌不能言语,待说得话来,却觉得嗓子有些哽:“七王子,多谢你这番美意,可惜,他不稀罕这些东西,上次的明珠已是宝物。”
龙七有些诧异:“那他稀罕什么?”
我有些答不上来,我总不能告诉他,子晨稀罕的是我。
龙七见我不说,有些急了:“难道还有比我父王更挑的人?”
我无言以对,龙宫不过三日,我与子晨在世间已是一年。这其中的种种却又如何对他说起,我压住心头的五味杂陈,硬着心肠说道:“七王子,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你还是在钟情殿好好静修,不要四处乱跑,惹得龙王生气。”
龙七听了,细细看了我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却瞥了一眼老头,叹了口气:“你的事,我的事…..”他没有往下说,起身收起那个包袱说道:“我回去了。你不要忘了那片龙鳞,你看,我来的快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白衣胜雪,随风轻拂。我默默无语,只觉说什么都是浅淡,即便我不曾打开那个包袱,却觉得心里沉甸甸地欠了他良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为何觉得欠他越来越多?
龙七驾云而去,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忘记还他那颗明珠。
老头一直待在傍边没有参言,半晌才悠悠地说了句:“合欢,莫非,你做小厮已经做的心甘情愿?”
我心里猛的一跳,这老头果然比龙七老到,我低声咕哝了一句自己也没听清的话。有些心慌。老头越发得严肃,也不怕我再扯了他另一只袖子,近了前,说道:“合欢,你该知道,这人妖之间断没有好下场的。”我有些不服,定定心神,说道:“为何没有好下场?”老头一脸的肃穆:“别的不说,人都有生老病死,你却可以活上几千岁,若是好好修行,成仙也未尝不可能。如何与他相守?”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老头的一番话如天上惊雷,瞬间让我警醒。我只知道琴瑟和谐,百年好合,却没想到生老病死,生死轮回。我若是长生,子晨却要轮回,我如何与他天长地久?若是他离我而去,我只想一想,便觉得万箭穿心般痛楚。
我这里百感交集,思虑万千,估计有些呆怔。所以土地老头走过来,在我眼前晃晃手,叫道:“合欢,合欢!”我回了神,看着老头,说道:“我终归是想得太近太浅。”
老头一下子愣住,挑着眉毛说道:“合欢,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莫非,还真的被我说中?!”我索性承认,点头说道:“我与他,木已成舟。”
老头神色突然黯然,呆了半晌,想说什么却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连喝了几口水酒。我起身打算离去。刚走了三步,老头在后面叫住我:“合欢,如今我劝你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的。只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你千年的修行,已经有了元神,若是万一,万一有天有了劫难,切记要在七日之内回到这里,身神重合,尚有机会重新来过。” 我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不知怎的心头一暖,竟然有些想要抱住他叫一声爹爹。又怕惊吓了他老人家。
神仙眷侣
我回了沁心茶庄之后,一宿未眠,暗下决定,一定要让子晨也修得正果,与我一起做真正的神仙眷侣。
待子晨醒来,见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支起身子俯在我的耳边,说道:“合欢,在想些什么?”我转头看他,明朗的眼睛,漆黑的发,我缓缓抚过他的眉眼,贪心地想要留住这心头所爱,直至永远。
我望着他眼中的自己,似乎有些忧虑,于是换上浅笑说道:“子晨,你不是说要与我在这青山绿水间做神仙眷侣么?”子晨手指缠上我的一缕头发,极诚挚地点着头。
我见他进了套,赶紧接着说道:“你左右无事,不如,与我一起修仙论道?”子晨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丫头,非要成了仙才叫神仙眷侣么?”
我心里自然知道的确如此,可是我的苦衷如何对他明说?眼下,我只能蛮缠不能讲理。我噘起嘴反驳道:“可是,神仙自然要比凡人活的久,难道你不愿与我做个天长地久的神仙眷侣么?即便是做个棋盘山的山神也甚是惬意!”
子晨一脸宠溺,继续笑我:“成仙那么容易么?若是如此,只怕这棋盘山的山神要比茶叶还稠。”
我心说,修仙虽然难如登天,好歹也有成功的可能,若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这树还能修成人呢!可惜我这活生生的例子却不能对他言明,只能干着急,没有法子,我只好忍住肉麻,狠下心来且撒一回娇:“子晨,子晨,你就依了我嘛。”
子晨仍是笑,我身上一麻,还欲再撒,却发觉这撒娇很需要些功力,需得忍住肉麻的哆嗦,真真是比撒泼还要难上一难。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难得成功,不过,我日日磨他,他难道比得过龙王。我想想见木当年的磨功,顿时有了信心。
当日,我就在子晨的书房里摆上了许多修仙论道的书,非要子晨看上一看,子晨拗不过我,笑着翻了翻,然后说道:“合欢,我这般聪明,若是一不小心成了仙,你要如何?”
我一听,他这话倒是有些担忧我的意思,难道我就笨么?
我恨恨地嚷道:“难道我不聪明么?说不定,我先成仙呢!”
子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里闪着促狭,慢悠悠地说道:“若是聪明,怎的几个月都看不出我喜欢你,若不是天热中了暑……”
我一听,气短了几分,却不服气:“我不过是性情谦逊,不喜自做多情而已。”
子晨点头说道:“的确谦逊,当日让我品尝佳肴,真是入口难忘。”我一听,气再短了几分,暗想,这斗嘴的功夫果然是要天天勤加练习,这许多时日不与老头斗嘴,水平降地如此之快。
我闭上嘴,心想,别的不管,只要你天天看上一看,我就不信,铁杵不能成针。
这养病的日子实在是很惬意!向母得偿所愿,对子晨也不再管束,子晨与我日日在棋盘山游山玩水,居然发现了不少好去处。林间的青苔小路,岩间的奇花异草,原本我不曾仔细在意的东西,有了子晨的提点与陪伴,看起来也与往常不同。
子晨的诗词,画作也处处透出一股天然风流来,我也曾央他与我画上一幅,他却不肯。我纠缠了几番都未曾得手,他那理由只有一个:画得形象已是极难,神韵更是无法灵动。这理由让我颇为受用,且饶他一回。
诸般皆好,惟有一样不称心,子晨对那半壁修仙论道的书全无一丝的兴趣,若不是我逼上一逼,他一日也难得看上一眼,我这般逼迫了几日后,突然发觉自己怎的象是向母?顿时心中惭愧。
夜深之时,子晨总是入睡很快,我却日日难以安眠,我果然是心里藏不得事,沉不住气。自打土地老头一番提点,在我这心里便种了一心病。
我叹着气在床上烙煎饼,索性又起了身去找老头。我这无亲无故的树精眼下也只有老头一个依靠了。我驾风到了观星台,却便地找不着老头,我使劲跺了三下脚,才见老头慢悠悠地冒出来,呵欠连连地说道:“丫头,老人家我千年难遇地早睡一回,被你生生打断,看来老天也是习惯了我的作息,啊。”
我尚未开言先长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只觉烦躁,我见老头的酒壶还别在腰里,伸手就摘了下来,先灌了几口。老头啊了一声,就来抢:“你这丫头,如今越发地不长进了,不好好修行也就罢了,莫非还要做个酒鬼?” 我苦笑了一下,拉着老头的袖子说道:“老人家,如今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来找你,你说,那一个凡人若想成仙有几分可能?”
老头怜悯的看我一眼,说道:“这成仙也有多种情形,有的是靠苦修,有的是靠机缘。” 我想了想,苦修对子晨来说似乎暂时不太可能,那机缘么,我接着问道:“都有些什么机缘?”老头捋了捋胡子,说道:“那机缘就不一定了,比如说,有的让某位神仙看对了眼,就来度了他,有的无意中吃了什么仙果仙丹,白日飞升。”
我听了顿时觉得等于白听,我并不认识什么大仙,求他来度子晨,我更不可能去偷太上老君的仙丹,来喂子晨。我这心一点一点凉下来,又想去抢老头的酒壶。老头一把扯住,说道:“死心眼的孩子,还真上了心。”
我苦笑着说道:“我自打听了你的话,就日日揪心,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凡人与他一同生老病死,可惜不能。只有同为仙人才是正道。”
老头啧啧了两声,说道:“当日让你修行的时候可没这么积极主动,看来动力是关键啊。”我愁苦地看着老头,拉住他的衣袖,想再抢些酒来,老头连忙护住酒壶说道:“慢着慢着,我还有一事忘了说,那武当山有棵榔梅树,你可知道?”我点点头。那是真武大帝亲手嫁接而成。榔梅果金相玉质,据说食者可以延年益寿,历来那棵树就被皇家看守。可惜的是,惟有开国那年一口气结了百十个果子,然后就歇息了几百年再没了动静。老头与我说这件事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老头又道:“前些时日,武当山的土地传个讯息与我,说是那榔梅树又结了三个果子。不如,你去摘个来,送给那个小子,纵便不能成仙,先延个寿,再从长计议。”我心中一喜,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了武当山榔梅果的典故。
武当山
我这心里有了计量,自然舒畅了些,回去后总算是舒心地睡了一觉。起来后,却又犯了愁,这武当山离此上万里,以我的功力一夜之间断不可能来回。我如何找个借口离开子晨三两日?思忖了半天也没有个好法子,我这里真是愁事一桩接一桩啊,修仙有修仙的苦闷,凡人有凡人的烦恼,总是不肯让你完美圆满。
我这里不过小烦了烦,子晨却是大烦,原本想着再养上一养,京城来了命令,让他速归,说是皇帝重病,各部都要严整待命。子晨念叨着才养了一个月而已就要回京,甚是不过瘾。向母自打知道皇上赐了旧宅给子晨,就决定要跟着子晨进京。我一想,顿时有了个主意。于是,子晨和向母匆匆准备了行李要起程的时候,我就“病”了。这病真是来势汹汹,我躺在床上对子晨怏怏地说道:“你与母亲先行,我病好了就去。”
子晨一脸的担忧,急道:“你病了,我如何走的心安。”我赶紧以一套说辞劝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是贤淑。子晨听罢仍是纠着眉头,一脸忧色。我又说道:“不过是晚去几日,你就放心吧。”
子晨甚是不放心,无奈那头也是耽误不得,只好吩咐管家好好照应我,等病好了陪我一起进京,罗嗦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上路,我眼看着子晨的马车尘嚣而去,心里也有些不舍,不过一想到那榔梅果,顿时精神亢奋,硬生生地把那不舍压到了心底。
那厢子晨的马车离了嘉阳,我好歹装病了半日,实在是躺的腰疼,我这厢的病也好了。我叫来管家说道:“当日少爷应试前我在宁和寺曾许了愿,现今也该去还愿了,在寺里住上三天再回来。” 管家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我出了大门就直奔武当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