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他妈想撮合我和谢麟,我妈也挺乐意的。”
陆灵犀脸色刷一下变了。
扶晓继续说:“谢麟长的好看,也很有上进心,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
陆灵犀咬着嘴唇,都快要哭了的表情。
扶晓终于忍不住噗的笑出来:“把你交给他我最放心。”
陆灵犀虚惊一场,跳起来捶她:“扶晓你讨厌!”
扶晓咯咯咯笑得抽气:“看把你吓得,我不和你抢,可是有别人抢呢。”
陆灵犀闷不做声的吃菜。越是相识长久的朋友,越难挑破这样的关系。两情相悦最好,万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朋友做不成,恋人也做不成。
扶晓理解她的担忧,所以以前也没鼓动陆灵犀主动去追,毕竟那时大家还小,谢麟上的理工大学,班里统共没几个女生,他也不像在甘城时候众所周知是个富二代,在大学里低调求学,不修边幅,还算“安全”。可是现在他已经上班一年,家人也在催,陆灵犀若是再不下手,极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扶晓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在陆灵犀这边添把柴火。
“一会儿我要去谢麟家送礼物,你去不去?”
“我前几天去一个客户家里办理上、门、服务,顺路去过了。”
扶晓一愣:“去过了?”
陆灵犀赶紧又补充一句:“因为你上班,就没叫你。”
从头到尾都不对视,这有点不对头。
扶晓心里一动,笑嘻嘻问:“陆灵犀,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去向谢麟告白了。”
轻飘飘一句话,仿佛是个炸弹。陆灵犀吓得小脸变了颜色,微微张着嘴,然后又飞快闭上,狠狠咽了口气,把狂蹦乱跳的心脏吞回去。“没有。”
二十年的朋友,当真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心里有没有事。扶晓一看她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敲了敲陆灵犀的盘子:“你肯定是有事瞒着我。老实交代,你这几天老买衣服,是不是因为他?”
陆灵犀眼看瞒不过去了,只好说:“他在我们单位存了一笔款,我打着答谢客户的旗号,送了他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可是他没要。”陆灵犀灰心丧气的叹了口气:“如果他喜欢我的话,应该是顺水推舟收下,然后邀请我一起去。”
扶晓白了她一眼:“他不是你不喜欢你,他是不喜欢周杰伦。”
陆灵犀半信半疑,低头不语。
扶晓摸摸她的头:“你喜欢他就直接问啊,这种试探最耽误事,搞不好就是一场误会,耽误你的终身幸福。”
陆灵犀还是闷头不语。
扶晓挑起她的下颌,笑嘻嘻说:“我刚好要去谢麟家,你和我一块去,等会儿找个机会问问他喜欢不喜欢你。”
陆灵犀立刻吓得小脸都白了,“不行不行。”
扶晓瞪她,“陆灵犀,你别那么怂,勇敢一点。”
陆灵犀还是拼命摇头,“万一他不喜欢我,以后见面多尴尬。”
扶晓这会儿深刻的体会到了有些家长望子成龙的那种心理,恨不得将这个软包子美人扯过来打一顿屁股,让她立刻变成一个霸气四溢的女王。
然而,依照她对陆灵犀二十年的了解,就是打两顿屁股也不可能把她调、教成女王,只好深吸几口气,耐心细致的做起思想工作。
“我看过一部电影,男主角在快餐店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那姑娘对他一无所知,又长的那么美,他知道自己贸然去告白,很可能会被拒绝,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她跟前,对她说:像你这样落入凡间的仙子,会垂青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吗?你猜怎么着?他得到的回答是 why not ,那女孩儿答应了!多年以后,他对儿子说:有时,你只需要二十秒的勇气,就用二十秒的勇气克服尴尬,就会带来好运。”
扶晓声情并茂的讲完这么一大段话,口干舌燥,自觉十分的煽情应景。
陆灵犀眨眨大眼睛,弱弱回了句:“我知道,可那是电影。”
扶晓吞了口唾沫,心说怪不得有的家长要动武。
“最新消息,周阿姨已经催着谢麟找对象了,你再不动手,可就小心被人抢了。”
陆灵犀苦兮兮的咬着唇。
扶晓气得瞪她:“谢麟要是真被人抢了,你敢在我面前哭一声试试看。”
陆灵犀见她气得鼓着腮帮像一只小青蛙,小声小气道:“要不,你替我……”
话没说完,扶晓没好气接道:“我替你表白?还是我替你追他?”
陆灵犀吓一跳,忙说:“不是不是,就是试探着问问他对我……有没有……好感。”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是哼哼出来的。
扶晓啧啧:“胆量和身高成反比啊陆灵犀。你这个子,对他霸王硬上弓都没问题啊。”
陆灵犀跺脚:“扶晓你也太流氓了。”
扶晓揉着眉心叹口气。
激将法也没用,只好一个人出门。
谢麟或许是因为上了初中才当上富二代,而且是渐进式发展而成,所以并无骄纵之气,骨子里还是一个很用功很上进的青年,规规矩矩的考大学,找工作,还熬夜写代码,是一位谦逊低调的富二代,房子也没有买成别墅,而是在市里交通便利的地方买了一个商品房,为了上班方便。
扶晓按了门铃之后,里面响起踢哒踢哒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露出一张怒发冲冠的英俊面孔。
☆、第 8 章
扶晓微微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谢麟这是打算要睡,还是打算要起。
这个时间点,谢麟没想到有人造访,所以迷糊着双眼,不修边幅的就来开了门,一看门外站着扶晓,瞬间比迎头一盆冷水浇过来还要清醒,吓得赶紧用手指头胡乱的整理头发,又将卷边的T恤衫往下捋了捋。低头顺便看了一眼脚趾头,暗暗庆幸前天刚刚剪过脚指甲。
他自我审视的功夫,扶晓也颇为详细的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她的审美观从小就被那些武侠书给扭曲了,竟觉得他不刮胡子不梳头发,胡乱穿个T恤衫,倒比平素里西装革履,干干净净的模样更好看,不愧当年校草的名声。
谢麟把房门打开到最大幅度,紧张兮兮的说:“没想到你会来,快请进。”
扶晓笑吟吟回答:“恭贺乔迁之喜啊,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一直上班没空过来。”
谢麟一边道谢一边把她让进屋子,趁她转身的机会,赶紧又抠了抠眼角,还挺干净的。
谢麟长的像他妈妈周玉玲,小时候唇红齿白,乌眉秀目,十分的漂亮,若是五大三粗,陆灵犀是万万不肯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丫鬟的。
当年被评为校草时,扶晓尚且不懂得欣赏男性,她心里的美男子,当是虬髯花臂,力拔山兮的大英雄,所以,很多女生一望见谢麟,心里小鹿乱撞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这细细长长的身材,还真的挺像是草,轻轻一拔就拔掉了。
幸运的是,美少年长大了居然一点都没长残,反而因为经常熬夜写代码,略显憔悴,把那一点略显得柔美的气质给沧桑掉了,直到今日,方能算得上是扶晓眼中的美男子。
两人熟悉到不需要客气,扶晓送的礼物,谢麟大大方方收了,然后领着她参观自己的新房子。
一百八十平的四室两厅,装修的豪华舒适,家具摆设都十分有品位,扶晓一边看,一边夸,一边黯然神伤,暗暗犯愁,自己何时才能买得起一室一厅?看来,这彩票还是得坚持买啊。不能一次没中就放弃。
谢麟甚是谦虚的说:“都是我爹妈的功劳。”
扶晓戏谑:“你也不错啊,一上班就买了车。”
谢麟窘道:“电动车你就别提了好吗。”
他一上班老爸就给了车,可惜市里堵得太厉害,开了两星期他就受不了了,自己去买了个电动车上下班,周末出去玩的时候才开汽车,真的是难得一见的低调。
扶晓笑嘻嘻说:“那也比我强啊,我还没电动车呢。”
谢麟大方的说:“那我送你一个。”
扶晓笑了:“送你一套餐具,你就回赠我一个电动车。啊呀,那我可赚大了,看来以后我要多给你送点东西。”
谢麟也笑:“那你送呗,我收礼绝不手软。”
说话的功夫,他用手指头已经把头发梳理的七七八八,后脑上还有一撮不听话的呆毛,顽强的挺着小腰,誓不屈服。
参观完新房子,扶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给她,自己拿了瓶矿泉水,坐在扶晓的对面。可能是还没睡好,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水汪汪的,平白无故的生出几分萌萌哒。
扶晓望着他头上那一撮呆毛,觉得他今日格外的顺眼好看,再一想到陆灵犀的男朋友,将来也是自己人,简直就是亲上加亲。
于是,情不自禁的目光带着几分亲切,声音也柔了许多。
“谢麟,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谢麟心里一咯噔,这丫头今天怎么怪怪的,眼神也不对。
扶晓嫣然一笑:“如果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喜欢你,你会不会接受?”
我去,果然是有情况。
谢麟瞬间兵荒马乱的跳起来,拿着矿泉水去浇餐桌上的一盆绿植。
扶晓对谢麟的反应,又意外,又好笑,跟上前,偏着头打量他赤红的脸,笑得快要倒气。
“谢麟你还害羞啊?!”
谢麟恼羞成怒的反驳,“没有。”
“那你躲什么?”
谢麟瞪她:“你能不能正经点。”
扶晓越发乐不可支,“咦,我哪里不正经了?我一本正经的问你问题呢。你看你跟开水烫了似的。”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扶晓后悔不该经常和他开玩笑,导致说正事的时候,还得板着脸很严肃的强调一下。
谢麟这才哼哼出两个字:“谁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扶晓凑到他面前,反问:“你有很多青梅竹马?”
一股幽幽的香气袭过来,还有一双亮得小灯泡似的眼睛。
谢麟吓得赶紧往后躲,哆哆嗦嗦的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你,” 你字之后跟断了气似的,停一下又吸了口气,哆哆嗦嗦补了个“啊”。
扶晓没想到他会猜到自己头上,但是,他这个如临大敌,生不如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有这么可怕?扶晓眉毛一挑,哼道:“不是我。”
谢麟脸色由红转白,声音发紧,“那你说的是谁?”
“除了我,你说还能有谁?”扶晓一副你今天智商不在线的眼神瞪着他。
谢麟呆呆的望着她,毫无反应。
扶晓只好挑明:“灵犀又善良又漂亮,多才多艺。生活也很有品味,除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多买点东西,没什么缺点。”
谢麟一开始是望着她,慢慢眼皮垂下去,保持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可是听完了却毫无反应,一脸沉寂。
扶晓有一种自己二十多年来都在“自作多情”的感觉,她一直都认为谢麟和自己关系很铁,对陆灵犀也特别好。怎么谢麟猜到她的时候,一副被开水烫了的表情,再听到是陆灵犀,又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陆灵犀这么漂亮难道他不喜欢?扶晓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前来做媒,此刻简直有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担忧:“你对她有什么感觉?”
谢麟抬起头,严肃的说:“我有喜欢的人。”
扶晓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踵都凉气四溢。
“真的?”
谢麟点了点头。
扶晓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同校,大学虽不同校,可是谢麟说过班里只有三个女生,竞争惨烈他没参加。
谢麟说:“高三那年。”
扶晓吃惊:“高三那么紧张,你居然还有空,”
话说一半,扶晓有点心虚,自己不也在高三的时候对同班的体育委员周成钢有好感?剩下的半截话,她老老实实地吞了回去。
感情这个东西,没头没脑,来势汹汹,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说抵挡就能抵挡的,顶多是靠理智负隅顽抗一下。
扶晓问:“谁啊?我认识吗?”
谢麟低头不答。
扶晓本来就好奇,谢麟越是不说,她越是抓心挠肺的难受。“到底是谁啊?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谢麟嗯了一声。
“到底是谁啊?”扶晓经常去谢麟班里找他,对他班里的女生都挺眼熟,知道名字的也不少。真是十分想要知道陆灵犀的情敌到底是那位。
谢麟保持着守口如瓶的姿势。
“你说出来我又不会去打她,你怕什么。”
谢麟握着矿泉水瓶子,沉默了半晌,答非所问:“她救过我。”
扶晓十分惊讶:“救过你?你发生过什么危险?我怎么不知道?”
谢麟没回答,握在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发出一声响,被他捏的扁了一块。
“到底是谁啊?”
扶晓的好奇心简直被勾的快要炸裂,恨不得找个小钳子把谢麟的嘴巴撬开。可是他偏偏就是不说,把矿泉水往餐桌上一放,面无表情的说:“我送你回去吧。”
和谢麟好哥们二十年,被主动送客,还是第一次。
扶晓心里本来就凉飕飕的,这下更加失落,气哼哼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谢麟也没有坚持,送她到了门口,神色严肃的说了声再见。
扶晓怏怏不乐的走出了小区,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的难受。替陆灵犀遗憾。单恋几年,到底还是被别人抢了先。
扶晓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牙根痒痒的跺了几下脚下的地砖,真是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让时间倒流回到六年前,好让陆灵犀先下手为强。
☆、第 9 章
回到居处,客厅门推开,入耳是婉转动人的《追鱼》,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陆灵犀正在练计算器。
“宁丢弃前年道行,宁离弃蓬莱仙境,我宁愿受痛苦拔下鱼鳞,换一个自由自在身。”
扶晓做了几个深呼吸,探出一张笑脸:“嗨,我回来了。”
陆美人马上跳起来,紧张兮兮的问:“你没有,那个啥吧。”
扶晓假装若无其事的打着哈哈,“你死都不肯说,我就不多管闲事了。皇上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
陆灵犀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表情忽喜又忧的,看的扶晓暗暗咬牙。谁让你早点不说呢。打小就认识,二十年的情谊,这样得天独厚的近水楼台,你都能让别人先得了月。
眼下怎么办?扶晓背着手,手指在身后绞在成一团,试探着说:“我单位的简医生,特别帅,前一段还让我帮忙介绍女朋友呢。”
陆灵犀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手指在计算器上拨,“你要毛遂自荐吗?”
扶晓:“……”
“我刚才去谢麟家啊,他那个形象你是没看到,邋邋遢遢的。你有洁癖,可能会受不了,医生都很爱干净,简医生尤其讲究,”
陆灵犀没接话,手指噼里啪啦的按着计算器,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扶晓小心翼翼问:“要不,”
陆灵犀打断她,“我只喜欢谢麟。爸妈不在了,他对我来说又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我的亲人,能给我安全感。”
扶晓斟酌着措辞:“安全感是自己给的,不能依赖别人。你心里足够强大,就自然而然的有安全感。”
陆灵犀摇头:“我心里没有安全感。我爸我妈说没了就没了。”
扶晓明白她的感觉,没法往下说了。
陆灵犀的执着让她很犯愁。
犯愁乃是从她十几岁起便经常碰见的一桩事。基本上每年的夏冬两季都要犯一下。春节,有债主上门,夏末,开学要交学费。
但基本上愁得全是钱。此次不同,愁得乃是一种让人无从下手的东西,感情。
钱可以想办法去挣,只有肯下力气,总是能抓住,可是感情却是个飘忽无形,变幻莫测的东西,比钱难抓的多。
她一向不怕困难,迎难而上,可是这一次,真的有点束手无策。
她要是个坏人就好了,帮陆灵犀把谢麟抢过来。可是,她偏偏三观很正,从小就一脑门的侠义思想,被扶广林教导的光明磊落。而陆灵犀的性格更是软绵如正宗的包子,豁出去抢回谢麟,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一晚上因为担心陆灵犀的终身大事,她翻来覆去没睡好,清晨时分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非常熟悉,春晓剧院。偌大的剧场里空荡荡的,她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子上,那是小时候梦寐以求的看戏位置,可惜,在春晓剧院倒闭之前她都没有机会坐在第一排看过戏。
台上泛黄的布景画着柳树,小桥,桥下水波画得一点不像,寥寥草草,只可意会。胡琴声中,一白衣女子唱着“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山边红叶红如燃,不堪回首忆旧游。”
这是一幕《断桥》。扮了戏妆的陆灵犀,眼波顾盼,柔似春水,美得让人目眩神迷,她身边的许仙,这一次可不是她,是谢麟。
扶晓坐在台下,满心欢喜的看着,心说,两人可真般配。郎貌女貌。校花配校草。多好的一对儿璧人。
看得正美,忽然台上跳出来个法海。
这个法海竟然是个女人!
她将“许仙”谢麟一把扯到身后,对陆灵犀版的白蛇道:“他以后归我。”
扶晓坐在台下,气得脑门火起,正要跳上台去帮陆灵犀打架,抢回许仙。
手机定的闹铃,恰好在这时候响了。。
扶晓醒过来,回忆了这个奇怪的梦,暗暗惭愧。
怎么能把谢麟喜欢的女孩儿给设定成法海了呢,还光头。
吃过早饭,扶晓挂着两个不大明显的小黑眼圈,去上班。忙碌一中午,到中午吃饭时才有点空闲,她摸出手机打算看一下新闻。手机刚拿出来就接到老妈电话,王雅兰第一句就是,“我和你爸没法过了。”
这些年,两人因为经济问题没少吵架,扶晓已经见惯不惊,淡定的听老妈告状。
这一次的吵架原因,是扶广林要在家里开麻将馆。王雅兰坚决反对。两人吵着吵着,王雅兰就提到扶广林那两次失败的“创业”,直言不讳让他别再折腾,免得又是赔钱收场。
扶广林觉得尊严受损,拧脾气上来,麻将馆非开不可。
王雅兰气得头晕眼花,只好给女儿打电话搬救兵。
扶晓听完控方辩词,心里已经有了谱,让老妈稍安勿躁,她给老扶打电话。
扶广林一看是女儿的电话,便知道老婆已经抢先一步告了他的状,立刻展开了辩诉。
“你看在家里开个麻将馆,一人一天收二十块台费,一桌就是八十,咱家能放三桌,一天收入二百四。除了提供个场所,给麻友们倒个热水,什么也不用干。本钱也少,去买几台自动麻将机就行了。这么好的事,你妈非不同意。”
扶晓听完没吭声,扶广林还以为这一次闺女站在他这边,正得意着呢。扶晓冷不丁呛一句:“你咋不开个赌场呢?”
扶广林噎了一下,小声小气的说:“那是违法的。”
“你这就不违法?”
“就是大家在一起玩个小钱,没人举报就没事。”
“你别抱侥幸心理。有人举报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闺女,干什么没风险?当初,我就是怕担风险,没跟着你谢叔做生意,要不然早就发大财了,这会儿也不会被你妈三天两头的埋怨。”
“过去的事别提了,反正麻将馆你不许开。”
“我这不是急着还钱吗。”
剧团倒闭后他们自己又续交了几年社保。因为交的少,领的退休金也特别少。扶晓外婆去世之后,就把裁缝店给了王雅兰,以前生意还不错,淘宝网店兴起后,生意越来越差,只有一些改裤边换拉锁的活儿,所以扶广林又开始急了。
扶晓安慰他:“还钱的事交给我,我都上班了你还愁什么。”
说服了老爸不再进行第三次创业,扶晓打电话向老妈汇报结果。
王雅兰气哼哼吐槽:“你将来可别找你爸这种男人,幼稚的要死,想一出是一出,投资什么生意都是脑子一热也不考虑清楚后果。以前吧,我觉得他像是我弟弟,现在感觉就是一儿子。”
扶晓笑:“当年你被流氓纠缠,我爸英雄救美的时候,你可是拿他当盖世英雄呢。”
年轻时,王雅兰长的漂亮,纠缠她的人也多,虽然扶广林只是剧团一个普通职工,但有一身功夫,人也长得气派,她毫不犹豫就嫁了。
王雅兰叹气:“反正你爸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越折腾越穷,不像你谢叔有商业头脑。”
“妈,你以后也别埋怨我爸没跟着谢叔做生意的事了,他也挺懊恼的。”
王雅兰一听这个又来气了,呵呵两声,“他还好意思懊恼?要不是他小心眼,咱们家那会像现在这么穷!”
“怎么了?”
“谢恒生发财,也不光是他有魄力有眼光,是周玉玲有个好亲戚。开矿,投资房地产,都是那个亲戚出谋划策,前期投资的大部分钱都是那亲戚出的。周玉玲和我关系好,让我们拿点钱入股,年底分红。多好的事,就你爸不同意。因为那会儿流行港片,年轻人不少留长发的。刚好那亲戚也是长头发,你爸就说人家流里流气的,笑起来勾魂,一看就不正经,是个骗子。其实他就是小心眼吃醋,见不得我和人家多说了几句话,在他面前夸了人家年少有为,长的俊俏。要不我说他幼稚呢!”
扶晓听到长头发,笑得勾魂,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周以檀。因为他说自己祖上也是甘城人,而且很巧也姓周。于是随口问了句:“亲戚叫什么啊?”
“我想想......”
扶晓说了半天话,有点口干,拿着手机,起身去倒水。
王雅兰说出的一个名字,差点没让扶晓烫着手。
扶晓惊讶的又问了一遍:“周以檀?”
“对,就叫这名字。”
“他多大年纪?”
王雅兰回忆了一下,“那会儿二十多岁吧,还没结婚呢。”
扶晓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春晓剧团倒闭的时候,她还在上小学,具体那一年记不清了,但绝对是千禧年之前的事。那时候,周以檀就二十多岁,一晃十几年,他现在依旧是二十多岁的容貌?!
这简直不可思议,除非周玉玲的那个亲戚,和她认识的这个周以檀不是一个人,只是重名。可是怎么会那么巧呢?周以檀这个名字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容易重名的那一种,而且而且长发,笑起来很勾魂,俨然就是他的特征。
扶晓当即给谢麟打了个电话,问他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个亲戚叫周以檀,和他父亲一起做生意。谢麟毫不迟疑的答了句记得,看来对这位亲戚印象很深。
扶晓问:“你有他照片吗?”
“没有。”
“你父母那里有吗?”
“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吗?”
“很重要,你帮我问问,如果有的话,你让周阿姨给你拍一张照片发过来。”
谢麟也不知道扶晓到底要干嘛,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她的要求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儿子考上大学后,周玉玲真正成了富贵闲人,每天下午都和朋友们打麻将娱乐。扶广林开麻将馆的创意也正是由此而来。
谢麟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和人打麻将,也不确定有没有照片,答应晚上回家了,翻翻老相册找一找。
以前没智能手机,不像现在动不动就可以拍个照。要拍照还要去照相馆,谁没事去照相呢。
扶晓收到回复,恨不得自己飞回去,帮周阿姨翻相册。
像她这种上学时候一道题解不出来,不吃不喝也要求出答案的人,被勾起好奇心之后,简直了不得,一晚上心里像是被无数个小猫爪子在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