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来帮忙。”上官紫燕自告奋勇。
“你们对青林不熟悉,怕是…”
“无妨,我们三人一起,不会有何问题。”青翊打断白清远,解除了他的顾虑,“再说,多几个人手也能快一些。”
“也罢,切记不要走太远,不管找到与否,中午前定要返回。”
白清远叮嘱完毕,众人才纷纷离开,去寻找何婉秋。
出了白家的院落不久,大家便在树林里分散开来。郊外这片树林很大,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正值盛夏,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走入林中,顿觉一股清凉,隔绝了外面的酷暑,亦使得空气格外洁净怡人。难怪白家选此作为传染病症的善后之所,大片的绿色,多少能吸去病疫之邪气,使它不致扩散得更广。
绕至一棵大树后,上官紫燕四下环视,确定只剩她与上官凛、青翊三人,其余人皆已走远,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才拉住走在身前的青翊衣襟,道出盘桓在心底良久的问题。
“你不是说,若白清云未死,他与何婉秋昨晚会有所行动?为何现在白清云还好好躺于棺中,独何婉秋不见了?”
“这一点我也尚未想通,莫非我推测有差池?”
青翊说话间,人已穿过一排高大的树木,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一方空地。他的话尾戛然而止,脚步猛然停下,紧跟在后的上官紫燕驻足不及,硬生生撞上他的脊背。
“怎么忽然不走了?要停下好歹也说一声。”上官紫燕不满地向他抱怨。
青翊的声音缓缓飘来,含混着几分异样的复杂,“小燕子,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昨晚确实发生了什么…”
“何意?”
青翊语焉不详的话使上官紫燕感到困惑。但青翊颀长的身形又完全遮住了上官紫燕的视线,让她无法知晓青翊为何有此说辞。她索性侧身跨出一步,好奇地循着青翊的视线往前望过去,只一眼,便惊愕地瞪大了眼眸,呆立在原地。
空地旁一人粗的大树旁,何婉秋背倚树干席地而坐,衣衫虽还算得整齐,却沾染着一块块泥土,肩头处还隐约可见点点血迹。相比之下,她的发已凌乱不堪,原本端正的发髻此时歪歪斜斜地垂向一边,发钗亦有几支散落在地上。贴在脸颊边的发丝,混合着泥土和刺目的血,看上去惨不忍睹。而被黑发遮盖的面庞,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她紧闭双眼,呈青灰色的唇微张,似还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出口。
“这不是何姑娘吗?”一直走在上官紫燕和青翊身后的上官凛,也赶到近前。
上官紫燕屏息看着青翊蹲下身去查看,小心翼翼问道:“她可还活着?”
青翊轻叹一声,微微摇头:“小燕子,我看你需要去叫人联络白清远了。”
“还是我去好了。”上官凛说罢转身而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上官紫燕凝视着何婉秋的尸首,似呓语般念道。
青翊也面露懊恼之色,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之上,落叶纷纷,偶有几片绿叶停留在何婉秋头上,残酷地彰显着它们的生命力。
收到消息后,白清远立即召回所有人,并在上官凛的引领下赶至。面对何婉秋的尸首,白清远似乎悲伤得已经有些麻木。虽然他从心底并不认可这门亲事,但何婉秋毕竟是父亲友人之女,他亦把她看做妹妹。接连失去两个如此贴近之人,让他都来不及去沉淀心中的痛楚。
青翊面色也颇为凝重,他走至白清远面前道:“尸首我们未动,白公子亦为行医者,还是由你亲自来指挥初步查验比较好。”
白清远点点头,在何婉秋尸首旁蹲下身,先查看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又卷起她衣袖、裤管看了看,最后,才抬起她的头,仔细看过后,命人将尸首平置于地上。
“单从目前看,后脑处可见多处硬物所击之伤,血迹皆是由此流出,身上暂未发现其他伤痕,但若要下结论,还需移尸至明亮处,周身详做验看方可。”
“白公子所言甚是。”青翊赞同道,“死亡时间大约推断为何时?”
白清远轻翻何婉秋的眼睑,又试探了肌肤的温度,以手按了按:“从尸首僵硬程度来看,应是昨夜丑时至寅时左右(丑时是一点到三点,以两点为正点;寅时是三点到五点,以四点为正点)。”
“若这样说来,何姑娘乃是被人所杀?”上官紫燕听完忍不住问。
“看来应尽早报给官府,让他们差人前来才是。”白清远道。
白管家面露难色:“大少爷,最近疫病盛行,衙门里早下了禁令,没有封锁镇子的道路已是不错,怕是他们不肯派人来此。”
“怎能这样?”上官紫燕愤愤不平,“为父母官者,竟胆小怕事,遇事只想自己,毫无爱民之心!白师兄莫愁,我们帮你一起处理,哥哥以前在安平县也破过不少案,现在又即将赴任刑部,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只怕麻烦了你们。”
上官凛温和道:“清远你无须客气,能帮上忙即好。”
“想必这处空地,便是何姑娘遇袭之所。”青翊的声音忽然传来,不知何时,他已在不大的空地上踱起步,四下查看起来。他的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向他围拢。青翊在何婉秋曾背靠的大树不远处站定,指着另一棵树,示意道:“附近的几棵树上,皆有深浅不一的血迹。”
“这边也有。”
在青翊的提示之下,大家果然发现树干上分布着呈圆点形的血,但因林中光线幽暗,血迹又已干涸变成深色,与树皮之色越发接近,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分辨。
“应为何姑娘后脑受打击时,血喷洒出,溅落在周围树上所致。”上官凛分析道。
上官紫燕疑惑地上下打量何婉秋尸首停靠的大树:“为何这棵树却没有?”
“因为尸首是被重击之后,才移至这棵树旁的。小燕子,你看看地上可有拖曳留下的血痕?”
上官紫燕依言蹲下身子寻找,片刻扬高声音唤着:“快看,泥土上有血,而且很多,一直延伸至那树下。”
青翊颔首解释:“那才是何姑娘原本所站之处,她突遭袭击倒地,凶手怕她未死,又连续击打她头部,因此她发丝散乱,发钗掉落了一地,待凶手确定她已死,便将她放到我们所见的地方。”
“但婉秋半夜站在树林中做什么?”白清远不解地开口问。
“许是与人有约。”青翊沉声说道。
“何人?是那人杀了婉秋?”
“不一定。不过,有一样东西,还希望白公子能应允我查验。”
“是何物?”
“令弟的尸首。”
“你是想开棺验尸?但疫病之死毕竟不同于寻常,还请青翊公子如实相告,清云可是与婉秋之死有关?不然为何你与紫燕皆提及他的尸首?但人已死,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白公子不必担忧,令弟尸首有无异常查过便知,我验尸之时,你亦可在一旁见证。”青翊顿了顿,“只要做好防护,疫病不是问题。”
“也罢,就依你所言。”白清远一时也无更好办法,遂应了下来。
“那请白公子让人将何姑娘尸首也抬回院中,一并查验便是。”青翊略为思索,又补充道,“何姑娘死因既是击打,定会有凶器,还望另派些人四下查找。”
白清远把搜查凶器一事交与白管家,一行人抬着何婉秋的尸首,返回了林边的暂居院落。
验尸之事,事不宜迟,返回院里之后,白清远便着手开始安排所需物品。为方便查验,何婉秋的尸首则被置放在院外停尸房门口。因一些伤痕许会隐于表皮之下,要待些时辰方可显露出来,青翊同白清远商议之后,决定先查验白清云的尸首,稍后再仔细为何婉秋验尸。
消毒净手之后,几人又穿上防护用的白衫。除白清远与青翊,上官紫燕和上官凛也跟着一起进入停尸房。房中空气窒闷,却还感到阴冷,虽逢阳光明媚的夏日,也唯有几扇小窗的孔隙中透出几缕光亮,光线里依稀可见浮动着飞舞的微尘。白清远敞开门,这才有清新的空气在屋内流动开来,使得口鼻不致难受。
白清云的棺木静静放于正中的干草之上,已有家仆提前打开。四人小心地踏着稻草走到近前,白清云盖着白布的尸首便出现在眼前。
“小燕子,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青翊在棺旁站定,偏头向上官紫燕询问。上官紫燕因他的体贴心中一暖,知道青翊未忘记昨日她初见白清云模样时心绪的波动,担心她承受不了,才会有此一问。
“我没关系,若连这都怕,今后怎成为女神捕?”上官紫燕昂首挺胸答道。
青翊微微一哂,向站在另一侧的白清远点了点头,伸手缓缓揭开覆于尸首上的白布。上官紫燕还是忍不住悄然移开视线,但思及自己的信誓旦旦,又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凝神望去。一望之下,不禁惊疑地叫出声:“咦?他的神情好似与昨日略有不同。”她记得昨晚青翊明明说,白清云尸首之所以可疑,其一便是因为他面容太过平静。
上官凛端详罢,也开口道:“昨日在别苑门口匆匆一瞥,见他面容虽毒疮交错,但也算得安详,为何现在看上去却显得极为痛苦?”
“这便是奇怪之处。”青翊仿佛毫不感到意外,“若只因疫病而死,死前必因周身疮破痛痒难耐,而神情狰狞。可白清云刚死时,并无此症状,死后一晚,反倒露出这般痛苦之色,其中定有缘由。”
“清云身上好像还有新伤。”白清远指着尸首脖颈间,一道道血痕已凝成紫黑色。
青翊抬起白清云的手,示意众人看他的指甲:“指甲内存新的皮屑,指尖还有血迹,看来这伤痕是他自己抓挠所致,另外,观其指甲下部见青斑,现在可以确定,令弟确实服用过鼠疫草。”
“鼠疫草可会致命?”上官紫燕问。
“鼠疫草并非毒药,只会出现同疫病一样的症状造成假死,不致取人性命。”
“为何我听不懂你二人所言?”白清远插话问道,“鼠疫草为何物?观清云死状,更有些像中毒,可与此物有关?”
上官紫燕向白清远讲解了从青翊处听来的鼠疫草之事,此时青翊已取银针,探入尸首口中,“白公子家世代名医,虽熟读医典,但对于一些民间偏术之物不详也在情理之中,令弟是否中毒而亡,一试便知。”他说罢,拿出银针,只见细长的银针尖端,已泛出乌黑色。
“虽说为安全起见,死于疫病之人的尸首不会再做专门细致的查验,但我可以确定,昨日清云身上,未见这些症状。”白清远笃定道。
“也就是说,令弟中毒发生在抬至这里到今日之前。”
“若如你所言,清云应是昨日未死,是服了鼠疫草呈假死状,为什么眼下却中毒而亡?难道昨晚他自己服毒自尽?还是有人潜入此处杀了他?”
“抑或他曾走出去过。”青翊伸手脱下尸首上的布靴,以鞋底朝向众人。
“上面沾有泥土和树叶。”上官紫燕奇道,“这叶子倒与方才林中所见的很是相像。”
“清云曾去过青林?莫非与婉秋相约之人是他?那为何两人皆忽然死亡?”
“令弟死因在这里。”青翊指向白清云脖间一侧,“这细微的针孔周围呈现乌黑,若我猜得不错,便是下毒所在,至于其他问题,恐怕还要等再详验过何姑娘尸首,才能够知之更多。”
“好,我这就去命人准备。”
“还请白公子将这双靴收好,日后想必会有用处。”青翊又端详了白清云的靴子片刻,谨慎地交与了白清远。
因在青林中白清远已对何婉秋尸首做过初步查验,再验便简单很多。虽验尸不应避讳男女之别,但何婉秋毕竟身份为白清远的未婚妻,主要检验仍由白清远执掌,青翊从旁协助,上官紫燕依然负责做笔录,上官凛则等在了门外。
“褪去衣衫之后,除后背有几处红痕,并未发现身体上有其他伤。”何婉秋的衣裳已由上官紫燕脱下,小心地折叠在一边的桌案上,白清远查看后说明道。
青翊翻看着桌上的衣衫:“尸首背上的红痕与衣服磨损处一致,应为拖曳时所致。”
白清远点点头:“伤口主要还是集中在头部,后脑偏右处有一严重硬物撞打伤,周围亦分布五六个深浅不一的伤口。”
“从伤口位置看,为凶手从身后用他物击打没错。”青翊注视尸首头部的伤,又补充,“至于偏右侧,即是行凶人用右手打击的缘故。”
“方才白管家已返回,在林中寻到一块沾有血迹的石块,看起来便是打死婉秋的凶器。只需稍后详细测量便可得出结果。”
“如何能知何姑娘是被石头打死,而非她倒地后血染上去?”上官紫燕疑惑地问。
“以他物或拳、脚等物击打,依轻重伤口成色不一,伤痕色泽最重为紫黯微肿,次重为紫赤微肿,又其次为紫赤色,再次为青色,婉秋脑后伤口可见紫黯,四周肿起,若非力大无比之人行凶,无法以拳脚击出这等样貌。”白清远解释道。
青翊从旁道:“且伤口深重,呈现紫黑,可以肯定为当下身死。”
“那何姑娘是突然被人从后面袭击而死了?”上官紫燕了然颔首,“但这与白清云之死又有何关联?”
“恐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翊显得若有所思。
“此话何意?”
“眼下还不宜说,我尚要再作考虑,小燕子,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们还是先出去将检验结果告知上官大哥,再做商议定夺为好。”
郊外的院落入夜后更添了几分宁静,似乎一切喧嚣远去,除了晚风声与隐约的草木扑簌低语,其余均已入眠,怡然得透出难以言喻的祥和,丝毫嗅不出发生过命案的味道。
屋顶之上,青翊以双手垫于脑后,一动不动地仰面而躺,一双深邃的黑眸凝神望向繁星满天的夜空,弧线优美的唇紧抿作一道线,面色微沉。
忽而,脚下的瓦片传来轻声响动,他警惕地蹙起眉,片刻,又安心地舒展开来,依旧躺在原地未动,甚至连姿势都不曾变换,只开口问道:“小燕子,你也来了?”
“你怎知是我?”果然,上官紫燕俏皮的脸庞露出,随即见她小心踏着脚下的瓦片,走到青翊身旁。
青翊微微一笑:“听声音,你的轻功还需要勤加练习,否则日后若遇到危险,要怎样逃命自保?”
“我才不会逃!”上官紫燕不满地辩驳,“再说,你武功这么高,有你跟着,还有何可惧?”
“很高兴你如此信任我。”青翊顿了顿,忽敛去了笑意,“但小燕子,我也并非万能,也许有朝一日,会有保护不了你的时候,甚至会带给你更大的危险,到那时,你一定远远地离开。”
紫燕疑惑的目光在他清俊的脸上巡视,不明白他话中深意。但见青翊面容严肃,并无平日玩笑嬉闹的模样,她索性在他身边坐下来:“青翊,你到底是什么人?通缉犯?不然为何会有危险?”
“若我说是,你可会拿我去见官?”
上官紫燕摇摇头:“不知道。”
平心而论,虽青翊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感,但上官紫燕从不认为他是坏人,反而在一起时日久了,变得越发信赖他,所以她不愿做出这样的抉择,即便只是假设。
“小燕子,你这京城第一女神捕可不够格,还未当上,便已徇私枉法。”青翊戏谑笑道。
上官紫燕瞪他:“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这里甚是清静宜人,如能就这般待上一辈子,倒也省却了所有烦恼。”青翊忽然答非所问道,旋即柔和地望向上官紫燕,“小燕子,你可愿同我一起?”
青翊的视线浅浅地随风拂过上官紫燕的面颊,在他眼眸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闪动。他深沉的眸子有如一泓不可见底的幽深潭水,一对视便是沉沦,难以自拔。上官紫燕感到心中又如小鹿乱撞般跳起来,脑袋渐渐在他的注视下融化成一团糨糊,无法思考。
青翊低沉的笑声传来,才唤回上官紫燕的神志,再望去,他已恢复成平日的漫不经心:“小燕子,你莫不是想入非非了?还说对我无意,便是承认了也无妨。”
“你又戏弄我?世上怎有你这般恶劣之人?等到了京城,我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将你这个通缉犯关入大牢去!”发现自己又上了当,上官紫燕气恼地别过脸,赌气不看青翊。
青翊未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幽幽开口道:“小燕子,若有件事,你明知会很棘手,牵连甚广,且一不小心可能会连性命都丢掉,你会做是不做?”
“那要看此事究竟有多重要。”
“乃是不可推卸的责任。”青翊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些许的无奈与苦涩。上官紫燕忍不住转头,但见他仍躺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星空,从他脸上的神情难以窥知他话中深意。
“既是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当尽我所能。虽事事并不能尽如人意,但我不会选择逃避,但求无愧于心。”上官紫燕如实道出心中的想法。
“尽我所能吗?”青翊低声重复,仿佛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可小燕子,我不知是否真的有能力做好。”
“你不是一向自信满满吗?今日怎会突然这样说?”
“一直以来,我也以为自己所做之事总是对的,但在这次的命案中,我似是有些刚愎自用了,若不是我太过相信自己的想法,听你之言提前来青林报信,也许何婉秋和白清云就不会死,所以我一直在思索,这样的我,还有没有能力担起原本的责任。”
上官紫燕终于明白,青翊为没能及时阻止命案的发生而感到懊悔与自责,难怪早些时候讨论案情,他只寥寥几语带过。这般不再神采飞扬,甚至有些落寞的青翊,不知何故让她心里一痛,未及多想,安慰的话便已脱口而出。
“他们之死,你有何错?错的应是真正的凶手,你的本领毋庸置疑,我相信你定能把一切做得很好。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尽早去抓住凶手。”
青翊被她说得一怔,继而牵唇露出释然的笑容。上官紫燕心直口快,思考问题的方式也简单直接,但她一番话,却如暖风吹入了心扉,不觉间便遣散了他所有的积郁。他翻身而起,眼中闪动着灼灼的光芒,如一只即将捕食猎物的鹰,敏锐而焕发出神采。
“你要去往何处?”上官紫燕仰头望他。
“如小燕子你所说,去捉凶手。”
“你已知道凶手是谁了?我也去。”上官紫燕一跃而起,显得跃跃欲试。
青翊神秘道:“不急,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去做些准备,明日真相大白时,才能让凶手无所遁形。”
“我们都需要干什么?”
“不是我们,你我需要分头行动。”
青翊说罢,悄声在上官紫燕耳边交代片刻,上官紫燕脸上神色一时间千变万化,从惊诧、不解,终停留在满面的坚定上,“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你要小心,别被发现,我去寻些东西,天明时来我房中会合,再叫上上官大哥。”
上官紫燕了然地点头,足尖轻点,人已从屋顶上跃下,轻巧地落入院中。青翊向她洒脱地挥挥手,自己则转向另一边,衣袂一扬,几个起落间,也飘然消失了踪影。
第二日一早,白清远便授意白管家将所有人集中在院子主屋,本就不大的屋内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之前上官紫燕、青翊和上官凛找到他,说要揭晓出凶手是何人,虽他至现在亦未能全然明白,但还是依他们的意思做了安排。
“青翊公子,人已都在这里,是否可以开始说明真相了?”白清远询问道。
青翊点点头,“我们就依序先从令弟白清云之死说起。”
“清云究竟是如何死的?”
“其实,令弟的死因,昨日我们已查验得很是清楚,但尚缺少一关键证物,我昨夜重又返回青林,在发现何姑娘尸首的空地乱石旁的树叶下发现此物。”青翊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纸包在众人面前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细长的银针。若仔细看,可发现针端沾染着已干涸的暗红血迹,“依据针上血迹测量结果与昨日我们验尸记录,令弟脖颈针孔深浅大小与此银针均一致,现只需确定这银针是否有毒,便可知它是不是毒死白清云的凶器。”
“用融水法最为便捷。”白清远命人端来一碗清水,小心地用布隔着捏起银针,将沾血一端放入碗中,搅动片刻,血迹渐渐从针上脱落,将水染为微红。青翊取出另一枚干净的银针探入水中,待拿出时,他手中的银针已泛出乌黑。
上官紫燕问道:“看来这银针的确有毒,但若要以这等细小之物准确扎入脖颈取人性命,也绝非易事一桩,除非是使用暗器的高手。”
“不尽然。”青翊不急不缓答,“若是白清云熟识之人,在他毫无防备下,亦可轻而易举办到。”
白清远追问:“你是说,清云认识凶手?”
“怕是不止他一人认得。白清云以鼠疫草佯装疫病假死在先,又被约到青林毒杀在后,其中疑点有二。第一,他虽是装病,但有人每日皆会去观察他的病情,作为行医者,此人又怎会完全无察觉?第二,鼠疫草并非易取之物,施针用毒更需对草药熟识之人,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青翊你曾提及与何姑娘有关,她既出身医药世家,想必于她来讲不难。”上官紫燕回忆道。
“你们怀疑婉秋杀了清云?”白清远似乎一时难以消化这样的事实,“但仅凭婉秋精通药理,理由不免有些牵强。”
青翊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伸出两指示意道:“自然不够,但我还有两个证据。”他转向上官凛,“上官大哥,我请你找的人,可有带到?”
上官凛颔首,快步走到门外,不多时,便带了一人进来。那人满面不解,见屋内的情形显露紧张,走到白清远面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大少爷。”
“这不是我别苑的管事吗?”待看清来人,白清远面露诧异,“他怎到这儿来了?”
“是我叫他来的,因有事需向他求证。”青翊走到管事面前,“我来问你,别苑每日给各屋病人发放药品,可都是你在负责?”
管事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一脸茫然,他战战兢兢望向白清远,白清远向他点头道:“莫担心,青翊公子问你话,你尽管如实回答。”
“是小人负责,我把山庄带来的药品统一计数,然后安排人分配下去。”
“二少爷去世那日,药品数额可有富余?”
管事略一思索:“并无,我记得数目刚好。”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青翊问毕,向众人解释道,“当日我便觉奇怪,药品皆为前一晚准备好,拿去时又怎会无白清云死后余下的那一份?除非备药之人提前知晓白清云会在第二日假死,不再需要送药去。”
“山庄备药确是婉秋在做。”白清远低语。
见白清远还有些怀疑,青翊又继续补充:“另外我从小碧处得知,何姑娘进入白清云病房之时,从未燃过青木熏蒸,若非她根本没有行医者的警戒之心,又说明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婉秋从一开始便知清云得的并非疫病。”这次白清远口气笃定了许多。
“此事可以找小碧求证,是不是,小碧?”青翊的话却未得到回应。他在人群中搜寻着小碧的身影,复又唤道:“小碧?”
小碧目光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大家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眨眨眼反问:“公子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