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方梦琪出院了,袁海平大气也不敢出,母亲的念叨他当做耳边风,他不会离婚的,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呢?然而方梦琪的态度让他很难受,他好话说尽,姿态已低得不能再低,他也明白不能生育孩子对一个女人的打击,他一再保证,他不会在乎有没有孩子。然而方梦琪始终不骂不闹也不哭,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院子里的菊花品种换了又换,每天新换一批就抱着方梦琪出去看看,在花园里坐一会。也只有这个时刻,方梦琪才会柔顺地依在他怀中不挣扎,静静地看着。
进入腊月,到袁家别墅走动的供应商已由每天来一次一次半小时改为一泡半天不走了。袁海平烦躁地骂:“怕什么?我还能跑了你们的货款?商场摆那里呢。过完年我太太身体好些我上班了会给你们结的。”
这是什么话?还得等过完年?哪个供应商不欠厂家货款,又有谁年底时不是要跟厂家清帐?
袁宅清静不下来了,每天闹哄哄的人进人出,有货款被压的多的干脆一泡一整天不走了。
“海平。”这天晚上,方梦琪主动开口了。
这两字不谛仙音。袁海平热泪盈眶。
“海平,你去上班吧。把帐理理,跟供应商们把帐清了吧,生意好好做下去,弄垮了再翻身不容易。”
“不行,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再说,你要跑了我怎么办?袁海平坚决地拒绝了。
“把你妈叫来跟我们一块住照顾我看着我吧,你不能把自己前途毁了。”方梦琪感到非常厌倦,诚然,袁海平弄得她今生做不了母亲,然而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她不愿因为自己毁了他的事业。
“不行,我妈照顾你我怕你更不开怀,我不放心。”袁海平怎么敢让他妈来照顾方梦琪,这段时间他严令他妈不准踏进他别墅一步,他怕他妈在方梦琪面前嚷嚷要他们离婚。
方梦琪静静地看着袁海平,心里沉沉地叹气,袁海平把她看得比事业金钱还重要,却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思索良久,方梦琪说:“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吧,把你商场的帐拿来我帮着你一起理吧,现在压了有三个月的货款了吧?你通知供应商,以之前月结款的数额为参考,年前先预付一半,我们现在开始核对会计做好的帐目,年前能完全对上帐的年前发放,对不上帐的年后一个月内结清,怎么样?”
“好,好,好”方梦琪说一句,袁海平点一下头,他激动得要死:“梦琪,你真好,你真能干,梦琪,我一定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你放心。”
方梦琪凄然一笑,她想说你还想怎么伤害我,外遇,你搞过,强X的事,你做过,把我弄得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还能怎么伤害我?
是啊,还能怎么伤害她,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她吧?不,还有的。面子,每一个人都要面子,最不能受伤害的就是面子。方梦琪不知有一天,眼前那么深爱她的人会把她从里子到面子伤得体无完肤。
盛华商场正常了,虽然只先支付了一半货款,但是已承诺了最迟年后一个月内结清,大家松了一口气,该补货的马上补货进场,年前可是销售旺季啊,不能耽误卖货了。
大家松口气之余,对于令得袁海平神魂颠倒的袁太太万分好奇,他们多方打探,也只得知袁太太是袁海平的青梅竹马,连名字也不能得知,甚至盛华的职工也没见到方梦琪的真面目。
袁海平每天在楼下停车,用大毯把方梦琪包得密密实实抱进办公室里间,然后叫部下把帐目文件送进来后走人。
袁海平忙得没有时间做饭煲汤,酒楼的饭菜他觉得不卫生也没营养,他偷偷打电话给母亲:“妈,你每天给我和梦琪做了饭菜送来盛华,记得到了不能吱声什么离婚的事,要不我不认你这个妈。妈,我告诉你,梦琪特别能干,盛华年前这几天能赚以前一年的利润,这全是梦琪的功劳。是我害得梦琪不能生育的,我要真敢跟她离婚,你认为方俊辉能放过我?别再说离婚的事,懂不懂?”
袁海平的母亲一想也是,方俊辉那么能干,方梦琪的能力还能差到哪里去?再说,真的如儿子说的那样,给方俊辉知道他们的事,儿子让方俊辉派人杀了都有可能。她暗暗庆幸媳妇是那种打落门牙和血吞的人,两人的事闹得这么大,清溪与方梦琪娘家竟是一声不闻。她老老实实按着媳妇的喜好开始当起保姆。
外间众人多方打探,能够知道的是袁太太开始参与盛华的管理,且才干非常出众,供应商的帐务半个月内核实通过了五十家,这五十家全部结清已销货物的货款了。还有二十家帐务不符打回去让会计重新核对了,另有二十几家供应商被责令不降低供货价格就必须退场。还有三十几家被发通知要求立刻拿出促销方案应对年前销售旺季。
这些处理意见有些是方梦琪想的,有的是袁海平自己想的,他的脑子特别灵光,现在老婆坐在他身边上班,当然加倍认真,一时间把盛华整理得井井有条一点空子漏洞也没有,从方梦琪到盛华上班至过年的这二十来天,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层出不穷,盛华商场门前人挨人,广播里各种促销的声音提醒防盗的声音没停过,间或加入寻人启事。
也因为凑上销售黄金时刻,盛华二十天里销出之前半年时间销出货物的总和,并且在年前就结清了经过查核已对上帐的供货商的全部货款。正正经经的供货商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赚得盆满钵满,只不断祈祷这个袁太太长期上班下去。
走歪门斜道的供应商则气歪了鼻子,那二十几家供货价高的供应商暗中给了商场采购部暗扣促销员提成,供货价高利润高销量也高,没利润的是商场。现在被揪出来,他们该怎么办?降低供货价,那怎么行?采购部的回扣要给,要不人家不进你的货,促销员的提成也要给,要人家不给你卖货,降价就是在降自家的利润,不降么,难道真撤柜?青阳再找不到一家有盛华销量的商场了。这几家供应商凑在一起,开始想办法对付方梦琪。
风波再起
年后,盛华发函给所有供应商,提出了一个新的合作方案:将更改原来供应商供货,商场自行加利润,商场自请促销员的形式为联营模式。由供应商制出零售价,商场按商品类别提成十个百分点至五十个百分点不等,
促销员费用由供应商自理,商场只负责管理,货款结算由原来的实销月结更改了按产品类别及销售情况周结、半月结、月结。销量特别好的供应商,按积压货款的额度可申请周结或半月结,申请直接面呈总经理袁海平签字,不需经过下面一层又一层的办公室。
这个新的营业模式出台,所有供应商大松了一口气,盛华看来要更上一层楼了,他们平时暗中给商场的促销员的提成,给采购部的好处太多太多了,供货价不得不加了又加,商场卖货少时他们愁,卖货多时也愁,怕货款不好结压得太多了,还有就是资金周转不过来。
现在好了,促销员自家请,按市面工资算,比以前递给商场促销员的提成只少不多,促销员自家请,当然死命卖自家的货,没货了促销员递了进货单,你采购部还能不批?给采购部的回扣完全可以省下来了。货物卖得多能周结半月结,且只需袁海平一人批准就可以了,人家是老板,当然不需要送礼了,那还有什么好愁的?盛华开出的商场提成也非常合理,完全站在互利双赢的角度的。
这份新合约出台,全部供应商争先恐后签字了。那几家要想对付袁秀虹的这时只念好处了,不用给促销员与采购部好处,他们的价格完全能降下来,且自身利益并没有减少,这时谁还记得前仇?
是不是所有人都高兴了,不可能的事,青阳县中其他几家商场恨得牙根痒痒,他们本来就生存艰难,现在所有的大供应商都盯盛华那块肥肉去了,都没人愿意与他们签约了,其实是就算与他们签约也不需要供货,从年前到现在,他们的商场门可罗雀。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袁太太的出现,一场针对方梦琪的阴谋展开了。
工作,能让人充实,能让人胸怀豁达。方梦琪本来参与盛华的管理只是不想看着袁海平因为自己把事业败掉,现在却深切的喜欢上这份工作。唯一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袁海平想把她锁起来的行为很伤人。年前她身体不好,袁海平把她包着抱进抱出还可以理解,现在她身体差不多好了,天气也暖了,袁海平还整天包着她像什么?
这天晚上吃过饭,方梦琪尝试着与袁海平沟通:“海平,你打算不给我接触任何人吗?”
“嗯。梦琪,你依我,行吗?我怕失去你。”
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脑袋构造,方梦琪感到很好笑:“海平,我是扔在人群里找不着的人,你都想些什么啊?快别这样了,我是个人,不是东西,你这种作法让人很难受的。我不喜欢交际,可我也不喜欢做你的囚奴。”
“谁说的。梦琪,我真的不放心,你看你勾得我十几年了还是只喜欢你,还有你那个老师,为了你公职不要,上法院打了两次离婚官司,你太招人了,不捂着不行。”袁海搓搓手,无奈地说。
“你说什么?你说戴老师离婚了?什么时候离婚的?”方梦琪脸色苍白,大一那年的暑假,戴之灏到师大找她,难道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离婚了?
“你不知道?你从来没跟他联系过?不知道好,当我没说。梦琪,你现在可是我老婆,戴之灏去年元旦也结婚了,别想他了,我们好好过。梦琪,你身体也好了,给我行吗?”袁海平危机感上来,也不管是不是求欢的好时候,抱过方梦琪就想亲热。
他以为方梦琪会拒绝,意外的是方梦琪并没有,她温柔地回抱他,两人倒到沙发上……
恩爱过后,方梦琪懒懒地歪在袁海平怀里,这是多么罕见的柔情,袁海平陶醉了:“梦琪,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刚吃饭多久?你把我当猪养啊?吃不下了,不过想喝点酸梅汤,就是咱们清溪自家淹的那种青梅,在开水里煮一下,加一点白糖,我想喝了。”
“这简单,妈那边就有,我去拿一罐过来,你等我一会,很快的。”袁海平急急起身,风一样冲出家门,不过出门时他还是没忘记把大门锁上了。
方梦琪看着锁上的大门出了一会神,然后拿起客厅的座机,拨通方俊辉的手机。
“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我戴老师什么时候离婚的?”
“为什么问这个?梦琪,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妇之夫。戴之灏又去找你了?他怎么就死性不改呢?梦琪,夫妻还是原配好,他能那么狠抛弃发妻,你以为他能对你深情多久?那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你,梦琪,别傻了。”
方梦琪把电话挂了,另拨了林菁的手机号。
“大嫂,我希望能你告诉我,我戴老师什么时候离婚的?”
电话那头的林菁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说:“你刚上大学时就离职起诉离婚了,然后到清溪我们家提过亲,听说第二年五月时又去过我们家一次,说离婚证已经拿到了。”
“大嫂,我想再问一句,我的复学戴老师做了什么?”方梦琪在发抖,有什么她不明白不知道的真相让她心惊。
“梦琪,你别问了行吗?你跟他已经没有可能了。”林菁非常无奈。
“大嫂,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三下学期,戴老师省吃俭用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挤出钱来供养我,两年时间,他从来就没有跟我吱声过是他自己的私人行为,大嫂,我只想知道戴老师都为我做过什么?大嫂……”方梦琪哽咽难言,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感受到方梦琪的苦楚与无奈,林菁觉得心酸,其实在一开始,她更支持的是方梦琪嫁给戴之灏,只她拗不过方俊辉。
沉默……
方梦琪压抑的抽泣让人感到苦涩,林菁咬了咬牙,终于说:“你哥去找了戴老师,要求他以你的前途为重,然后他去跟凌丹和凌森道歉,表示不离婚,事情就是这样。”
所有人都骗了他,陈宇骗了她,她的大哥大嫂骗了她,因为他们一致认定她嫁给戴之灏不会有幸福。
方梦琪凄凄苦笑,一个最包容她最爱护她的人,为什么会给不了她幸福?
现在,她知道一切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结婚了,老师也再婚了。
日子平平静地过去,方梦琪不再提出要求自由,她感到很疲倦很累,每天除了陪着袁海平到商场上班,回到家吃完饭洗漱完就坐到床上发呆或睡觉,袁海平这一阵外出时间比以前多,她也没过问过一声。在她一声不哼迷迷糊糊间,一张大网已张好并接近收网。
青阳那几个商场的人派人通过关系接近袁海平的母亲并游说他母亲让袁海平在外面静悄悄找个女人生个儿子抱养回去,袁海平母亲心动了,她喝农药自尽,然后上医院洗胃,让医院的人通知了袁海平。
“海平,我不活了,没有孙子我没脸见你爸,活着有什么意思?你偷偷地不要给梦琪知道让外面的女人给你生一个娃不行吗?回头再以领养的方式带回家,不给那个女人知道你的身份就行,我们找个外省的女人。我保证,只一个,不管孙子孙女,我不再逼你,你要不同意,你就别救我了。”
“妈……”袁海平痛苦地抱住脑袋,他屈服了。
那个外省女人穿着孕妇服挺着肚子由袁海平扶着进医院检查的一系列相片在袁海平外出的时间里,静静地送到袁宅。
方梦琪拆开,一张一张看了,她感到很讽刺,心头是难言的钝痛与失望,袁海平多久前才说让她放心?他就是这样让她放心的。她把相片摊开放在茶几上,平静地回房睡觉。
“梦琪,你听我说,是我妈逼的,我不找个女人给她生孙子她就要去死,梦琪,你原谅我,我把那个女人带去打胎吧。”袁海平回家看到相片,急坏了,他急急解释。
“不用,袁海平,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就这样吧,别再说了,我累了,要睡了。”方梦琪睡下了,不久传来匀称的鼻息。
袁海平呆呆地看着,然后失声哭起来:“梦琪,你到底爱不爱我?”
袁海平心理变态了,他把那个怀孕了的外省女人和他妈接到别墅里一起住。
袁母小心翼翼地侍候着那个外省女人,似乎那个女人才是她的正牌媳妇。
出了这个外省女人的事后,方梦琪没有再去盛华上班,袁海平每天要不就是在她面前与那个外省女人秀恩爱,要不就是苦求她与他緾绵,要不就是出外鬼混。这天袁海平回来,在客厅中,她淡淡地提出离婚:“袁海平,我们离婚吧。”
方梦琪并不如他所想的被刺激了来求他回头,却反而提出离婚,袁海平疯了:“你想离婚?做梦,我不会放过你,要离婚,除非我死了。”
方梦琪看着那曾经深情凝视她的眸子里的刻骨恨意,凄凄苦笑,何苦?他不离,自己上法院起诉一样能离,只是,她倦了,她累了。
这一天,袁海平又外出鬼混了,趁着袁母不注意,方梦琪悄悄离开了。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清溪,她想回家烧了那些信。在她的房中,她看到戴之灏的那封信。
“迟了,太迟了,老师,我知道的太迟了。“方梦琪泪流满面,她的指尖落在那句话上:跟助理结婚只是因为我妈追的急,她想在有生之年抱孙子。
“老师,我知道你爱我,上大学后我就明白了,可是,老师,我们终究是没有缘份。在你到师大的那个暑假,在我与陈宇刚分手的那时,在你去年来青阳的那时,如果我花痴一点,我也跟着同事去前面看让人爱慕的圆梦老板,那该多好,那时,我起码还能给你养儿育女。老师,迟了,太迟了。再见,老师。”
方梦琪留下一封没有抬头没有结尾落款的信,离开了清溪,坐上门口等着她的出租车去了云山。
云山顶,回忆完自己的短暂的人生,方梦琪纵身朝崖下一跳。
梦逝难寻
戴之灏这天查帐,一看沈亦拖欠了大笔货款,财务表示追了好几次了。他打电话给沈亦:“沈总,咱们是同乡,你要带个好头。如果月底不能清帐,下个月开始现款现货吧。”
“哎,戴总,我也不想啊,我给盛华拖死了,妈的袁海平简直不是人,找了个小情带回家跟正室一起住,他太太之前把盛华打理得那么好,今年我在盛华里的销量翻了好几番,这两个月他搞小情的事出来了,他太太也不来上班了,他自己也不上班了。妈的,这个袁海平真是少见的品种,要说痴情怎么老在外面弄出事,这回不知要闹多久?戴总,你再宽限宽限吧。”
“不行你就撤柜吧,这样的夫妻太难捉摸,你还就给盛华套死?”戴之灏不满地说。
“没法撤啊。袁太太的一把火,我在盛华一个月的销量等于外面半年的销量,再等等吧,这两口子一两个月就要闹腾一回的,我们现在都在打赌,袁海平什么时候把小情带去打胎。”
“会带去打胎就不会搞得人怀上了又带回家,你还是早做打算吧,我的货款这个月月底必须清帐。”戴之灏不以为然。
沈亦一笑:“戴总,这个你放心,袁海平会让步的,那个孩子是他妈以自杀逼的,青阳里都传遍了。他那个太太是他从小儿相识的,一个镇上的,听说他太太当年跟自己老师传得沸沸扬扬的,袁海平还痴恋不变。这是袁海平的小情从他妈那里听了传出来的,绝对准确,袁海平肯定会让步的。一等这小两口和好了,结帐的事就很快了。”
有什么在心尖扎下,戴之灏握听筒的手在发抖,他抖索了一会,才问出口:“袁海平是哪里人你知道吗?他太太叫什么名字?”
“离青阳不远,清溪的,他太太姓方,一个镇上的,名字就不知道了。”
“袁海平,我宰了你。”
沈亦只听到戴之灏疯狂地咆哮叫骂,然后是一声巨响,电话里传来嘟嘟声。
原来如此,袁海平对他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戴之灏觉得自己要疯了,外遇,流产,强X,再次流产无法生育,住上门的怀孕小妾,沈亦口中的诽闻主角,却原来是他深爱着的人。
“啊……”戴之灏发出动物一样频临死亡的哀嚎,一拳击在桌面上,玻璃碎了,他的手泱泱滴血,还不够,他需要更深的疼痛,来掩住心头的绞索断魂,尖刀剜心。他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被抽空,灵魂深处的自责与剧痛击垮了他。
戴之灏的车在公路上飞驰,离青阳还有约二十公里地时,戴之灏接到方梦琪的邻居打来的电话:“戴先生,梦琪刚才一个人回家了,没呆多久又走了。”
送方梦琪到云山后的出租车返回青阳,司机在路上越寻思越不对劲,他调头往回走,一路上神思不属害怕得发抖,车子之字形走着也没有觉察。
戴之灏烦急地不停按喇叭,乡道不宽,前面这辆出租车不靠边让,他根本无法超车。
出租车司机一面抖一面思虑着,如果那个女人是要自杀,他到底要不要去阻止?会不会给那女人的家属赖上?现在好人难当,不去阻止,看那女人的灰败脸色,又去的云山,云山最有名的是菊花,这个时候菊花还没开,这时候去那里干什么?
司机六神无主,开着开着干脆停下来。
“你干什么?不开靠边停让道。”戴之灏气急,温雅的风度不见了,他下车骂人。
是了,拉个同伙作证明,如果那个女人要自杀,既可以阻止她不用良心不安,也不用担心给她的家人赖上。
“兄弟,我刚拉了个女人,看样子要自杀,你陪我一起去阻止,行吗?”
“什么样的女人,去过清溪镇吗?”戴之灏的呼吸几乎停止。
“去过,听她邻居叫她梦琪,你认识?”
“快,快开。”戴之灏扔下自己的车,急急坐进出租车。
云山脚下,他们只赶上看到山顶飘下的黑点。
“梦琪……”哀鸣震动着整个山谷。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看到增加一个收藏,很意外。
美梦成真
方梦琪觉得自已在做梦,她迷迷糊糊地想,她太想老师了,她居然梦到老师了,她太渴望老师对她的呵护关爱了。老师的眉眼那么的柔和好看,他的唇角带着幽雅的轻弧,他对着她露出温文的微笑,淡色的瞳仁里散发出柔和而专注的光芒,带着她以前没见过的急切。
“老师……”方梦琪幽幽长叹,她闭上眼,她不要醒来,如果梦里有戴老师,就让她一直沉迷在梦中好了。
“医生,病人怎么样?刚才睁开眼了,怎么又昏迷了?”戴之灏着急地问。
医生翻了翻眼皮,把了一会脉,又用听诊器听了心跳。
“没事,一切正常,好好照顾。病人身上的伤痕太多了,伤口合愈时会发痒,注意别给她挠,多用药水擦身,注意卫生。”
方梦琪觉得这个梦真长真好。她远离了伤害,远离了悲痛。在梦中,只有她和戴老师两人。戴老师轻轻地给她擦拭身体,她不抗拒;戴老师抱着她喂饭,戴老师轻轻地给她梳头发换衣服,她觉得自己是戴老师的珍宝,她发出低低的呢喃:“老师,别离开我。”
“不离开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老师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她感到老师躺到她身边,把她环进怀抱。还是清新淡雅的肥皂味,熟悉的气味令人沉迷,温暖的怀抱让人陶醉,方梦琪舒服地嘤咛一声,她把头深深地埋进老师胸膛,一手揽住老师的腰。
老师的身体一僵,然后他爱怜地抱紧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细碎的浅吻落在她的发间。
方梦琪一直昏迷,她不愿意醒来,梦中太美好了。
医生的解释不能另戴之灏满意,他开始担忧,方梦琪生理机能正常,他喂她吃饭她吃下去了,他抱她上厕所她也跟正常人没分别,然而一个月过去,周身的伤口已结痂愈合,人却一直没有醒来,医生说慢慢来,戴之灏急了,他担心方梦琪就这样成为植物人,他迅速地憔悴苍老。
也许是青阳的医疗条件不行,戴之灏把方梦琪转到G市大医院治疗。
青阳中,袁海平发疯了,他除了找老婆,不能再干什么了。
袁海平的母亲看着儿子的样子,感到很后悔,她错了吗?她想要个孙子而已,难道她错了?
袁海平跑去S市方俊辉那里找人。
“你说什么?”方俊辉气疯了:“你把人弄没了?到底什么事?因为什么事?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袁海平把一切坦言。
方俊辉想像着的妹妹凄凉际遇,痛苦地抱住头,他问老婆:“阿菁,我错了吗?我只是想梦琪生活幸福啊。”
林菁在一旁低低地哭泣。以爱为名的行为,给亲人带来的就是幸福吗?
“袁海平,你们离婚吧。不管我妹妹在哪里,你现在去把离婚手续办了。”方俊辉感到,想寻回妹妹,还是要先帮她把緾得她喘不过气的婚姻解决了。
袁海平不同意离婚:“不行,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袁海平,你同意也得离,不同意也得离。”方辉冷笑:“你外面的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已构成重婚罪,如果你利利索索离婚,我可以看在同乡的份上不告你重婚,如果你执意不离,那就等着坐牢吧。”
“我,我把她带去打胎,把她打发走,这总行了吧?俊辉,梦琪现在已经没有生育能力,除了我,没谁会对她好的。”
“没有谁对她好?”方俊辉冷笑:“你等着看吧。”
经历过这一切,方俊辉再也无力说些什么。他以监护人的身份提交了离婚诉讼。法院以袁海平重婚罪判定,准予离婚。
G市,戴之灏的家中,阳台上,方梦琪躺在竹躺椅中,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戴之灏坐在旁边,低低地诉说着,修长的指磨挲过她的眉眼,来到那抹粉色的清浅的唇瓣上。
指尖下柔软的温热的触感带着电流通向戴之灏的全身。
“梦琪……”戴之灏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他焦渴地看着那微张的樱唇,终于无法克制,慢慢地慢慢地,他俯身,含住了那让他魂牵梦绕多年的人儿的唇。
方梦琪在迷梦中感到心口既满足又疼痛,她听到老师对她说:“梦琪,这些年我很想你。梦琪,老师想死你了,你摸摸,它跟我的心一样忠实于你.。”
她的手被拉到一处灼热的烙铁上,那颤动的生命是那样鲜活与烫人。她感到灼热的唇印在她的唇上面轻轻地研磨。
“老师……”方梦琪低低地喟叹一声,她无力的双手环住身上那颤动的身体的脖子,她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上那火热的唇。
“梦琪。”戴之灏觉得心花瞬间绽放,一切多么美好,一切多么的虚幻不真实。
“梦琪,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你真的愿意吗?”
身下的人儿幽幽地叹息:“愿意,老师,我愿意。”
身体内压抑多年的情感在嘴唇交接的刹那释放出来,他们的身体都颤抖着,体会着这迟来的欢娱。
戴之灏吻着心爱之人的丰盈,小腹,点燃一路的火种……
方梦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老师的唇每到一处都会激起她身体的一阵颤栗,她感觉难耐的空虚感袭上来,她觉得眩晕,燥热和难过。
她的大腿被向上拉开,迷蒙的梦中,她觉得老师亮晶晶的眸光盯住她的核心。方梦琪羞赧地想将腿闭起来,然而戴之灏随后温柔的抚触让她不觉痉挛起来。
“啊……”突然的入侵使方梦琪的身子颤抖,她的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肌肉紧紧地收缩排斥着他的侵入。激烈的摩擦引起一阵阵折磨人的情潮,快-感像潮水一样排山倒山袭来,激情主宰了理智,她不再矜持,她尖叫着捉紧身上这人的手臂,迎接他狂暴地在她体内出入……
光亮耀眼的阳光,隐着迷蒙蒙的橙色,更有斑斑驳驳的七彩光芒。那激烈却又不失柔和的光线笼罩着失措纠緾着的身影,阳台外,隐隐约约有着蝴蝶的痕迹,小小的翅膀扇动着,轻盈地承载着光与爱,祝福这两个忘我地投入到彼此身心上的爱人。
“梦琪,别睡了。”戴之灏温柔地抚摸着爱人。
“要睡,醒了老师你就不见了。”方梦琪趴在戴之灏身上,经过刚才的激情緾绵,她已经完全苏醒过来,不过她赖着不睁开眼睛,鸵鸟地逃避着。
“乖,你赶我我都不走,怎么会不见,梦琪,你醒了,那我们有好多事要办,首先,我们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然后,我要带你游遍千山万水,好不好?”
方梦琪睁开眼睛,激情的红晕还残留地脸上,可是她的眼光却无限萧索。
“怎么啦?梦琪。”戴之灏心头一紧:“梦琪,你生气我刚才……对不起,我太失措了,梦琪,老师也是因为太爱你,等不及到婚礼举行后了。”
“老师。”方梦琪依进戴之灏怀中:“老师,你还不知道,我,我已经无法……”
“傻瓜,那有什么关系呢?老师问你,如果老师,嗯,无能了,你会介意吗?你会嫁给老师吗?”戴之灏把方梦琪的手拉到自己的那里,含笑着问。
“老师坏死了,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梦琪,不能生育真的不算什么,如果你非想要我们俩自己的孩子,现在科学那么发达,我们可以要个试管婴儿,然后请个代孕母亲,花一笔钱把婴儿放人家肚子里养大。说真的,梦琪,生育孩子太痛苦了,就算你能生育,我也要考虑要个我们俩的试管婴儿,由别人帮忙生下来,我不要你受那个罪。”戴之灏低低地说着,不时吻吻爱人。
“那要花好多钱,老师,你怎么办起文具厂了?”方梦琪问。
“这是你的功劳,梦琪……”戴之灏轻轻地说起往事。
那一年暑假,戴之灏离开师大后本来是要回青阳的,可是他放心不下她,于是决定在G市找工作,便于打听她的消息。他在一家文具厂找了份业务员的工作,跑了半年的业务,也许是文具与教书有脱不开的关系吧,也许他的外表让人极易相信,总之业务跑得极好,只过工资加提成不多。
“梦琪,我那时想到,凌森一直在青阳任校长,你毕业后最好不要回青阳教书,我想赚到钱可以给你付违约金,看看文具厂的投入不多,我跟朋友同学借了钱,凑了五万元开始自己办厂生产,慢慢的发展起来了。梦琪,因为办厂之初就注明的与你合资,所以去年分割财产给颜容后资金缺口不大,厂子还是我们独资的,做试管婴儿和找代孕母亲的钱你不用担心,绰绰有余的。”
方梦琪脸蛋在老师怀里蹭了蹭:“老师,那我毕业时你怎么不给我送钱来?我那时候愁钱愁的什么呢?”
“我想送的,梦琪,我找到你的出租屋了,那天我看到你大哥开着一辆桑塔纳去找你了,我想你大哥自小那么疼你,看看他也赚到钱了,我就没出现了,我怕我拿钱你男朋友不高兴。”
“老师……”方梦琪哽噎难言,她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说了,然后不高兴地说:“老师,你这么多年不出现,就因为怕影响我的生活?”
“嗯。”戴之灏低低地回了一声,双手托起方梦琪的脸,额头抵上她的额头,难过地说:“梦琪,我真的不知你生活的那么糟,要知道老师早就出现了。”
方梦琪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怨不得别人,怪我性子不好。”
戴之灏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学生,跟着也叹了口气:“怪我。梦琪,你有没有发现?你真的是把陈宇当我的替身。”
方梦琪摇头,她不觉得。
“梦琪,我问你,如果陈宇不是跟我长得像,你会喜欢他吗?为什么你什么都能跟我说,可是跟他你就不能说?还有,你看你刚才怨我不给你拿钱,可是陈宇给你付的钱你就非得要还给他。这是为什么?有没有想过?”
“不知道,反正,老师,我觉得只有你才是真的对我好,我接受你对我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老师,我要是爱过陈宇,你会不会不高兴?”方梦琪犹疑着问。
“问你自己,你觉得老师会不高兴吗?”戴之灏浅笑,吻了吻方梦琪的脸颊。
“不会,反正我觉得不管我做了什么,老师都会包容我爱护我。”方梦琪静静地想了一会,绽开灿烂的笑容。
“那不就得了,相信自己的心。”戴之灏深吸了口气:“不过接下来,你可要帮老师说服你大哥把你嫁给我啊。”
“嗯”
方俊辉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就像面前的青花瓷杯里香气盈绕的清茶,淡泊隽永,丰富的人生阅历及成功的社会地位又使他一举一动透着着从容高贵,无边优雅。而依着男人而坐的自家妹妹,静静地如同透明的水晶杯子,剔透明净。他深深地叹气,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明白,自己那脾气古怪的妹妹,只有在这个男人身边,才会是柔顺得似娇弱无比的露珠儿一样的可人疼。
“随你们吧。”方俊辉长出一口气,这么多年的等待不容易,尤其是这个男人在创业之初便把自己的事业匀出一半的利益给了自家妹妹。
戴之灏想风风光光地办婚事,对于他的决定,方梦琪没有意见。她发现,只要跟老师在一起,她浮躁的心便能安宁下来。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家人的事,方俊辉同意他们结婚,方家这边算是通过了,戴之灏跟方梦琪说:“梦琪,我们回青阳跟我妈说一下吧。婚礼还是回G市举行。”
方梦琪忧心忡忡地问:“老师,你妈会不会不喜欢我?我那年害得你丢了公职。”
“傻瓜,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戴之灏捧着方梦琪的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亲:“梦琪,跟你生活一辈子的是我,我妈喜欢你固然我们俩都开心,不喜欢你也没什么。再说,从我那时坚决要离婚开始,我妈就一直企盼你能嫁给我,现在你能嫁给我了,我不用再孤单,她会很开心的。”
就如戴之灏所言,戴之灏的母亲一听方梦琪就是当年那个女生,激动得泪流满面,拉着方梦琪的手就哭起来。
“妈,你别哭了,别伤心了。”一声妈就这样自然而然从方梦琪口中说出。
戴妈妈又哭又笑:“妈不伤心,梦琪,妈太高兴了,之灏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难以开怀,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妈太高兴了。梦琪,你受苦了,都是之灏害了你啊。”
按乡下人的习俗,戴之灏还是要到清溪方家提亲送聘礼。方父与方母回到清溪家中等着戴之灏上门提亲。方梦琪忧愁地依着戴之灏:“老师,我不跟你一起去清溪,你自己去提亲,可以吗?”
“梦琪,你担心袁海平是吧?跟老师一起回去吧,我猜他听到消息会回清溪的,我陪你回去跟他作个了断吧。离婚是你大哥出面的,他肯定还是很不甘心。”戴之灏轻轻环住她,眼角眉稍是那样柔和,轻柔的语气却让人感到安心踏实。
方梦琪与戴之灏上午九点到的清溪方家,袁海平已经坐在她家中等着了。
见到方梦琪的刹那间,袁海平激动得浑身颤抖。
戴之灏看了看他,对方父方母说:“爸、妈,你们先出去买菜,我们跟袁海平谈谈。”
方父方母出门了,戴之灏把大门关上。
“梦琪,你先到房间里,我跟袁海平有话说。”方梦琪刚进房,房门便被戴之灏锁起来。
外面传来搏击声,方梦琪着急起来,她怕戴之灏吃亏,她想尖叫,然而她怕尖叫声影响了戴之灏,她只能咬牙忍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房门打开了。
“老师。”方梦琪急切地检查戴之灏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梦琪,老师早就想揍他一顿给你出气了。”戴之灏笑着安慰她,他的衬衣撕开了,脸上身上布满淤青,方梦琪的指尖心疼地抚过,晶莹的泪珠滑落。
被戴之灏揍得鼻青脸肿的袁海平恨恨地看着,方梦琪的眼里心里只有戴之灏,他分外气苦。
“梦琪,为什么?我们相识在他之前,我们有一年多的婚姻生活,为什么我始终比不上他?”
方梦琪没有说话,戴之灏开口了:“袁海平,你问为什么?就冲你这话,就不配拥有梦琪。你是怎么对梦琪的?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跟梦琪重逢的吗?”
戴之灏拉起方梦琪的棉长裙,长裙遮掩下的肌肤遍布深深浅浅的伤痕,那是方梦琪跳崖时树枝划伤的。
“袁海平,我是在云山脚下找到梦琪把梦琪送医院的,如果我到的不及时,梦琪现在不可能站在我们面前了。袁海平,爱一个人,不是占有,是尊重,是成全,是爱护,是祝福,你什么都不能为梦琪做到,你配得到梦琪吗?”
“你会这么说,那是因为梦琪的心在你身上,你当然不计较了,梦琪要是爱我,我也会这么说。”袁海平不服气。
“梦琪的心也不是一开始就在我身上的,袁海平,你去反思吧,你要是不想明白,你以后得到什么一样还会失去。现在,梦琪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再来扰乱我们的生活。”
八月二十八号,方梦琪与戴之灏在G市举行婚礼。
一年后。
“之灏,小孩怎么这么小这么软啊?我怕。”方梦琪颤颤惊惊地抱着孩子。
“我来吧。”戴之灏宠溺地摸摸方梦琪的头,把儿子从方梦琪手中接过来。
方梦琪轻叹:“之灏,我真不是好妻子好母亲。”
“有什么关系呢?梦琪,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不用把眼光放在自己的短处上,你不会做饭,我们请家政,不会带孩子,我们请保姆,不一定会做家务会带孩子才是好妻子好母亲。你看,圆梦在我们结婚后在你的管理下,已经扩大了两倍,这一年赚的钱是以前我做两年的利润。你再看看,有你在我身边,我现在越活越年轻了。”戴之灏把儿子哄睡着了,抱过方梦琪安抚。
方俊辉与林菁坐在电脑前看着戴之灏博客里的相片。那里面刚上传了一张他们的合家照。戴之灏抱着儿子,方梦琪依偎在他身旁,她脸颊红扑扑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柔美妩媚醉人,柔软的嘴唇像带露的玫瑰一样娇艳。
林菁赞叹:“以前真看不出梦琪有这么漂亮,之灏对梦琪真好,俊辉,如果一开始你不反对,梦琪就不用受那几年的罪了。”
方俊辉看着屏幕上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突然自得地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不经风雨怎见彩虹?不历风霜哪惜暖阳?”
剧终
朱霞番外
陈宇第一次在信中提到方梦琪,我似乎看见一个孤独的瘦弱的身影在我眼前艰难地行走。那种凄凉的被孤立的境况我从没遇过,我从没体验过,也不能理解。然而我了解我的宇,他是那么富有同情心的一个人,他感情丰沛,他正直,他重情。
宇同情方梦琪关心方梦琪,如果我漠不关心,宇会不会认为我冷血,于是我主动给方梦琪写信,温言开导她。
这个女孩非常敏感、脆弱,从她的信中,我没有看出她对陈宇一丝一毫的暧昧,再看看她的相片,我放心了。她的相貌真的跟我没法相比,况且,我自信,陈宇是爱我的,我们从小相识,我们相知相恋。
大一的暑假,陈宇竟然不回家乡,并且也没有提前写信跟我说,暑假里,我没有等到他,我给他写信,假期过去一个月时才接到他回信,他说:“霞,我要学习,要学着运用知识,我办了补习班。这个假期不能回去了。”
我给他去信:“宇,我想你,如果你不回乡,那我到G市找你吧。”
然而我迟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直到八月下旬,他才给我回了一封信,信中让我不要去G市了。这时离开学只有几天了,我也没办法去找他了。
大二开学后,慢慢地,我感到不对劲,上一个学年,陈宇给我的信提到方梦琪的地方太多了,而这一学期,开学后只给我写过两封信,并且只字不提方梦琪。
我隐隐觉察到什么,然而我无法相信,难道?时间与空间的变化这么快就能改变一个人?我试探着给方梦琪写了一封信。
方梦琪给我回信,信中问我是不是另有所爱了?信的末尾劝我:朱霞,陈宇待人真诚,品格高洁,性情温柔体贴,你还是好好珍惜陈宇吧。”
接到方梦琪的这封回信,我松了口气。我又给她写了封信,表示我很爱陈宇,不会变心,只是太久没有接到陈宇的信问一问她,我问方梦琪:“你们学业很紧吗?”
这一次方梦琪没有给我回信,以后,我又给她写了几封信,她一样没有回信。而这个学期,陈宇从十月一号后没有给我来过一封信。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我伤心欲绝,我真的无法相信,我与陈宇十几年的感情,竟比不上他与方梦琪一年多的相处?
寒假到来,出乎意料,陈宇回家了。他跟我坦言,他与方梦琪已越过界线,他说:“霞,我也不知怎么就这样了,梦琪现在也不理我,如果你恨我,那我也认了。”
看着他出色的容颜,想想我们的过往,我无法丢下。我抱住他,主动挑逗他,他激动地吻住我。
我们如从前一样如胶似漆,陈宇表示,回校后他不会再与方梦琪有超出友谊的来往。对此,我是相信的。我想陈宇之所以会与方梦琪有那种关系,可能只是生*需要,他在那方面要求比较强烈,我不在他身边,他找个女人发泄罢,如果他不找方梦琪,找小姐不也是一个样?假期里他对我的渴求更加深了我的这种想法。
然而,我错了,开学后,回校的陈宇只给我寄来过一封平安信,我给他写的信他从来不回,大二结束,暑假里他也没有回乡。我悲愤欲绝,我对他的一片心被他这样忽视。
我接受了另一个同学的追求,假期里,我去了那个同学家乡,我不愿留在家乡,接受高中初中同学好奇的发问:“陈宇怎么暑假也不回来看你?”
在那个同学的家乡我浑浑噩噩度过了一个假期,我与那个同学上床了,我非常痛苦,那是一个与陈宇温情体贴完全相反的人,那个同学在床上只顾自己的感受,常常把我折腾得半死不活,甚至还要求我给他口*,我拒绝了,回校后,我们分手了。
我陷入更加悲伤难以自抑的情绪中,我试着又给陈宇写了一封信,这一次,他给我回信了,他说:“霞,我遭到报应了,方梦琪并不爱我,她爱她的老师,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霞,我好难过……”
陈宇的这封信,给我点燃了希望。人的一生中总会走一些弯路的,我何必纠緾于他与方梦琪的事?再说,我自己也不清不白了。我给陈宇写了一封又一封火热的情书,既然他与方梦琪有嫌隙,那么我要趁机拉回他的心。
然而,这个寒假,陈宇没有回家,过完年,他又停止了给我写信,我给他写信他也不回了。
我又一次失败了,我不明白,我到底在哪里输给方梦琪?
又一个同学追求我,这个同学是官二代,家境优越,相貌比陈宇还出色,我慢慢沉迷进去,我与这个同学同居了。
大三结束的那个暑假,陈宇又一次没有回乡,他爸爸来找我,让我写信劝陈宇回家,我口头答应了,不过却没有写信,隐隐的,我不希望陈宇回乡,我与那个官二代同学目前感情稳定,我怕陈宇与方梦琪有什么矛盾回乡后又来找我。
假期里,那个官二代同学约我到他家见家长,他的意思是父母亲同意后我们先订婚,大学毕业后结婚,我欣然同意。
他父母对我没什么意见,这个我有自信,我的相貌很少人及的上,可是与他母亲的一席话,我的心沉到谷底,他母亲要求我大学毕业后不要工作,专心在家做贤妻良母,他家庭有那个条件让我富贵安逸专心当贤妻良母。对于不工作,我的抵触情绪不大,让我难受的是,他母亲一副高高在上施恩一般的神态,而他坐在旁边,他母亲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他母亲的儿子,可以想像,我们结婚后,如果我与他母亲有什么矛盾,他必定是站在他母亲一方的,他们家要娶的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这个时候,我深深地怀念陈宇的家庭,我到他家,他爸妈是把我当女儿宠的,在他家中,我是他们一家的宝贝,我跟他们是平等的,我可以肯定,如果我嫁给陈宇,即使我与陈宇有什么矛盾,他爸妈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见过官二代的父母后,我没有答应与他订婚,然而也没有与他断绝关系,我的心很苦,暂时需要一个人伴着我度过孤寂的日子。不过,我没有跟父母提及我与那个官二代在交往,在同学当中,我也开始尽量地隐藏我与他的关系。
我想挽回陈宇,方梦琪的小性子我从与她的通信中深有体会,我给方梦琪写了一封信,信中感谢她在我不在陈宇身边时照顾陈宇,请她多包涵陈宇,两人在一起有什么磕磕碰碰,彼此让一步,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说陈宇很容易受伤的,希望她能全心全意地爱陈宇。
这封信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陈宇与方梦琪产生了矛盾,更竟外的是陈宇竟重新开始给我写信,从他的来信中我捕捉到一个信息:那就是陈宇竟是在背着方梦琪给我写信。我很清楚地感觉到,陈宇的心已经开始对方梦琪有了不满,我只需加把火,这两人就会分崩离析。而陈宇的性情我了解,假如他与方梦琪分手后再与我和好,那他这辈子便会死守我的身边。
我果断地与那个官二代同学断了关系,假日里不时到陈宇家与他父母相聚。
陈宇的三个姐姐这时已经出嫁,家中只剩两老,老人空巢寂寞,他们很高兴我能到膝前尽孝,对我更好了。
学校快放寒假了,无需我说什么,陈宇的父亲便严令他必须回家。
两年不见,陈宇已经不复以前的开朗,他的沉默忧郁连他父母都察觉了,我用更博大更宽广的胸怀包容他,在庆幸事情一如我所料的同时,失落与妒恨吞噬着我:陈宇,他心中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他完完全全地爱上方梦琪了。
方梦琪,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能令陈宇如此失魂落魄?
我不甘心,这么出色这么重情的人本来是属于我的。我更温柔地关心陈宇,更火热地挑逗他,我们照了很多亲热相片,他父母亲对外公布了我们的婚事,陈宇也没有反对,我止住自己心中妒恨的种子,我只需捱过大四下半学期,毕业后陈宇回乡,方梦琪便会成为遥远的回忆。
陈宇回了学校,不久竟给他父母来信要钱,说他要留在G市不回乡。他父母来问我,我含蓄地说了方梦琪是代培生的事。陈宇的父母果然对方梦琪非常不喜欢,这在我意料之中,我从初中开始便时常到陈宇家中帮忙做些什么,抑或与他父母谈心说笑,他父母已经先入为主,我沉静地不发一言,他父母更感对不起我,他父亲怒气冲冲地去责骂陈宇了。
我没料到陈宇竟那么深爱方梦琪,他写信跟初中高中同学借钱,他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我当然知道了这个消息。我跟父亲骗来了两万元寄去给他。以我对方梦琪的了解,这个女孩善良要强,她不可能用我的钱的。
果然钱又退回来了,陈宇跟我来信说:“霞,谢谢你的好意,我与梦琪已经凑到钱了。”
我明白,是方梦琪不肯用我的钱,这个女孩太要强了,我浅笑,我可以肯定,因为我寄钱的事,陈宇肯定与方梦琪又起争执。我没有花一分钱,让他们两人都欠下我一份情。
我开始不断约会,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能超过陈宇,我总不自觉地拿那些人与陈宇比,然后越比越失望,即使有外貌才情品格都及得上他的,又如何有他的家庭,我与他儿时相识,他的父母亲拿我当女儿看待,其他人的家庭如何能够如此?
在我对人生感到绝望的时候,陈宇竟然给我来电话诉说苦闷,他与方梦琪,快走到爱情的尽头了。我宽解他开导他,我尽全力展现了我的柔情与宽容,我用柔情织网,让他对方梦琪产生了更深的不满。
陈宇负气中回乡,我不会再放任机会流失,我当机立断换了他的手机卡,我设计使人在陈宇父母亲面前透露了有人在热烈追求我的消息。
陈宇的父亲急了,在他父亲的竭力逼迫下,他屈服了,我们办了婚宴。
他父亲的意思是让陈宇回家乡找工作,陈宇不愿意,我明白,他还舍不得方梦琪,没关系,我会让他舍弃的,我办了停薪保职,跟他去了G市。
人生就是这样,陈宇一直找借口不愿离开G市,我陪着他没有回乡。方梦琪已远离我们,我与他有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我相信,我将会笑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