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得开就好。”姜糼容很欣慰。
“小姐,不说了,咱们开始学吧。”

化妆学问高深,粉妆先教姜糼容扮丑,眼影和脂粉的深浓配搭,可以把一个美人变成尖嘴猴腮的丑八怪,粉妆整弄着自己,姜糼容看得赞叹连连。
“小姐,我给你也上上妆,讲讲怎么弄的漂亮吧。”粉妆又把话题绕回先前的提议去。
“好吧。”姜糼容觉得很神奇,倒想看看,粉妆能怎么把自己从白包子变为天仙美人。

粉妆很仔细地帮姜糼容上妆。
李逸回家,薄染衣有借口,定会到李家来的,姜糼容美美的出现在人前,薄染衣妒火中伤,就会越发失理智。

“这个真的是我?”姜糼容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瞪大眼不敢相信。
圆圆的亮晶晶的大眼在烟笼妆里显得妩媚动人,一袭紫色的衣裙非常巧妙地包裹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乌黑的头发用一只翠钗松松挽起,两绺黑发随意散下在雪白的脖子边盘旋,人还是那个人,却女人味十足,引人无限遐思。

“好看吗?”粉妆满意地问道。
“好看。”只是,姜糼容有些不自在,镜子里那个人好像不是她了。
姜糼容很想洗掉妆,换一套不要把身材整弄得那么性感的裙子。

“走吧,去给夫人看看,夫人肯定很开心。”粉妆不由分说拉起姜糼容就走。

“那母女俩又来了。”高夫人看到姜糼容就拉住她诉苦,“你表哥今天在子扬房里,给薄染衣抓住空子,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你表哥心一软,这会在教她练拳脚。”

姜糼容按按额角,为了她姨妈下半辈子不要因为娶个不喜欢媳妇而痛苦,她只能想办法拆散李昂和薄染衣了。

姜糼容要去找李昂,走前先显摆自己的新形象。
“姨妈,我今天好不好看?”姜糼容旋转身体,蝶儿一样摆姿态。
高夫人定睛看,看了半晌,皱眉道:“不好看,怪怪的,脸瘦成什么样了,还有,这领口开的太大,抹胸系的太低……”

啊?这么难看吗?姜糼容想奔回去洗掉妆换掉衣裳,转念一转,嘿嘿一笑,问了李昂和薄染衣在后园里便急奔过去。
高夫人喜欢自己包子脸,李昂想必也不例外,这就过去打击打击薄染衣。

薄染衣借口李逸回家过来了,在李逸房中“巧遇”了李昂,她甜甜地喊大表哥,李昂冷着脸不理她,李逸笑着赞了薄染衣几句越长越漂亮,又道:“染衣这么漂亮,没有一点武功傍身可不行,大哥,你教染衣几下拳脚护身如何?”
李昂哼了哼,想拒绝,又觉得李逸言之有礼,勉强答应了。

薄染衣学得认真,不过拳打出去脚踢出去轻飘飘的一点力道都没有,李昂便扶着她的手和腿教她怎么来。
薄染衣正学得起劲,冷不防背后哎哟一声,姜糼容来了,在不远处跌倒了。

“糼容,怎么摔倒了?摔到哪里了?”李昂扔了薄染衣去扶姜糼容。
“脚腕扭了,疼死我了,都是这破长裙子绊的。”姜糼容扯裙子。
“别拉了,等下把裙子扯破可难看。”李昂劝道,拉姜糼容脚 :“哪一只脚扭了,表哥给你拽拽。”
姜糼容不指腿,指脸蛋:“表哥,我上的这妆好不好看?”
“你上妆了?”李昂仔细看,然后和高夫人一样摇头,“不好看,难看死了,这脸怎么弄的这么瘦。”
他直接拉起汗巾去搓掉姜糼容脸颊上的粉底,搓得很用力,半天搓干净了,点了点头道:“还是这样好看,白白的圆圆的……”
“表哥,你喜欢脸白白的圆圆的?”凄糼容大惊小怪嗓门很大。
“嗯,那样才好看,哪只腿扭了,我给你扭一下。”
“这只。”姜糼容胡乱指了一只,眼角看薄染衣,只见薄染衣先是恨得两眼冒火,后来,摸着瓜子脸若有所思。

姜糼容差点要哈哈狂笑,忍了忍,口里哼叽着喊痛,觑空又道:“表哥,你和姨妈疼我,来了京城以后,我好像胖了很多,腰粗了不少。”
“胖了好看,脸圆圆的,腰壮实一些看着舒服。”李昂道。在他眼里,其实没有美丑之分,只有看着顺眼不顺眼,他和高夫人一样,看惯姜糼容的包子脸,就觉得她脸蛋圆嘟嘟的才好看,姜糼容嫌自己腰粗,他自然要安慰她。

李昂给姜糼容揉完腿后,姜糼容还站定不稳,李昂丢了薄染衣扶姜糼容回去了。

“狐狸精。”薄染衣怒骂,摸摸脸看看腰,懊丧地想:原来大表哥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腰肢细细脸蛋不够圆。

晚上李府的家宴很隆重,李逸难得回家一趟,薄染衣又回娘舅家,虽然她来李家跟喝水吃饭一样平常,高夫人还是让厨子多加了二十几个菜。

一大家子坐一起,按辈份坐次,李逸回家了姜糼容要坐他下首的,但高夫人不想放弃面子上可以让人觉得儿媳妇是姜糼容的机会,姜糼容还要趁机作弄薄染衣呢,于是也不管什么礼节,抢在众人落座前挨着李昂坐了下去。

上首是李宗权,左下首是高夫人,下来就是李昂姜糼容。
李宗权宠着白氏,亦且白氏有诰命夫人封诰,也上桌一起吃饭,她坐在李宗权右首,下去就是李逸,再接着是薄染衣。

这么着壁垒分明,高夫人暗喜,眼神看姜糼容,暗赞她见机快,薄染衣则气得想砸了饭碗。

开饭了,姜糼容坐在李昂身边很便利,在李昂和李逸说话的空当,不时悄声让李昂给她夹肉。
李昂夹一箸子肉,就随口说一句:“糼容,来,多吃肉,吃得胖一点。”

薄染衣目瞪口呆,看着姜糼容鱼肉鸡肉鸭肉吃了一片又一片。

其实姜糼容没吃那么多,李昂夹进她面前碟子里的肉,她觑着薄染衣没注意的时候,又偷夹了不少进李昂的碟子。
李昂二话不说就吃掉,姜糼容再要他夹肉时,他什么也不想又帮她夹了。

散席回房后,姜糼容乐得哼歌儿,她可以肯定,薄染衣定会吹气球一样很快胖起来。

粉妆低笑着给姜糼容打水盥漱,薄染衣和姜糼容无声的争斗她看在眼里,暗暗高兴着。

姜糼容突然想,下午上那妆其实看着很美,高夫人和李昂都不喜欢,不知季唯呢?
姜糼容很想再化一个瘦妆到季唯面前晃晃,让他评价一下。

这是古代,想见个外男哪有那么容易,姜糼容长叹。

姜糼容这时就是去找季唯,季唯这时也不得空见她,他正在为死了的那个壮汉的事细细推敲查探着案情。

从李府那辆马车急速转弯的车轱辘的痕迹来看,当时情况定是非常紧迫的,那人突然冲过来有可能是意外,摔倒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奔得太快用力止住脚步倾倒了,无论哪种原因倒地,身上定会有擦伤,衣裳擦蹭的痕迹会很重。

季唯检查过后,很奇怪地发现,那壮汉身上不止没有蹭出来的伤痕,连衣裳都是完好无缺。
会这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壮汉是自己倒地的,并且倒地时有所控制。
寻常人要突然倒地都不可能不擦伤,能一点不擦伤只能说壮汉身怀武功,倒地时下意识地使自己不受伤。
身怀武功就不可能在没被撞到的情况下被惊吓而死,季唯想到一种可能性——闭气功。

江湖有一种武功,练过的人可以闭气暂时失去呼吸使人认为是死了,其实没死。

季唯假装认为壮汉已死,宣布是惊吓而亡,命差役把壮汉抬回刑部。

作案之人都是有动机的,壮汉的动机是什么?
那壮汉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严刑拷打能逼出口供的,严刑逼供也不是季唯的办案作风。人可以闭气,却不能不吃不喝不拉,过不了多久,定会有人到刑部来报案继而顺便认领走那壮汉,那个时候,壮汉的目的也曝露了。

季唯吩咐差役轮流着一刻不要离开那壮汉,静等着,果然,晚上,有人来领那壮汉的“尸体”了,来的是他的熟人——他前未婚妻戚晚意。

看到来的是戚晚意后,季唯打心里冷笑。
他明白戚家做这件事的目的了——不图财图利,图的是孟家对戚家的感激。
孟沛阳开春要参加武举试,这时候出了这件事,闹大了孟沛阳有可能下不了场,如果戚家压住这事不张扬,孟家就得领戚家的情。

戚府那么多人,却让戚晚意前来,是想让他看以往的情份不细究此事。
他和戚晚意有何情份?戚家打的好如意算盘。

 

24、第二十四回


戚晚意道那壮汉是戚家从故里来的一个远房亲戚,戚府与李府孟府都有些交情,不要人命赔偿银子了,这就把尸体抬走。
戚晚意说完来意,又哀哀看季唯,低喊道:“季大哥。”

戚晚意脸如春花,眉笼淡烟,模样温婉贤淑,好一个贞静守礼的闺中小姐。

戚家一家人都是人前装模作样君子道德,人后心如蛇蝎狼心狗肺。
季唯想起戚家把他赶出戚府时找的借口——诬蔑他偷银子。
那是冬天,他生病卧床着,却被戚家打了一顿后扔到街上,如果不是吕风救了他,又进戚府揭穿所谓的偷窃案,他不只丧命,死了还得背着窃贼的恶名。

季唯感激吕风,吕风有先见之明,在那时就让他看清戚晚意的真面目。

吕风揭穿偷银案后,带着他回戚府,逼戚道成喊出戚晚意,要戚晚意当面说清,是爹娘要退亲,还是她自己想退亲,或者是一家子都想退亲。

戚晚意那年才十岁,跟现在一样,目含泪水,哀哀地叫道:“季大哥。”
他以为戚晚意不嫌弃他对他有情的,可是,戚晚意却说:“季大哥,求你放过我别緾着我。”

“要结案带走尸体也可以,稍等片刻。”季唯一句话不想多说,丢下戚晚意走了出去,唤差役去传李昂孟沛阳和李府车夫,微一顿,又道:“姜小姐也一并请来。”

这案子姜糼容是在场之人,不过可来可不来,季唯迟疑了那么一下,想见姜糼容一面的心占了上风。
季唯迷糊着,也没去想自己为何很想看到姜糼容。

季唯吩咐到牢里抬出那壮汉,又安排人准备等下要用到的物事一直没回大堂。

刑部宽敞的大堂在暗夜里有些阴暗,灯笼光照着黑漆的衙门反射出森冷的白光,戚晚意焦灼又害怕地来回走动。
下午一听说案子落进季唯手里,她就知道完了,瞒不过季唯。
戚晚意苦恼地想,这事本来属京兆尹管的,怎么就撞到季唯手里了呢?
现在只希望季唯能存留几分旧情,不要追究到底。
她和季唯有没有旧情?
当年,季父带着季唯到她家做客,那时的季唯虽小,无边风采却已微露,是她緾着爹爹非要和季家结亲的。
后来……戚晚意后悔不已。
鲛龙岂是池中物,季唯如今只得十八岁却已是六品刑部主事,京城中谁都知道,季唯前途无量。

那时退亲赶季唯出府,她和她爹娘打的主意是诬赖季唯品行不良戚家才不能容他,岂料季唯给吕风救了,吕风还强硬地冲进她家,非要插手所谓的偷银子案,然后破了案给季唯洗了冤屈,于是她家嫌贫爱富的恶名传了开去。

这几年,吕风步步高升当上刑部尚书成了正二品官,跟他情同父子的季唯长大后绝色无双,风评越来越好,于是退亲的戚家声名越来越糟,带累着他爹的官职也一直得不到升迁,这么多年还是只鸿胪寺卿,而今她已长成容貌端丽,却无人问津。

除了抓住孟沛阳,戚晚意不知自己还能嫁给谁。
可是孟沛阳对她不屑一顾,这些天更是迷恋上姜糼容,她如何能不急,只得与父亲合计了,弄了这么一出戏,想让孟家领戚家的情,韩夫人向孟沛阳施加更大压力。
她打的如意算盘是,使人假装被撞死了,然后她家再暗里散布消息,道李昂和孟沛阳纵马车狂奔致死人命,孟沛阳和李昂声名受影响烦恼不已时,她家再出来认领死人,那壮汉是花银子雇的会闭气的江湖人,他们却偏说成是祖籍来的堂兄,堂兄被撞死了,他们很伤心,可是看在和孟家的交情上,就不追究了。
那时候,韩夫人肯定更喜欢她,更夸她懂事体贴。

她与父亲千算万算,没算到案子落在季唯手里。

季唯这两三年声名鹊起,落在他手里的案子,还没有破不了的,戚晚意顾不得提前曝露身份会送了证据上门,急忙来领尸体。

门外脚步声纷沓,看到来的有许多人,其中就有孟沛阳小魔王时,戚晚意害怕更甚。

“你说,这个人是来你家走亲戚的远房兄弟?”季唯指着抬架里的壮汉问戚晚意。
“是。”
“你说,愿领了尸身回去,不追究李家吓死人的赔偿?你能代表死者的家人吗?”季唯一字一字问道。

他的话似乎暗藏玄机,戚晚意没想出所以然,只得点头。

“多谢戚小姐不追究,不过,嗯,多少得赔点银子吧?”李昂挠头,他说的是李家多少得赔偿一些银子给死者。

“是得多少赔点银子,哪能就这么罢休。”孟沛阳却假意误解,一手抚额头,道:“我好好一个俊帅无敌翩翩佳公子毁了容,戚晚意,你说,该赔我多少银子?“
“孟公子。”戚晚意颤心惊看孟沛阳。
“怎么?你认为不该赔?若不是他突然冲出来,李家的车夫就不会勒马转头,我这伤,难道不是他造成的?而他,是受你指使,你这个主使人不应该替他赔银子吗?”
“晚意不明白孟公子说的什么?”戚晚意脸都白了,强撑着不认帐。

“啊?你不明白,那我只好费点力让你明白了。”孟沛阳蹲到抬架边,捋起袖子,握紧拳头,指节格格作响,““一个人有多少个关节,多少根骨头我还不知道,这个尸体就给我一块一块拆卸了数一数搞清楚吧。”
“皮肉裹着不便数,我看还是用刀把尸体的肉一块一块削下来,骨头一块一块剔出来数,那样更清楚。”

他自言自语说得开心,戚晚意听得汗毛直竖,整个人呆掉了。
抬架上的那个本应是死人的壮汉白布遮掩下的双手抽搐了一下。

“季大哥,死者为大,孟沛阳这么做太残忍,于律例亦不合。”戚晚意看向季唯作垂死挣扎。

姜糼容一边站着,刚看到戚晚意时什么都明白了,不待季唯开口,微笑着道:“戚小姐言之有礼,怎么能这么对一个死者呢?”
戚晚意见她赞同自己的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姜糼容又道:“表哥,晚意小姐大度不要咱们赔偿,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算,我看,请和尚和超度念经,七七四十九天念超生经,你看可好?”
“好,应该的。”李昂直肠子,没发现姜糼容和孟沛阳语藏机锋。

“咱们是外人,不便在戚家出入,季大人,借衙门停尸房给我们请和尚念经可否?”姜糼容接着又道。
“随便,恩平侯府要用,下官自当开方便之门。”季唯入鬓长眉微挑,眸漾春波赞赏地看着姜糼容,眉宇间的风华映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美丽得近乎妖娆。

姜糼容愣神,几乎无法呼吸。
真是祸害,男人怎么长了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呢?
摸摸自己的白包子脸,姜糼容丧气得一动也不想动。

戚晚意看着姜糼容和季唯眉来眼去,心疼如绞,更疼的事,姜糼容话里听着很是正直无私,可却是要扣着所谓的死人不给她抬走。
那头孟沛阳拍拍手站了起来,道:“糼容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剔骨头算多少根了,听说吓死的人到阴间后是魂飞魄散的,要把这样的死人整个人用粘土糊住使他魂魄归一,季大人,事不宜迟,请季大人招人弄来粘土。”

“已经准备好了。”季唯淡淡道,微侧身,露出背后一个大木桶,里面是粘土,“把死者头脸糊上粘土,守着注意诈尸,一见诈尸,立刻砍几刀免得厉鬼祸害人间。”

这一个与削肉剔骨不同,民间就有的传说,不算违背律法用私刑。
粘土把人头脸糊住,活人也得给焖成死人,若有动静,还要当诈尸补上几刀。
至此,戚晚意已知季唯和孟沛阳识破壮汉是假死。
戚晚意没想出对策,躺着假死的壮汉受不了了,再假死下去,照季唯和孟沛阳的做法,他就真成尸体了。

壮汉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居然没死?你是讹银子的?”李昂气得大叫,揪住那人衣领,“沛阳好好一个人磕破了头,我饶不了你。”
“别生气云起,打人是犯法的事,咱不干。”孟沛阳拦住李昂,挥手阻止那人的说话,道:“你先别忙招供,我懒得学话,稍等等。”
“等什么,先揍一顿。”李昂愤愤不平。
“等我娘。”孟沛阳嘻嘻一笑,“我来时和我娘说,我惹上麻烦了,季唯要抓我关禁,一柱香时间我还没回去,赶紧杀过来救我。”

 

25、第二十五回


孟沛阳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韩夫人彪悍的声音。
“季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囚国公府世子。”

戚晚意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倒地上。

“晚意,你怎么也在这里?”韩夫人进得门来,看到戚晚意惊讶地叫起来。
戚晚意心里窝了一泡泪说不出话。
孟沛阳那里扶着头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娘,我感觉头很晕,可能是撞破额头流的血太多了。”
“啊?快,跟娘回去。”韩夫人慌了,扶了孟沛阳就要往外走,口里道:“季唯,我不管你要问什么案,我儿子身体不适,我要带他回去。”

“韩夫人,你这是藐视王法扰乱问案。”季唯大喝:“韩夫人,你停不停下,不停下,依律掌嘴十下。”
“季唯,我看你敢不敢?”韩夫人狂笑,脚步不停。

“目无法纪官威,还不给我上?”季唯冷冷地瞄向一边的差役,差役上前架住韩夫人,季唯扫了想欲上前的孟沛阳一眼:“孟世子,你是不是要与你娘同罪?”
“季唯,要公报私仇你冲我来?”孟沛阳没了玩笑模样,紧攥着手,盯着季唯目眦欲裂。

“季唯只是依律办事,孟世子没犯案,本官何必冲你而去?”季唯语毕,凑到孟沛阳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藐视王法,往轻里说是无知,往重里说,是你国公府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孟世子,你娘妇道人家无知,你也无知吗?”
娘确是触犯律法了,再争下去,就不只是掌嘴十下。孟沛阳紧攥的拳头松开了,咬牙强忍退到一边去。

啪啪声响起,韩夫人头部摇来晃去,十记耳光结结实实落到她脸上。

这也能行?姜糼容对季唯佩服得五体投地,悄悄问李昂:“季大人是依律办事吗?”
“是的,律法明白规定了。”李昂小声嘀咕:“可是,孟伯母是国公夫人,季唯也可以网开一面的,他和孟伯母有仇吗?”

季唯和韩夫人有仇吗?姜糼容悄悄看季唯,季唯眼神冷洌着,似是感觉到她在看他,转头朝她微微一笑。
姜糼容有些愣神,视线这瞬间的接触让她有一个感觉,季唯治韩夫人是为了替她出气。

季唯听姜糼容讲她梦里给韩夫人打死的,心里的确很厌憎韩夫人,命掌嘴一为替姜糼容出气,一为杀鸡儆猴,让那壮汉看在眼里不敢再有所隐瞒。

十个耳光打完,韩夫人一张脸都肿了,话也不能说了。

“把你受何人指使,都做了些什么从实招来。”季唯至此方问起壮汉的口供。
壮汉见季唯连国公夫人都敢打,哪敢隐瞒,一五一十从实招了。

“娘,原来我差点没命是戚晚意害的,我要是不来刑部,你也不用给……”孟沛阳在季唯这里受了气无处发泄迁怒到戚晚意身上,起劲儿挑拔。

韩夫人听说戚晚意竟设毒计糊弄她,还差点害死她的独子,又害得她今晚被掌嘴,指着戚晚意气得周身发抖:“沛阳……给我扇……小贱人……二十个……耳光……”

啪啪声再度响起,孟沛阳下手丝毫不留情,戚晚意漂亮的脸成了猪头,还给孟沛阳扇掉一颗牙齿。

季唯转过身假装没看到私刑,姜糼容悄悄摸了孟沛阳先前写好的那张纸出来,看完后整个人怔住。
除了韩夫人挨打的意外,所有的一切他都料中了,甚至,连幕后指使人是戚府都知道。
姜糼容不得不承认,孟沛阳真聪明,料事如神。
他还能将计就计,趁机让韩夫人认清戚晚意的真面目,想必韩夫人以后再也不会逼他娶戚晚意了。
这么聪明的人,前世怎么会遭人暗害呢?姜糼容百思不得其解。

“季大人,这案子是不是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可以走了吗?”李昂心肠软,看韩夫人挨打已是热窝上的蚂蚁,见戚晚意如花似玉的美人成了大猪头,更是于心不忍,孟沛阳打完耳光,他怕孟沛阳还要动拳脚,急忙拉住他要拖他走。

“你家没事了,不过孟家。”季唯目光扫过孟沛阳落在韩夫人脸上,“韩夫人,戚家使令公子受伤,要追究吗?依律,主犯关押一年,从犯关押半年,受害者亦可以索赔金银不追究刑责。”

关押国公府又得不到好处,韩夫人忍着伤艰难地启口道:“要戚府赔钱,还有,明日升堂公断。”

升堂公断此事就捂不住传扬出去了,以后自己还怎么嫁人?
自己小心翼翼侍奉韩夫人那么久,她却一点旧情不念,戚晚意悲愤不已,眼泪簌簌掉落,衬着一张红肿的脸还有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好不可怜。

李昂有些不忍,劝道:“戚小姐,你此番行事着实不厚道,以后切莫想这些不入流的,幸好沛阳只是有伤,要是出什么事,律法要严惩,孟伯父孟伯母不能放过你,我也不能饶你,这二十巴掌就当教训。”

戚晚意含泪点头,心中一动,假意拿帕子拭泪,眼角悄悄打量李昂,李昂身材魁梧高大,五官深刻,看着粗豪,实则很是温柔体贴,侯府世子虽不如国公世子食邑多,也是很不错的夫君人选。
戚晚意往日不敢打李昂的主意,皆因李昂身边已有了姜糼容和薄染衣两个表妹,她争不过,如今孟沛阳这边已绝望,也许,戚晚意咬了咬唇,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李昂这边走爹娘路线不行的,直接拿下他本人好了。

李昂不知自己无意中又招惹上一朵桃花,劝完戚晚意,朝季唯拱手告辞,喊姜糼容:“糼容,咱们回去了。”
姜糼容不想回,想和季唯说会儿话,拖拖蹭蹭落在后面,到底找不到借口,哭丧着脸出了衙门上了马车。

高夫人听说案子这么快结了,很是高兴,才笑开一朵花,又突地阴下脸。
“糼容,韩夫人嫌弃戚晚意了,暂时不会再念叨孟沛阳,没有韩夫人念叨着,孟沛阳怕是会更无所顾忌緾着你。”
孟沛阳那家伙有韩夫人念叨也无所忌惮的,姜糼容不在意,想到韩夫人被掌嘴,着实快活,叽叽咕咕悄悄讲给高夫人听。
“这……这季唯也太……”高夫人说不出形容词。

太彪悍了是吧!姜糼容很得意,韩夫人整日横着走,总算让她踢一回铁板了。

“韩夫人只怕不肯罢休。”高夫人沉吟着,道:“先前卫国公夫人对她言语无理,她回过头狠整了人家一顿,整得卫国公夫人现在见着她都绕路走。”
“季唯是依律办事,她能怎么整人家?”姜糼容不以为然,孟沛阳在场,都找不出反对的理由,韩夫人难道能比孟沛阳更聪明?

“不管人家,闹得越狠越好,孟沛阳就没空来纠缠你了。”高夫人摆摆手,让姜糼容回去歇息。
姜糼容应下,却不走,道:“姨妈,算上此次,季大人帮了咱们两个大忙了,我明日再去给他送礼感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