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由咋舌:“西北当真如此苦寒?”
秦小哥说:“百年难遇的严寒大雪,党项人也遭了灾。郡王殿下的手就是那时长出了冻疮,之后每年冬天都会复发。”
冻疮朕小时候也长过,那滋味真是,又痒又疼红肿溃烂,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朕心疼得无以复加。
朕转过去看皇叔的手,皇叔将手放在两侧膝上,被袖子挡住了。
朕不由分说过去拉起来:“让我看看。”
上回朕只觉着皇叔拈树叶的手很好看,没有细瞧。
这回朕看清楚了,左手小指侧方,确实有一块皮肤发红发皱,是长过冻疮的痕迹。
一想到皇叔如此筋骨匀称纤长漂亮的手也有过肿成红馒头的时候,朕比自己的手烂了还要肉疼。
朕摸了摸那块发皱的皮肤:“还疼吗?”
皇叔把手抽走,默默将脸转开。
皇叔大概也被胡辣汤辣到了嗓子。
皇叔说:“洛阳天气晴暖,今冬倒是没有发出来。”
朕还没有摸够皇叔的手,朕甚是惋惜。
朕说:“那你以后就一直留在洛阳别走了,不就再也不会生冻疮了吗?好不好?”
一直留在洛阳,别走了。
别说是大院豪宅、金银财宝、仆婢美女,权势高位朕也可以给你。
——不不不,豪宅、金钱、权势可以,美女不行。
朕把皇位让给你都没问题。
朕恨不得把整个天下捧到你面前来。
皇叔没有回答好不好。
皇叔说:“时候不早了,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女使回去复命。”
皇叔居然对朕下逐客令。
皇叔果然是铁板一块。
朕甚是忧桑。
朕的一腔柔情全都喂了狗。
朕忧桑地拿起桌上的外卖打包盒准备滚蛋。
朕起得有些急,站起来的一瞬间觉得脑袋有脸盆那么大。
朕晃了两晃没站稳,咚地一声直挺挺往后倒去。
地上只铺了一层薄毯,朕这么倒下去,脑袋和屁股都得开花。
朕摔了个屁墩,脑袋却没有开花。
朕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托住了,然后慢慢地放下去。
米酒的后劲儿真大呀。
朕晕晕乎乎地躺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才勉强能睁开眼。
朕一睁开眼就看到皇叔的脸。
皇叔的脸就在朕的正上方。
不过是69式的。
不不不你们听朕解释朕的内心真的是个纯情的少女。
就像此刻听懂了何为69式的你们内心同样是纯情的少女一样。
纯不纯情和懂不懂69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况皇叔和朕69的只有一个头。
朕躺在皇叔的腿上,脑袋枕着皇叔的手,用69的方式看着皇叔。
四周的烛光半明半灭,气氛也很好。
从这个角度看皇叔的脸,烛光映着他面庞的轮廓,有一种奇特的迷幻眩目感。
于是朕就更晕了。
朕怀疑朕根本就是摔晕过去了。
眼前的皇叔只是朕的幻觉,或者是在做梦。
朕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摸皇叔的脸:“殿下……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呢。”
殿下,朕喜欢这个称呼。
以前朕迷杀生丸的时候,也喜欢叫他杀殿。
仰望倾慕,却又带着一点点怜爱宠溺。
就像朕仰慕着皇叔,又想把他收进囊中私藏。
皇叔竟然没有躲开。
也没有一巴掌把朕的咸猪手打掉。
更没有像郡主打宰相一样把朕摁在地上一顿暴揍。
皇叔的语气甚至有些柔和:“日日随侍在陛下身边,还会觉得别人好看?”
噢!皇叔的意思是朕是个风华绝代无人可及的绝世美人!
虽然朕很想吐槽皇叔跟风随大流的扭曲审美,但朕还是被夸得很高兴。
何况审美扭曲也不是皇叔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朕在皇叔眼里是美人,总比朕在皇叔眼里是丑拒要好。
朕狗腿地说:“陛下虽然也好看,但是和殿下好看的方向不一样。我觉得殿下比陛下好看多了,难道没有人这么说过吗?”
皇叔居然微微地脸红了。
皇叔避开朕热情洋溢不知羞耻的目光:“没有。”
朕觉着不可能没有人夸过皇叔长得好看,除非他们都瞎。
只是古人都比较委婉含蓄,没有人像朕这样直白不要脸地夸罢了。
朕终于找到了朕独特的优势!
这是朕的强项啊!
朕躺在皇叔怀里,摸着皇叔的脸,和皇叔说着不要脸的话。
朕觉得这个美梦实在太美了!
朕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然后朕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十七章

朕醒来时发现并不是睡在皇叔家客厅的地板上。
而是睡在皇叔家的床上。
是皇叔家的床上,不是皇叔的床上。
差一个字就是天差地别。
朕略感惆怅。
不不不,现在不是惆怅的时候。
朕要是一觉醒来发现睡在皇叔的床上,那问题就严重了。
朕赶紧掀开被子看了看。
还好还好,衣服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朕又爬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妆也没花。
带着这么浓的妆不洗脸不卸妆睡一晚上明天肯定要爆痘痘了!
不不不,现在也不是纠结一晚上不卸妆不洗脸会不会爆痘痘的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朕一声不响谁也没告诉偷偷跑出来在皇叔家里睡了一晚夜不归宿。
朕身边的人肯定发现了。
朕得趁事情没闹大赶紧溜回去。
紧急归紧急,但妆不能花,发型不能乱,朕在皇叔面前的美好形象不能破坏。
朕对着镜子把睡成鸡窝的发型重新梳理了一遍。
朕洗漱完毕美美地走出门,远远看到皇叔站在院子里长廊下。
皇叔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朕。
昨天朕喝得稀里糊涂半醉半醒在烛光昏暗气氛很好的情况下对皇叔说了一些不要脸的话做了一些不要脸的举动。
现在朕清醒了。
天也亮了。
一个清醒的朕要在光天化日下面对一个清醒的皇叔。
这特么就尴尬了。
朕一边走一边琢磨要怎么开口才能尽量自然一点不尴尬。
朕走到皇叔面前不远处。
长廊那头忽然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及时替朕解了围。
那人看见朕,露出震惊意外的表情,接着马上把脸一板。
此人的颜艺也不错,丰富的内心戏朕也看懂了。
卧槽郡王殿下家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女人大清早的两人就在一块儿昨晚他们是不是睡一起的不对我这么正经的人怎么能关注这种花边八卦快点严肃起来说正事儿。
皇叔向朕介绍:“这是陈将军。”
朕学着婢女的模样向陈将军行礼。
但是皇叔没有向陈将军解释朕是谁。
这事解释起来确实有点费劲。
陈将军就默认朕是和皇叔一起睡觉的女人了,板着脸开始说正事:“殿下,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说宫里出大事儿了。”
皇叔问:“何事?”
陈将军瞥了朕一眼,压低声音:“陛下不见了。”
宫里的陛下当然不见了。
因为朕就站在你面前啊!
皇叔眉头蹙起:“什么叫陛下不见了?”
陈将军说:“昨夜上元盛会,陛下因龙体不适没有参与,早早遣退左右独自就寝。今晨宫人入内服侍,发现寝宫空无一人,陛下……凭空不见了。”
皇叔问:“寝宫内可有异样?”
陈将军说:“属下没有亲见,但是并未听说禁卫有排查刺客的行动,反而被高总管分派去寻找陛下。听说寝宫的后门是从外头关上的,没有落闩,陛下可能是自己走出去的。”
皇叔转头看了朕一眼。
朕配合地做出惊诧莫名、焦急忧虑、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
皇叔想了一想,叹气道:“陛下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脾性。”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来递给陈将军:“速拿这个去诸卫折冲府,让他们分派人手全城搜寻陛下踪迹,城外近郊也要找,不得对外声张。”
正是昨天朕被皇叔没收的那面金令。
陈将军看到金令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会在殿下手里?”
皇叔道:“先别问这个,速速去办。”
陈将军没有立刻接皇叔的金令。
朕面对着陈将军,看他脸上颜艺走了几个回合,终于下定决心。
陈将军再次压低声音对皇叔说:“殿下,恕属下斗胆直言。这枚金令可以调动京师内外十六卫共计三万禁军,陛下又失踪了,这是天赐良机……”
朕倒吸一口凉气。
好你个姓陈的,你这是造反啊!
姓陈……朕忽然想起年前宰相对朕说过的陈太傅的孙子,在皇叔麾下效力,官至掌书记。
不会就是你吧!
皇叔飞快地扫了朕一眼。
陈将军不知道朕是皇帝身边的宫女,但是皇叔知道啊!
朕现在听到了这么了不得的事情,皇叔不会把朕灭口吧?
朕要是被当成小宫女灭口,那朕就太冤了。
后世的史书会不会这么记录朕:史上最离奇皇帝死法——异装癖男扮女装微服出宫不幸被当做吃瓜路人错手打死。
史书还不会记载朕是被皇叔打死的,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
一想到死后还要被世人嘲笑,朕就悲从中来。
朕宁可直接被皇叔骑马冲上金殿踩在马蹄下一刀剁了脑袋,好歹比较壮烈。
那样后人一说到皇叔就会提起朕,也算是另类地和皇叔成双成对了。
朕甚是悲壮地望着皇叔。
那边皇叔已经掉头回去打断陈将军,正色道:“陛下尚在,此非臣子所言。你先退下吧,叫尤许二位将军来见孤王。”
说着还把那面金令收了回来。
意思就是不放心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陈将军,另派他人去办。
皇叔居然对朕如此忠心,放着大好的造反机会不用,还担心朕的安危派人出去找朕。
朕感动得热泪盈眶。
就算他只是在朕面前装模作样说说而已朕也认了。
皇叔一回头,见朕眼泪汪汪,放软语气安慰道:“别担心,陛下年幼时就曾数度瞒过宫人守卫,微服至市井游玩,这回说不定也是如此,不会有事的。”
原来朕这个微服私访的念头,还是从前辈那里继承来的遗志。
皇叔又问:“你应当是接触陛下最多的人了,昨日陛下除了忽然想喝胡辣汤,还有没有其他异常举止?”
穿宫女的衣服化了个女妆,嗲声嗲气学女人说话,还跟皇叔你同席喝酒,对你动手动脚……算异常举止吗?
朕怕说出来皇叔会三观尽毁自戳双目啊。
皇叔见朕答不上来,接着问:“那陛下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不寻常的话语?”
朕想了想:“陛下说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想出去看看……”
陈将军走了没多久,尤许两位将军到了。
皇叔将金令交给尤将军,布置了一通,又吩咐许将军集结带回来的几百王府兵也去寻找。
朕在一旁琢磨着,一会儿皇叔出门,朕就可以偷偷溜回宫去了。
朕的金令虽然被皇叔拿走了,但朕兜里还有其他信物。
再不济朕把宫女的衣服一脱,脸上妆容一洗,刷脸进宫门。
然后谎称说朕在哪个犄角旮旯迷路了耽搁了一夜,这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朕心里这么琢磨着,皇叔那边安排好了。
皇叔掉头对朕说:“走,跟孤王一起去。”
啥?去干嘛?
皇叔眉头一挑:“当然是去找陛下。昨日还夸口说自己是陛下肚里的蛔虫、最懂他的心意,陛下会去哪里,你总能提供些线索。”
让朕去找朕。
很好。
这是个颇具哲学意味的命题。

第十八章

朕也不能说不啊。
朕现在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记挂着陛下安危的善良小宫女。
朕跟着皇叔往外走。
走到门口,马夫牵过来两匹马。
朕一看到那打着响鼻马蹄碗大脊背快赶上朕高的高头大马就发怵。
朕的鼻梁和屁股又回忆起了那一天被脱缰野马支配的恐惧。
皇叔先行上马,回头见朕站在地下一动不动,微微扬眉。
朕怯怯地说:“我、我不会骑马……”
朕现在是个柔弱的小宫女嘛。
小宫女不会骑马,这很科学。
皇叔看了一眼身后马背示意,向朕伸出手:“上来,我带你。”
皇叔要跟朕双人同骑!
皇叔让朕坐在他背后!
坐在背后朕就可以抱住皇叔的腰!
朕就要爬上去往马背上那么一跨……
等等,朕虽然贪图美色,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硕果仅存的理智的。
骑马当然不是骑自行车,还能优雅地侧坐马背。
朕坐在皇叔背后,就必须双腿叉开。
马鞍那么窄,朕势必要和皇叔肢体接触。
虽然朕确实很想和皇叔肢体接触揩皇叔的油。
但绝不是用这个部位揩油。
朕走到皇叔身边又往回退。
朕继续怯怯地说:“我害怕……”
皇叔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会把你甩下去不成?”
朕不但怕被甩下去,朕更害怕被你察觉朕身上多了不该有的二两肉啊!
皇叔已经抓住了朕的手。
朕还没来得及缩回手,皇叔忽然从马上侧方探身下来,两腿夹住马腹,双手扣住朕的腰,提小鸡似的把朕提了上去。
就像马术杂技演员做的动作。
朕刚想赞一声皇叔好腰!
朕已经稳稳地坐在皇叔身前了。
皇叔的手穿过朕的腰侧拉起缰绳。
皇叔的声音从后方耳畔传来,气息吹在朕耳朵根下:“这样总不害怕了吧?”
不行这姿势太苏了朕得想会儿静静。
不然朕又要炸了。
朕一路坐在皇叔怀里想着静静。
朕越想静静,朕就越无法静静。
因为静静现在变成了动动。
动动在朕的心口上蹿下跳翻江倒海。
前面说过了,马鞍很窄。
这种马鞍本来是给一个人骑马准备的。
两个人一起坐在上面,难免就会有点挤。
马鞍的两头还是翘起的。
所以朕和皇叔难免贴得很紧。
马跑起来还有点颠。
所以贴紧的地方难免还有点摩擦。
你要是好奇八卦又带着点猥琐地问朕这样和皇叔关键部位紧贴在一起摩擦摩擦会不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或者朕有没有感觉到被什么奇怪的硬硬的东西硌到之类的,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就是一篇耽美文了。
朕以前听说过,人的心理也会反过来作用于生理。
比如有的人并无病灶,只是怀疑自己肠胃不好生了病,他就真的会频繁出现胃痛不消化拉肚子这些症状。
朕现在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一个少女,朕就失去了身为男人的那部分功能。
换个角度来说,朕的内心是一个纯正的少女,所以朕的大脑并没有感知和控制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的能力。
不不不,这并不意味着朕会失禁尿裤子。
朕的植物神经还是在工作的。
再换个角度来说,细微的心理波动都会影响内分泌而导致不来大姨妈、X功能障碍什么的,何况是朕!
朕这个心理波动简直太大了!朕是直接换了颗心啊!
所以朕的内分泌当然失调了。
朕的X功能也彻底当机了。
再再换个角度来说,身为帝国头号种马,后宫佳丽三千,朕但凡还有一点点X功能,早就哭着被拖去履行种马职责了。
尤其是朕之前还没有儿子的情况下。
那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就是一篇NP百合文了。
总之就是朕现在紧贴着皇叔坐在他怀里。
朕的内心虽然春心荡漾热情如火不能自已。
但是朕的生理反应仅限于面红耳赤手心出汗心如鹿撞怦怦乱跳。
并没有你们期待的那种反应。
但是朕转念一想。
朕虽然男身女心内分泌失调X功能障碍BL BG GL傻傻分不清楚。
但是皇叔他没有啊!
皇叔眼里朕现在是个貌美柔弱身娇体软的小宫女啊!
皇叔怀里抱着个小美人,双人同骑肢体相触摩擦摩擦。
朕居然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感觉到。
朕有点心塞。
但是倘若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像又有点惊悚。
一定是因为冬天的衣服太厚了。
朕坐着皇叔的马溜达到了城门口。
尤将军已经按照皇叔的吩咐调动禁军守住各处城门挨个盘查了。
理由是这两天上元灯会取消宵禁游客众多要加强安检。
朕坐在皇叔的马上从尤将军面前扬长而去。
朕觉得这个盘查的有效性实在值得商榷。
皇叔载着朕去各处踩点视察了一遍,当然全都没有朕的消息。
打着安检的名义找皇帝,皇帝没找到,安检倒是检出不少猫腻来。
什么带着管制刀具混进城意图不轨的,烟花里藏着烈性炸药想今天晚上来发大的,昨晚趁大伙儿出门看灯将好几家富户洗劫一空、偷来的赃物准备运出城的,还有拐卖了一车妇女儿童的。
朕心稍安。
起码盘查还是有副效果的,不是纯浪费人力物力。
皇叔绕城转了一圈没得到有效讯息。
皇叔在城门外策马伫立,叹了口气:“从昨夜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就怕陛下早已出城了。”
朕忽然发现脚下所站的就是上次皇叔回京、朕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没想到朕居然会这么快就与皇叔同乘一骑故地重游。
都是缘分哪。
朕甚是感慨。
朕正感慨着,皇叔低下头问:“陛下除了说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具体提过想去哪里?”
朕茫然地摇摇头。
皇叔盯着朕追问:“你那么了解陛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朕被他看得心头一跳。
总觉得皇叔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是不是在暗示朕什么?
皇叔又说:“任何地名、任何线索,事无巨细,你都只管说来。”
朕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朕不管说什么地点,皇叔都会去寻找?带着朕一起?
那岂不就是朕随便挑地方和皇叔一同出去踏青游玩吗!
虽然这个季节并没有青可以踏。
朕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想了想。
朕也确实很努力地在思考。
大冬天的和皇叔去哪里游山玩水比较浪漫呢?
可惜朕除了基础科学知识没学好穿越忘了带,地理也不咋地。
朕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洛阳周边有什么著名的景点。
朕只好说:“奴婢好像曾经听陛下说……想去看黄河!对,看黄河!”
看黄河多好呀!
这个年代的黄河还没有那么浑浊,山清水秀。
这一段应该是黄河的中游,水流湍急多瀑布,也很壮观。
皇叔堂堂七尺男儿、军旅出身,肯定不喜欢花花草草小情小调。
朕就和皇叔一起去黄河边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精神交流。
皇叔肯定会觉得朕思想境界与众不同,和他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进而对朕产生深刻的印象甚至那方面的感情!
这个主意简直太妙了!
朕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催促皇叔:“奴婢敢打包票,陛下肯定是去看黄河了!我们也快走吧!晚了陛下看完了黄河,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皇叔没有立刻走。
皇叔侧身歪过头来看着朕。
朕也回头期待地看着他。
皇叔说:“黄河最近之处,离洛阳有五十里。陛下不喜骑马,坐车要走一天。”
——哦。
其实皇叔不懂。
洛阳离黄河有多远不重要。
走到黄河边需要多久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与朕同走这一路。
朕犹不死心:“那陛下肯定还没有走太远,我们骑马比较快,说不定半路就能追上呢?”
皇叔被朕奇特的思维方式、不同寻常的看问题角度震住了。
朕继续忽悠:“陛下久居深宫足不出户,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眼下天寒地冻景致缺缺,陛下能选的地方也不多呀!黄河波澜壮阔气势恢宏,岂不正合陛下的心境?”
皇叔又侧身歪过头来看着朕。
皇叔说:“正月天寒,黄河还结着冰。”
简直不给智商低没常识的人活路!
这话朕没法接了!
你行你上吧!

第十九章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无常。
朕决定放弃不干了,忽然旁边来了个皇叔的手下报告说:“属下刚刚去找了凌晨换班的守卫询问,说早上有个相貌颇似陛下的青年男子驾车候在城北徽安门口,卯时城门一开,就沿官道往北去了。”
这转折真是出人意料充满惊喜,如此地突兀以至于像是哪位神人强开的金手指。
皇叔说:“卯时出城,车马慢速,两个时辰至多行不出一二十里。”立即分派人手,出徽安门沿各路官道追查。
皇叔则带着朕,选了去往黄河岸边最近的那条路。
皇叔对朕说:“陛下性情跳脱,常有意外之举。你一直在他身边,果然比外人更熟知其脾性。”
意思就是朕脑壳有问题,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度量。
朕感觉朕好像被骂了两遍。
皇叔骑马带着朕去追陛下。
骑马确实比较快。
就是这个颠的呀,朕的隔夜胡辣汤都要给颠出来了。
朕连被皇叔抱在怀里肢体相触摩擦摩擦的感觉都没心情体会。
跑出去十多里地,朕就后悔了。
朕好想改口说陛下不想去看黄河了,不如就近找个景点随便逛逛吧。
朕这么想着,朝阳初升晨雾散开,左前方就见一片山峦连绵如黛。
陛下坐了一个时辰的车走到此处,肯定也疲累了,见此处山色宜人,说不定放弃看黄河,改去爬山登高了呢?
朕这么说的话皇叔会信吗?
朕不能直接说,朕得铺垫一下。
于是朕问皇叔:“那边的山峰蜿蜒秀丽,是什么山呀?”
皇叔说:“那是邙山。”
朕刚想继续铺垫引导皇叔陪朕去游山,皇叔又说:“历代皇陵都建在此处。”
——哦。
眼看已经追了十几里,并没有发现陛下的踪迹。
三叉口路边挑起一面酒帘,兼营茶水打尖。
皇叔命众人伫马稍事休息,一名下属去向茶摊老板询问打探,回来禀报说:“掌柜说天亮后就在此摆摊,并未见驾车的青年公子经过。属下检查过了,附近路上也没有新鲜车辙痕迹,恐怕这条路不是陛下行经之处。”
皇叔转头看了看朕。
朕还没有辩解,皇叔先道:“黄河岸线绵长,陛下未必就选了最近之处。”示意下属打道回城。
朕跟皇叔一路狂颠了十几里,什么景点都没去,这就要回头了。
朕略有不甘。
朕心里不甘,马上有金手指为朕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朕抬头往远处随便那么一看,就看到一个熟悉但不该在此处遇见的人。
郡主。
郡主虽然是独自一人,但是非常显眼。
因为她架了一辆牛车。
车上堆满了五彩缤纷的纸钱元宝花圈假房子假车假牛假马等物。
还有一个特别惊悚的纸扎的假女人头朝下在车尾巴上挂着,披红挂绿,眼妆花成了熊猫眼,眼角流出一条墨迹,阴恻恻地看着朕。
郡主扬鞭吆喝一声,没有往路边的酒家看过来,而是在三岔路口就转过弯,赶着牛往邙山那边去了。
朕琢磨着郡主忽然带一车纸钱跑到皇陵来干什么,难道是祭祖?
可是正月十六也不是什么祭祀的日子呀!要祭祖不至于自己一个人来吧?还给自己的亲爹亲爷爷烧假女人送温暖,郡主很开明啊!
凭借朕敏锐的嗅觉和第六感,朕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郡主这么惹人注目,皇叔当然也看到了。
皇叔微微皱起眉。
朕眼看着郡主越走越远,被树丛挡住都看不见那个惊悚的假女人了。
朕好想把皇叔踢起来:看什么看快追上去啊!
皇叔果然和朕心有灵犀。
皇叔对下属说:“你们先行返城协助,孤王稍后再回。”
下属忧心道:“殿下一个人在这荒僻野外,属下等如何放心?让属下随行保护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