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琉璃厂转转吧,转完了你正好顺路去学校。”金燕西这样提议道。
白秀珠很久没出去逛过,看了看金燕西大半架子的假货,一时也是无言,“那便去转转吧,但愿不会跟你一样被骗。”
两个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便下去用餐。
途中丫头小怜梳着条大麻花辫子低着头端茶从那边过来,给金燕西和白秀珠都行了一礼,她不来还好,一来金燕西就想起方才在花厅屏风前面听到的那些人编排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小怜穿着一身好看的水绿色夹袄,低着眼看上去很有小家碧玉的气质,她是太太那边分来伺候金燕西的,至于是怎么个伺候法——大户人家的龌龊,白秀珠又怎会不知道?
不过有的人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不是她瞧不起这样的人,而是一开始她们便心术不正,她看不起的是心术不正的人,而非所有的下面的人。
“七爷好,白小姐好,给二位见礼了。”说话的声音也很是脆爽,难怪她是金燕西身边最得意的一个。
不过在白秀珠的面前,这些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她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一拉金燕西的手,便冷淡道:“走吧,快到时间了。”
正好金燕西也不想理会小怜,跟着白秀珠就走了。
背后小怜忽然之间红了眼眶,等到白秀珠和金燕西一起消失了,竟然将手中端着的茶水一摔,坐在地上就埋头哭了起来。
另一边值班的几个下人连忙围了过来,“小怜,小怜你怎么了?”
乌二小姐在楼下听见了动静,高兴得一扬眉,对着身边的邱惜珍说道:“我们上去看看,像是小怜出什么事了。”
一上去便看见那茶水摔了一地,就是小怜漂亮的水绿色夹袄上也沾了不少,小怜埋头哭着,看上去委屈极了。
“哟,这是怎么了?在这儿哭成这样?”乌二小姐俏生生地往那里一站,便问了出来。
周围还有下人在安慰小怜,一听这话都退了开,毕竟乌二小姐算是客人,自然是半个主子。
小怜忙擦了眼泪,瞧见乌二小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怯怯道:“方才在这里撞见白小姐和七爷在一起……我跟他俩行礼,可是白小姐……”
后面的话她掐了没说,乌二小姐却亲自搀了她起来,假笑着劝慰道:“白小姐性子难免骄纵一些,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太在意七爷,才对你……”
小怜眼神一闪,“谢谢乌二小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大一朵白莲花╮(╯_╰)╭
还有人在看这个文吗?整个文才三十几个留言,快冷疯了……QAQ
我是勤奋可爱有节操的大镜子:
☆、第十二章 暗示

白秀珠断断想不到,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被人给黑了彻底。
她吃过了饭,在走廊上等金燕西的时候,听花园里有两个下人说话,这一听就听出了不愉快。
“唉,小怜也真是可怜,竟然被那刁蛮小姐拿来撒气!”
“那白家的小姐不是向来刁蛮吗?她自己还要凑上去,这不是自己找不快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怜有什么错呢?”
“人家乌二小姐都说了……”
“什么乌二小姐,别人都说她是咸水妹!”
“嘘——这话可别胡说……被人听了去,我看你怎么办!”
“这都是大家公认了的,关我什么事?”
……
咸水妹?
白秀珠原本是很生气的,要按着她以前的性子怕是立刻就要冲上去将那嚼舌根的两人拉出来大骂一顿,再逼着金燕西将这两人撵了出去才能消气的,可是听到关于乌二小姐那一段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笑了。
咸水妹,这事儿白秀珠也清楚得很,乌家不过是看着风光,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子?
乌先生在衙门里供职拿到的钱怕还不够乌家两姐妹一月的车费,可是单单看这乌二小姐吃穿用度虽算不上是顶尖,可是单拿出来也算是很好,不是一般人家消费得起的,尤其是乌家两姐妹常常出入各类社交场合,是交际圈里比较有名的人物,那开销可不小,这钱从哪儿来,可就是个秘密了。
“秀珠,秀珠,你怎么站在这儿?”金燕西回房间去换了身衣服,拿了一顶暗蓝色的礼貌在手上,走到了白秀珠的身边。
白秀珠正想得出神,被他乍然之间一问差点没吓一跳,不过想到自己方才所想,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些下人,若是想揪出来也容易,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上一世便是太过骄纵,习惯了别人围着自己转,这一世也是合该倒过来一些的。那些人她不是不追究,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至于那个小怜,她的结局倒是挺好……至于现在,怕也不过是乱花迷眼,白秀珠不敢断定这一世是不是每个人的结局都像是之前一样,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随机应变。
“我站在这儿看看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顺便等等你,你来了我们就走了吧。”
金燕西点头,这个时候正是日头比较烈的时候,他伸手将那帽子扣到白秀珠的头上,哈哈一笑:“这帽子倒是很适合你的,可惜是少了只蝴蝶结。”
白秀珠一怔,伸手将头上的男式帽子拽下来,摇头笑了:“你要给我找帽子也合该给我找顶女士的,这分明是你们戴的。”
金燕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这个时候,白秀珠就觉得难受了,她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在金燕西注视着她笑的时候。她将那帽子塞回去,冷淡了口气:“走吧,我下午还上课呢。”
他俩人是饭前约好去琉璃厂逛逛的,白秀珠是想去淘几本书,金燕西纯粹是游手好闲,钱多得找不到地方花,找些事儿来做而已。还好古玩之类的东西也算得上是风雅,就是总理先生和总理太太也不能说什么的。
她坐上金家的汽车,跟金燕西一起都在后座。
“对了,说起来,我这次进你的书房倒是觉得比以前整洁了不少。”
“哦,是吗?”金燕西不知为何皱了眉,接着道,“那都是小怜的功劳吧。”
这话说得过于冷淡,白秀珠想起之前在花厅的时候乌二小姐和邱惜珍在那儿说的话,又想起金燕西是听到了的,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忽觉得感慨,当她把一切都抛开,翻过来看的时候,就能够发现,她眼前这风华正茂的少年,从来都是无心,他的无心在无意之间便使很多人误解,也间接地伤害了许多人。
小怜上一世跟着柳春江走了,只是她对金燕西未必是没有过感情的,否则……否则她方才看到的时候,小怜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表姐在那边周旋,要逼小怜嫁了人,小怜跟金燕西是绝无可能,后来又出了个柳春江,这才歇了心思吧?
她这一想就想得远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金燕西睁大了眼睛正在研究她,于是问道:“你又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金燕西像是在想什么,愣愣地回答。
然而他这个回答一下就让白秀珠恼了,她瞪他:“金燕西!”
白秀珠很少喊他的全名,一般都是叫“燕西”,这愤怒之下喊了他全名倒是叫他不习惯,金燕西讪笑了一下:“哎呀,快到了,秀珠你歇歇火,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说起来,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乌二小姐跟我说话,要我带话给你,她说要你放宽心,那些没身份的人没威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你哪里看出我不喜欢她了?”白秀珠将前面的话听得清楚了,只是金燕西最后一句话让她忍不住挑高了眉,扭头便直接问他。
金燕西心说好歹青梅竹马这么久了,白秀珠看人的态度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他肯定不能这么说,“我不喜欢她,你自然也不会喜欢她的。我听别人说她是咸水妹,所以……”
白秀珠一下就笑了,每次听到“咸水妹”三个字她都忍不住,现在连金燕西都知道乌家姐妹那档子事儿,还真是……
“哎——好像到了。”
她正想说什么,可是眼角余光一晃,琉璃厂已经到了,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发了许久的呆。
推开门下车,路上来往的还有师范学堂的人,师范学堂建在原琉璃厂的厂址上,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所学校了。不过他们穿的衣服跟白秀珠的衣服是不一样的,每个学校的学生服都有各自的特点。
所以白秀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自然有许多人回头看她。
不过白秀珠并不介意,反而回头问金燕西:“去荣宝斋吗?”
金燕西自然点头不迭:“荣宝斋好。”
荣宝斋,琉璃厂当之无愧的第一店,可以说没有荣宝斋就没有琉璃厂,以白秀珠所知,整个民国时期,也就是她所处的年代,著名的文人画家都是这里的常客。
金燕西常来琉璃厂,自然是知道荣宝斋,不过他不爱读书,自然也不爱逛荣宝斋,荣宝斋的掌柜的也不欢迎他,他自然也不进去了。
琉璃厂这条街不长,到荣宝斋也没走多久,沿途也有摊贩,不过白秀珠并不看一眼,直奔荣宝斋,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还没走进去就听里面响起了寒暄的声音,而且颇为熟悉。
“欧阳兄也来了。”
“是浩然啊,你也来看,今日又有新的画作挂出来了。”
“是吗?只可惜下午还要上课,不然必是得看上许久。”
……
这是在北京还没有沦陷的时候,琉璃厂尚算得是景气,老牌的店铺将那名人字画挂在玻璃窗里面,引人驻足观看,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很明显,这欧阳和李浩然便是其中之一。
白秀珠走得前一些,金燕西落后半步跟进来。
一抬头,白秀珠就看到了那靠窗的红漆八仙桌两边坐着两个青衫文人,推了两盏茶在桌上,正在谈话。
这荣宝斋四壁都是图书,只有那靠窗处才有坐的地儿,八仙桌上方的墙上还看得到挂着的两幅对联。
得好友来如对月,有奇书读胜看花。
李浩然和自己的好友欧阳于坚也是偶遇,只是他不曾想到,刚刚坐下来,这茶还没端起来呢,竟然又偶遇了一位——大约算得上是麻烦的半熟人。
在他看来,白秀珠代表的的确就是麻烦。
不过如果忽略这个女孩儿的背景不计,白秀珠无疑是他最欣赏的一种类型了。
“想不到能够在这里看到浩然老师,浩然老师日安。”
白秀珠先上去跟李浩然打了声招呼,她在金家那边吃过了之后就换上了自己去时候的衣服,蓝丝带缠绑着头发,依旧很是清丽。
李浩然站起来,“是我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白小姐,白小姐这是——”
他的目光不期然看向了白秀珠身边的金燕西,金燕西也看着他,表情之中带着些不耐。
“我记得学校里是要练写字的,我专程出来买些纸笔,挑个舒心的。”白公馆的人不是不可以帮着她买,但她最怕的是买来不合心意。
李浩然一想,也有些道理,略一沉吟便道:“我对此倒是略有了解,白小姐若有需要可以问我。”
“那便劳烦浩然老师了。”白秀珠正愁找不到人呢,这一下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荣宝斋的掌柜的向来是甩着手干活,随便客人挑,也不干涉他们,只是抄着手在一边看,那边欧阳于坚看到金燕西气鼓鼓地站着,倒是觉得有趣了,招呼他道:“你站在哪儿干什么呢?他们挑东西去了,你不如过来也坐坐?”
金燕西回头一看,白秀珠果真是跟那李浩然挑东西去了,自己反倒成了无趣的陪衬,有些想不过,干脆就真坐下了。也不说话,只是干坐着。
那边白秀珠对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只是略有了解,远不如李浩然这种专业的人士,她拿起一支狼毫小笔,忽然问道:“浩然老师很喜欢新诗?”
李浩然彼时正把玩着放在桌上的一方青瓷的镇纸,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下来,眼神敛了一些,唇边却挂上不知名的笑意,“白小姐,看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
“抱歉,只是不小心看到而已。”白秀珠又将那狼毫小笔放回了架上,似乎不是很满意。
她刚才那一问,只不过是试探,李浩然掩饰得很好,可是白秀珠自认为自己的眼力也是不差的,李浩然分明是在忌惮什么的。不如……再添把火?
“浩然老师,其实最近秀珠听说了一些不好的消息,那些文人要闹事,您可别掺和进去,怕还是要出事的。”
其实文人时时刻刻都在闹事,白秀珠这话说得笼统,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这“说者”本就“有心”呢?
李浩然这听者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他慢慢地将那一方镇纸压回那一沓生宣上,唇弯弯的,眼底却有化不开的浓黑,像是黑夜,又像是深渊……然而在白秀珠眼中,更像是寒潭,一见之下,便能使人感觉整个心都为之寒彻清明。
“浩然听不懂秀珠小姐在说什么,文人嘛,就爱闹个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过大,自己补出来的人物走形严重,谁让原著对浩然的描写太少……QAQ
小怜的问题:原著和电视剧的结局有很大的差距,这里小怜上一世的结局用书里的,也就是和柳春江私奔,至于这一世看情况吧(主要是看作者的脑洞能够大到什么境界)
上一章突然冒出来好多评论,作者已经乐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勤奋可爱有节操的大镜子:

☆、第十三章 挡刀


很明显,李浩然在装傻。
白秀珠想了想,还是觉得暂时不要跟李浩然再说过多的话,她怕还没试探出对方的深浅来,倒把自己圈了进去,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浩然老师似乎挺中意这生宣?”
李浩然一挑眉,自然发现白秀珠这话题转得太快,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一边思考着白秀珠的用意,一边答道:“生宣容易散墨,还是买熟宣吧。”
这二人,各怀心思地挑了一会儿,白秀珠心绪绵绵,到最后竟都不知自己是挑了什么,让一旁的老板给打包好了付了钱,白秀珠回头一看金燕西那边,竟然看到他跟那欧阳于坚大眼瞪小眼,她心下只觉得一乐,这两人倒似乎……掐得太早了……
如果没记错,上一世金燕西是因为冷清秋才跟欧阳于坚掐起来的吧?
她回身,躬身一礼:“谢谢浩然老师了。”
李浩然摆手:“不过举手之劳,你是我的学生,这是应该的。”
金燕西那边因被欧阳于坚刺了几句,心中不快,转过眼就看到白秀珠在跟李浩然说话,站起来紧走几步就到了白秀珠的身边,拽住她的手,“挑好了我们便走了吧。”
“你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你才坐了多久?”白秀珠一看他那急躁模样就忍不住皱眉,金燕西少有沉得住气的时候,这一点也不好。
金燕西气鼓鼓的,凉飕飕地讽刺道:“总比某些人假正经装淡定的好,还以为自己是谁呢!”
那边厢端着茶正在赏画的欧阳于坚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转头看金燕西,怎么觉得这话是对着他说的呢?
可是这边的李浩然却是直接接到了金燕西的眼神攻击,他顿觉好笑,竟然也起了戏耍的心思,心知他在意白秀珠,竟然对白秀珠说道:“秀珠同学,一会儿便要上课,不如便同路了吧。”
金燕西脸色一变,“哼,都是衣冠禽兽!”
这句话说得就狠了,原本白秀珠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可是他这话一出来,白秀珠就不得不打圆场,其实她向来是只顾自己的人,现在却要为着别人说话,也觉得有些不习惯,难免偏颇。“燕西你别胡说八道,当心金先生知道又训你。”
金家毕竟还是簪缨世族,就算金铨在家里的威信再弱,对子女却还是颇有威慑力的,抬出金铨来吓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李浩然一听心思却活络了起来,他与那边的欧阳于坚对望了一眼,欧阳于坚指了指白秀珠,李浩然眉头深锁,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平白把自己晾尴尬了。
他本是玩笑话,故意要耍弄耍弄那金家的小七爷,却不想这小子如此认真,让他玩笑也不是,认真也不是。
金燕西撇嘴:“秀珠你尽管抬了他来压我,反正到时候就我最凄惨,你们都是好人。”
白秀珠哭笑不得,“你怎么净会耍赖?我与浩然老师是同路,你的学校还在城那头,不去上课,功课落下,考试成绩一糟糕,回头怕又要怪到我头上,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我这里,只要跟浩然老师一起走,就是我迟到了也没人敢说我的。”
李浩然古怪地看了白秀珠一眼,怎么觉得自己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什么秘密呢?白秀珠说的话真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学生跟老师一起走,就算是迟到了也不会被记迟到的,白秀珠这算盘怎么扒拉得这么响呢?
就是金燕西也被白秀珠的这种理论给吓住了,“秀……秀……秀珠你竟然……”
“别结结巴巴地说了,快走吧,你看看时间,我看你怕是要迟到的。我们还是晚上再见吧。”白秀珠心知晚上还有宴席,也就许下了晚上见的承诺,“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半路上请教浩然老师呢。”
金燕西犹犹豫豫地去了,临走时多瞪了欧阳于坚和李浩然一眼,倒让他二人很是尴尬。
眼见得金燕西走了,白秀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抱歉二位老师,燕西他是小孩子脾气。”
其实白秀珠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语气之中的亲昵和维护,说得无比自然。
欧阳于坚端着茶不说话,递给李浩然一个奇怪的眼神,自己继续看画去了。
他二人本是好友,不过欧阳于坚的性子也格外稳重和严肃一些,而李浩然却要显得轻松和开朗许多,熟人在的时候,也会暴露自己的恶趣味。
他此时便对白秀珠很感兴趣,尽管这是他的学生。
“金七爷是小孩子脾气,秀珠同学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不也是小孩子脾气?”
“浩然老师有心刁难我,您怎么说都是对的,秀珠就是小孩子脾气了。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不好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顾忌,也不懂得顾忌。”白秀珠忽然就沉默了一下,她眼帘垂下来,再抬起的时候忽然就没那么多话了,“抱歉,我说错什么话了。”
没人说白秀珠说错话了,是她自己觉得自己说错了。
李浩然愣住,他看着白秀珠许久,最后轻笑了一声:“秀珠小姐看得很清。”
白秀珠没应声儿。
她最后跟李浩然结伴走了,欧阳于坚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还是要在那里坐一会儿。
出了琉璃厂,外面日头小下来,竟然真觉得是秋高气爽了。
白秀珠问道:“浩然老师常去荣宝斋吗?”
“常常看看画,多半还是陪欧阳他们来的。”李浩然回答得很自然,白秀珠却敏感地抓住了“他们”两个字。
她想起前些天吃饭的时候听白雄起说起过一些文化政治上的事情,似乎是金铨和白雄起在说,不过内容她记不太清了,似乎是一批文人们办报纸办杂志,闹着要做事,结果这个消息提前泄露出来,那些个文人事情没办成,竟然还死了几个。虽然次年又出现了大规模的运动,不过这一次的策划,是完全被人知道了的。
她不知道李浩然是不是有参与,她只是知道李浩然写新诗,大约也是有这方面的倾向的。
“我听说新派诗人们都不安分,最近要出大事……”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因为是抄近路,所以偶尔要过几条胡同,白秀珠正想劝浩然别去,却不想前面胡同口的岔路上忽然之间冒出来一个黑影,竟然劈刀就向着白秀珠砍了过来!
白秀珠愣住了,她虽见过死人,却不曾感受过死亡的过程,尤其是死亡威胁的步步紧逼……
电光火石之间李浩然将白秀珠往自己怀里一拉,自己侧了身体去挡刀,因为角度合适,只是划伤了皮肉。
白秀珠愣住,李浩然的手臂上还有伤口,蓝墨色里面忽然蔓延出几分深紫来,白秀珠几乎就要叫喊出声,可是李浩然的动作比她快得多,受了伤,他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眼神却一下冷了,如万年不化的冰雪。
那之前提刀要砍白秀珠的人又挥着刀上来了,李浩然这次直接将白秀珠甩在身后,劈手握住来人的手,就着那手腕一扭,抓紧,直接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摔了个七荤八素,惨不忍睹。
白秀珠站在一边蹙眉,看着还躺在地上不住地痛呼的人,忽然有些迷茫,这人方才,是要提刀砍她,什么人与白秀珠有深仇大恨?
白秀珠还没想明白,就被李浩然一把抓住了手快步向着胡同的另一边走着,那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流下来,染红了一片。
“浩然老师,浩然老师,你慢点,你手臂上的伤口!”
其实之前完全看不出来,李浩然这种身材,算不上是魁梧,只能说是一般,细看还有些清瘦,刚才竟然能够直接给人一个过肩摔,把人给拍晕了,偏偏李浩然的眼神还冷冽得像是寒冬腊月,就是此刻,在听到白秀珠的话之后,他回过头看她,几缕刘海斜过来遮了他晦暗的眼神。
李浩然走到胡同口一户人家门口,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回身锁门,落了门闩,这才松了口气。
他当先一句话便是:“秀珠小姐,下次真是不敢你同路了,时刻得有为了英雄救美而牺牲的觉悟。”
白秀珠本来还挺担心李浩然,乍一听见他这句俏皮话,愕然之后便是略微的恼怒:“你这人——”
不,李浩然说得没错。
她看着李浩然的眼睛,发现他也在注视着她,于是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孤立的,冷淡道:“我天生注定了,不该有朋友的,没人同我一道,原本也就不会有人跟浩然老师你这么傻,还愿意为了一个几乎素昧平生之人挡刀。”
李浩然捂着自己的伤口,这个院子是他早年的住处,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派上用场。他无所谓地一笑:“朋友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倒是觉得秀珠小姐现在这个性子就很好了。”
之前他们说的小孩子气,有那么一点,似乎是更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三更,脑洞再次大开,玩了个狗血的英雄救美,不知道会不会被扔鸡蛋。_(:з」∠)_
我是勤奋可爱有节操的大镜子:

☆、第十四章 昙花一现


不知为什么,因为李浩然这句话,她忽然便笑起来,“原来我现在这种见鬼的性格也算是将就?”
李浩然落了门闩之后就往里走,“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很好。而且我怎么想,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你自己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说教式的做派,难得没让白秀珠反感。
推开里面的门,李浩然的指缝间流出鲜血来。
白秀珠看了他那沾了血的手一眼,很是过意不去,“我若是你,绝不会挺身而出的。”
“所以注定了我是老师,而你是我的学生。”这个时候,李浩然倒把原因都推给了二者的身份。
他走到里间,竟然直接提出了医药箱,普通人的房间里虽然会有这些东西,可是不会那么专业,直接就是医药箱,这个细节让白秀珠注意到,不过她没有对此表示任何怀疑,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
白秀珠是千金大小姐,她对包扎一窍不通,只能坐在一旁干看着,并且很聪明地没有出言打扰。
伤口不深,只是在手臂下面一点的位置,挽起了宽松的袖子,正好能够包扎到。
李浩然似乎见惯了这些小伤,看白秀珠还坐在一边,忍不住笑道:“我以为我英雄救美一次,至少秀珠小姐会主动要求帮我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