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想起那天李浩然带走那个箱子,心头就有了一种奇怪预感。
李浩然贴着她,看着她这一身典雅旗袍,伸手碰了她脸,嘴唇贴到她额头上,轻声道:“我喜欢你,秀珠,记得是第二十一件拍品之后,一定记得,愿一切安好。”
这类似于祈祷话语,忽然让她满心都暖了。她点了点头,额头上覆盖了他温暖唇,她说:“我也……”
声音忽然就消失了,李浩然望着她,她却是埋头,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被打击到睡了一天……早上才爬起来……别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砸
对白秀珠来说,温柔是一种毒药。
她强压了跳动激烈心,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拍卖场,坐下来很久之后都不能集中注意力,直到看到前面李浩然过了十几分钟之后也回来了,她才回过神来。
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可是距离白秀珠很近这班大佬们却是看到白秀珠接了信出去,接着那边李浩然过会儿也出去了,本来这两人就是认识,这样难免怀疑什么,不过他们也不戳破,说白了,人家俩小情人私事,他们一群老家伙凭什么插手插嘴?
所以易老板张老板等热都相当淡定,只是看到拍卖品上来时候才提醒白秀珠一句,问问她对这件东西看法。
转眼之间已经是第十三件拍品了,白秀珠抬头一看,这个时候才真进入了状态。
说是雍正时期广口瓷罐,粉彩,不过接到线报却说是假,那边工作人员推着车下来,白秀珠看了一眼,看不出深浅来,暗道自己眼光太浅,那边易老板却主动为白秀珠解释道:“这种东西说是假也不一定就是假,你说它是假,它也是年代很久远东西,你说它是真,它又真不到哪里去。”
“是……古代时候赝品?”白秀珠一下就明白过来。
“聪明,这样东西身份很尴尬,如果遇到了喜欢人,还是能够出手卖个好价钱,不过多半会遇冷,所以大部分人不会入手这一类东西。怎么,看你像是有兴趣?”
白秀珠斟酌着,后却摇了摇头,“我对粉彩不感兴趣,这个玩意儿太大,我可能带不走。”
何况她之后还有事情,怕是拿不走这些东西,除非……
不管怎么说,这个东西自己是不想入手,这一类赝品因为是古人作假,所以到了现也算是古董,然而因为一开始就是仿制,身份确是相当尴尬,两边不沾,想要买古董觉得这是个假,就算是现搞收藏也不怎么喜欢。
她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竞拍继续。
外国一个收藏家高价将此物收入囊中,换来穆老板嘿嘿一笑,冒出来一句:“这二愣子洋鬼子啊……”
“他们二愣子刚好,下面就该白小姐东西了。”易老板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皱纹都起来了,看上去很是和善。
这是要准备坑人了。
白秀珠带来拍卖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假,不过因为作假技术很高,就连几位老板也差点没认出来,也是几个人一起才敢确定白秀珠收藏这些东西是赝品,不过作假技术已经高到令人叹为观止,所以白秀珠当时也没有将这些东西丢弃,而是跟真收藏品放一起,前些天知道了拍卖会消息才刻意找了出来。易老板他们这班老顽童那坏主意简直是一个接一个,撺掇着白秀珠拿假东西出来坑人,白秀珠也觉得好玩儿,这才答应了。
第十四件到第十九件,都是白秀珠东西,首先是一件玉如意,看玉料还是不错,说是明朝时候物件儿,那价格是相当地贵,白秀珠按住了自己心下窃笑,看着自己身边张老板忽然举起了牌子喊了个高价,接着易老板也喊了个价,前面金宝才盯了大半天,过了两轮之后竟然也加入到了竞价之中,这才让白秀珠吃了好大一惊。
金宝才喊价,对于上海这边收藏家以及到场外国收藏家来说,就是一个讯号——这件藏品很可能是真。于是现场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不管是懂行还是不懂行都喊价,反正有钱都争,毕竟上海第一古玩商人和北京琉璃厂权威都这样重视这件藏品,说不定是绝世奇珍,抱着这样想法,越来越多人跳进了这个圈套。
白秀珠那柄玉如意很小,当初收来时候其实也不过只花了四千多,后来被证实是假之后价值就大打了折扣,这会儿叫价竟然已经过了五万,虽然交易时候拍卖行会获得一部分利润,不过大半还是落白秀珠这里,这几乎就是无本生意,转眼之间大把大把钱就落入了她钱袋,还真是……
白秀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了自己身边几个老家伙,却发现他们真乐呵呵地参与到这个坑人游戏之中,还越玩越来劲儿了。
不过他们都是压着,喊价也不是很过分,毕竟是假货,坑了人也就算了,没有必要把价格抬得太高,那不积德,他们适时地收手了。
后面几件他们如法炮制。
白秀珠没记得太清楚,只知道自己这一趟带来几件拍卖品大约为自己带来了近十万利润,就算还要交许多给拍卖行这中介,也是一笔绝对巨款,多到让人不敢想象。
不过转眼之间已经是第二十件拍品了,上来是一个普通清宫鼻烟壶,不过内壶里勾出来花纹很漂亮,怕是要特别精湛技艺才能做到,所以具有很高收藏价值。
白秀珠以三千价格拍下了这个鼻烟壶,接着就是第二十一件拍品了,令人没有想到是——这是一套茶杯。
这很明显都是真货,是十二个一模一样茶杯,本来是一套,杯口描金,杯底嵌着珐琅彩,清朝盛世时期粉彩技术也已经用到了上面,整个一套杯子看上去格外地漂亮,不过易老板他们都显得兴趣缺缺。
“虽然看上去还不错,不过只有杯子,也没有茶壶什么配合,看上去太单调,而且十二只太多,也不是独一无二,实让人没有什么收藏兴致。”张老板白秀珠旁边摇着头说了一句。
这一套描金珐琅彩茶杯竟然拍卖会上遇冷,只有寥寥几人举牌,价格还都特别低。
上面负责拍卖介绍人还试图调动气氛:“这是世界上后一套同时集中了描金、绣珐琅、粉彩茶杯,还是清中期东西,十二只完好无损,感兴趣收藏家可以检验。”
白秀珠听到“世界上后一套”时候忽然之间心念一动,她回头看诸人还是没反应,忽然之间一挑眉,然后举了牌,“五千。”
这是目前高价,别人都不理解白秀珠举动,就是同来琉璃厂诸人也不理解,张老板甚至失态地拉了她一把:“你……”
白秀珠却对着他摆手笑了笑,现场再没有人竞价比她高,这一套茶杯属于白秀珠了,那边负责人正要开始第二十二件拍品拍卖,却不想白秀珠站起来,打断了他,然后走了上来。
穿着紫色旗袍,绣白缠枝蔷薇花,手上戴着那一串佛珠,绕了几圈,给人一种焚香典雅味道,她修长白皙脖颈灯光之下也透着迷人风姿,这场拍卖会有上海报纸和媒体记者,并且还带了相机记录,白秀珠这突然出现时候,就有记者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气息,对着白秀珠按下了门。
白秀珠始终只是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了上来,站到了那展台前面,镇定自若地对着所有人微笑,下面杜九吹了声口哨,然后隔着一个金宝才看向了那边李浩然。
李浩然慢慢地抬头,看着白秀珠,白秀珠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眼光仅仅是一掠而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秀珠突然站上来是要干什么。
主持人皱眉,却礼貌地问道:“白小姐,您这是——”
白秀珠回头朝他一笑,然后转头:“我上来,只是做一件事。主持人,能否将那小锤子借我一用。”
白秀珠这话让所有人愣住了,都不懂他要干什么。
李浩然看了看白秀珠,又看了看白秀珠面前那些杯子忽然之间一挑眉,他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果然,接过了那小锤子之后,白秀珠站那放着十二只茶杯展台前面。
“刚才是我拍下了这十二只茶杯,那么我是它们所有者,现我需要做一件事情。”
白秀珠对着这来自大江南北国内海外无数收藏家,还有许多记者对着她不断地按动门,然而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只是举起了那小锤,然后落下。
“啪!”
一只茶杯碎裂,当下就有人尖叫了起来。
“这个中国女人疯了吗?”一个外国收藏家站起来喊了一声。
“她要干什么……”
……
白秀珠没有理会下面各种议论,唇边挂着一种堪称是愉悦得体微笑,继续举起锤子,一个接一个地砸下去……
“啪……啪……啪……”
一连十一个!
她砸掉了十二只茶杯里十一只!
然后继续扬手,那晃着金属色小锤眼看着就要落下,整个拍卖场已经被白秀珠这种出人意料行为弄蒙了,看到她竟然还要砸,已经有人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她手停了半空中,锤距离那后一只茶杯只剩下几厘米!
她对着全场一笑,轻轻地放下了小锤,然后右手将那后一只茶杯翻起来,修长白皙手指托着茶杯一举:“现在,这是这个世界上后一只这样茶杯了。它——独一无二。”
全场静默。
记者们疯狂地按动门,要将这一幕留下来。
而后面则以琉璃厂诸人为首,先反应过来,竟然开始鼓掌,收藏界收藏就是为了“独特”两个字,之前这一套茶杯拍卖遇冷,就是因为有太多,给人一种不值钱不独特错觉,然而白秀珠这一手极其高明,她用果断决绝手段,也无可置疑地,将这一套变为了绝版一只。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与她手上那只茶杯一样杯子了。
只余佩服。
还有什么人又如此魄力能够将其与十一只茶杯全部砸掉呢?这样极端而又天才想法,怕是只有白秀珠能有了。
展台上落了一桌精美碎片,白秀珠将那完好无缺茶杯放一片碎片之中,这是后一只了。
她下台时候看了李浩然一眼,李浩然也温然回视,她没有回到自己座位,而是直接出去了,别人也没怀疑,毕竟白秀珠方才举动太过另类,太过惊世骇俗,拍卖场上竟会出现这种疯狂举动,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十二只茶杯,买来价格是五千,可是如今这一只已经是独一无二,其价格已经不是翻倍那么简单了!
白秀珠,一个天才具有商业头脑中国女人吗?
然而她此刻却是打开了方才跟李浩然见面那个屋子,从桌子下面拉出了箱子,虽然李浩然没有说过让她打开箱子看,可是白秀珠才不想管那些,直接推开了锁,掀开了小箱子,一枚通体碧绿玉玺静静地躺盒子里。
她看了半晌,“啪”地一声关上了箱子,合上锁,提着箱子,将自己白色花边帽子扣上,下楼走出了拍卖场,坐上了来时汽车,对着司机说了一个地方,她回望了这拍卖场一眼,才走过不到两条街,就听到一声轰然炸响,街道上人顿时尖叫起来。
“救命啊,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论文耽搁了时间,明天大概能够恢复成日六千,祝我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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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受伤
惊慌人群,逃窜,混乱街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白秀珠坐车里,看着满街乱象,回头看拍卖场,三法洋行标志还外面,如此醒目,却有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冲出来。
她将自己帽子拿手中,压下自己心中一切情绪,他会出事吗?她不知道,她不能回去。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李浩然已经策划好,那一刻她几乎是逼迫自己,将冷静理智话说出来:“继续走,不要停。”
出了租界就好了,这里是真正十里洋场,是各国大使馆聚集地方,谓之“洋场”,这一片地方太过出名,以至于后来有人直接用“十里洋场”代替了整个上海。
她上辈子也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里不算太过陌生,汽车一路驶离这一片越来越混乱区域,白秀珠只希望自己没有被人盯上,不然后面麻烦少不了。
三道洋行,上海只能算是小有名气一个洋行,不过因为是上海本地司机,所以对这些必须很熟悉,随便报一个地名他们都要知道,因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地方。
租界外面一圈地皮上海都算是金贵着,所以能够将洋行开这里,占地利,也算是本事了,李浩然如果不说这个三道洋行,白秀珠是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洋行,尤其还是——中国人开洋行。
白秀珠抬头看了外面牌子一眼时候,就提着箱子进去了,玻璃窗上贴着一些写着奇怪符号纸张,本来以为是什么密文,可是细细一看才知道是记得一些帐,不过因为笔迹潦草,所以看不大出来。
她站门口,敲了敲,看到里面写字桌后面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听电话。
“……好,那批货从浙江那边水路过来,他们套不到。”
“您放心……”
“那好,放心交给我们吧。”
“再见。”
……
其实这人早就听到了敲门声,那个时候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加了电话里谈事节奏,不为其他,只为她手中提着那个箱子。
放下电话之后,那带着圆圆眼镜西服男人对着白秀珠比了一个请手势:“请进,这里是三道洋行,我是章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白秀珠来到那桌前,自动地坐了他对面座位上,看着这收拾严谨桌面,然后目光一转,落到了那自称章懿年轻男人脸上:“我受人所托,有一件棘手东西需要转交给你。”
章懿一推自己眼睛,白秀珠一下就发现这眼睛是平光,他推动时候闪过了一片亮白光,有些晃人眼,也就让人看不清那一瞬间他眼神,她再仔细观察时候却发现这章懿还是一脸淡然。她索性不去想那么多,直接将那箱子放了桌面上,推过去,一语不发。
章懿眼神一凝,走到了门边去,看了外面一眼,外面几个人影一晃,是杜九手下,对他比了一个手势,他一点头,然后关上了门。只要有杜九人跟着,那么眼前这个女人身份应该就是可信,不过——“下真没想到杜九他们竟然会让一个女人参与到这事情上来。”
这言语之间颇为感叹样子,倒让白秀珠觉得不喜,她秀眉一扬:“章先生若觉得不合适,我直接带着东西走人好了。”
章懿倒是没有想到白秀珠会这样回答,回想自己方才那些话,顿时知道是自己失礼,他走过来,一笑:“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这样事情太危险。想必放小姐您从三法拍卖行过来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锁,打开箱子,看着里面那盒子里东西,拿过放一边放大镜一看,然后立刻将箱子重锁上,“这东西确是棘手,得很地处理掉才好。”
看白秀珠还坐那里,他道:“现外面还有些混乱,劝告小姐还是暂时坐这里,如果杜九和浩然那边安全话,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这里伙计都告假了,您可以放心地坐下。说实话,杜九那帮人也不是完全可靠,不过三道洋行,应该还没人敢冲进来。”
这些家伙都神神秘秘地搞革命,白秀珠又岂会不知道再过几个月,上海这边就会有一场会议,她不自觉地会把自己所知重大事件和眼下发生事情联系起来。
说什么谁谁谁要复辟,其实都不会真正地实现,白秀珠知道得很清楚,因为经历过,可是别人不知道,所以还为此不停地努力,她不会干涉,因为知道正是这些人才促成了她所知那些历史。
这个时候,她有一种参与到历史之中奇怪荣耀感,试想一想以后史书记载事情有自己参与痕迹,那不是很奇妙吗?
她看着章懿将箱子放了桌下面,不过似乎又想到什么,将那枚碧莹剔透玉玺取出来,放到了另外一只不起眼小盒子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华美盒子放进了白秀珠拿来那个箱子里,她一下就猜到这人是干什么了。
之前歌舞厅后面房间里时候,他就看到琉璃厂易老板他们将一枚伪造玉玺给了李浩然,三法拍卖行原来准备拍卖玉玺肯定是真品,也就是白秀珠还没来得及看第二十二件拍品,可是李浩然之前就已经将真玉玺换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可是她相信李浩然手腕不弱,一手出千技术已堪称是出神入化,偷梁换柱这种事情他做起来应该也顺得很。
这样一推断,白秀珠拿着这个是真玉玺,那么拍卖会上应该就是那一夜易老板他们给李浩然仿冒品,可是现,第三枚玉玺出现了白秀珠眼前——这应该是第二件赝品吧?
可是易老板他们做出来赝品只有一件,因为伪造这种玉玺,需要极高工艺水准,就算是易老板这样琉璃厂仿冒高手也不能够一口气直接做两个出来——那么这第二件赝品是?
像是看穿了白秀珠心中想法,章懿摸了摸自己瘦瘦脸颊,笑道:“我想你一定想这件假货是怎么来,不过可能需要谦虚地说一句:我觉得我作假技术还不够高,不过用来应付他们已足够了。”
只要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能够蒙蔽人视线,那么他就已经成功了,他们需要只是时间,那么一点点时间,能够让他们将手上这烫手山芋一样玉玺丢出去。
白秀珠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章懿又道:“如果我没猜错话,你就是白秀珠吧白小姐吧?白公馆那位,你很有名,我收藏界听说过你名字,不过——我觉得自己有一件事需要向白小姐道歉。”
白秀珠愣住,她与此人可说是素昧平生,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向白秀珠道歉?白秀珠仔细地将自己记忆搜索遍了也没找到有关章懿任何片段,想不明白,不如开门见山:“恕秀珠愚钝,不明白章先生意思。”
章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鼻子,可是看着那眼神又觉得隐隐有些得意,“大上海第一古玩商人非金宝才莫属,可是论起造假来,我敢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十分不好意思——白小姐手上那几件玉器赝品,正是出自下之手。”
“……”
白秀珠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她眼睛睁大了,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事情一样,那些假货制假技术极高,就是琉璃厂那些大佬们对此也是赞不绝口,这些竟然都是他眼前这个人做出来?如果没有猜错话,他这是开洋行吧?怎么跟制假搭上了关系呢?
还没来得及问太多,门忽然被人撞开了,李浩然捂着自己手臂,脚步有些踉跄。
他还带着黑帽子,却明显看得出被故意压低了,那边章懿刚刚换好了箱子,不想抬头就看到这样场面,李浩然手臂上鲜血往地上顺着他手指缝往地上滴,一片血色艳丽。
“你居然受伤了?”
章懿语气之中带着无限地惊讶,像是李浩然受伤这件事是多么稀奇一样。
李浩然脸色罕见地阴沉下来,尤其是看到白秀珠时候,她看着他手臂,站椅子前面,手扶着桌面,似乎有些无措,那样穿着一身旗袍她,永远是清丽秀然,真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这样狼狈模样……
男人都是要面子,李浩然也是要面子。只是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手里还握着左轮手枪,鲜血不停地流,似乎是那边发生了枪战,若论单打独斗,章懿才不相信这向来争强好胜家伙竟然能被人一枪射中手臂。
李浩然伸手抛给章懿一串钥匙:“那边事情你去解决,杜九被人围住了,你去杜美路找杜先生帮忙,租界事情只有他能够搞定,玉玺也捎上吧。”
章懿二话不说接过来,回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枪来,看了还算淡定白秀珠一眼,暗道也不是个简单,重开了门就直接出去了,整个洋行里就只剩下李浩然和白秀珠。
他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似乎自己一点也不痛:“让你看到我这样,还真是很不自。”
白秀珠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些怒气是怎么升起来,她走过去,拉着他握枪那只手,直接到了里间,洋行里应该会有医药箱之类应急东西吧?何况是李浩然他们这种人。
“别说这些有没了,医药箱在哪儿?”
李浩然没有想到她只是这样淡淡一句话,甚至还没有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过于淡然,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还是第一次产生一种惶惑感觉,以前他都觉得一切掌握,可是白秀珠这一次反应出乎了他预料,让他觉得有东西已经脱离了掌控。对了,白秀珠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完美地预测人,喜欢上她,就注定了自己要长期品尝那种苦涩和甜蜜交加复杂感觉。
“那边。”
白秀珠去翻出了医药箱,有些生涩地展开了纱布,却看着李浩然那紧身窄袖说不出话来,她看了他半天,竟然冒出来一句:“你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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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情定
李浩然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白秀珠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说出那种含义话来?
他一下就笑出来,为自己那些不靠谱联想。
白秀珠怔了一下,开始时候还不知道他到底是笑什么,前后一联系才知道他竟然是因为她方才那句话笑,于是有些着恼,可是暗自咬了牙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浩然这是被白秀珠一棒子打到了坏男人那个分类去,他也有些无言,却还是依着她方才话,将外衣接下来,西装放到一边,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衬衣袖子,他唇边笑意随着疼痛增加而慢慢减下来,单手解着扣子,白秀珠却只是站一边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这样情形很古怪。
这感觉……真是没法子说了……
“说起来,我千金大小姐,你学过包扎吗?”
李浩然其实是说话转移自己注意力,人不可能完全没有痛感,再能忍,那也是痛。
他解开胸前扣子,露出一片光滑来。
李浩然身材偏瘦,颀长,很有美感,诗词中常说青松翠竹跟他倒是相当契合,不是那种虎背熊腰彪形大汉,也没有那些难看夸张肌肉,只是精瘦,外面衬衣褪下来时候,流线型身材外廓充满了一种温文尔雅美感,有力量,却不过于夸张,始终符合中国人骨子里透出中庸。
然而中庸只是外表,李浩然心是一把刀,不带鞘刀。
白秀珠懂得一些包扎,可是不专业,也没有系统地学过,只能说道:“我不会太多,不过眼下你等不到别人来帮你了,你一只手怕也是没办法,只能我来了。千金大小姐手艺不大好,浩然你来指导?”
李浩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真是没法儿说你了。”
她站到他身边来,弯腰,伸手捧住他手臂,大臂上可谓是血流如注,靠近了才能看到李浩然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白秀珠聊天,那个时候,她拿着镊子,忽然下不去手,满心冒出来都是一种酸涩情绪,她都还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了,那眼泪一下就下来了,烙到李浩然手臂上。
她眼见着泪都下来了,才反应过来,急忙要遮掩,这不想李浩然比她,伸手到她脸上,指腹温温热,擦去了她泪,轻声笑:“伤得是我,你倒先哭了,大小姐,你再不动手,我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这样轻描淡写地语气,还带着细微搞怪,白秀珠一下又破涕为笑:“你这人真是烦死了,活该你受伤。”
话虽这样说,她却是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努力地忽视内心冒出来那种叫做心疼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子弹还里面,不深,你取出来吧。”李浩然手掌慢慢地抓紧了扶手,骨节泛着青白色,可见已经非常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