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确不是第一次玩这个东西,白公馆里白雄起是总长,本来也有这些东西,白秀珠也接触过,不过毕竟只是接触,没有很熟悉,听杜九这样说,她也看着这把枪指着严九龄,心里不齿于此人出尔反尔,愿赌却不服输,哪里配成为这十里洋场巨头之一。
她淡淡笑道:“杜九爷说笑了,我确是不会,可是您可不能说,我要是真走了火,严老板也就麻烦了。”
严九龄风云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用枪指着,颜面失,却还要为着这条老命忍气吞声,那眼睛都气红了。
李浩然环视四周,一声轻笑:“严老板真是好魄力,好胆气,我李浩然这辈子赌了这么多场,还是第一次见识传说之中收档。”
严九龄敢怒不敢言。
“严老板,站起来吧,您这么多打手这里,我们可是不敢走。”杜九虽然笑,眼睛里却写着“杀”字。
他们劫持了严九龄,吩咐着他手下人把大门打开,严九龄瞪着眼睛看到无数赌徒狂奔而出,留下了一地狼藉,杜九带来几个人身上已经带了伤,见了红,不过此刻还是卫护李浩然等人身边,白秀珠举着枪,回头一看李浩然,李浩然却对她一笑:“反应很。”
刚才借着搂着白秀珠姿势,他告诉她自己怀中有枪,她竟然就浑然不惧,伸手半抱着他,到了接近严九龄时候,直接拔枪上膛,这才占了先机。
严九龄落败之势已经无法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场大型崩溃,他已然是心如死灰。
赌场外面街道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几辆黑色汽车停外面,正是杜九那边接到了风声人,见到大门开了顿时就一帮人冲下车来提着刀就开砍。
白秀珠等人已经到了门口,杜九单独过去处理事情,他们上了一辆已经空出来车李浩然坐驾驶座上,白秀珠则还外面,这个时候就要放了严九龄,这老家伙还不能死。
严九龄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可是这一场惨败已经是意料之中事情了,他只有一点不明白:“李先生,如今是我棋差一招,可我严老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还请告诉我,你是如何出千?”
李浩然坐车上,眼睛一眯,笑了起来:“为什么严老板不相信,是自己这一生,气数已?”
他这话一出,严九龄如遭雷击,浑身一颤,脸色迅速地灰败下来,他之前赌是运气,如今……
难道真是气数已吗?
白秀珠一边用枪指着他,另一边却开了车门上车,看严九龄已经没有了威胁,李浩然开车启动同时,她慢慢地收回了枪。
突出重围。
周围混乱而惊慌人群,大上海交错闪亮夜灯,墨蓝天空是模糊不清,一切一切落白秀珠眼中,忽然就全像是一场梦幻,她模糊地说道:“我真以为自己是做梦。”
李浩然一看后视镜,没有追兵,也松了一口气,这对他来说也是一场梦,不过却是——“一场噩梦。”
他吓死了,如果白秀珠出什么差错……
“你刚才对严九龄说是他运气差,气数已,难道……”说起来,白秀珠知道李浩然刚才赌色子时候应该是出了千,可是李浩然方才那样说,难道是个巧合?
李浩然将车开到一个巷子口,这里人很少,旁边有一条小河,潺潺流水,皎白月光,安静。
他笑:“你想是对,我确是出千了。”
白秀珠一下笑出来,“果然是千王。”
那个赌场之中,看破了李浩然千术人实是不多。毕竟——那种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有多少人懂音乐呢?
赌局开始之前,赌场上音乐有一段,之后被严九龄人关掉,可是之后李浩然摇色子节奏就完全与那一段音乐相契合,白秀珠一下就听出来了。再后来,李浩然故意到了她面前扣盅,声音还很响,刚好落那原来音乐一个节拍尾巴上,正好是音乐里“嗦嗦哆咪”后一个,也就是一个阿拉伯数字三,为单,这就相当于已经告诉了白秀珠,他摇出来是单。
赌场上出千手段千奇百怪,李浩然却能够利用当时环境,没有预先商量情况下跟白秀珠合作出了这一场将震惊上海滩千术赌局,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
不过李浩然也没有想到,白秀珠竟然也懂一些扔色子方法。扔色子时候,想要什么上面,就让那一面对着上面,然后稍微控制一下色子旋转,就能够扔出自己想要点数。
真正赌场上高手,随便怎么扔色子都能扔出自己想要点数,甚至都用不着出千,就像是李浩然那样。
不过白秀珠竟然也……
白秀珠知道他疑惑什么,笑道:“我只是试试,以前推牌时候也会扔,不过还是运气好。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严九龄这其中奥秘?”
“他时代,结束了。”
李浩然表情淡淡,只是这样说。
他说严九龄气数已,其实也是借着这次事情打击他。说他阴险也好,狡诈也罢,反正严九龄其实已经得罪了不该得罪人,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杜九也不是什么吃素,怕是要给他好看。
白秀珠不明白这其中门道,只是摇头:“我该回去了。”
她直起身,伸手去推门,却忽然被身后李浩然贴过来,按住了她手掌,“秀珠……”
白秀珠身子一僵,回头看他,李浩然低着头,眼底一片柔和光,就像是外面沉了小河里月光一样,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脸对着脸地贴近她,两片嘴唇眼看着就要挨一起。
他顿住,忽然勾唇:“你会骂我是流氓吗?”
白秀珠无声地看着他,没说话。
然后李浩然嘴唇就印了过来,只是淡淡地贴一起,然后便分开了,他握着她手,摸着纤细手指,轻声道:“我都吓死了。”
白秀珠挥开他手,戏谑一笑:“流氓。”
李浩然愕然,然后白秀珠一耸肩,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推门出去,站车外,亭亭地直着身子,“很惊讶吗?女人总是喜欢出尔反尔。”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李浩然坐车里,双手按着方向盘,忽然之间就笑起来,白秀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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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拍卖会
那天晚上事情变得特别糟糕,金五小姐敏之喝得烂醉回来,白夫人是一夜未睡。
白秀珠早上买了一份报纸,果然看到昨夜大赌场事情被登上了头条,不过庆幸是,上面没有关于白秀珠任何消息。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背后使力,不过这样结果已经出来了,白秀珠就觉得非常好了。
她放下报纸,李浩然和杜九名字都没有出现闻里,只是侧面提到了他们身份,似乎一切都这样结束了。
“叩叩叩……”
白秀珠敲了金五小姐敏之门,“敏之,你醒了吗?”
金敏之昨夜喝得烂醉,白秀珠都到家好一会儿了她才回来,还满嘴胡话,她一听却是满嘴英文,生怕她吃了什么亏,问了好几遍确认没事儿了才让人给收拾到床上。现都是上午十点过了,她也该起来了。
里面传出来一声哀嚎,然后就是金敏之那有气无力声音:“秀珠吗?你进来吧,我头疼。”
白秀珠推门进去,金敏之还躺床上,“你好些了吗?”
金敏之按住自己额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白秀珠,“我是怎么回来?”
“被你那几个美国朋友送过来,我看到他们坐像是租界那边使馆车。”白秀珠皱眉,她没有想到金敏之跟那样人有交往。
金敏之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这就是了,我确是遇到了他们,我美国一个同人现就大使馆工作,人品正直,我酒量不好,昨天因见着他们,所以喝多了一点,秀珠——这个白夫人不会知道吧?”
白秀珠心说白夫人现还没回来呢,她正准备给白公馆那边打个电话,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想起昨晚杜九说白夫人事情,又觉得白夫人其实是有自己谋划,这样一个日本人待白雄起身边,还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呢。
不过毕竟是自家事,不好对金敏之说,她再亲近也是外人,何况白秀珠与她并不是太亲近。她只是坐金敏之床边笑了笑:“她有事,现还没回来呢,你不必担心,昨夜事情我不会说出去。说起来你也真是,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倒叫我好找。”
“我不是叫人留了条子给你吗?你没收到?”金敏之这个时候疑惑了。
白秀珠一愣,“我若是收到了就不必找那大半夜了。”
金敏之坐起来,搂着杯子,两眼都没什么光彩:“一定是那传话家伙忘记了。”
她说着就要起来了,白秀珠道:“我先下去,拍卖会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你一会儿记得到厨房那边吃饭,已经叫人给你备下了。”
金敏之含糊着点点头,那短发挂耳边,也跟着晃了晃。
金家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怪。
白秀珠想着想着便下楼去了,下面下人跑过来,说是有白秀珠信,她一接过来,立刻便看到了上头字迹,于是又是一怔,回过神来才瞧见那下人还等她身边,于是暂时压下了看信心思,问道:“怎么,还有事情吗?”
“就您去楼上时候,白夫人回来了,不过两眼红红,只说她回来了,让您别担心,她已经给白公馆打过了电话,现很累去休息了,让您如果有事要出门就留条子。”
白秀珠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个时候回来了,只是她说已经给白公馆打过了电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要白秀珠再打,这倒是奇了怪了,白秀珠挥挥手让下人离开,“没事了,你下去忙吧。”
白夫人来上海说是陪着白秀珠,顺便自己散散心,可如今这行迹倒是越发可疑。
她回到自己房间,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是一张明信片,没有署名,印着一枝紫蓝色风信子,背面写着三个字:常安好。
三个字是用钢笔写,一点一划风骨卓然,跟李浩然整个人一样。
字如其人吗……
莫名其妙地送来一张明信片,还是风信子图。
她将这明信片压了写字台玻璃下面,印有风信子一面向上,蓝紫色,搭着那淡青色透明玻璃,忽然就那样让人身心为之通透起来。
三法拍卖行拍卖会是下午开始,白夫人又出来了,派了人跟着白秀珠出去,不过一到拍卖行白秀珠就直接让人别跟过来。
门口处遇到了琉璃厂那一群老家伙,正站边上讨论今天拍品,而且声音不小。
不管上海这边古玩市场多活跃,真正顶尖还是琉璃厂这边一圈,这次来都是琉璃厂收藏界大佬,不管是声望还是人望,那都是一等一,他们这边自成一个圈子,别地方人插不进去,一些年轻收藏家就站离他们不远地方,尖着耳朵听,试图知道一些秘密消息。
白秀珠一来,易老板就看到了,连忙手一指对着众人道:“还以为她不来了呢,白小姐,你这可是姗姗来迟啊!”
其他几位老板也笑起来,表情和善极了,荣宝斋张老板是感叹道:“白小姐这次带来几件藏品那可都是珍品,只可惜只来拍卖,私下还不转给我。”
白秀珠知道这班人是做戏,也不戳穿,其余收藏界人士目光之下走到这几位老板身边,当下便笑:“秀珠这可不算是迟,只是几位老板想着宝贝都来得太早,至于我那几件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张老板可不要取笑我了。”
大厅里面人不少,尤以琉璃厂这里人引人注目,都是大佬,可是这突然之间j□j来一个年纪轻轻穿紫色旗袍姑娘,可就有些出奇了。
法国三法拍卖行,这次煞费苦心筹划了大型拍卖会,来都是收藏界大腕,还有租界一些有身份有头脸人,就是上海黑道三大巨头也是有人来捧场,这是名流汇聚之所,是上流社会专场,琉璃厂这几个大佬是业内有名声人,大家觉得他们聚一起是无所谓,可是这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姑娘,看上去还像是跟这些人平辈论交,而且言语之间是熟悉得不得了,怕是也有不简单身份。
旁边人听着他们对话,猜测白秀珠也是一位锐收藏家,很可能带了什么珍贵藏品来。于是向着北京来那几位收藏家一打听,才知道这位白秀珠小姐身份,是北京那边副总理白雄起妹妹,北京那边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跟你几位大佬尤其交好。
年轻收藏家见都见不到一面人物,白秀珠却能气定神闲地与之交谈,这感觉未免有些让人不是滋味,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白秀珠这边跟众人寒暄过后,那边三法拍卖行礼仪就走了过来,邀请众人入场。
这边入场都是随意地走,白秀珠跟着张老板这边人,算是走中间,坐位置是靠着雕花墙柱一排。
白秀珠做下来之后打量了一下拍卖场环境,这次拍卖会规格比较高,这个拍卖场算是三法比较顶尖拍卖场,顶穹上是西方教堂式天使浮雕,场中壁上柱上灯都是西方哥特时期风格,红色地毯,制作精良扶手椅,一切看上去都奢侈极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自本次又三法拍卖行举办拍卖大会,本次拍卖大会荣幸邀请到了法国使馆……”
一大堆冗长介绍,白秀珠看着坐前面席位上那些外国人,左手搭右手手臂上,那边易老板和张老板凑一起说了两句话,然后张老板转过来白秀珠耳边道:“一会儿发下来帖子上,第十三件拍品是易老板用外国人名义匿名拍卖,帮着炒一炒。”
白秀珠唇角一弯,眼里含着笑意点头。
说白了,这次北京这边几位特意前来,就是为了搅局,因为这次拍品中多,一个人成不了事儿,所以特意组了队来,白秀珠是自己来,不过临走时候白雄起给了她一笔钱,所以她身家也是不菲,不过这样大型拍卖会上,她这点资本实是算不上什么,好她本来只是凑个数儿。
那边说了半天,也把请来所谓贵宾介绍了一番,白秀珠他们这边一圈人竟然大多爱理不理,原本白秀珠是准备鼓掌示意,可是琉璃厂这班子大佬们都气定神闲地微瞌着眼一动不动,都不拿正眼瞧那些所谓上流社会贵宾,倒是把白秀珠给乐着了。
“看到前面那个没有?那个是现上海大古玩商人金宝才,他才是咱们劲敌哩……”
坐白秀珠另一边穆老板嘿嘿一笑,拿出一卷烟手里慢慢地卷着,似乎还挺悠闲。
白秀珠这个圈子里混过了,也大约知道那些厉害人了,这金宝才是砸光绪末年时候做掮客,为别古玩商人介绍生意才起来,后面就越做越大,听说手上下家很多,这些年盗墓活动也很猖獗,加上国外收藏人士进驻,他发展很,前些年自己开了店,倒是办得有声有色,可谓是上海这边巨头。
她转过眼光去打量那人,却忽然一愣,前面三排位置,确是坐着一个看上去很枯瘦老年人,头发都有些花白,大拇指上一个翠绿扳指,被慢慢地转着,还穿着比较老式长衫,看上去不富不贵,可是他身边却坐了两个人,一左一右,俱是白秀珠很熟悉人。
左边是杜九,还是那吊儿郎当不着调模样,右边则是李浩然,不得不说,看到他们时候白秀珠吃了很大一惊,这两人昨天才砸了别人赌场,怎么今天就敢大摇大摆地出来参加拍卖会?
而且这两个人参加拍卖会到底又是什么意图?
她顿时就头疼起来了,这场拍卖会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反正有这两个人地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白秀珠那表情顿时被一旁穆老板捕捉到,穆老板笑笑,继续卷烟,“你也看到了吧?我倒是不知道浩然这么有本事,我估计这场戏真是有看了。”
白秀珠不懂:“他怎么跟上海那个一起?”
她听说那个金宝才,跟国外收藏家联系很紧密,卖出去都是鲜货,也就是刚刚出土那些,铜器石器瓷器,并且大都是真货,背后也有人支持,所以上海根基很深,不过大多数正经有良知古玩商人却是看不惯他,干违法勾当是大家都默认了,毕竟谁都有那些个不为人知来钱来货路子,可是他把东西卖给外国人,这就是没原则事情了。
不是说不可以卖,而是卖性质都不一样。
平等交易没人会说什么,可是他却是去巴结,为了钱什么也不顾,管眼光老辣,却也为人诟病。
李浩然这个人身边,一定是有着自己打算。
想起昨夜那惊心动魄场景,白秀珠眉头就皱得厉害了。
“如果金宝才不是被逼,是自己愿意话,那这场拍卖会就……你想想,他可是上海拍卖巨头,要是这里也跟着咱们搅混水,那那些不懂行老外得多惨?何况杜九还他身边,我怎么觉得这老家伙是被挟持呢?”张老板摸着下巴,笑了笑。
白秀珠只觉得背后寒毛忽然竖了一下,张老板怎么笑得这么……不知怎么形容了……
负责拍卖主持是三法拍卖行请一个华人,精通法语,能够跟那边主事者交流,一上来就拍了一下锤,礼貌地说此次拍卖会正式开始,于是请上来第一件拍品。
是元代青花瓷,上面写着介绍,隔得太远也看不清楚,白秀珠只能根据手上拿到资料判断,不过她看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似乎是伪造。
那边张老板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丢下了资料,看样子自己判断是对。
白秀珠扬眉,这个时候还研究阶段,竞价还要等一会儿。
这个时期拍卖行有着自己竞价方式,以前三法拍卖行采用是一次竞价,就是每个竞拍者将自己价格写纸上,只有一次机会,价高者得,你写价格时候是完全不知道别人价格,所以具有很大风险,有时候会写高,有时候则可以捡漏。
不过大部分拍卖行还是采取喊价式。
现这场拍卖会将会两种方式轮流采用,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大多数拍品都是被人代价买来,三万银元换来一个园子里拍卖品这种事情白秀珠听过不止一次,可是真正拿到这边拍卖行却可以拍出好几十万,其真实价格是不止这么一点。
拍卖会上都是社会名流,从拍品价格上就知道了。
这件青花瓷瓶起拍价是三千,白秀珠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就看到前面金宝才举起了枯瘦手,那银白色号码牌一晃,喊价道:“五千。”
白秀珠跟这边一群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都看出这是件假货了,多半是拍卖行故意弄出来骗钱,可是这老头是怎么回事?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啊,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张老板几人对望了一眼,还是猜不透,还是决定按下来,静观其变。
青花瓷,到底是真是假?
谁也不清楚。
单看图片,白秀珠和其他人都相信这是假。
可是金宝才古玩市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那堪称是火眼金睛,少有认错时候,这个时候到底是他走眼了还是他们这一群人走眼了?
“六千。”
立刻有人跟进。
白秀珠皱眉,翻到拍卖行发资料,背面上记录着是物品所有者信息,可是这一件拍品却是匿名拍卖。
很多人不希望被知道自己信息,所以会选择匿名拍卖,不过这种方式往往会导致拍品真假被人怀疑,拍卖成交价往往不高。
“这件拍品是匿名?”易老板也发觉了不对。
张老板呵呵一笑,“不管他。”
白秀珠也干脆地不管了,看着那边攀升价格,只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迷局。
李浩然面带微笑跟身边金宝才说着什么,白秀珠忽然生出一种古怪感觉——该不会是那家伙忽悠别人去买吧?
虽然李浩然白秀珠看来确是很正直一个人,可是这人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正直,该阴险地使用计谋时候,他也一点也不手软。
那件拍品被金宝才以几千高价收入囊中,他们这边北京来小团体都觉得金宝才一定是疯了,完全不明白他是干什么。就算那青花瓷瓶是珍品,也绝对不值那个价。
后面拍品跟着也端上来了,有需要话可以让礼仪推过来看看,不过白秀珠现还没看到什么感兴趣,所以至今没有出手,只是关注着李浩然那边,金宝才真是大方出手,连拍了几件,他眼光行内都认为是老辣,加上北京琉璃厂这边偶尔跟着竞个价,被竞价那件拍品往往会拍出意想不到好价钱。
那些老外不会看东西,可是他们会看人,只要金宝才买东西就跟着拍,后不断抬价,价格总是特别高。
刚刚开始时候还不觉得,可是时间一长白秀珠就觉得金宝才做派有些假,他那行为像是不知不觉地把外国人圈进去了。
“这金老板似乎……”白秀珠正想说自己发现,却不想张老板对着她比了个嘘声手势。
白秀珠顿时摇头一笑。
她刚刚低头,准备看看刚才易老板说第十三件拍品,忽然有一个戴着白手套拍卖场工作人员走过来,将一封信递到了她手中,信上没有署名和落款,白秀珠不好当场拆开,只好从座位上起身出去。
因为他们坐位置本来就比较偏,所以她站起来也只是吸引了小部分人目光,转身走到了走廊上,她站阳台那边角落里,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格外热闹,背过身将信封拆开,一张空白明信片,墨迹却很,像是刚刚写:又见面了。
她一怔,这话却是看不懂了。然而一抬眼,那人就站她眼前了。
“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李浩然却已经走到她身前竖起食指示意她别说话。
她皱眉,看着她。
李浩然牵着她手,到了楼上一个房间里,然后才说道:“我差点忘了你要来这里。”
“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出现这里才对吧?你们昨天晚上闹了那么大动静出来,怎么现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到处乱走?这个地方拍卖会……”白秀珠心里为他着急,可是李浩然却还是八风不动样子。
他一笑,眼睛有些亮:“你是担心我吗?”
白秀珠一窒,耳垂有些淡红泛起来,“别说那些有没,跟你谈正经事儿呢。”
于是李浩然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姿势:“好吧好吧,说不过大小姐你,不过呢,你担心我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来这里是计划之中事情,闻已经被杜九那边关系压了下来,影响不是很大,也不必太意。”
“那个金宝才到底是什么用意?”白秀珠不得不问这个,她是怕这个人坏事。
李浩然道:“他不是自愿来,不过他儿子前几天被外国人给诈了,这两天正不高兴,我们正是利用了这个。”
“目标是……玉玺吗?”白秀珠问道。
李浩然忽然回头看她,“女人不要太聪明,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办?”
“……”白秀珠愣了一下,才惊觉他这句平淡话里带着怎样暧昧,一时心中复杂,定定看着他。
李浩然刚刚回转身去房间桌子下面抽出了一个小皮箱,没听她说话,疑惑之下转身回来看,却见她呆愣愣地看着他,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柔软极了,放下箱子走到她面前,迟疑着伸出手,却是摸了摸她头发,低声问道:“怎么了?”
白秀珠眨了眨眼,这个男人,不要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以后,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哪里呢,他如果问她话,那她是找不到话来回答。
“我跟你,有以后吗?”
李浩然唇边笑弧扬起来,他跟她之间关系自然极了,明明交集不多,可是彼此都知道,那些深埋着不断生长东西。“有事情,就算是再艰难,也可以有结果。如果我亲爱白秀珠小姐看不上我这个穷鬼,我只有抱块大石头投黄浦江去了……”
白秀珠一下笑出来,之前看着还是要哭要哭样子,现眼睛里面湿润地温亮着,一掩唇却是斜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等事情结束,我……”剩下话他没说出来,只是笑看着她,然后手一指那个箱子,“一会儿第二十一件拍品出来之后,你就找个借口离开,到这里把这个箱子拿到租界外面三道洋行,杜九会派人跟着保护你。这是你们琉璃厂那边人很需要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