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医馆的大夫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杏林圣手楚丹青!
殷落痕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立刻就想要脱身独去,可是他知道楚丹青虽是个大夫,可是自身却是功夫精深,从他今日在那酒楼与邪派万骨门有“常鬼”之称的门主陆苍茫的交手就可以看出,他决计不简单。
他在打量楚丹青,楚丹青也在打量他。
不过医馆的学徒却似乎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反而上来查问殷落痕带来的这人的伤势。
“师父,这人伤得很重,你快来看看,他快要死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凝重的气氛突然之间一扫而光。
殷落痕回眼看去,那黑袍男人已经是面色惨白,想必是失血过多了吧。
医者仁心,楚丹青是江湖上有口碑的圣手,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传得是神乎其神,而且这黑袍男人据说是名满江湖,楚丹青应当是认识的,不至于见死不救。
果然,这一点上殷落痕没有料错,楚丹青虽忌惮着殷落痕这人,却还是上前查看了寒的伤势。
楚丹青内心无比震惊,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正待要问些什么,却见寒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他意识到这是因为跟他同来的那个殷落痕的缘故,于是强压下杀意,开始为他检查和治疗。
殷落痕被身着青衣小褂的学徒引到堂中坐下,正对着医馆开着的大门。
这时候一队黑衣人从前面路过,殷落痕心思飘得有些远,只是直直看着他们。
天诀。
只要一想起这两个字,殷落痕就觉得窒息。
他丢弃了自己的朋友,因为一时的盲目愤怒,此时却已是后悔莫及。
那扇门外,那些黑衣人似乎不少,一看就知不是什么正经人,前面还有人牵着马。
突然之间,殷落痕视线一凝,连青衣小童给他端来的一杯茶都没看见,一下就冲了出去,桌凳被他绊倒许多,撞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地响亮。
他刚刚——看到天诀了!
就是那个骑马的黑衣人手上刚刚拿着的那本!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天诀,天诀就在那个人的手里!
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走在外围的黑衣人立刻就将他拦住,要拔刀相向!
“来者何人!”
殷落痕恨得牙痒,娘的偷了老子的天诀你们还敢这么凶,当下也不客气,“你管老子是什么人!把那本书还我!”
骑在马上的是个小头领,周围的人似乎都对他很尊敬,不过这队人的后方还拖着一辆豪华马车,想必里面的才是正主。
那人当下便大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敢上来要东西?”
殷落痕怒极,“天王老子都不能拿我东西,你还是不还!”
“入了我万骨门的东西,就没说再拿回去的。”那头领冷笑。
万骨门?就是那个跟落痕山庄齐名,同样臭名昭着的邪派势力?
殷落痕绝不是什么有恶念的人,可是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只想将眼前这人的头拧下来,他看着这头领,暂时没有说话。
藏蓝色的衣袍上海染着刚刚背着那神秘的寒来医馆时的血,看上去一片狼藉的深色,也有几分骇人。
殷落痕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平静,眼底却酝酿着狂风骤雨。
那边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小声问道:“他不是一招取了疯花子性命的那个神秘人吗?”
“疯花子,对,我在酒楼亲眼见他杀了疯花子!”
……
殷落痕站在原地,一个人面对着这黑压压的几十个黑衣人。
一人单挑几十人,这种情况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找死。
可是在知道眼前这个蓝袍人竟然就是杀害疯花子的罪魁祸首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开始发憷。
疯花子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竟然被这人一招击杀,想必以他们微末的武功,一上去就被这人切瓜砍菜一般削死了。
“书,给我。”
殷落痕的声音很沉,他现在一点也不怕,因为天诀就在别人手上,他不能怕。
那头领忌惮地看着他,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慢慢地抽出了那本大书,还是殷落痕熟悉的黑色封壳,没有一个字。那头领眼光转到这本书上,心里却在不住地考量着。
这本书里面一个字也没有,翻来翻去也是白纸,眼前这个杀了疯花子的高手为什么这么重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跟他们打起来的架势?他几乎立时断定,这本书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书倒是可以给,可这不过是一本无字之书,阁下高人,必定是知道这书藏着什么秘密了吧?”
这分明是给殷落痕拉仇恨。
这街上人虽然少,可是敢围观的都不是普通角色,只要说这本书是什么绝世秘籍或者藏着大秘密,自然有大把大把的傻逼冲上来抢夺或者暗中刺杀殷落痕,就算是殷落痕拿回了这本秘籍,之后的事情也会极为棘手。
殷落痕这才知道这个江湖的残酷,即便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会因为一言不和而想要将你置于死地,如果不让自己变强,不去顺应弱肉强食的法则,死的只能是自己。
这一刻,殷落痕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起了杀心。
就因为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小事,他起了杀心。
低下头,莫名地讽笑一声,殷落痕似乎是在笑自己曾经的天真,也似乎是在笑眼前这群人的不自量力。
殷落痕不是什么高手,只能跻身二流,可是眼前这群人也不是什么高手,《嫁衣天诀》是本难得的秘籍,很多时候功法也决定实力的强弱,更何况,调|教殷落痕的是天诀。
“书是宝书,只是怕你,无福消受……”
极其缓慢地吐词,伴着殷落痕唇边那抹诡异的笑容,竟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头领思量许久,约摸还是觉得小命重要,于是伸出手,就要让下属将那本书递出去。
然而平地里一阵风起,殷落痕顿时觉得危险至极,那书已经快要到他眼前,却有一黑白的影子凭空掠过,再看时书已经不见。
殷落痕微眯了眼看着刚刚出现在场中这人。
黑的是他的衣袍,白的是他的雪发。
玄衣白发陆苍茫,万骨门可怕的常鬼。
“陆门主这是何意?”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殷落痕对陆苍茫就很忌惮,现在也是如此,只是事关天诀,容不得他退缩。
“抢东西。”
陆苍茫容色淡定,指甲带着淡淡的蓝色,指尖从哪些雪白的纸页上划过,倒是美得惊人,却叫旁人心惊胆寒。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殷落痕冷笑一声,便要开口,准备说不拢就动手抢,不料这时候背后杏林医馆里却传出了一个声音。
“陆门主,难得路过在下医馆,在下怕是要盛情款待一番了。”走出来的人是楚丹青。
然而陆苍茫看着门口,脸色却骤变。
他看着楚丹青,嘴唇微微翕动,良久,却喊出了楚丹青身边那黑袍人的名字:“季不寒……”
殷落痕缓缓转身,看着面色苍白地站在楚丹青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楚丹青身边,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看上去还是有那么几分狼狈,然而表情却是超然平和的,他甚至没有看殷落痕一眼,只是道:“季某今日遭门主盛情款待,来而不往非礼也。门主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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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男神那本丧心病狂地一日十更……有点要X尽人亡的错觉……
orz上章你们都猜出来了,囧。继续无耻而又丧心病狂地求留言,总觉得这文真的会变成反派调教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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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换了个很屌丝的专栏头像诶……
☆、第十一章 和好如初
大街上早已是夜深,寂寥的街道在灯光照耀之下却显得更加冷清。
素白的月,肃杀地挂在墨蓝的天际。
殷落痕心底一片的冰冷。
寒,季不寒,
难怪他初见自己时的目光如此奇异,还不停地摸自己的脸,都是因为他怀疑有人易容成了殷落痕。
天下人都可能不知道殷落痕是什么模样,可是季不寒必定是知道的。
他是传言之中最接近原来那个殷落痕的人,也是殷落痕最大的仇人,更是一手将原来那个殷落痕推向死亡的人。
季不寒说,你愿帮我便帮吧,只要你不怕日后后悔。
季不寒说,你还怕多欠上一条人命债么……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而且恐怕已经猜测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在这个时刻,殷落痕心底竟然没有任何的愤怒,他只是想起,自己对天诀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死也要拉季不寒当垫背的。
可是几乎就是一转眼的时间,他就救了这个叫做季不寒的大仇人,还将自己陷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江湖经验不足。
他忽然笑了一下,扭头去看天诀,天诀没有任何反应,还在陆苍茫的手里。
陆苍茫随意地翻着那本书,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一时也觉得怪异,白天在酒楼的时候,分明见到这上面写满了字,难道这跟白天的不是一本?他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却对这名动天下的季不寒说道:“今日在下赶路,怕没时间来回应二位的款待了。”
说罢,他扬起手,轻轻挥了挥,顿时几十名黑衣人全部拔出了刀,看样子就要动手。
原来这些人都是万骨门的。
落痕山庄覆灭之后,邪派便隐隐然以陆苍茫为首,万骨门的势力很快地侵吞掉原先落痕山庄的势力,隐约便要有那一统邪道的气派了。
然而季不寒却也是与他旗鼓相当,作为灭掉落痕山庄的第一功臣,又是正道之中风头最劲的天才人物,在张凌云死后,整个正道闹着要重选武林盟主,季不寒的呼声是最高的。
可以预见,如果没有意外,这二人就是将来正邪两道的代表。
季不寒上前一步,走到楚丹青的身前来,之后四周便有轻微的刀剑出鞘的声音。
殷落痕转眼向四周看去,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黑衣人的周围都围着人,看那衣饰似乎都是杏林医馆的人。
“季公子这是要一意孤行?”陆苍茫舔了舔嘴唇,妖邪的眼逐渐地眯起来,眼缝里却是犀利的冷光。
“正邪不两立,杀了你,邪派再无掌舵者,季某何乐而不为?”季不寒脸上不带半分笑意,说出的话却近乎冷血。
旁边听着的殷落痕只觉得心里泛凉。
正邪不两立。
这是江湖默认的规矩,生来就是要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含糊。
恐怕季不寒就是因为这个不两立的信条才甘愿潜伏入落痕山庄,隐忍许久,最后害了原本的那个殷落痕。
想起来就让人想笑。
殷落痕也的确笑了出来。
陆苍茫转过眼,看着殷落痕,竟然伸出手去,将那本书递给了他。
殷落痕愣了一下,陆苍茫五指沾毒,难道是在玩什么花样?
“没沾毒。”他解释了一句,雪白的长发落在一身黑缎上,对比鲜明。
殷落痕看着那熟悉的黑色封壳,深深看了陆苍茫一眼,接过了书,却不敢翻开。
陆苍茫这时的目光移向了季不寒,身受重伤,却还平静地站在那里同他对峙,这季不寒,是个人物。至少他目光虽是注视着季不寒,话却是对殷落痕说的,“你欠我一个人情。”
殷落痕愕然,转而摇头笑了,懒得说一句话,退到场边上去,他不是没眼力,他看得出来,这两人要打起来了。
果不其然,陆苍茫干净利落地一扬手,只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字:“杀。”
顿时刀光剑影撞在一起,然而主事的两人却还隔着纷乱的人群对视。
殷落痕脑子里冒出三个字:神经病。
在他看来,陆苍茫和季不寒都是神经病。
既然天诀已经到手,他就要准备撤了。
至于人情什么的,还是等陆苍茫能活下来再说吧。
躲到一边,避开这两方的混战,殷落痕敲了敲书脊,有些焦急。
打开书页,瞧见上面浮现出极淡的两行字:“无人注意到你,绕到杏林医馆背后,放一把火再走。”
是天诀。
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殷落痕几乎都要哭出来。
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不见,他竟然觉得是很久了。
原来他还挺依赖这本书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莫名的笑着,之后仗着自己极好的轻功脱离混乱的人群,也懒得回看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他,在街上兜兜转转大半天,抱着天诀乐得像个傻子,之后估摸着时间,才绕到医馆背后,在后园的仓库书房各放了一把火,喜滋滋地又抱着天诀离开了。
前面的街道上,陆苍茫和季不寒已然开始交手,不过因为有伤在身,自然是季不寒落了下风。
楚丹青在一边看得冒汗,直骂季不寒也是个疯起来就不要命的人,那么重的伤还跑上去跟陆苍茫这种魔头斗,真不理解这些天之骄子们到底是什么想法!
就在楚丹青担心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自家小童急扯扯地奔来,“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楚丹青大骇之下回望,只见医馆后面已经是一片滔天的红焰,他顿时急了,“还愣着干什么,找人救火啊!”
说罢,他也顾不得这边季不寒的状况,抬腿便往里走。
医馆里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虽是藏在地下室,但是失火已经是个不好的征兆,他怕真出什么大事。
陆苍茫袖间闪烁一片雪亮的冷光,那把名动天下的霜月刃已是握在了手中,薄薄的刀刃扣在指间,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无端妖异而残忍,凌空朝着季不寒那边一划,劲气四起,空气里甚至响起尖锐的啸声。
季不寒却连退三步,那柄古怪的剑,便是他成名的“断妄剑”。
剑起,那恍如实质的杀意也起来了。
然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惊天动地,陆苍茫声势骇人的一刀被他一剑挑开,轻飘飘地化了个没影儿。
陆苍茫大笑,看上去狂傲至极,“今夜一战便到此为止吧,季公子断妄神剑在下领教,告辞!”
言罢回身凌空而起,却是很快离开。
万骨门门众跟杏林医馆的人也相继停止交手,各自收拾伤亡。
一切都是在两位主子的默许之下进行的。
陆苍茫现在不想战,看样子是有要事在身,而季不寒现在是不能战,身负重伤,而且医馆失火,怎么看都不是决一死战的好时机。
更何况,正邪两道均为一统,现在两人根本就不到你死我活的那个地步。
所以暂时罢手,是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季不寒捂住自己的伤口,咳出一口血来,沉下脸,却想起之前殷落痕的事,他低笑一声,“看来,真的是个有意思的新家伙……”
他果然是认出此殷落痕非彼殷落痕了的。
不过殷落痕本人却不知道,他一把火放完了,立刻就依照天诀的指点一路向西,穿过大半个城,到了城西一处老旧的宅院,从墙边的花盆里挖出已经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尘封许久的门锁,推开了这普通的小院院门。
进了院子,回身合上门,进了屋去,殷落痕四处看着。
他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烛火,一看之下却只有苦笑。
这里早已经是满布着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住过了。
这处宅院应该是以前殷落痕的歇脚之处,是天诀方才指点给他的。
他随意扫了扫一张椅子上的灰尘,坐了下来,却将天诀摊在膝上,盯着他,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既然都走了,还来找本座干什么?”天诀倒似乎知道他的窘迫,竟然先在书页上显示了一行字,虽然言语之间难免是讽刺挖苦,但好歹还是缓解了他的尴尬。
殷落痕讪笑,很是光棍地认错,“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以前,很少见殷落痕有这样讨好他的模样,天诀估计是愣了一下,好久才显示道:“你怎么可能不对?你能耐得很,还敢跟陆苍茫叫板,真是嫌命长了。”
“……我……我是一时急了,要是你平白无故要我跟那种魔头说话我估计都能吓抖,那不是怕他对你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吗?”殷落痕絮絮叨叨又开始要抱怨。
只是天诀已经黑了书页,表示自己目前一点也不爽,这混蛋,不会用成语就不要装自己很懂,什么叫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见天诀黑了脸,殷落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时苦哈哈地凑过去摸他书脊,就跟给猫顺毛一样,“哎呀,天诀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德行,反正你一看到你在别人手里,我就不舒服得很,好歹现在你也是跟我姓啊,之前那王八蛋还敢翻你,哼,等爷爷我练成了《嫁衣天诀》非要削死这家伙不可!“
说着,殷落痕就愤愤起来,还作着手势,状似眼前就是那陆苍茫,一耳刮子给他抽上去。
天诀听得心中复杂,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是乐是苦,五味陈杂,说白了,这个家伙还是担心着他的。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每个人都怕他,对着他战战兢兢,没有一句话出自真心,他太强大,也不可能有人关心他,所有都仰视他,可是现在寄身于这一本秘籍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也有人敢关心自己,还敢吃了雄心豹子胆对自己说这些话。
听上去似乎有点做作的肉麻,可是他知道,当陆苍茫将他递到殷落痕的手上的时候,殷落痕的手指是在颤抖的,那个家伙闪到一边去的时候,差点哭出来,那情状他又不是没看见。
兜兜转转,他如今处于困境,反而能够见到平时求也求不得的真心实意,细细一思量,有这样的境遇未尝不是好事。
天诀的书页渐渐地变回雪白,“好了,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如果有下次——”
“绝对没有下次,我要敢狼心狗肺怀疑你,脑残中二,你就抽我好了!”殷落痕立马指天发誓表忠心。
天诀似是有一阵的沉默,然后书页上才显示出几个淡墨的字体:“洗洗睡吧。别贫嘴。”
殷落痕朝天甩白眼吐舌头,合上天诀,走进内室,从柜子里找到几床棉被,本来就是不怎么会这些事情的人,随意铺着铺着就睡了上去。
倒是今天经历了许多事情,疲惫得紧,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紧紧地抱住天诀,那种无意识的举动让他整个人的眉眼都显得脆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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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在玩儿我么……留言真的跟狗啃似的……多的多,少的少,看得人一阵蛋疼。
话说这文的存稿也没了,又要裸奔了
错别字都改了……囧
☆、第十二章 春梦与精气
殷落痕是被吓醒的。
一向不爱做梦的他,昨夜竟然有个奇怪的梦境。
他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天诀。
他站起来,看着整间奇奇怪怪的屋子,狠命地锤了锤自己的额头,有些烦躁地自语着:“见鬼了……”
昨夜梦境,荒诞怪异到极点,总觉得有谁一直在抚摸自己的身体,甚至还不停地亲吻他,两具身体交缠,暧昧激烈至极……
可是他是被吓醒的,因为他艰难地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发觉那个亲吻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自己——不,应该说,那个人跟现在的自己有着同一张脸。
殷落痕在屋子里踱着步,内心之中的恐慌却不断地扩散,他相信,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殷落痕。
那些触碰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一种身体上残留的错觉,如果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他几乎就要以为真的有人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情。
大清早的,天都还没有亮开,他无力地坐回床上。
脑子里是那个人的脸,带着说不出的妖娆和邪肆,那种气势,是他怎么也学不来的。
那个,是真正的落痕山庄庄主殷落痕。
他手指触摸到天诀的封壳,有些坚硬,他翻开天诀,凝视着那雪白的纸页,喃喃问他:“天诀,真正的殷落痕是不是还没死?”
“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天诀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他原因。
殷落痕遮不住自己满眼的疲惫,对着这个唯一的“自己人”,他也没必要伪装太多,“我梦到真正的殷落痕了。”
天诀又久久没有显示。
然后殷落痕就笑了,“你其实知道他没死的吧?不然就不会想要我保全这副身体,也不会让我练那冠绝天下的《嫁衣天诀》了。”
其实还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只是殷落痕不愿去想,因为那如果被证实是真的,他便是真的不知应该怎样和天诀相处了。
初来这个世界的那些天,如果没有天诀,他无法想象自己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可以说,早在不知不觉之间,这本书就已经成为了他心里最深的牵挂,只是不触及的时候根本不会知道。
只有天诀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知道那种依赖是如何地刻骨铭心。
只不过,其实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过于依赖,是一种极度的危险。
天诀的纸页上却开始有淡淡的墨迹滑过,在一片雪白上,像是飘渺的云影,很快地从殷落痕眼前晃过去。
手指触摸着天诀那光滑的纸页,殷落痕微笑起来,其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现在你既然已经在使用这副身体,只要你足够强,谁又能够抢去?”
“我足够强?”殷落痕心里总觉得古怪,可是难得又有种窝心的感觉,“喂,难道你……不希望原来那个殷落痕回来吗?”
天诀只是显示道:“你很好。”
你很好。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殷落痕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测,顿时觉得有些滑稽。
天诀大约不会是原来那个反派庄主吧?
“天诀,我都快离不开你了啊。”殷落痕半开着玩笑,像是解开了什么心结,又躺回床上去。
他拿起那本书,高高地举起来,看着雪白的书页,“我会不会很容易就死了?”
“不会,有我。”
不是“本座”,而是“我”。
这一次,殷落痕看得清清楚楚,他拿下书来,放到自己的胸膛上,下巴搁在书上,声音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恩,我也知道,有你。”
过了很久,殷落痕也一直没说话。
空气里浮着细碎的微尘,在早晨起来的阳光里好像在闪光,犹如蜉蝣一般,细小飘渺,一如殷落痕此刻的心绪。
好也罢,坏也罢,好好坏坏,很多时候不由人掌控的。
“天诀,你真的是妖怪吗?”殷落痕侧了身,翻开一页,撑着头看他。
那长长的黑发铺在凌乱的床铺上,眼角斜飞,竟然有种难言的滋味浮起来。
“也算是妖怪吧。”再没有以前那种肯定的语气,这一次,却是有些不确定。
“为什么说是也算?”
殷落痕和天诀之间的关系,似乎就这样简单地确定下来了。
之前天诀说,殷落痕不会很容易死去,因为有他在,其实就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守护者的位置上。
这一人一书之间,相谈也变得随意,就像是多年的老友。
天诀其实也是瞎说,他怕告诉殷落痕的东西多了,他会猜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来。其实他自己现在也不愿意去夺取身体了,因为,已经开始渐渐地习惯,那一张脸,彻彻底底地成为现在这个殷落痕的脸。他已经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到属于自己的表情,因而就有一种陌生感,分开久了,看久了,就觉得那身体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他似乎一开始就是天诀,而不是反派。
“我有自己的意识,可是困居于书内,就像是人的灵魂在躯壳里呆久了一样,躯壳会老去,损耗灵魂的精气,所以人会死,我也一样,精气损耗完,也许我就不见了。”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叫他,他久久不回应,也许就是了无声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