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华以一种狐狸盯山鸡的爱抚眼神打量着穆安之,穆安之给她盯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李玉华笑的愈发甜蜜,拉着穆安之的手说,“外头的事我都听三哥的,三哥怎么说我怎么做。家里的事听我的,这也到饭时了,晚上我让厨下炖了上好羊肉,三哥你多吃些补补身子。身子好,才能跟坏人继续斗不是?”身子好,才能跟我生小娃娃啊!
李玉华肚子里盘算着生小娃娃的事,待穆安之愈发温柔,晚膳时布饭布菜很令穆安之不安,以为李玉华又打什么主意。
结果,直待晚上睡觉时,李玉华估量着穆安之睡熟就悉悉索索的支起身子,对着穆安之的嘴巴亲了四口。是的,从以前的两下翻了番,这回要亲四下了。
少女的馨香无处不在,似乎带着燎原的热度,穆安之气血正盛,给李玉华这样辗转亲吻,心脏都险从胸腔跳出来,尤其李玉华以往只是蜻蜓点水,这回还舔了几下,穆安之眉心一皱,喉咙里发出个短音,按捺不住翻个身脸向外睡去。
李玉华吓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李玉华嘀咕着,“醒了我也不怕,我也不是为自己,还不是想快些给老穆家生儿子么。”她还推了穆安之的脊背一把,“醒没?”
穆安之死都不敢“醒”,生怕李玉华跟他“商量”生儿子的事。
李玉华看穆安之没动静,自己嘀咕两句就躺被子里睡去了。
一直待李玉华睡熟,穆安之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借着账中朦胧微光隐久可见李玉华熟睡的脸颊,心下暗暗叹一口气,倘不是跟了他,玉华妹妹这会儿当求仁得仁了。可心中想到玉华妹妹与旁人求仁得仁,穆安之又隐隐有些不大舒服。玉华妹妹这么傻,人也笨,倘是跟了旁人,还不知怎么叫人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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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穆安之鉴定为既傻且笨的玉华妹妹第二天就在慈恩宫小小的噎了太子妃一句,李玉华主动跟太子妃说的,“太子三哥打架是他们的事,太子妃咱们可还得跟以前一样,莫要生分了才好。”
太子妃都不晓得这事,叫李玉华说懵了,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啊,太子没跟嫂子你说么?兴许是怕你担心,看我这嘴快的,什么事都存不住。其实没事,嫂子别担心,是三哥叫太子打傻了,小腿青了一大块,我昨儿还拿药油给三哥揉了半宿。”这话夸张,她原是想给穆安之上药的,穆安之害羞避闲,死活不肯。不过,李玉华也仔细看了看,就青了一块,不大要紧,三五天也便消了的。不过,她不能叫三哥白吃亏,必得在太后跟前说个明白。
太子妃反应也不慢,她双手习惯性放在小腹上,眉尖儿蹙也一抹担忧,柔柔的说,“我说怎么昨儿就觉着殿下身上似有药油的味儿,我还问他来着,他兴许是慢我担心方没说。殿下做长兄的,断不会欺负弟弟,这里头兴许是有什么缘故也说不定。”
“这谁知道。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我不理,我只管跟大嫂好。”李玉华甜滋滋说话的虚伪模样落在太子妃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副奸相。
太子妃笑应,“可不是么。就是这个理。”心下真心觉着三殿下也不知什么运道娶了三弟妹这么个不着调的泼才,什么事懂不懂的就拿出来往外讲。
果然,蓝太后听罢问,“怎么,太子老三打起来了?为什么打起来了?”
太子妃看向李玉华,“太子着意瞒着我,倘不是听三弟妹说,我也不晓得。”
李玉华愣头愣脑的,“不知道。我问了,三哥不跟我说。就知道三哥一瘸一拐的,腿上青了一大片。”
太子妃道,“太子也伤着了。他怕我担心不说,也不晓得用了些什么药。皇祖母,不妨召太医来给太子和三殿下都看看伤,咱们也能放心。”
“真是不叫人省心。”蓝太后叹口气,令林嬷嬷传太医至慈恩宫,太子与穆安之也都受宣而来,先查了各自伤势,都是些皮外伤,用些药膏药油就能好的。
不过,蓝太后还是拉着俩人的手絮叨了一通兄友弟恭的道理,蓝太后的口才既非太子妃一味迎合太子更不是李玉华这文化不高直言直语的,蓝太后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直说的俩人面红耳赤,跪地上再三保证以后绝不打架才算罢。
李玉华没见着这场景,倘是见着,必然要偷笑一回的。
穆宣帝私下都说,“以后再有这等样事,朕就托给母后,昨儿险没把朕气着。”
“男孩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何况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阿慎年纪小些,一向性子冲动,太子是稳重的,怎么倒打了起来,我问他俩,都搪塞我。真话假话,我难道还听不出来?”蓝太后不为难孙子,直接问儿子。
穆宣帝遂与母亲说了信安郡主与南安侯府之事,蓝太后皱眉,“信安郡主这些年不露面,一露面倒是这样的轰轰烈烈。”
“那混账被信安郡主一激,当场就把案子接了下来。”
蓝太后将手一摆,袍袖划过一道凌厉弧度,“于情于理,阿慎都不能不接。这信安郡主,还真是会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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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开审信安郡主一案。
审案前,他还被华长史谏了一回,华长史觉着穆安之言语不妥,那什么“江山又不是臣的,是陛下的,是太子的,臣也没那费力不讨好的贱相。”,这话是断断不能再说了。
杜长史倒是很理解穆安之,“咱们查太平庵案,原是职责所在,结果倒是被一干子小人攻诘,我都替殿下委屈。殿下就是太实诚,这种话自己私下说说就是,殿下您在御前说,明显要挨训的。”
华长史听这不着调的话,掖揄一句,“杜长史经验丰富,以前肯定是吃过心直口快的亏。”
大半帝都城都知道杜尚书教弟甚严,听闻当年杜长史二榜传胪,杜尚书的脸整整臭了一个月。杜尚书自己状元及第,年方不惑便已登尚书高位,杜长史这点道行较之其兄相差甚远,可想而知杜长史出言不驯会被怎样教训。
杜长史果然立刻闭嘴。
穆安之打个圆场,“咱们查案查清,做事做明,旁的一概不管也一概不理。”随手翻着案卷问,“胡家那小妾来了没?”
“周氏居五品宜人,现在就要宣她过堂么?”杜长史问。
“小妾还有诰命了?”穆安之挑眉,吩咐道,“一应涉案人员都传唤过堂问讯。有难办的,只管来同我说。”
华长史杜长史躬身领命,下去安排不提。
阳光自窗上明纸透入,落在穆安之仿佛玉雕的手上,他一只手按在卷宗之上,指尖仿佛悬着光,无声的叩了这卷宗两记。
此案他心中有数,十之八.九是罪证俱全的。只是——
国朝四支铁骑,第一支便是陆侯掌的西北军,第二支是北安关姚国公所率北安军,第三支便是南安侯所统南夷驻军,第四支是帝都禁卫军。
禁卫军无人敢打主意,这是由穆宣帝心腹大将林大将军亲自执掌。倘胡家此事牵连太过,由南安世子帷簿失德必然要牵涉到南安侯教子不严上头,若胡家军权不稳,必然会动摇南夷安稳。
穆安之的视线落在翻开的卷宗上,自西北靖平,陆国公也有十数年没有领过兵了吧?如今执掌西北军的陆侯已与陆家分宗,上次陆侯回帝都参加太子大婚礼,连陆公府的门都没迈进一步。
陆家这是打上南夷军的主意么?
如果是这样,那么昨日早朝太子假惺惺的按下太平庵案,而信安郡主又那样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宫门口拦在楚世子面前就能说的通了。
只是,胡大公子身为胡世子的嫡长公子,这是……要与家族决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PS:补昨天的一更,晚上有第二更~~

☆、一零九章

半幽暗的刑堂, 无窗,屋顶腕粗的铁链悬下一只倒弯的六角铁勾烛台, 白烛大蜡映亮整个审讯室。杜长史握着手炉高居上首,胡家涉案管事跪在地上,靠边一排是玄黑色反着冷光的刑具。房间只一盆炭火,里面放了几只黑色铁烙烧的通红。
杜长史半支着头, 听着底下吏员审问胡家下人。
这审讯室的味道委实不好闻,杜长史好洁净,这屋子他常用,底下人打扫用心,却仍有股子说不出蜡烛燃烧与旧时血腥和时久不见阳光的混合味道。
那胡家管事哆哆嗦嗦的回答着问讯, 听门外几声脚步, 就见梅典簿捂着左脸推门进来, 哭丧着脸道,“大人您快出去瞧瞧吧, 那位周宜人气派大不肯进来, 下官都被她赏了一巴掌。”
底下管事一哆嗦,顿时闭紧了嘴巴。
杜长史眼眸一眯,下巴对梅典簿一扬,“手拿开我瞧瞧。”
梅典簿很没面子的放下手,果然左脸一个红手印,看得出打的不轻,还被指甲之类的尖锐之物划了一道血痕。杜长史讽刺道,“你怎么没把右脸再递上去给那婆娘打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出去别说你是跟着我做事的。”
杜长史骂完梅典簿,抬脚就往外走,在刑堂门口见到叽叽喳喳仿佛一群鸭子的胡家人,十来个侍女妇人围着个戴着帷帽的水蓝衣裙妇人,边儿还跟着四个青衣小厮,两位目光凌厉的中年人,以及两位斯文清客。杜长史的视线在那两位眸光如刀的中年人身上扫过,对梅典簿道,“去找殿下借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来,另调一百侍卫。”
梅典簿应一声,撒腿就去借人了。
其中一位清客立刻上前,“大人切莫误会,我等并无不敬之意。”
“误会?我误会了吗?敢在刑部打我手下八品官,就是胡世子亲至,他也得给我说出个缘由来!”杜长史握着手中炭炉来回踱了几步,声音冷若冰霜,“刚刚是谁动的手?”
中间带帷帽的周宜人终于开口,声音柔软仿似三月春雪,“千错万错都是妾的不是,请大人莫要介怀,待回府后妾必然责罚她们。”
杜长史冷笑,“狗没看好,当然是主人的不是。你虽是宜人,本官二榜传胪出身,三年翰林,位居五品。这位宜人,你在侯府如何得万千宠爱是你的事,你在侯府有脸面,也是你的事。我劝你莫要把你这脸看得太大,你这点面子搁在我这里,屁都不是!”
这些年,大概周宜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给她颜面的人,她戴着帷帽,旁人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见那纤弱的身子轻轻抖动着,哽咽着应一声,“大人教训,妾记下了。”
当时就在婆子看不过,怒道,“大人也不过五品官,就在我家太太面前如此放肆!你既是读过书的翰林老爷,也当知礼才是。”
“方妈妈,快别说了,大人的话都是对的,是咱们失礼在先。”
梅典簿已是带着大部队过来了,杜长史冷笑纠正,“不是失礼,殴打官员,罪同反叛!”骈指一挥,“都给我拿下!”
胡家再多的人也架不住这是刑部地盘,梅典簿带人就往前冲,胡家两位常服高手都看向周宜人,周宜人连声道,“大人恕罪,妾身知错了。刚刚是方妈妈不妥当,护我心切,误伤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就诊休养,不论多少银钱,我们都愿意出。”
杜长史冷笑,“你这一套把戏,拿到旁人跟前用吧。”
立刻将胡家众人悉数拿下,两位高手都不例个。杜长史问梅典簿,“哪个打的你?”
梅典簿指了指那一脸凶相的方婆子,杜长史吩咐,“加倍打还!”
梅典簿过去,啪啪左右两记大耳光,立刻把方婆子打的鬼哭狼嚎。杜长史嫌弃的皱了皱眉,“太吵了。”
梅典簿深知杜长史的性情,令小吏上前,那小吏手中握着薄竹刑板,对着方婆子就是一顿抽,直抽的两颊紫胀,方婆子喉咙里呜伊作响,却是不敢再敢大嚎一句,小吏方从容的收回刑板。
杜长史颌首,踏步上前。
周宜人身边仍有个圆脸婆子紧紧护着,胡家两位高手也护在周宜人面前,刑部侍卫只是包围在这几人身边。杜长史穿过侍卫,看着胡家两位高手,冷声道,“退下!”
周宜人继续哆嗦着,“你,你们,你们先退下吧。”
二人微一躬身,让开路。
杜长史手在圆脸婆子肩上一拨,那圆脸婆子一个趔趄险没摔到地上,没等那两个护卫出手,杜长史劈手扯下周宜人头上的帷帽,一把掷在地上,“来刑部受审,戴什么帷帽,是自觉见不得人吗?”
周宜人惊呼一声,露出一张柔若春花的美丽面容。听说这位周宜人在胡世子未大婚前便在身边服侍,膝下一儿一女,如今怎么也得三十好几了吧。可这容貌之美,年轻女孩没有她的风韵,而同龄妇人怕是难及她的娇艳。
如同一株久立枝头的鲜花,四季不败。
这位宜人当真不辜负盛宠多年的名声,被婆子刚抽过耳光的梅典簿面对周宜人的美貌都有些失神。唯杜长史
踩住帷帽散落在地的一截薄纱,面对周宜人目若秋水、顾盼生姿的美丽面孔,杜长史没有丝毫怜惜,冷冷道,“带下去,本官亲自审问!”
梅典簿一个激灵回神,一面带着衙役请周宜人到刑堂房间问审,心中却难免升出一丝念头:杜大人这二十好几还没娶上媳妇,果然不是没原因的啊。
当然,对于杜大人刚刚的维护,梅典簿是极感激的。
杜长史之冷酷,当天便传遍了整个刑部。唐墨和许郎中都八卦的寻个名头跑来看了一眼周宜人,回头俩人还嘀嘀咕咕的对周宜人从头到脚做了一番评断,得出一个共同结论:顶级的狐狸精。
不过,再如何顶级的狐狸精遇到瞎子都没用,杜长史面对美女时比瞎子强不到哪儿去。也不知他怎么审的,当周宜人从审讯屋出来时,眼睛哭的核桃一般,杜长史的脸上则满是讥诮。
胡家下人把胡宜人搀走后,唐墨跑到刑房好奇打听,“杜大哥,怎么周宜人哭成那样啊?”
杜长史冷漠的整理着审讯后的卷宗记录,“这谁知道。”
“不是你审她的,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就问了几个问题,她自己愿意哭,那就哭呗。”杜长史皱眉,遇到这种凡事就哭唧唧的妇人,又不能用刑,审问并不顺利。
“那你就看着周宜人哭半晌?”
“难道还叫我哄她?我又不是胡世子。”
杜长史硬是把唐墨给噎卡壳,他略整理了下卷宗,抬脚回了自己暖香暖香的屋子休息,顺带交待了梅典簿一翻,另外写了张帖子打发人给胡安黎胡大公子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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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居楚王府的母子二人接到杜长史的帖子,信安郡主微微松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墨香犹存的请柬,“此案既有杜烽参与,可见三殿下是诚心要审。”
母子二人既然决定与胡家决裂,对今在刑部的穆安之也做过了解,穆安之手下两位长史,一位姓华,原是位无甚背景的翰林学士调去三皇子府当差,还有一位便是杜烽杜长史,杜烽出身名门,青年俊才。
胡家乃实权侯府,寻常五品官哪里下得了手去审,非杜长史这样背景强横的官员才敢参与此案。
至于杜长史与其兄杜尚书分府而居的事,母子二人根本没放心上,杜长史要功名有功名,杜尚书把他调理出息,难道会放他远离杜家?
信安郡主合上请柬,看向儿子。
窗外风雪飘摇,胡安黎轻声道,“母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信安郡主缓缓颌首。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一一零章

哽咽悲声穿过烛光莹莹的琉璃窗, 远远的传到院内,在这漫天大雪中, 更透出牵人肺腑的伤感悲切。
胡世子踩在雪中的鹿皮靴微微一滞,问迎出门的婆子,“太太怎么了?”
婆子躬身禀道,“太太下晌自刑部回来就哭了好几场, 刑部的人,不大恭敬。”
胡世子脚步加快,侍女急急打起蜀锦棉帘,悲声自里间传来。
挑起隔间珠帘,就见周宜人鬓发微蓬伏案低泣, 荏弱的肩头发出细碎起伏, 看得人更是心中难忍。胡世子大步上前抱着周宜人的肩扶她抬起脸, 只见一张美丽面孔哭的仿若雨中芙蓉一般,胡世子大为心疼, 连忙问, “这是怎么了?”
周宜人别开脸嘤嘤低泣,“妾没脸再见老爷了。”
“这是怎么说的,可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胡世子在外堂堂八尺男儿,对着爱妾的泪水却是手足无措,一颗心软若烂泥。
一位圆脸嬷嬷端上胡世子惯爱吃的碧螺春,胡世子无心饮茶,而是道,“袁姑妈你素来陪在太太身边, 须臾不离的。我知你最是疼她,说说到底怎么了。”
袁姑妈口齿颇是不错,她将茶放到几上,从到刑部就受刁难开始说,“昨儿老爷交待的要我们服侍好太太,因是要到刑部,不敢铺张,就令丫环带了些寻常物什,还是老爷吩咐六个小厮、李王二位清客,还有赵钱两位供俸一道去的。结果,在刑部就受了一番刁难,不让我们陪太太进去。那小官言语很不客气,方妈妈气不过,说话时急了些刮了那小官一下,那小官当时就寻了一位杜大人告起状来。杜大人登时叫了几十个人过来,把咱们团团围住,太太的帷帽也叫那杜大人扯下来扔地上踩成烂泥,不过刑部问话,我们这些下人皆不准进不说,方妈妈叫人抽了两记耳光,用毛竹板掌嘴打的满嘴牙都掉了,如今还被押在刑部。太太怕的紧,又担心给老爷惹了麻烦,十分惊惧不安。”
胡世子怒的一掌击在案上,案上茶几咣当一蹦,“刑部好大的胆子,敢这般辱我爱妾!”
周宜人连忙劝道,“也是我不好,我不知刑部是这样的规矩。若是晓得,再不能令刑部大人们不悦。我只是可怜方妈妈,她也是咱们府的老人儿,一向老实,就是太护着我,如今被锁在刑部,还不知要吃多少苦。我打发人往刑部给方妈妈送饭菜被褥,都被人给退了回来。”
说着,周宜人泪落如雨,“方妈妈是咱们大姐儿的奶妈妈,她把大姐儿带大,又服侍我这些年。今全因忠心太过就落得这样的结果,可怎么跟方管事交待。”
“这有什么,令大管事拿我帖子过去,将方妈带回便是。”胡世子道。
周宜人含泪劝道,“还是让方妈在刑部蹲几日大狱把此事了了吧。如今刑部几位大人怕也在气头上,倒为方妈跟刑部大人伤了和气,岂不都是我的罪过。”
袁姑妈也跟着说,“听说那位杜大人十分不得了,中过传胪的翰林老爷,如今在三皇子殿下身边当差。”
胡世子皱眉,“哦,那是杜家老二。”
袁姑妈对着周宜人微微摇头,胡家所交际的杜家就一家,便是尚书府杜家。杜家虽不及胡家是世袭侯府,却也世代书宦,尤其杜尚书精明能干,帝心重臣。若是杜家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周宜人轻轻拭泪,嗓子有些沙哑的说,“老爷刚回来,外头雪大,瞧这衣裳也沾了雪,先换了家常衣裳,好生喝盅热汤也暖一暖。”就要起身服侍胡世子换衣袍。
“这不急。”胡世子拦住爱妾,“你先歇着,还有些事。”起身去了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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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世子理事多是在外书房,家中清客也多是在外书房的西厢当值。胡世子到时,李清客王清客正在西厢闲落棋子。胡世子请二人到书房说话,问的便是下午在刑部的事。
李清客年轻些,道,“那杜长史也的确有些不大客气,恕属下直言,府中婆子也有些过了。刑部问话,允不允婆子丫环相随,好商好量总好过动手,一巴掌就打了八品官。寻常八品也无碍,偏生那位是三皇子府的属官,在杜长史手下听使唤。杜长史大失颜面,当时恼怒的很。”
王清客想了想说,“杜长史颇是不简单,一眼便看出二位供俸有武功在身,当时就请了三殿下身边的高手。”
“杜家与少林关系密切,家中子弟文武兼修,多习少林外门武功,他能看出来倒不稀奇。”胡世子道,“王先生拿着我的帖子,到三殿下那里谢声罪,就说我们府上管束下人不利,唐突了。原该我亲去谢罪,怕会惊扰殿下,就请先生代为请罪了。那不懂事的下人,请殿下只管按律法处置。”
王清客起身应下,还是劝道,“今日雪大,世子看是不是给郡主、大公子那里送些衣物炭火。”
胡世子眼中闪过一抹痛恨,放在案上的手缓缓拳起,良久方道,“李先生去办吧。前儿得的皮子,装上两车,一车送给楚世子,一车给郡主和那孽障。你一向与那孽障说得来,与他说血浓于水,我与他母亲的事,实不是他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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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在跟玉华妹妹边赏雪边吃热锅子,俩人冬天都爱吃这口,尤其还有水灵灵的小青菜水萝卜,小青菜在锅子里打个滚儿李玉华就捞出来给三哥放碗里,她自己也吃,一边吃一边还说,“这也怪,春夏青菜一抓一大把时我也不喜欢吃,到这年根儿底下买都买不着,我就觉着格外有滋味儿。”
穆安之笑,“春夏可吃的菜蔬多,青菜多寻常。冬天不一样,即便暖房种些菜蔬,也就这几样了。”
“也许是贵的缘故,贵菜我就吃的格外香。”
穆安之一乐,给李玉华放些烫好的小青菜,“那就多吃些。”
俩人正用饭,素雪进来回禀南安侯府清客过来的事,穆安之听素雪将事禀完,随口道,“与那王清客说,世子客气了,原不过一桩小事,请世子不必放心上。”
素雪出去传话,李玉华问,“什么事?”
穆安之大致与李玉华说了说,李玉华夹了个麻酱烧饼捏在手里慢慢吃着,“胡世子倒还明礼,看他那侧室,也就配做个妾了。身边儿婆子在刑部都敢放肆,可知平日为人。这是遇到了硬茬子,若是略软弱些的还不知要怎么给他们作威作福。”
然后,李玉华又点评了一句,“杜长史不错,知道为手下出头。”
穆安之但笑不语,帝都旁的不多,权势之家最多。杜长史平日里惯是鲜衣怒马公子哥儿作派,杜尚书规矩极严,也没耽搁杜长史这一身的骄矜傲气。非杜长史这性子不能弹压胡家气焰。
如今胡世子打发清客过来,倒不全是为道歉,怕是还要探听他的态度。倘他并未将此事放心上,胡家都打发清客上门谢罪,他便会顺势放出那惹祸的婆子。
一个婆子无甚要紧,可他胡家一个下人婆子就敢打他府中八品典簿耳光,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
“他一向不错。”穆安之也不吝赞赏。
李玉华好奇打听,“这案子查的如何了?”
“刚入手,眼下就是新年,正经结案怕得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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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客得了王府管事传的话,起身告辞。杜长史送他出门,王清客再三请留步,杜长史毕竟五品官,便令手下小厮送王清客一程。
王清客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雪片扑到颊上,杜长史清俊的眉眼闪过一丝讽刺,打了他手下的人,以为派个清客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了!他竟不知,世间还有这样便宜的事!
如今竟还要把事捅到殿下跟前压他,莫说他已向殿下禀过此事,倘三殿下真是那等用手下卖好权贵之人,杜长史早不在他这条船上混了。
若要放人,当初他就不会抓。
既抓了,这事就没这么容易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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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李两位清客一道出门,又凑巧在侯府门前走个碰头,王清客看向李清客出门两车的东西,如今一车空空,另一车仍是满着的,便知郡主没收分毫。
李清客望向王清客,以目示意方妈妈的事。王清客轻轻摇头,倘是注重风评名声的皇子殿下,此事反是好作为,偏是遇着神鬼辟易的三皇子,还有那位公子哥儿模样的杜长史,那副蛮横嘴脸,王清客都怀疑那婆子是不是瞎了,杜长史一看就不好招惹,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还敢打他的人,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倘方妈妈晓得王清客内心所思,必然要大叫冤枉的,倘她先瞧见的是公子哥儿气派的杜长史,她定然不敢放肆。偏生接引胡家一行到刑堂的是梅典簿,别看梅典簿这姓儿风雅,可梅典簿是从鲁地来的山炮,家里顶多就是土财主的级别。一身土绿官服,浑身暴发气质,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鲁地口音。方妈妈自诩大户人家的婆子,一口正经帝都官话,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小官小吏,一巴掌过去,就把自己填刑部大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