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夫人怜爱无比的将宋嘉让搂在怀里,温声道,“好孩子,你爹爹都是为你着想呢。听你爹爹的,好生进学,日后你才知道你爹爹的心呢。”
宋老太太却是十分心疼孙子,道,“我说也是,让哥儿还小呢,不必这样逼勒他。日后让哥儿大了,自然就知道学了。老大向来是个手狠的,以前管教他弟弟,鸡毛掸子打折好几根,把我心疼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去。”
宋荣淡然一笑,“若不如此,哪里来的金榜题名。”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男人身为社会的当权者,父系社会,男人总不会比女人笨。传说中的内宅中的女人手段,什么下毒啦、给男人下绝育药…我一直觉着,真的是传说…如果女人有这样的本领,估计早母系社会了~~~^^~~~
神棍宋嘉言
这世上,聪明人很多。
这世上,勤奋的人同样很多。
宋荣自幼被称为天才,只是他自己知晓,他私下的勤奋刻苦绝不会少于任何人。
寒门子弟,勉强有一点过人的资质,再不加倍努力,哪里能有金榜双题名的荣耀,更如何会有今日一个当朝四品,一个外放六品。
待宋嘉语过了满月,小纪氏便将宋嘉语交给奶娘带,自己一门心思的恢复身材。侯门府第,总有些珍藏的秘方,不过两月,小纪氏已窈窕如初,甚至比当初更多了一分丰润,尤其那暴增的上围哟,啧啧,真叫人口水滴滴嗒嗒啊。
且不论小纪氏的手段,便是宋嘉言都觉着,若自己是宋荣,也得夜夜往小纪氏房里钻。
云雨之后,小纪氏软软的与宋荣商量,“如今添了语姐儿,她还小,暂且安排在隔间儿有奶娘带着也无妨。只是,我想着,日后孩子越发的多了,这院儿里,就显得有些挤了呢。”
宋荣懒懒将小纪氏柔媚的身子拥在怀中,道,“那依柔儿说呢?”
小纪氏趴在丈夫怀里,声音中似可滴出水来,道,“东小院儿跟咱们这院子挨着,就隔了一道墙。我想着,不如令人收拾出东小院儿,再将原来的门砌死,在这院墙上开扇月亮门,这样,东小院儿不就成了咱们这院里的一处小跨院儿了么。两位姨娘迁到东小院儿去,言姐儿在东厢,语姐儿在西厢,便是老爷什么时候想去跟两位姨娘叙一叙情谊,只管抬脚去东小院儿,也便宜。我在这屋里,守着闺女们过。”
“真是,又醋了?”宋荣修长细致的手掌往小纪氏的裸臀上拍了两记,道,“你说说,自你嫁过来,若非你实在不方便,老爷何曾进过她们的房?”
小纪氏将脸埋在宋荣怀里,嘀咕道,“老爷爱进谁房就进谁房…”
宋荣知女人就是这样腻腻歪歪,完全不能以常理推测,只得道,“好了,东小院儿的事你看着安排吧。”
小纪氏这才算趁心所愿。
东小院的月亮门还没挖呢,小纪氏又被诊出身孕,宋嘉言直接无语了。
其实,便是小纪氏也没料到孩子来的这样快。
但,孩子已经来了,除了接受,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在小纪氏的安排下,柳、翠两位姨娘还是搬去了与主院隔着一道墙的东小院儿。如此,西厢正式成为宋嘉语的居所。
矛盾总会在琐碎的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累积。
宋嘉言很得宋荣欢心,除了她撒娇卖萌的必杀技外,宋荣闲了偶有教女之心,不论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只念上几遍,宋嘉言便会了。
倒不是遗传了宋荣的天才脑袋,实是宋嘉言壳嫩心老,私下多用心,总能记住。待她背的熟了,待宋荣回家,便口齿伶俐的背给宋荣听,以讨得宋荣的欢心。
有了宋嘉让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再对比哭神宋嘉语,宋嘉言实在是木秀于林,以至于常让小纪氏内心嫉妒的恨不能摧残这丫头一把。
不过,很显然,楚奶娘的教训还在,且有梁嬷嬷不离左右的服侍于宋嘉言身畔,更兼梁嬷嬷将翠蕊调\教的伶俐能干,宋嘉言身边水泼不进。小纪氏也只能暗中磨牙、手心儿发痒而已。
宋荣并没有太过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到了宋荣这种段数,儿子自然要传承家业,但,女儿也不一定是赔钱货。教的好了,嫁得好了,照样是家族助力。
故此,宋荣对宋嘉言十分娇宠。
不仅时常有空便教她些启蒙书籍,便是有客人,因宋嘉言不过稚龄幼童,宋荣亦常跟别人显摆自己的闺女,偶尔还会派人将宋嘉言抱到书房见客。
宋嘉言既不怕人,又童言稚语,十分讨喜,常常能得好些见面礼呢。这些东西,梁嬷嬷都给宋嘉言妥妥的收起来,做宋嘉言的私房。
这一日,宋荣将宋嘉让宋嘉言都叫到书房见客。
宋嘉让功课不咋地,到底有宋荣的高标准、严要求,且宋荣又是个面子的人,多少板子打下去,宋嘉让的规矩十分不错。
宋嘉言也跟着摇摇摆摆的给客人见礼,这次的客人非常年轻,年岁与宋荣差不离,眉目不同于宋荣的俊雅斯文,却是另一种雍容气派。
宋荣素来洒脱,指着兄妹二人道,“三哥,这便是我的一双儿女了。儿子叫嘉让,女儿叫嘉言,还有个小女儿尚在襁褓,很会哭闹,取名嘉语。”
宋嘉让憨头憨脑,并不多话,等着父亲的指示。倒是宋嘉言眉目灵动,一双漆黑的眼珠,从客人的脸上一直看到腰间翠透欲滴的玉佩上,方咧着长了八颗牙的嘴,笑眯眯的喊一声,“三叔叔好。”又惯例的伸出两只胖胳膊,要爹爹抱。
宋荣尚未俯身,倒是客人先一步将宋嘉言抱在怀里,宋嘉笑弯起眼睛笑着,不哭不闹,乖巧的扬起小奶音儿唤了声“三叔叔”。
来人显然非常受用,笑问,“阿荣,人说你五岁能诗,我看你这丫头也精灵剔透的很。”
宋荣很会显摆自己闺女,道,“要说言姐儿,如今看不出什么,不过记性好是真的,教她三字经,已经会背了。”
来人果然惊诧,宋嘉言在得到宋荣的允许下,便扬头挺胸的将倒背如流的三字经又倒背如流了一遍,接着得了这人腰间的玉佩做见面礼。这人摸摸宋嘉言的小脸儿,笑道,“刚刚看你一直瞧我的玉佩,想来是喜欢上了。”
宋嘉言心说,傻叉,我不是看你的玉佩,老娘是瞧你来历不得了啊。这样近着一瞧,老娘更是确定了。于是,宋嘉言摇了摇头,认真的说,“三叔叔,我不是看你的玉佩,我是看虫虫呢。”
宋荣笑,“言儿,你又胡说,爹爹的书房里,哪里会有虫虫?”
宋嘉言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比划着两只小胳膊,“这么大这么长的虫虫,虫虫头上还有角呢,像树枝一样。”
来人大惊,更不必说宋荣,已是花容失色。说来,这还是宋嘉言第一次看到渣爹变脸呢,果然有趣。看两人这种反应,宋嘉言更是断定自己判断正确,宋荣低斥,“言儿,不许胡言乱语。”
宋嘉言立刻神棍的在空气中挠了一爪子,摆出惊奇无比的脸孔,“虫虫还会飞啊!”
宋荣立刻满头大汗的令人将兄妹两个带了下去,对来人道,“真是,真是…小女时常会胡说八道…”
穆清淡然一笑,拍拍宋荣的肩,“阿荣,这是在你家,怕什么。听说孩子的眼睛干净,常会看到成人看不到的东西。”
宋荣如释重负,叹,“她时常在家里瞎念叨,孩子话,也没人当回事。倒是我那内人自有了身孕,她便一直念叨着是小妹妹,生下来,果然是个小妹妹。”
穆清道,“嘉言颇有些异与常人,她正年少,天真无邪,口无遮拦,有什么说什么。阿荣,是我还好,若是叫别人知道,倒叫她个娃娃受累呢。”
“我也不知她…唉,若知道,我哪里会…”话说到一半,宋荣讪笑,依旧道,“若知道,我不会叫她出来见客。待何时,我带嘉言去庙里烧烧香,再过几年,待她大了,便也好了。”
穆清点头,“也好。”
穆清又笑,“我家里几个都是儿子,便是羡慕阿荣你儿女双全。”
宋荣连忙谦了几句。
穆清将先时宋嘉言落下的玉佩与一串手珠放到宋荣手中,道,“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宋荣一揖道,“我代他们兄妹,谢你了。”
待送走穆清,宋荣连忙回了主院,抱着宋嘉言在单独在屋里问了许多话。
譬如,“言儿,你真看清了三叔叔身边的虫虫了吗?”
宋嘉言低头捏着那块碧透沁凉的玉佩玩儿,点点小脑袋。
“虫虫什么模样,再跟爹爹说一回。”
“爹爹好麻烦。”宋嘉言扭着小身子,还拿捏着,不乐意了呢。
宋荣好脾气,“爹爹的小乖乖,再跟爹爹说一回吧。”
宋嘉言只得抬起小脸儿,又把头上长着树枝模样角的长长的虫虫形容了一遍。宋荣脸上已是喜色难禁,问,“言儿,你看爹爹身边可有什么吗?”
为圆一个谎言,接着下便有无数的谎言要面对,宋嘉言胖手指往空地一指,皱着小眉毛,再次客串神棍,“好大好大,好白好白,圆圆的…”比划着小肥手,“圆圆的拱起来,像个盖子,我不认得。”
宋嘉言语焉不清,宋荣皱眉思量半日,也未想清楚宋嘉言说的是什么。于是,只得作罢。
不过,宋嘉言还是给了他无限惊喜。
宋荣有今日,自然不只是靠一肚子四书五经、圣人之言。这世上有学问的人多了去,但有学问,又如宋荣这般运气绝佳的就不多见了。宋荣之所以有今日,便是因昔日与弟弟来帝都赶考时,偶遇微服出行的当朝三皇子穆清。
彼时,宋荣并不知穆清的身份,还曾以兄弟相称,两人相谈甚欢,引以为知交。
后来,知道穆清的身份,宋荣也唯有惊喜而已。
他官场之上,步步顺遂,少不得穆清抬举。
如今陛下老迈,早朝时而告病。依宋荣的立场,自然是盼着穆清得以承继大宝的。今日宋嘉言一袭童言稚语,给了宋荣与穆清无限信心。
许多年后,宋嘉言总结:这便是封建迷信的力量啊!
作者有话要说:肥的时候肥死,瘦的时候瘦死,好吧,这就是石头~~^^~~~
宋嘉诺
孩子忽然有了特异功能,家长会怎么办?
家长宋荣并非寻常人,故此,宋嘉言并没有机会得到动物园大熊猫那样珍贵的对待,以及相对应的小神棍的身份。
宋荣采取的措施很简单,他直接把宋嘉言带到寺庙里去:说句真心话,宋荣根本不希望女儿成为超人。当然,更不是把女儿视做妖怪。
宋嘉言神棍的事,宋荣根本没跟第四人透露半个字,他求助于佛门,只愿宋嘉言为一常人。
宋嘉言的小脸儿乖巧的埋在宋荣的颈项处,轻轻软软的鼻息洒在宋荣的颈领中,宋荣以为女儿害怕,温声安慰,“莫怕莫怕,一会儿咱们就回家了,爹爹给你买糖人儿吃,好不好?”
“爹爹。”宋嘉言轻轻的唤了一声,真想不到,你竟是个好人哩。本来想过把神棍瘾,竟未能如愿。
其实,宋嘉言仔细分析过,在古代,做什么最好。
且经宋嘉言绞尽脑汁的琢磨后,唯有神棍之身份,最超脱众人之上。成了神女,啥都不用干,甚至不用嫁渣男,只要会忽悠,这一辈子就不必愁了。
结果,渣爹宋荣突然人品爆发,忽然带她来庙里找和尚帮忙…
宋嘉言暗暗叹息,她这嫩壳老心,还真怕和尚瞧出些什么。看来,神棍一事,只得暂时搁浅了。不然,客串回神棍,便要来回庙里,这神棍做的也无趣。
很明显,宋荣已经联系好了庙中有名的大师。
宋荣一到便被外面的小沙弥引进了方丈的禅室,宋荣说的含糊,道,“我这小女,近些天睡卧不宁,似乎能看到一些常人不能见之物,我十分担心。”
方丈有一双慈和又深邃的眼睛,年已老迈,枯瘦,却又十分平易近人。宋嘉言一见方丈便咧嘴笑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不信这秃子敢道破她的底细。
方丈双手合什,道声佛号,道,“小施主宽额广目,灵性过人,干净通透,故有祥瑞近身,方有这一段奇遇。”
宋荣心下稍安,又道,“不瞒大师,我只愿小女平安长大,不愿她有什么奇遇。做一常人,足矣。”
“施主一片爱女之心,老讷怎能不成全?”方丈微微一笑,“我瞧小施主眉间带一缕佛性善心,似与我这佛门有缘,不如让小施主做个寄名弟子,也是佛门的缘法了。”
宋荣求之不得,笑,“是小女的福分。”
说句老实话,宋嘉言并没看出老和尚对着她开坛作法,倒是念了一上午的经,念的她昏昏欲睡。她年纪尚小,后来,后来,没经得起老和尚啰嗦,真就给念的睡了过去。
待宋嘉言醒来,已是第二日早上,除了一个大大昨天买回的糖人外,宋嘉言还得了另一个名子,老和尚给取的,土的掉渣的名儿:性慧。
性慧?幸会!
莫非老和尚也是穿的?宋嘉言胡思乱想。
屁根据没有,就凭一个名儿,宋嘉言也只能胡思乱想了。
不过,为了防止“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的悲剧发生。宋嘉言决定,哪怕老和尚一样是穿的,她也不打算去庙里认亲了。
而且,宋嘉言私下以为,同样是穿,似她穿成个大家小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若有人穿成和尚,实在,太悲催了有没有。
宋嘉言很配合的没再表演神棍,宋荣几番问过,倒也渐渐放下心来。
转年开春,小纪氏惨叫三天三夜,死里求生的诞下一子。之所以难产,也是有理由的。小纪氏自打又有了身孕,便私下寻了高明的大夫给把了脉,知道十之八\九是儿子。故此,小纪氏重视非常,武安侯府的章姨娘时常打发纪文纪武来给小纪氏带补品来滋补身子。
毕竟,这年头儿,生了儿子才算是真正在婆家站住了脚呢。
第一胎是女儿,这一胎来的有些快,不过,小纪氏也十分重视这一胎。
于是,补啊补的,便补的有些过了。
结果,生产时胎儿过大,难产。
能捡回一条命,当真是小纪氏福大命大了。
此时,宋嘉言已经两岁,宋嘉语一岁,宋荣的二子出生,宋荣为之取名宋嘉诺。
宋嘉言不喜欢宋嘉诺,在宋嘉言看来,宋嘉诺生来就是抢她风头的。好容易装乖扮萌、再凭借聪明伶俐的在宋荣面前占得一席之地,结果,宋嘉诺这死小孩儿,非但模样跟宋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是那闻一知十的聪慧,据宋老太太说,更是与宋荣如出一辙。
反正,打宋嘉诺这死小孩儿三岁起,宋荣便再没有亲自教导过宋嘉言功课。当然,彼时,宋嘉言已经五岁,小纪氏为宋嘉言请了女先生,教导她功课女红。
对于宋嘉让,更不必提了。
宋嘉诺那一日千里的进度,常把宋嘉让屁股坑的一肿便是十天半月。
确切的说,对宋嘉让而言,宋嘉诺绝对比那邻居家的小孩儿讨厌一千倍啊。起码,邻居家的小孩儿是邻居家的,而该死的宋嘉诺,却是宋嘉让自家弟弟,甩都甩不掉!两人相差五岁,竟悲催的成了对照组,若不是宋嘉让心里素质强悍,非给宋嘉诺这种天才弟弟对比成心理自卑阴郁症不可。
好在,老天总没有太偏心。
虽然宋嘉让没有一流的头脑,不过,宋嘉让有着一流的拳脚。课业上不见进展,宋荣不得不为宋嘉让另辟蹊径,在家请了供奉,让宋嘉让练习拳脚。
宋嘉让本就是这块料,如今个子猛蹿,瞧着便有几分威武。只是,在以科举晋身的宋荣眼中,武道一途,失之粗俗,国家承平日久,将来亦不比文官前程远大。
大儿子眼瞅着已经往武艺之路上前进了,宋荣便将心思大半放在宋嘉诺身上。
宋嘉诺小宋嘉让五岁,完胜宋嘉让,可见宋嘉诺资质非凡。
更悲催的是,宋嘉语小宋嘉言一岁,尽管宋荣还是更喜欢宋嘉言一些,但宋嘉语那相貌生的哟…怎么说呢,叫宋嘉言见了,便有种上前给她挠两把的冲动。
妈妈的,宋嘉言挽镜自怜时,也曾自得自己清秀小佳人的美貌,可是,这必须是在不跟宋嘉语站一处的时候。
既生瑜,何生亮啊。
宋嘉言宋嘉让元配嫡系,竟给宋嘉语宋嘉诺继室嫡系给比成了渣。
苍天啊,大地啊,这叫嫩壳老心的宋嘉言情何以堪啊。
莫非,苍天叫她得以重生,就是为了打击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流的人物,要有一流的对手~肥吧肥吧~~~一口气码下来,竟不觉着累,亦不觉着困,好吧,幸而石头在休假~~^^~~~
宋嘉言的蹊径
尽管容貌上,宋嘉言输宋嘉语一筹,不过,依宋嘉言一生两世的阅历,哪怕她现在是个奶娃子,也不会认为相貌能决定一切。
她宋嘉言虽比不得宋嘉语尽得小纪氏与宋荣容貌精华之倾国倾城色,但,宋嘉言绝对不丑,她鹅蛋脸,一双水杏眼,收拾收拾也是眉目清颖小佳人一枚。
比不过相貌,宋嘉言自然另辟蹊径,别的方面用功。
宋荣自己科举出身,故此,非常重视子女教育,不仅儿子皆送到大儒门下为徒,便是家里宋嘉言宋嘉语姐妹,亦请了帝都城里有名的女先生教导。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不说样样都会,起码要有一样拿出手的。
宋嘉语样样用功,功课很是不错。宋嘉言却是随波逐流,琴棋书画不过略通而已,倒是她时而翻腾宋荣的书画珍藏,练就出极好的眼力。琴弹的不好,起码会听;棋下不好,起码会观;书画平平,精通赏签,至于女红刺绣,宋嘉语能绣出活灵活现小鸳鸯时,宋嘉言只能勉强憋个杂毛的小野鸭子出来。
宋嘉让已经走了武道一途,如今宋嘉言,少时聪明伶俐,怎么到现在却样样不通了。对待女儿,宋荣比较有耐心,于是,听到女先生与小纪氏的回禀,宋荣寻个时间约大女儿谈心。
宋嘉言正在宋荣书房里搜罗书籍,宋荣看她挑了一些,使唤着丫头搬到自己小院儿里去。随着年纪渐长,宋嘉言有了自己的院子,倒是宋嘉语,一直跟小纪氏住在主院。
“言儿,过来。”宋荣是个很有运气的人,当初宋嘉言随口一说,谁晓得穆清手段运气不缺,果然顺利登基皇位。宋荣跟着沾光不少,再加上他本就才华横溢、世事通透,如今未至而立之年,已官至正二品户部侍郎。便是宋荣的弟弟宋耀,多年外任,也升任了四品知府,官职不高,地方却极好。正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知府。
宋嘉言一身大红衣衫,衬着她清颖眉目,英气勃勃。这几年,与渣爹相处愉快,宋嘉言笑眯眯的过去,在宋荣身畔的榻上坐下,笑,“爹爹有事?”
宋荣笑,“我听卢先生说,你功课似乎不太好。”
“我都有在学啊,不是我学的不好,是二妹妹太用功了,把我落下了。”宋嘉言坦坦荡荡地,丝毫不以为耻。
宋荣拉过宋嘉言嫩嫩的掌心,打她一记,道,“爹爹小时候,家里贫寒,想念书连书都买不起,只得借了别人的课本自己抄一遍。如今,爹爹给你们请了先生,怎么倒不好好学了?”若宋嘉言如宋嘉让一般,没那根儿筋,宋荣也不会这样要求她。关键是,在宋荣看来,宋嘉言聪明伶俐,绝对更胜宋嘉语。宋嘉言这样懈怠,宋荣不得不找宋嘉言谈一谈了。
宋嘉言一笑,早有对策在胸,她清清脆脆道,“爹爹,琴棋书画,不过消谴,陶冶情操而已。爹爹为官,太太理家,哪个用着琴棋书画了?女红厨艺,家里有丫头,哪个还用我亲自动手啦?二妹学的好,是她喜欢,我又不喜欢这个,稍微知道些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跟妹妹争高下?”
“我要学的,是人间大道。苏东坡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多看些书,心胸宽阔,明白事理,以后过得日子,便够了。”宋嘉言道。
宋荣万想不到小小稚童竟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既惊且叹,笑宋嘉言道,“言儿,你若是个男人,日后爹爹就不愁了。”两个儿子,宋嘉让不必说,那小子就喜欢打打闹闹,没心没肺。即使是被宋荣寄予厚望的宋嘉诺,读书是够出众,见识上却不比宋嘉言清楚明白。
宋荣耐心的对宋嘉言道,“你喜欢读书,爹爹并不禁你到书房来。如你所说,明白些事理,也是好的。只是一样,女儿家,以后相夫教子,脾性不可太过刚强。”
宋嘉言一笑,宋荣果真是个男人,现在就跟她说相夫教子的话来,宋嘉言道,“女儿知道,在家听爹爹的,待以后嫁人,就听丈夫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嘛。”
宋荣听宋嘉言说的头头是道,眼中却露出不以为然的意思,说她道,“以后多跟老太太、太太去庙里烧烧香,不准再跟你哥出去骑马疯跑了,哪里还有个千金小姐样。”
宋嘉言立刻脑袋倚在宋荣肩上撒娇,“好爹爹,女儿在家能有几年呢,在自己家还不受用受用,过得开心些。日后到了婆家,更没人疼女儿了。”
宋荣笑着点她的额角,“真没个羞,现在就说婆家了,可见女生外向。”
“是爹爹先说的相夫教子什么的。”宋嘉言翻着旧帐,亲热的抱着宋荣的胳膊,道,“若我是个儿子,不知过的多潇洒痛快。如今错生女儿身,还好我运气佳,给爹爹做女儿。爹爹可得多疼疼我呢,爹爹这样洒脱俊逸人物,何苦要学那迂腐人家,倒把女儿紧紧的关在家里,似不能见人似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识礼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会失礼叫爹爹没面子的。”
宋荣听着女儿唧唧咕咕的一通说,把宋荣哄的喜笑颜开,便都允了她。宋嘉言又道,“爹爹,你也去看看妹妹,我听丫头们说,妹妹要强的很,每日苦习功课,身子都不顾了。即使真好这个,也得注意身子,她才多大个人呢。上回我们跟太太去仁德郡王家里作客,妹妹听仁德郡王家的小郡主弹了一曲《清平调》,觉着被小郡主比了下去,回来就苦练琴技。要我说,何必争那个强,那是在郡王府,便是真比小郡主强,还能真去胜她不成?不过大家玩儿罢了,何必当真呢。我说她,她还不听呢。爹爹你多去瞧瞧她,她比小郡主还小一岁呢,便是输了,也正常。”
宋荣喜欢宋嘉言,不是没理由,尽管宋嘉言生的不如宋嘉语漂亮,性子亦不比宋嘉语乖巧听话。但,宋嘉言生来便有一种世事通透的悟性,宋荣点头应了,问,“言儿,为何即便强于小郡主,也不能胜过小郡主呢?”
宋嘉言歪着脑袋望向宋荣,“爹爹又在考我呢。这还不简单,我听说陛下善羿,常找臣子下棋。爹爹肯定也曾被相召御前对羿,不知,陛下是真善于此,还是…”宋嘉言嘿嘿一笑,不说笑了。
宋荣揉揉她脑袋,笑道,“行了,你明白道理就成。爹爹得了一匣子红宝石,给你做首饰可好?”
“我跟妹妹一人一半。”宋嘉言道,“我想磨了珠子做手串,不知够不够。”随着宋荣步步高升,宋家的生活水准一路上升,首饰衣料之类,宋嘉言从来不缺。
“这可是上好的鸽子血,做手串未免可惜。”宋荣道,“行了,我想好了,给你和语儿做两套头面,正好。”
宋嘉言倒无所谓,宋荣眼光很不错,送她的东西都很合她心意。宋嘉言问,“爹爹,我觉着,你这里的墨似比我的好用似的。”
宋荣笑道,“你们用的墨是上好的兰墨,写出字来都有淡淡的兰花香呢。”
宋嘉言眼睛明亮,粉唇噙着一缕笑,脆生生道,“爹爹,别拿这种糊弄小女孩儿的话糊弄我了。我又不稀罕什么兰香、荷香,墨就是用来写字的,好用就成了。爹爹,把你的墨条给我几块吧。”
爱女所求,宋荣自然应允。
父女两个正在说话,就听小厮在外禀报:老爷,章大老爷来了,太太命二爷在偏厅待客,着奴才来问一声,老爷可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