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是小纪氏的同胞弟弟,有武安侯教导着,为人做事都不差。
母以子贵。
哪怕纪文已记在嫡母名下,但,他的生母是章姨娘,这是无庸置疑的。当初,大纪氏过逝后,武安侯府实在舍不得宋荣这支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潜力股,再为宋嘉让宋嘉言兄妹考虑,方有了择庶女嫁给宋荣做填房的意思。
其实,依宋荣在朝中的势头,若不娶纪家女,他也能寻一门好亲。
不过,宋荣科举晋身,出身平平,始终少了那么一丝底蕴。
何况,他的确心仪小纪氏。
不论小纪氏的品貌、出身,宋荣都喜欢。
如今,却是越来越喜欢,尤其,小纪氏是纪文的亲姐。
而纪文,是将来的武安侯。
作者有话要说:不一定每个继母都是蠢货哦,我从不认为古人智商会低于现人~~^^~~

 


5、外祖母,渣爹 ...
章家自赎其身,成了良民。
小纪氏禀过宋荣后,厚厚的备了份礼送到了章家。
因此事,梁嬷嬷连着几日都心情不佳,偶有单独抱着宋嘉言时,还会絮叨,“姐儿要好好长啊,长大好为你母亲争口气啊。”
想到章家之事,宋嘉言也唯有叹气的:看来,如今武安侯府完全是庶强嫡弱的格局啊。
但是,看一眼抱着自己絮叨的梁嬷嬷:外祖母既能叫心腹嬷嬷跟着小纪氏陪嫁过来,想来在武安侯府并非全无地位的。

事实上,宋嘉言还真猜着了大半。
侯门府第,嫡母好端端的还没死呢,庶子生母家族就想要翻身做主,武安侯夫人若不把此脸面找补回来,以后也不必继续活着了。
对于章家自赎出府之事,武安侯夫人什么都没说,倒是武安侯心下觉着有些亏欠老妻,着人收拾了不少首饰面料古董玩物的给老妻送去,以讨老妻开心。
见了这些东西,武安侯夫人便打发丫环将章姨娘的身契给武安侯送了去。片刻后,武安侯到了正房,脸上还端着些,问,“你这是做什么?”将装身契的匣子身袖管中取出,又放回老妻跟前。
武安侯夫人微微一笑,“没什么,章家既然一家子都成了良民。章姨娘也是老大的亲娘,我将章姨娘的身契给侯爷,也不枉侯爷送我那些好东西了。”
武安侯皱眉,“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好话!”武安侯夫人不耐烦应付他,道,“侯爷若没事,就请吧,我这里要传晚饭了。”
武安侯瞪眼,“莫非这不是我的屋子?”在正房竟然被撵,面子可往哪儿搁哟。
武安侯夫人冷笑,“我这两日不大痛快,侯爷若想吵架,就尽管来刺我的眼好了。”
“你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了?”武安侯夫人抬手便将装着章姨娘卖身契的匣子砸在地上,高声斥道,“既瞧不上我这个嫡母,何必记在我的名下!想跟章家亲热,明天便从族谱上改回章氏名下去,谁还稀罕这现成的儿子不成!我告诉你,纪轩,便是皇帝老子,也没有这样抬举小老婆家的!你既抬举章家,还不去给章氏请封诰命!再满城摆酒庆贺,这才是你老纪家的脸面呢!”
武安侯夫人一怒之下,桌子上的盘盘碗碗砸了一地。
武安侯理亏在先,连忙道,“不过是放他们脱籍罢了,你这是哪里的话。”
武安侯夫人冷笑,“今日脱籍,明天就要捐官,大后天我就该收拾收拾让贤了!”
“好好好,就算我对不住你,成了吧?”武安侯道,“你安心吧,不过是放他们为良民,捐官的事完全莫须有的。”
武安侯夫人安坐于榻上,忽然又转了语气,声音温和至极,落在人耳中又带了一丝诡异寒气,“我没什么不安心的。我这辈子拢共就养了两个丫头,大丫头已经嫁了,二丫头命短,虽留下两个儿女,不过都是姓宋的,我再操心也操心不到宋家去。”
说到早逝的二女儿时,武安侯夫人已是泪流满面,道,“便是如今死了,也没有不放心的。倒是纪轩,庶子已有了嫡子的名份,将来待我闭了眼,小老婆扶正,估计你这侯爷也该让贤了吧?”
“胡言乱语。”武安侯斥道,脸上已有几分不悦。
“是不是胡言乱语,日后便可见分晓。”武安侯夫人擦去眼泪,道,“这府里,庶子不能安分,姨娘野心勃勃。乱象已现。”
“若是纪文真正袭爵,坐稳了这武安侯之位,再把章家抬到天上去,我也服他有这份耐力忍心。如今,世子之位尚且没挨着边儿呢,便以为这府里唯他是主了。侯爷,庶子不能尊我敬我,我倒也省得这一份心。不过你们叫我快活一日我且快活一日罢了,什么时候,你们厌烦了我,说上一声,我必不再碍你们的眼。人生在世,不过一死。”

夫妻两个结发夫人,情分也不是没有,听老妻说的伤感,武安侯心下微悯,上前扶住老妻的手,道,“阿凤,你真的想多了。”
武安侯夫人将手抽出,唤进丫头,净面装扮,传唤晚饭,自始至终,再未理会武安侯半句。武安侯觉着无趣,便也讪讪的抬脚走了。

不得不说,武安侯夫人还是相当了解纪家人的。
章家脱籍没多长时间,纪文便与武安侯说,章家表兄有意上进,是不是捐个官儿什么的。老妻当日之话闪过心头,武安侯想都未想一巴掌抽在纪文脸上,指着纪文的鼻子骂,“若不稀罕嫡子身份,你便与你弟弟换一换吧!”
见父亲突然翻脸,纪文顿时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一番表白,冷汗湿衣襟。
当初章家自赎出府,武安侯的确是看在两个儿子的面子上才允的。在一定程度上给章家一些身份无妨,但是,若纪文真的人心不足,继续抬举章家,这并非武安侯愿意看到了景象。他并非只有两个庶子,嫁到宁安侯府的嫡长女,照样是他的掌中之珠。何况,嫡妻虽并不很得他的欢心,但,多年夫妻,都这把年纪了,武安侯也要为老妻考虑一二。
人心就是这样变幻无常,在章家脱籍之后,武安侯忽然想压一压他们了。
不管章家如何折腾,倒是武安侯夫人自此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春日赏花,夏日观雨,秋菊冬雪,逍遥无比。闲来无事,还令管事采买了十几个小戏子,乐得开怀。
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纪文办砸了差,到宋家看望姐姐小纪氏时,便将欲给章家捐官而未妥的事与小纪氏说了。
小纪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且临近年下,事务颇多。宋老太太只管着挑刺找茬的,哪里会帮着媳妇分担,故而,小纪氏忙的很。
纪文过来,小纪氏也是忙里偷闲的见一见自家兄弟,听纪文将事说了,小纪氏思量片刻,道,“我们太急了。算了,既然父亲不高兴,暂且放一放也无妨。父亲年纪大了,你莫惹得父亲不悦。”
纪文挨了打,特意养好了脸上的伤才过来的宋家。听姐姐这样讲,纪文满面苦色,道,“父亲现在喜怒无常的很。”
“身为子女,孝顺是本分,哪里有这样说父母的。”小纪氏不大赞同,语重心长道,“弟弟也想想,父亲这些年,都是为你谋划。你倒说这样的话,岂不令父亲伤心。”
纪文应了。
如今,他人渐渐长大,心思亦变的细密起来,有许多话,即使对着自己的姐姐,也是不好宣诸于口的。

纪文走后,小纪氏亦是不乐。
倒是梁嬷嬷听此消息后,连着好几天喜气洋洋,宋嘉言如今走路走的摆摆摇摇,稳稳当当,而且坚决不肯再吃楚奶娘的奶了。开玩笑,她一现代魂穿,难道真要跟这些古代娃娃一样喝她个七八年的奶不成?
甭觉着夸张,古代有条件有地位的家庭,当然是把奶娘当奶牛用,孩子跟着奶娘吃奶吃到三四岁都是寻常,听梁嬷嬷说还有孩子吃到七八岁呢。如今宋嘉言死活不肯再吃楚奶娘的奶,绝对是孩童中的怪胎。梁嬷嬷劝了许久,宋嘉言仍是一见到楚奶娘给她喂奶就立刻干呕。
相当初,楚奶娘能抛下正在吃奶的宋嘉言去婚礼现场帮忙,把宋嘉言饿的嗷嗷叫。现在,宋嘉言忽然不肯吃她的奶了,楚奶娘真叫一个心急火燎,恨不能直接把肥美的乳\头强塞进宋嘉言的嘴里。
当然,有梁嬷嬷在一畔看着,借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
可是,姑娘忽然不吃奶了,她这奶娘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梁嬷嬷细心,对宋嘉言道,“大姑娘,吃奶才能长的高呢。”
有梁嬷嬷照看的这大半年,宋嘉言已经可以放心的将话说的相当清楚,她眨着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奶声奶气道,“嬷嬷,我闻到奶味儿就恶心。”而后,宋嘉言再加一句,“我喜欢喝粥,吃蛋羹,鱼饼,蔬菜和肉。”大户人家,资源丰厚,便是稚龄幼童的婴儿食谱,厨下也能翻着花样的做出适口的东西来。相比于单调的奶水,与不讨人喜欢的奶娘,魂穿的宋嘉言没有半点儿心里压力的从源头上否决掉了楚奶娘的存在性与必要性。
宋嘉言这样说,梁嬷嬷也就不再纠结了。关键是,她老人家也不喜欢这个曾经叫她家姑娘挨饿的楚奶娘。
于是,梁嬷嬷在带着宋嘉言去正房请安时,便跟小纪氏将这事儿回禀了。梁嬷嬷心思缜密,每次带着宋嘉言去正房请安,必是宋荣在的时候。
娘已是后的了,小纪氏是想不起让宋嘉言与宋荣多亲近的,梁嬷嬷却不能忘。
不过,每次宋嘉言一到,小纪氏必是一脸亲热,笑着招呼,“言姐儿,过来给我瞧瞧。”又对宋荣道,“老爷看,咱家言姐儿出落的愈发清秀了。”如今小纪氏有身孕在身,担心宋嘉言小孩子没轻没重的伤到自己,便让绿云抱过宋嘉言近前看着。
小纪氏如此谨慎,也让宋嘉言稍稍放心。原本自打小纪氏怀孕,宋嘉言一直非常担心,生怕小纪氏仗着肚子去找宋嘉让的麻烦,譬如故意用肚子撞宋嘉让,然后污蔑宋嘉让令他流产,从此宋嘉让失去父亲宋荣的欢心,童年便只能在阴暗冰冷中度过…
事实证明,完全是宋嘉言想的多了,在这个年代,儿子比男人可靠一千倍。小纪氏拿着肚子当命根子,现在见了宋嘉言都顾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不再亲自抱她,哪里会用自己的肚子去栽赃宋嘉让?

宋嘉言笑眯眯的歪着小身子朝宋荣的方向凑…
宋嘉言对于宋荣人品保持沉默,但是,宋荣的样貌还是觉着超级养眼的,修眉星目,俊雅如玉,怪道解元之后便被武安侯眼疾手快招为爱婿、许以嫡女。这样的超级上等货色,甭说二婚,便是三婚照样抢手的很呐。
“爹爹。”宋嘉言奶声奶气的唤一声宋荣,伸出两只小胳膊要宋荣抱。小纪氏忙笑道,“你爹爹累一天了,言姐儿,咱们叫你爹爹歇歇,好不?”便示意绿云将宋嘉言抱离跟前,殊不知宋嘉言是个眼明手快、行动迅速的,腰上用力,屁股一顶绿云的胸,小身子往外一撅,两只小胳膊嗖嗖一晃,便勾到了大帅哥宋荣的脖子,接着两条小腿向后猛跩,绿云吃痛惊叫便松了手,宋嘉言欢快的挂到大帅哥的脖子里,眉开眼笑的叫着,“爹爹,爹爹。”一天见一面,还不争取个印象分,傻的吧?
瞅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白白胖胖的胖闺女,宋荣不禁笑了,他不大会抱孩子,平生头一遭,但,碍于此人智商奇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回忆一遍丫环婆子抱宋嘉言的姿势,竟也似模似样。
宋嘉言也并非寻常小孩儿,不过壳子嫩罢了,她调整一下在宋荣怀里的姿式,舒舒服服的坐在大帅哥的臂弯里,两只胳膊抱着大帅哥的脖子,小脸儿贴过去,嗅一嗅,嘴巴里装的天真无邪,“爹爹,好香好香。”真个骚包,肯定熏香了。唉哟,这啥子香哟,真好闻。清清雅雅的,半点不刺鼻不俗气,一闻就知是上等熏香。
宋荣将随手的一个香包递给宋嘉言玩儿。梁嬷嬷见形势正好,于是开始回禀楚奶娘的事。
宋荣只“唔”了一声,倒没说什么。小纪氏看宋荣一眼,道,“若是言姐儿不喜欢楚奶娘,我另给她寻个好的。言姐儿正小呢,不吃奶怎么成呢?”
梁嬷嬷忙道,“姐儿见了楚奶娘也高兴,就是闻到奶味儿便皱眉,说不喜欢吃奶了。”
小纪氏叹口气,道,“嬷嬷好生劝劝姐儿,这好容易养的壮实了,不吃奶怎么成呢?”言下之意,以前都吃的好好儿的,怎么你刚带了三天半,姐儿就不吃奶了呢?会不会带孩子啊?
宋嘉言已经扭着小身子,软乎乎的带着一丝甜香味儿的小嘴巴凑到宋荣的耳边,小声说,“爹爹,我不想吃奶了。”
宋荣笑问,“怎么不想吃了?”
“我听祖母说,爹爹小时候就不吃奶,我也不吃。”宋嘉言还童言童语的扯出宋荣做大旗。
宋荣抓住在他脸上乱摸的两只小肉手,笑,“傻丫头,爹爹小时候家里穷。”非但家里穷,宋老太太身子也不争气,奶水不足,宋荣自幼就是靠喝百家奶长大的。当年的宋老太太脸皮厚,自己奶少,家里也穷,无甚滋补之法。于是,就打听着村里媳妇,谁家哺啂期的媳妇奶多,她就带着儿子去蹭奶吃。虽然很讨人嫌,宋老太太却成功的把两个儿子养活了。
“反正我不喜欢吃奶么。”宋嘉言扭着小胖身子,揪起宋荣衣襟上的玛瑙扣子,想着宋家如今当真是脱胎换骨、脱贫致富了。宋嘉言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我喜欢吃鱼、吃蛋、吃肉、喝粥,不喜欢吃奶嘛。”
宋荣摸摸宋嘉言的小脑袋,对小纪氏道,“罢了,言姐儿现在也大了,何况姐儿不喜欢,赏那奶娘些个东西,打发她归家吧。”
小纪氏有些犹豫,道,“到底是姐儿的奶娘,姐儿身边总要有两个知冷热的,即使不用伺候姐儿吃奶,便留着她在姐儿身边伺候,日后也给姐儿做个臂膀呢。”
宋荣眉心微动,淡淡地,“不必了,当初让哥儿的奶娘也是让哥儿断了奶便打发走了的。咱家毕竟底子薄,我每月俸禄有限,养不了这许多人。赏她些东西,也尽到主人家的心意了。”
小纪氏不敢再多说。
宋嘉言笑眯眯的,咧着嘴一口啃到宋大帅哥的脸上。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哟。
宋大帅哥脾气相当不错,半点儿不恼,随手擦擦脸上的口水,笑,“我的傻大姐儿,饿了吧?怎么啃起爹爹的脸来。”

装傻充愣了小半年,这是宋嘉言第一次与宋大帅哥亲密接触,才恍然发现,原来便宜爹性子不错嘛。后来,随着了解的加深,宋嘉言方明白,便宜爹性子虽是不赖,但属性无比确切:这就是个渣。
当然,身为一个渣爹的闺女,到现在为止,宋嘉言还享受着渣爹带给她的种种好处,衣食住行不必说,当晚,宋嘉言又收到了好消息:渣爹去西厢睡姨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的另一面

渣啊,真渣啊。
宋嘉言在肚子里喜滋滋的念叨着。
原本小纪氏手段非凡,便是有了身孕,依旧将宋荣留在自己房里,受尽宠爱。原本宋嘉言还以为宋荣这是找到真爱了呢,结果,小纪氏这胎坐稳了,孕期也能XXOO了,宋荣反倒是一脑袋扎进了西厢,演起西厢记来。
第二日,柳姨娘翠姨娘的脸色就不必说了,绝对是干涸已久的土地迎来了如油春雨,更兼那两人娇娇媚媚的颜色,完全不必开口,只这般伶伶俐俐的往小纪氏面前一站,这完全是往小纪氏心上扎刀子呢。
妈妈的,昨晚肯定是3P,宋嘉言在心中默默的鄙视着。
其实,宋嘉言最鄙视的还是万恶的东西厢制度,多变态啊,老婆住在正中正房,男人在厢房与两个小老婆搞天搞地…正房老婆得是啥感觉啊…
宋嘉言从梁嬷嬷云端以上的心情就能推断出小纪氏的心情是如何的了,叹一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其实宋嘉言也很有些小人心思、幸灾乐祸。
小纪氏对她冷冷淡淡,圣人说的好,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到她这里,便是以冷淡报冷淡,宋嘉言对小纪氏也没啥好感。
宋嘉言不紧不慢的舀着小勺子吃着香喷喷的早餐,心里恨不能乐出花来:果然,敌人的痛苦就是我的欢乐啊。
敌人小纪氏的确是在痛苦,自她嫁到宋家便顺风顺水的,便是那死老太婆一直寻她的不是,也是宋荣亲自出面为她搞定。从她怀孕以来,宋荣也一心一意的守着她,待坐胎稳后,两人也有些鱼水之欢,但,小纪氏从未想到,昨日宋荣竟去了西厢。
小纪氏一夜未眠,第二日便憔悴不堪,宋荣自西厢而出,眉宇间餍足无比,偏还能做怜香惜玉状,握住小纪氏微凉的小手,一脸情真意切的关怀,“柔儿,脸色这样坏,可是身子不适?”
宋荣是个渣,小纪氏也非寻常妇人,她并没有趁机抱着肚子这儿病那儿痛的不舒服,唯默然而又委屈的一笑,摇一摇头,带着一丝关怀,为宋荣整一整朝服,“我没事。老爷垫补些早点,这就要上朝了。”她是个聪明人,这大半年,小纪氏已大致摸透了宋荣的脾气,所以,她才能紧紧的拢络住宋荣,哪怕她有了身子,宋荣也未曾踏足西厢。但,昨日…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让宋荣不高兴了…小纪氏苦思冥想一夜,终于被她捕捉到些微蛛丝马迹,宋荣唯一驳她之处,便是宋嘉言奶娘一事。
莫不是,宋荣疑着她了?
楚奶娘一事,小纪氏确有私心。
人,谁无私心?
但,小纪氏从不知宋荣对宋嘉言这样重视,明明以往都不冷不热的。怎么,偏偏…小纪氏有些想不通,不过,明白败在哪里就好。吃一堑,长一智。昨日已失了宋荣的欢心,今日小纪氏如何敢仗着肚子拿捏。再者,即使她拿捏,她都没有把握这个男人会不会动容。昨日她眼中的伤心,她不信宋荣看不出,但,宋荣并没有因此留在她的屋里。
小纪氏不由多了丝谨慎小心…
宋荣依旧满嘴关切,携小纪氏坐于桌旁,道,“柔儿,你也与我用一些。我每日早起,你身子沉,以后便莫要起了。”说着,夹了一粒雪白圆胖的豆沙包到小纪氏面前的碗碟中,才开始用早餐。
自有了身孕,小纪氏颇喜欢吃甜食。虽然小纪氏极渴望生个儿子,不过,她心里明白,这胎,多半是个女儿。
小纪氏一笑,开始与宋荣共用早餐,心下却不无懊悔: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男人,不该那样懈怠的。
不过,没关系,他们新婚夫妻,路还长的很。只是一点小错,还来得及补救。
小纪氏是个战斗力超群的女人,宋嘉言未料得自己竟再一次成为小纪氏争宠的道具。于是,在宋荣落衙归家时,宋嘉言不得不坐在小纪氏的怀里,陪着小纪氏装一出母慈女乖的场景。
宋荣回家一见,果然十分喜悦。
宋嘉言伸出两只胖胳膊,娇娇的喊着,“爹爹、爹爹、爹爹抱!”如小纪氏要搏宋荣的好感,宋嘉言也得拼命在饭票面前表现一二。于是,继母女二人殊途同归了。
宋荣很吃这一套,官服未换便自小纪氏怀中接过宋嘉言抱在怀里颠了两颠,有昨日的经验,今天抱起孩子来,宋荣已是驾轻就熟。
小纪氏微微一笑,看来,今天做对了。
宋嘉言已是拍着小胸脯,叹气,“好怕坐坏了太太肚子里的小妹妹啊。”
宋荣微讶,“言儿怎么知道你太太肚子里是妹妹的?”
宋嘉言瞪圆了大眼睛,一本正经,“我看到的!”
都说小孩子眼睛最是清亮,能看到成人看不到的东西,小纪氏微惊,抚摸着肚子,眼中带了丝黯然与歉意,望向宋荣。
宋荣笑笑,“妹妹好啊,妹妹就能跟我家言姐儿做伴了。”
宋嘉言也是乐呵呵地,“我跟小妹妹打过招呼了,小妹妹喜欢我!”其实,继母小纪氏很不能给宋嘉言以安全感,她十分想在宋荣面前给小纪氏穿个小鞋啥的,奈何自认智商有限,面对宋荣这样的人精子,很可能小纪氏的小鞋没穿上,倒是她漏了嫩壳里头的馅儿来。故此,宋荣面前,宋嘉言只得一直装天真,一直装到了小纪氏生产。
小纪氏认清错误,再次重得宋荣的欢心,柳、翠二位姨娘未能滋润两天,便重被小纪氏超卓的战斗力轰成了渣。
在两位姨娘深闺寂寞的怨念声中,小纪氏挣扎了一日,产下一女。宋荣按着宋嘉让宋嘉言的排行,为之取名宋嘉语。
是个女儿,尽管有些遗憾,到底是头一个孩子,小纪氏仍是爱之入骨。
宋荣倒无所谓,他早有了嫡子,何况自己正当盛年,儿女不是难事,这年头又不计划生育,想要孩子,生便是。
更令小纪氏惊喜的是,女儿过了三五日便已白胖可爱,且依稀可见其眉目玲珑、清秀俊俏至极,几乎可以预见日后的倾国倾城色。倒不是小纪氏自吹自擂,宋嘉语论容貌,已远胜宋嘉言。
不过,似乎宋荣更喜欢宋嘉言一些,原因很简单,宋嘉语实在太喜欢哭了。当然,小婴儿,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大哭大闹。但,宋嘉语好像真的很会哭。而且,小孩子声线的穿透力更是要命,偶尔,夜间熟睡的宋嘉言都能被吵醒,更不必说歇在正房的宋荣了。
宋荣每天三更起便要去早朝,哪里受得了这个,最后跑到了宋老太太的院里睡,方能安稳。
宋老太太照顾儿子,那绝对是一丝不苟,夜里还要亲自去瞧儿子屋里窗子有没有关牢,被子有没有盖好,宋荣总是道,“娘,有丫头们呢,您老赶紧歇着吧。”若不是宋荣坚决不同意,宋老太太都打算把自己的卧室让给儿子睡,就为了让儿子睡好。
宋老太太嘀咕,“丫头跟娘,这能一样么。”
“不一样不一样。别说丫头,便是王母娘娘,也没办法跟我娘比呢。”
一句话便将宋老太太逗的笑逐颜开,笑骂,“真个贫嘴。”
人长的好总是沾光,何况宋荣的确才貌双全,灯光下微微一笑,已然满室生辉,宋荣软声劝道,“娘,你赶紧去睡吧。你不睡,儿子哪里睡的着。”
宋老太太又检查过茶窠子,道,“茶壶里有茶水,夜里渴了,记得叫丫头。”
宋荣满口应下,宋老太太此方回了自己房中休息,与丫头抱怨,“真是生了个夜哭郎,天天哭天天哭,吵的荣儿连正院儿都不敢住了。”
自绿珠被宋荣处置后,宋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们便收了些攀高向上的心,见老太太抱怨,丫头紫翘笑劝,“小孩子家,哪里有不哭闹的。二姑娘大些就好了。”
宋老太太叹口气,她从来不喜欢这些侯门公府的姑娘做儿媳妇,奈何为了儿子的前程,只得忍了。
宋嘉语的洗三礼、满月礼,武安侯夫人与大女儿宁安侯夫人纪闵都到了,余者,还有宋荣交好的同窗同年同僚家的夫人。
武安侯夫人赞了几句宋嘉语,重点却是看望宋嘉让宋嘉言,宋嘉让生的虎头虎脑,宋嘉言装嫩卖萌,在武安侯夫人看来,实在比奶娃子宋嘉语强了百倍。
宋荣自然要拜见岳母大人,宋嘉言趁机狠说宋荣的好话,“爹爹对我可好啦,每天都抱我亲我,我跟爹爹一道吃饭饭!我最喜欢爹爹啦!”
宋荣满面笑意,心下暗许:实在是遗传的我们老宋家的伶俐啊。
宋荣正在瞎美呢,就听宋嘉让大嗓门儿的补了一句,“要是少揍我几回,就更好了。”
宋荣当下将脸一黑,“你要把功课学好,当我乐意罚你呢。”女儿小小年纪便这样伶俐讨喜,儿子却…
想到自己当年三岁启蒙五岁作诗七岁四书五经已是通读,如今宋嘉让实在…宋荣每每想到宋嘉让的脑袋便跟着头疼,他费了不少力气将宋嘉让塞进恩师家的家学里去,宋嘉让的功课却让他大失所望。宋荣是个明白人,已知宋嘉让资质平平。
但是,在宋荣看来,越是资质寻常,越该笨鸟先飞。
结果,宋嘉让这头笨鸟,不仅笨,还懒。宋荣每每检查功课不满意,怎会不罚他。如今罚的不过瘾,直接板子上身,宋嘉让每每想起,都是血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