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恭喜你答对了。”他以一种听了让人更加生气的圆滑声音说,“这就是现实,什么礼法,什么道德,全都要向权力让步。只要你掌握了权力,就可以翻云覆雨,无所不能。”
“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的大靠山黛姬夫人快死了,而且,是你亲口说过的,她马上就会死。”
德普哈哈大笑:“可是她现在还没有死,对不对?亲爱的西露达小姐,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是,那个老妖婆的生死完完全全的掌握在我手上,我想要她死,她就得死,可我现在想让她活着。所以她一定会活着,并且,为我抗下所有的事情。”
西露达听出了话外音,眉头皱了起来,“你控制着她的健康……你在她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
德普眼睛一亮,看她的眼神变得逐渐灼热:“为什么你总能猜中我的心思呢?这是不是证明了——我们其实是同类型的人呢?我忽然发现我真的是很喜欢你,反正我那倒霉的弟弟也死了,继续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吧……”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重重一记,这下子,即使胡子遮去了大半张脸,但裸露着的皮肤还是清晰的留下了指印。
西露达瞪着他,嘶声说:“你说的没错,以撒是很倒霉,因为他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哥哥……”德普讽刺的笑道,“别傻了,所有的关系都只不过缘于利益罢了。就像他为了取悦你而不得不交出50%的继承权、让我归祖认宗一样。但他不知道,人的欲望是无尽的,50%怎么能够满足我?我这个人,素来是要的话,就要全部,从不与人分享。”
“所以你一手策划了这次的爆炸,杀了他?”
“NONONO。”他摇着手指,得意洋洋,“你太抬举他了,我还不至于专门为了他一人而如此大费周章。几十年来,弗罗萨80%的财富都被那群腐朽的老家伙们霸占着,他们思想顽固目光短浅,规矩太多脑筋太死,所以才令得这五年来,整个奥卡比斯大陆的商业不但毫无进展,反而逐渐衰退。所以,要想重新振奋,就得去旧图新,让整个环节来次大洗牌。因此,我选中了开米拉商会——西露达小姐,你可以想象么?像我这样一个众人眼里的坏痞子、阴谋家,其实,才是真正的改革者,因为,我站的比他们任何人都高,看的比他们任何人都远,一旦我成功,就会是历史上一场划时代变革的领军人物,将给整个世界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发展!我,德普,一个被父母遗弃半生潦倒的孤儿,将会做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人物,被载入史册!”
他的神色亢奋,声音洪亮,双眼灼灼发亮:“西露达小姐,来吧,做为我最亲密的战友、伙伴,与情人,跟我一起见证辉煌吧!”
西露达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这个人,是个疯子。
原本她只觉得他卑鄙阴险,听了他这番话,明白过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对变革的狂热和对人类的无情,使他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后不但没有内疚,反而觉得很得意。
“不,你不会成功的。”她淡淡的说。
德普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在最兴奋时被泼冷水,非常不高兴。
“我不会让你成功的。”西露达又说。
德普笑了:“你以为你阻止的了我么,小女仆?”
“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也太低估我了。你以为只要黛姬夫人不死,就保的住你,但她怎么可能不死?”说到这里,西露达朝他淡淡一笑,眼神里充满了狡猾的冷酷,“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控制她的生死么?”
德普的脸色为之一变,啪的坐直了:“你想对她做什么?”
西露达笑得更是妩媚,轻轻地说:“我想做的,不过是将你脑海里原先想的计划,付诸于实施罢了。”
“不要乱来!”德普急了,立刻站起来,“你知道谋杀黛姬夫人是多大的罪么?我敢说,哪怕弗罗萨的富商们都死绝了,也比不上一个黛姬死了更严重!”
“我不在乎。”西露达凝视着他,一字一字的说,“听好了,我、不、在乎。”
德普瞪着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我明白了,你是在为以撒报仇,你想通过置我于死地来为他报仇。”
西露达回答:“是的。”
“无论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是的。”
“你爱上他了?”
西露达的眉睫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栗,但再度抬起来时,瞳仁清澈得像镜子一样,倒映出她的真心。
“是的。”她说,很悲伤,却也很顽强,“而你杀了他。所以,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德普沉思着,试图挽回:“他能给你的,我也同样可以。蜜蜡,珠宝,哪怕是更昂贵的东西,甚至整个国家,只要我的计划成功,得势后……”
西露达打断他:“你还不明白吗?德普先生!以撒跟你——不一样!你们虽然是兄弟,但其实除了长的像以外,再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德普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你真的认为他是个为了讨女人欢心什么都可以牺牲的败家子么?给你那50%的继承权,表面上看,是为了得到蜜蜡,但其实,是他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新回家、感受亲情、获得补偿的机会!”西露达再也忍不住,绝望地喊了起来,“而你,你的贪婪和私欲,把这唯一可以重新得到幸福的机会就那么轻易的、愚蠢的葬送了!不仅如此,你还毁了我——所以,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你为此偿命!听好了,德普,黛姬夫人绝对会死,而你,绝对会被送上绞刑架!”
说完这句话后,西露达再也不看德普一眼,转身离开地下室,外面是个大晴天,阳光像雪一样的洁白。
多么奇怪,阳光竟然会是白色的。
白得就像昨天早上,以撒穿的那件衣服。
她觉得头在晕眩,几乎站不住,而在那时,一双手伸过来及时扶住了她。
转眸,出现在视线中的,是玫兰妮满怀忧虑的脸:“西西,你没事吧?你都一天一夜没睡过觉,吃过东西了,这样怎么抗的住呢?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好不好?”她身旁,还站着雨果,再远一点的路那头,仙度瑞拉在那踱来踱去,偶尔朝这边看一眼,表情很复杂。
西露达摇摇头,但全身的力气好象在刚才的地下室里都用光了,留下的,只有无止尽的空虚和软弱。
雨果看着她,缓缓说:“我很高兴,这件事你处理的还算理智。”
“你错了。”西露达伸出自己的双手,手在不停的发抖,连指甲都是灰白的,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其实我真的很想亲手杀了他,用剑、刀、匕首什么都行,但是,我也知道单打独斗的话,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不得不借用律法的力量对付他而已。我为此感到很难过,因为……我真的、真的——”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自事故发生后一直干涸得快要裂开的眼睛,至此终于流出了眼泪,“好恨啊!我好恨、好恨好恨……”
说到这里,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晕了过去。
阿波罗
“西西!”玫兰妮吓了一跳。
雨果连忙冲过来揽住她下滑的身躯,探了探她的鼻息,松口气说:“还好,她没事,只是太过疲劳和激动,暂时陷入昏迷了。我们先送她回开米拉,好好休息一下吧。”
然而,这一次,连雨果也没有说准。
因为西露达再也没有醒过来。她不停的发烧,好不容易用药物消退一点,过一夜,体温又开始上升。
并且,她似乎长时间的处于噩梦之中,即便昏迷着,表情也非常痛苦。有好几次玫兰妮以为她醒了,但走过去一看,她只不过是在说梦话,声音很含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好象是在忏悔,又好象只是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雨果对此束手无策。
爆炸事件的殉难者名单整理完毕,公布后,轰动了整个奥卡比斯大陆,甚至其他三个大陆也都有所波及。在这次事故中,一共死了46位富豪政客及其家属,82名侍者仆人,并且它所带来的后续灾难无可计算。
加里王子和哈尔雅王子由于情感上的纠缠不清,当天没有出席;玫兰妮和艾力克都因为起的晚没赶上;仙度瑞拉虽入场了,但被雨果用魔法拖了出来,其他因为某些原因而幸免于难的人,也都心有余悸。
他们联合起来声讨凶手,要求将德普送上绞架,然而,权势熏天的黛姬夫人却四处周旋、镇压骚动,懦弱的奥卡比斯国王不敢违背姐姐的命令,迟迟不肯在判刑书上签字,两边都陷入了僵局。
这一切西露达都不知道,她一直一直昏迷着,导致某些计划没来的及实施,只得搁浅。由于缺乏强有力的领导者,声讨的声音越来越低,眼见得一场暴乱就要这样窝囊无能的平息下去,有一天,黛姬夫人起床时,一口痰突然哽在呼吸道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当仆人们手忙脚乱的请来医生时,她已经因窒息而死亡。
泰山一倒,形势顿时逆转。国王在希斯卡公主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在判刑书上签了字,宣布了德普的死期。
仙度瑞拉去找雨果,问是不是他动的手脚,令黛姬夫人死去。雨果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她,回答说:“亲爱的,魔法不是万能的。它只能变出辅助的东西,使你做起某些事情来比较的方便,但是,它不能操纵人的喜怒哀乐,更不能改变生死。”
他说那句话时,脸上有着难掩的悲伤。
仙度瑞拉猜想那悲伤的表情是因为西露达。因为他不能还西露达一个活生生的以撒,也不能令西露达从昏迷中醒过来,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深深的悲伤。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在回房的时候她忍不住这样想,“我为什么要活下来呢?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像我这样无聊的、没有任何希望的、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浑浑噩噩的活着,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雨果不是人类,她和他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哈尔雅又另有爱人,内心其实比她更加痛苦;也许只有爸爸是爱她的,可是,他明显更爱莉蒂亚……西露达虽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好歹,以撒少爷生前一直爱着她,她被人全心全意的爱过。可是自己呢?仙度瑞拉·纳塔利,世界上渺小的一个存在,如何证明自己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呢?
她回到房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最后抱着那面美杜莎镜子哭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玫兰妮也在哭。
因为西露达的体温达到了41度,医生说,再这样烧下去,大脑会烧坏,即便最后能醒来,恐怕智力也会有影响。
玫兰妮坐在床边,每隔5分钟就换一条毛巾,可是,高烧还是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天空越来越阴,外面开始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初夏的夜,闷热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然而,另一个时空里,却是碧空如洗,云在身边绕。
这里……是哪?
西露达想,她肯定是坠入了无边梦境,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但是,幻觉中的一切却又是那般清晰,每个细节都清楚可见。
她行走在云雾之间,看见高大精美的建筑,散发着象牙一样的光泽,然而,非常非常安静,听不见丝毫声音。
这里是哪?为什么她会梦见这里?还有,为什么她看不到什么人?
当她刚这样想时,前方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站着,美丽的金发,高大,修长,光一个背影,便可令人见而销魂。
他……是谁?能不能告诉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想朝他走过去,四周突然响起悠扬的乐声,乐声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出现在了视线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穿着飘逸的衣服,超凡脱俗的美丽。
他们冲她微笑,面目慈祥,其中一头戴金冠,看似是领袖的中年男子问她:“孩子,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她问才对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回答她:“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吗?这是奥林匹斯山,我的孩子。”
奥林匹斯山?她顿时醒悟,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就是神话里的十二主神,一如她所搜集的那套蜜蜡,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宙斯、赫拉、波塞东、哈帝斯、赫斯提亚、阿瑞斯、雅典娜、赫耳墨斯、淮斯托斯、阿佛洛狄忒和阿耳忒弥斯……
等等,数来数去,却只有十一位神,少了一个。少了谁呢?啊,想起来了,这些神里没有阿波罗——被誉为天神中最美丽的男神的太阳神。
看出她的迷惑,优雅柔婉的阿耳忒弥斯朝远处一指:“你是在找他吗?”
她回转过身,就看见了先前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原来他就是阿波罗。
此刻,他正蹲在一株植物前。因为刚发芽的缘故,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植物,在嫩绿色的芽头上有一滴露水,而阿波罗就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滴露水,长长的金发披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她只看见一个轮廓完美的下巴。
她知道阿波罗的故事,他疯狂的爱恋着河神的女儿达芙妮,但达芙妮中了丘比特的厌恶之箭,始终不肯接受他。于是一个追,一个逃,眼看着就快追上她了,刚烈的达芙妮用生命向大地祈求,最后变成了一株月桂树。
阿波罗是太阳神,而达芙妮是露水之神,当阳光遇到露水,注定是一场悲剧。
果然,幼芽上的露水逐渐蒸发与消失,阿波罗的手开始颤抖,虽然此时的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令人看着更加难过。
西露达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女神雅典娜突然飞过来,朝他喊道:“工作的时间到啦,阿波罗,快乘上你的马车去巡视世界吧!”
他似乎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与此同时,十二匹骏马拉着的黄金马车出现在天空中,停在他面前。
他伸手、抬腿,就在跃身上车的一瞬间,长长的金发被风吹开,露出了他的脸——
翡翠般晶莹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玫瑰花瓣似的嘴唇,那是一张完美无暇的脸。
那也是一张西露达非常非常熟悉的脸。
“以撒……”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看见的东西,她只是在做梦,对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因为她太过想念,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错觉,把阿波罗看成了以撒……
然而、然而,那张脸就那么鲜活的出现在眼前,会眨眼,会变化,带着淡淡的忧郁,驾着车,开始出发。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股子冲动,她突然跑过去追赶那辆车,一边跑一边喊道:“以撒!以撒!以撒……”
然而,马车的速度又怎是她所能比及,才眼睛一眨的工夫便远去的看不见,她只得停下,凝望着它离去的方向,感到隐隐的痛苦和绝望。
身体里某个已经死了的部位,在重见以撒的那一刹挣扎着活过来,叫嚣着希望希望,然而,希望却依旧在离她很遥远的地方飘啊飘,靠不近,也抓不到。
可她不能就此放弃。
一定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波罗长着一张,和以撒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他脸上那种忧郁的表情,会那么熟悉?而她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必定不会毫无来由……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弄清楚才行。
于是她回到那株植物前,等着阿波罗的归来。他这么爱达芙妮,而整个天界只有这么一株植物,所以他肯定会回来。
天界的时间久的让人觉得漫长。
身体很难受,脑袋一直处于某种轻微的晕眩状态,而肢体摸上去,都是滚烫滚烫的。她想,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梦的话,那实在是她平生经历的最为真实的一个梦境,因为,她居然会感觉到疼痛。
尔后终于等到黄金马车重新出现在空中。
她连忙站起来,下意识的摒住呼吸,等阿波罗从车中走下来的一刻,跑过去喊道:“以撒!”
阿波罗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没太多惊讶,但也没什么欣喜,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以撒!”她又喊了一声,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了,“告诉我,你是以撒,对不对?”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他开口,说的却与她的话题毫无关系。
西露达怔了一下,点头。
“真神奇,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类呢。”
西露达的心开始下沉——他说千百年来,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待了千百年,而以撒,却是刚刚去世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宛大的奥林匹斯,只有这么一株花?他们怕我伤心,所以把山上的植物全部除植了。”阿波罗走向那唯一一株幼芽,表情温柔,“但是,很奇怪的是,几天前这里、这个位置,突然破土长出了这么一朵花,我很高兴,决定保护它。”
西露达眼睛一亮,几天前?终于出现了能与以撒去世的时间相吻合的东西了!她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会是一株花?没准它只不过是普通的草而已。”
阿波罗笑了,非常自信的回答:“它当然是花,因为它是一株铁线莲啊。”
铁线莲啊……铁线莲啊……铁线莲啊……
这几个字在西露达心中,像簇火焰,将希望点亮。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看着阿波罗,哭了。
阿波罗显得很惊讶,手指一弹,变出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对不起,我说什么不合适的话,让你伤心了吗?”
她没有接手帕,而是上前一把抱住他。
没错,这是以撒,同样的身高,同样的温暖,甚至,同样的呼吸频率。在出事的那个早上,她拥抱过同样的一个躯体。
然而,这一次,她却很快就被推开了。阿波罗微笑,摇了摇头:“不行,女孩,这样子不行哦。”
他有张和以撒一模一样的脸,但他却说着以撒绝对不会说的话。
如果是以撒,绝对不会推开她。
心颤悸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抽搐,西露达捂住自己的胸口,终于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以撒那样爱她。
虽然小时候他老是使唤她欺负她,叫她丑八怪,但细想起来,与其说他是在利用主人的身份奴役仆人,不如说是以一个男孩的方式捉弄一个女孩——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轻视过她。再后来,尽管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的挖苦揶揄,要她认清身份、远离哈尔雅,可最终事实证明他才是正确的。到开米拉时,他已然完全改变,事事顺着她依着她,像一个真正的成熟男子宠他的爱人那样宠着她……
可是,因为她过分的倔强、自尊与任性,却将他的真心弃如鄙履,始终不懂得珍惜,等她想通了,要珍惜时,已经为时太晚。
这是上帝在惩罚她吧?
惩罚她的自私和自以为是;惩罚她的无知和没心没肺。
所以要当着她的面,夺走以撒。
又让她终于找到他时,他已不再认得她。
三个问题
西露达望着阿波罗,眼泪一直一直流。
“对不起……”阿波罗温柔而怜悯的看着她,再次递上手帕,这一回,她接了过来。
他转身离去,云彩在他身侧围绕,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块手帕,再一次隐隐然的感到绝望。
她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让她与他再度相见?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将最后一点缘分都消陨殆尽?
真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以撒,不甘心就这样被遗忘,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回!
“没用的。”仿佛洞悉了她的内心的想法,某个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回头,远远的天宫那头,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手持黄金法杖走了过来,“无论你做些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白费力气,所以,放弃吧。”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她上前一把抓住女神的手,急切的恳求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以撒?他到底是不是以撒?”
阿耳忒弥斯很平静地看着她,“他是阿波罗。”
“你骗我!如果他真的是纯粹的太阳神,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有这样一场邂逅?还有那株铁线莲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巧合,我不会信的!”
“我没有骗你,”阿耳忒弥斯的声音就像千年的冰湖,不起丝毫涟漪,每个字都冰凉入骨,“他真的是阿波罗,我的孪生哥哥。神是不说谎的。”
西露达死命的咬着下唇,抹干脸上的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提问:“好。神不说谎,那么,请问为什么他和以撒长的一模一样?他们之间是否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阿耳忒弥斯凝视着她,像是在斟酌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实话,最后长长一叹,回答说:“以撒……是阿波罗的转世。”
什么?她的大脑先是刷的变白,继而开始飞快旋转。如果以撒是阿波罗的转世,也就意味着阿波罗出了事情,因为神一般是不会轻易堕入凡尘的。那么阿波罗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我不妨全都告诉你,也好让你死心。”阿耳忒弥斯的法杖朝空中一点,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面亮晶晶的镜子,镜子里,一个人正在对着月桂树痛苦的哀嚎,那个人,正是阿波罗。“我的哥哥阿波罗,深爱着露水女神达芙妮,但是,达芙妮为了抗拒他,最后变成了月桂树——这些你们人类都是知道的。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当他看见月桂树的一瞬,就因过度痛苦而崩溃了。他原本开朗、直帅、爱笑,很豪爽,自那以后,变得非常非常消沉,并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为了拯救他,天父甚至将整座奥林匹斯山上的植物全部移除,还给建筑物施加防水魔法,让他从此看不到一滴露水。我们自以为这是在救他,没想到反而加速了他的灭亡,终于有一天,他用禁忌之术,结束了自己永恒的生命……”
伴随着她的解说,镜子里出现一幅又一幅的画面:痛苦的阿波罗、憔悴的阿波罗、看不到露水而一天天消瘦的阿波罗,还有最后,亲手毁灭了自己的阿波罗……
那画面是如此清晰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在了眼前。
西露达觉得心脏在疼痛,好象有只无形的手,开始在她心上揉搓挤压。
“他把自己的灵魂与神力分割了,神力不知去向,而灵魂就此堕入人间,投胎转世后,变成了你所认识的以撒·维拉。”
镜子里,出现了以撒小时候的模样,然后一天天的长大,风流灵秀,俊美无双。
她早该知道,人类怎么可能那么美丽,每次见他都觉得这少年真是得天独厚,极尽妖娆,原来竟是天神转世。
“他的死让天父无比悲痛,他是除了雅典娜外天父最疼爱的孩子,因此天父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复活他。就在这时,以撒死了,天父立刻将他的灵魂收回,然后重筑神身,但是,因为始终找不到他之前丢弃的那份神力,因此,现在的阿波罗,其实是不完整的。他不记得达芙妮,当然,也不记得你……”
“他不记得达芙妮?”西露达震惊,“可他看着露水的表情却依然那么悲伤!”
“那可能是仅有的残存的一点温柔,令他对它充满了柔软情怀吧。但事实上,他已经忘了她。”阿耳忒弥斯说到这里,直视着她,语音虽然温柔,说出的话却字字伤人,“你也看见了,他曾经多么疯狂而深情的爱着达芙妮,但现在也能忘记,更何况,只是你……”
只是你……只是你……
西露达的手一下子握紧成拳,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