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露达半垂着眼睛,神情格外静默。
于是玫兰妮看了便更加担心,又说道:“不就是要那套蜜蜡吗?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没必要为了那种身外物而使自己陷入这么糟糕的局面,对不对?凡事都有个度的,你只是受雇于哈尔雅王子,又不是卖给他了,凭什么要为他想要的东西而牺牲自己?西西,听我说,我比你大,也许没你聪明,也没你见识广,但是,我结过婚,有孩子,我爱过,也经历过失去爱人的痛苦,我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所以你不可以……”话还没说完,西露达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玫兰妮顿时怔住了。
她们两人自那场海难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后,就变得非常亲密,一直相伴同行,甚至还住同个房间。然而,西露达是个很内向的人,从某种角度上说,她从不对旁人诉说心事,因此很多时候,玫兰妮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能默默的陪在一旁,看她呼风唤雨,周旋在名利场中,如鱼得水。
然而,即便如此,对比外边的人只看的见西露达的风光,玫兰妮却看见了更多隐藏其中的东西:她冷漠里的温柔,她坚强下的脆弱,她的勤奋,她的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令玫兰妮震撼的同时,更觉怜惜。
也正因为如此,她要在这种关键时刻阻止她。她不能看着自己最欣赏的女孩子,犯下一辈子都会后悔的错误!
她只是很理所当然的照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了,结果就换来了西露达回身的一个拥抱。
尽管从来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完全无法与她心意相通,但在这一刻,却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出来,这是一个无比温柔的、充满了感激的拥抱。
“谢谢……”西露达轻轻的说道,“玫芝,认识你真好。”
“西西……”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觉得……好温暖。”西露达将头抵靠在玫兰妮肩上,闻着她身上独特的栀子花香,觉得她比母亲和姐姐,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这种被关心、被担忧着的感觉真是……温暖。
也因此,她决定对她说实话。“听着玫芝,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呃?”一如以往很多次,每当玫兰妮不明白时,就睁大眼睛,她有一双糜鹿般单纯清澈的眼睛。
“也许很多男人会注重美色胜过一切,但是德普绝对不是那种人。从他的履历上我们就可以看出,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家伙,理智,冷酷,从不冲动行事,否则也不会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孤儿,变成现在拥有亿万家财的富商。”
“可是……”
“但是他做人处事,却完全称不上光明正大,喜欢故意玩弄诡异的气氛和让人意外的花样,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约我午夜12点去他房间的原因。如果我们为此胆战心惊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而不肯去的话,反而会失去非常好的机会。”西露达说到这里,自嘲般的笑笑,“玫兰妮,你看看我,你真的认为我拥有那种让男人神魂颠倒不惜一切也要得到我的魅力么?”
玫兰妮张了张嘴巴,本想脱口而出的不字,硬生生地止住了。
站在眼前的少女,容貌中上,风姿绰约,然而,轮廓过于深沉,气质过于冷漠,而一双眼睛又过于聪慧,确切来说,缺乏温婉可人妖娆妩媚等令男人色授魂予的特性,是那种男人无法掌控因此不被喜欢的女孩。
“所以,我想的不是德普看上了我的美貌,所以才约我去他房间,而是——我,西露达·卡麦隆,一个普通花匠的女儿,靠着哈尔雅王子给予的5000万来到奥卡比斯,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雄厚的背景,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社会地位,他要我这样一个女人做什么?我可以被利用的特殊价值是什么?”西露达说的现实,玫兰妮听的心疼,忍不住抱紧她,想给予她一些安慰。
然而,西露达却没再允许自己沉浸在柔软的情绪中太久,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推开,然后正色说:“我想啊想,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答案,直到刚才翻到他的资料,才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西露达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歉意的说:“事关重大,未经证实前,我不能肯定。所以,我现在就要去证实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说着,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打开房门。
玫兰妮拉住她,沉声说:“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不能应付的事情,就大声叫,听见声响,我们立刻进去救你!”
西露达冲她微微一笑,然后走出房间。
夜11点45,大部分客人都已安睡,走廊上只有稀稀几盏灯光。
她穿着高跟鞋,在坚脆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似乎能撞到人的心里去。
打开手上的盒子,里面是她昨日商会上买的那只黑色水晶镯。
细细的碎钻在仅有的灯光里径自璀璨。
她将它戴在右臂上方,如此一来,它就成了臂环,紧紧箍在裸露着的肌肤上,与眉发同色。
盒子被丢弃在地,滚了几下,停在阴暗的墙角。
而她的影子被黯淡的灯光拖拉成长长一道,一步步,缓慢而执着的向前行。

做我的情人吧

翠晶石。
北侧二楼的第六个房间,门牌上醒目的花体字宣告着目的地已到。
西露达抬手敲门,无人回应。
看样子,对方成心要她自己开门进去。
她只得取出钥匙,打开门,门内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某扇没关的窗户照进来,眼睛还没来的及适应室内的光线,一个人影已攸然靠进,啪的关上门,然后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压在门上。
由于背光的缘故,对方的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像盯准猎物的猎豹,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专注而危险。
西露达竭力让自己不被吓到,冷冷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德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她手中取过钥匙,将门锁由内锁上。他的动作很慢,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最后,喀嚓一声,锁紧。
西露达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沉。
仿佛看出她的不安,德普一笑,露出白闪闪的牙齿,然后将手一挥,钥匙划出金色的弧光,从唯一开着的那扇窗户飞了出去。
西露达不禁微微蹙眉:开米拉的客房钥匙每位客人只有一把,而他此刻把仅有的那把扔掉了,是在寓意什么?是想说今天晚上他们谁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么?
而德普却靠的更近,在彼此可以感应到对方呼吸的距离里,低声笑,“你用的什么香水?”
“我不用香水。”
“可是你很香。”语调暧昧而轻佻。
咔,房间某处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西露达原本想板起脸,但是眼珠一转间,却学他的样子笑了:“谢谢恭维,被黛姬夫人的情人如此夸奖,我真觉得荣幸。”
德普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眼睛越发明锐起来,压着声音说:“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黛姬夫人的情人?还是知道……”她刻意停顿,放缓语调,“你另外的身份?”
近在鼻间的气息突然撤离,德普放开她,转身点亮了房间的灯。
西露达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同蓝宝石相同格局的房间,卧室被一道深红色帐幔与客厅分隔开。
此时,客厅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和器皿。德普伸手拿了两个高脚杯,问道:“喝点什么?威士忌?白兰地?还是……牛奶?”
他的言谈间流露着满满的一种自信,虽然因被她认出某个身份而不得不停止恶意的调情,但神色还是很镇定。尤其是最后一句牛奶,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他对她非常了解。西露达想到这里,答道:“牛奶。”
“真是出乎意料的纯情呢。”德普竟真的找出一瓶牛奶,倒在高脚杯里递给她。
“我只是觉得这种饮料比较健康而已。”
“很好,这个习惯我喜欢。生命短暂,我们都应该爱惜自己的生命。”德普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坐到沙发上,舒展开修长的腿,喝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位。
西露达注意到盛放着蜜蜡的盒子就放在桌上,除了之前见过的银白色的阿耳忒弥斯以外,还有两颗蜜蜡,一颗纯黑,一颗血红,想必就是哈帝斯和阿瑞斯。
德普睁开眼睛,见她正盯着那三颗蜜蜡瞧,便勾起唇角再度笑了:“其实,我一直在猜你会不会来,毕竟不是每位女士都那么有勇气,在午夜12点,单独进一个声名狼藉的坏痞子的房间。”
“哦?”
“所以我对自己说,如果与众不同的西露达小姐真的敢来赴约的话,那么,我就把哈帝斯也送给你。”
西露达走到桌旁,一边拿起血红色的蜜蜡仔细端详,一边说道:“我真想说我很高兴,但是,这么一来,这第三颗阿瑞斯便更加难得了吧?”
“聪明。”德普朝她竖起大拇指,“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那么,德普先生想要什么代价呢?”
德普却又不答,只是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然后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哐啷声响,玻璃杯碎了一地。
他摇摇摆摆的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意识到某种危险,当她想避开时已经来不及,德普的手啪地撑到桌上,将她困围在桌子与他中间,又是一次近在咫尺的距离。
“你叫西露达?”
一个奇怪的问题。而且,他的眼神让她联想到患病的野兽,不知为何,在凶猛的同时,又有几分难言的痛苦。
西露达点了点头。
“从小在维也撒庄园长大?”
西露达又点了点头。
德普伸出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发梢,像是挑逗,又像是安抚。而西露达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他轻薄。
幸好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凝视着她的脸,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根据克鲁斯家族的情报,德普是个就被抛弃在孤儿院的弃婴,十四岁时只身一人来到纸醉金迷的弗罗萨,口袋里只有6瑞尔。他几乎干过所有的工作,但总是被霉运所纠缠,没有一样能干到底的,在最倒霉的时候,还在圣诞节大雪纷飞的夜里,被赶出面包房,原因是老板怀疑他偷了店里的100瑞尔。后来他开始走私各种可以走私的东西,并且凭借出神入化的骗术迅速囤积了大量钱财。再后来,他逐渐晋升名流,与十大富豪们平起平坐。大家都讨厌他,但又都不得不招呼他。
他在生意方面虽然臭名昭著,但在女人方面却很洁身自好,从无任何绯闻。但是根据克鲁斯的情报证明,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奥卡比斯国王的姐姐黛姬夫人的地下情人。那个已经快六十岁的老女人权势极大,并且非常善妒,导致他不敢出轨而已。
也因此,刚才在她说出黛姬夫人的名字时,德普果然有所顾虑的放开了她。
有着这样经历的一个男人,绝对比狐狸狡猾,比狼更坚忍,比蛇更无情。然而,他此刻却如此专注地看着她,露出一种又困惑又迷茫还有点悲痛的表情。
真是令人感到不安。
“西露达……”他又念了遍她的名字,忽然说,“做我的情人吧。”
饶是西露达再镇定,听了这句话后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咔,房间某处再次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德普扬着唇角,蓝色眼眸如海般深沉,带着独属于成熟男子的魅力,丝绸般,一点点的铺开,“只要你同意,这三颗蜜蜡就都是你的了。”
西露达的瞳孔开始收缩,变成了夜一般黑寂的深黑色。
“怎么样?嗯?”他的声音带着点腻腻的鼻音,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竟是格外好听。
西露达回视着他,不说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德普眉毛微扬,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谁知西露达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就不动了,垂下眼睛低声说:“你不怕黛姬夫人知道?”
“她?”德普眼中露出几许厌恶之色,“那老妖婆病得都快死了,要不是如此,我早就来开米拉了。”
“是快死,也就是说还没死。”
“她很快就会死,相信我,不超过明天,她就肯定死了。”淡然的语气里,竟带着浓浓的诅咒,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啧啧啧。”西露达摇头轻叹,目光里满是怜悯,“可怜。”
“你替她可怜?她那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不,我是可怜你。”
德普的眉慢慢皱起。
西露达搭在他肩上的手,开始上移,捧住他的脸,继续用怜悯的声音说:“我在想,一个人究竟可以可怜到什么地步?从小被父母抛弃,算不算可怜?贫困屈辱的成大,算不算可怜?为了生存出卖自己,和年纪大的足以当自己母亲的女人交往,算不算可怜?还是……此时此刻,为了某种目的,又开始说谎和违背自己真实的意愿,去引诱另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可怜?”
德普的身躯颤了一下。
西露达眯起眼睛,抚摸着他脸上的胡须,忽然展颜一笑:“我相信,只要剃掉这些胡子,你会比开米拉里任何一位男士都要英俊,否则众所周知挑剔难缠的黛姬夫人也不会单单选中你,那么,既然要诱惑我的话,为什么不剃掉胡子呢?也许对我来说,英俊的外表会比三颗蜜蜡更加重要。”
这下,轮到他站着一动不动,任她轻薄。
“但是,你不敢……”西露达放低语声,格外诡异的说,“德普先生,你不敢剃掉胡子,因为,一旦剃掉,很多人就会发现你身上的另一个秘密,一个掩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
德普一把将她推开。
西露达身形不稳踉跄后退,但却笑得更加愉快,“可惜啊,即使你不剃胡子,我也看出了这个秘密,因为……”她退到深红色帏幕前,说到这里,突地将整个帘子狠狠一扯——
嘶呲,布料碎裂的声音划破凌晨的静谧,客厅的灯光一暗之后,再度明亮。
原本用帘隔开的卧室床上,静静的坐躺着一个人。
茶色的长发,如她长裙般翠绿的眼睛,苍白的脸颊上,是出奇俊美的五官。
如此熟悉。如此尴尬。如此意外又不意外的再度相见。
以撒啊了一声,先是错愕,然后迟疑,最后挤出一丝微笑:“嗨……”
西露达看看他,再看看另一边脸色阴郁的德普,目光冷如冰。
以撒连忙说道:“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西露达哼了一声,“我完全可以自己解释。他——”她一指德普,“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没说错吧,以撒少爷?”

有一个笨蛋

德普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然而,比起德普的吃惊,以撒担虑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情——比起被她发现他们两者的关系,更糟糕的是他再度听见她叫他“以撒少爷”,完了,她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这么称呼他,看样子,这次的计划又把她给惹恼了。
“因为你们长的很像。”西露达扯出个丝毫没有笑意的微笑,看的以撒又心凉了几分。
德普沉声说:“我留着胡子,你这都看的出来?”
“如果是别人,也许不可能,但是我……”西露达的目光朝以撒飘过去,却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间,收回来,“从你走进棋牌室,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于是我就想,究竟是哪见过呢?根据你的资料显示,你一直生长在奥卡比斯大陆,我绝对不可能之前就见过你。后来,当我在房间里挑衣服,思量着该穿哪条裙子来赴你的邀约时,突然看见了这条——也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条。”
“你这条裙子怎么了?”
西露达拉着裙摆,走到床边,刻意与以撒并排而立,她的裙子与他的瞳仁果然是同一颜色。“现在看明白了?当我看到这条裙子时,顿时醒悟过来,我之所以认不出你,是因为被颜色所蒙蔽,如果将你的蓝眼睛换成绿眼睛的话,就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德普先生,和以撒少爷长的真像!”
又是一声以撒少爷,以撒在心中哀鸣。
德普凝视着她半响,哼声说:“世界上相像的人多了,凭这个就说我们是兄弟,太离谱了。”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你们也很像,比如——都擅长说谎。”说到这里,西露达朝以撒投去一瞥,以撒连忙冲她讨好的笑,她没什么反应,继续平静如水的说,“还有,你多年来寻找一位名叫苏菲娅·西瓦的女士,有资料显示她很有可能是你的母亲。”
德普面色一变,似是被戳中了痛处。
“而奇妙的是,我曾经见过苏菲娅·西瓦这个名字——在维也撒的藏书室内,有捆得整整齐齐的十六打以撒公爵写给她的情书。由于当时年幼,不知道那是情书,当做诗歌来读的,写的很美,其中就有那首We met under a shower of bird-notes. Fifty years passed, love's moment in a world in servitude to time……”
德普突然激动地打断她:“停!不要再背了!不许再背!”
西露达淡淡一笑,“但是,那些都只不过是蛛丝马迹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我进这个房间后你对我做的那些古怪举动,以及那个不合理的要求,我也不会肯定你就是维拉公爵那个流落在外遍寻不着的私生子,是你们两个当事人亲自证实了我的想法。”
每次当德普对她表现出过分的举动或语言时,卧室那边都会传来轻微的动静:当第一声咔响起时,她猜出了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当第二声咔响起时,她已肯定那个人必是以撒无疑——除了他,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如此在意。
而她出其不意扯下帘子,在将以撒曝光的同时说出他们是兄弟的结论,德普果然大为震惊,漏嘴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尘埃落定。
西露达拍拍手,正色说:“好了,你们两兄弟的把戏已被我看穿了,不用再装神弄鬼了,有什么话都直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把蜜蜡给我?”
以撒苦笑:“蜜蜡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我只是让他适当的刁难一下你,免得引起你的怀疑,因为我知道,对于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你反而会东想西想,认定其中有诈。谁知他非要临时加演一出午夜惊魂记,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糕……”
“哦?”西露达却半点感动的样子都没有,挑眉看向德普,“你们兄弟什么时候起变得感情这么好了?居然能让这个六亲不认雁过都要拔根毛的家伙肯把蜜蜡拱手相让?要知道,如果把这三颗蜜蜡卖给加里王子的话,肯定能卖个非常好的价钱呢。”
德普刚待回答,以撒已眨眨眼睛笑道:“有些东西是比钱更重要的,对不对啊?哥哥?”
听见哥哥这个词,德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配合地跟着笑了。
而西露达却是睫毛颤了一颤。
以撒开心地说:“正如你看见的,我们兄弟间感情好的很呢,所以,哥哥的就是我的,而我的,就是你的,这三颗蜜蜡已经是你的了,你还在等什么?”
西露达表情复杂地看着两个人,然后走到桌前拿起盒子端详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以撒。以撒朝她点点头。
她捧着盒子走到德普面前,伸出手:“钥匙。”
德普耸了耸肩:“正如你刚才看见的那样,扔到窗外去了。”
西露达不为所动,冷冷说:“备用钥匙。”
德普看了以撒一眼,笑容变得有些诡异,最后叹气说:“真是有你的。”从衣兜里取出另一把钥匙交给她。
西露达用钥匙打开门,再把钥匙往沙发上一扔,没说任何话地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多看以撒一眼。
德普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的彻底看不见了,才收起笑容,对床上的以撒说:“你看中的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连谢都不谢一声就拿着东西走了,如果她知道你是用什么跟我换取的这三颗蜜蜡……”
以撒冷冷打断他:“她不会知道的。我们的协议里有保密条款,如果你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们的约定就失效了。”
“当然,我当然不会泄露。”德普摸着胡子,一幅意满心足的样子,“那可是维拉家族50%的继承权,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有多重要,绝对不会泄露。”
“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以撒冷冰冰的说完这句话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下次再敢靠她这么近,胡乱说些没有分寸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德普眼珠一转,竟然鞠了一躬,用一种挖苦的声音回答:“遵命。我痴情的以撒少爷。”
***
5分钟后,蓝宝石的房门被敲响了。
玫兰妮正坐在沙发上等的焦虑不安,闻声连忙跳起来跑过去开门,门外,果然是西露达。
“太好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如果2点还没回来,我就去接你,结果现在才刚1点,你就回来了……”玫兰妮将她拉进房内,然后关上门,“怎么样?你们谈了些什么?西西?西西?”
西露达的脸色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玫兰妮的心开始下沉,“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你说话,无论如何,开口说点什么好吗?你这样沉默,我好担心……”
西露达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
玫兰妮满是疑惑地打开盖子,在看见里面的三颗蜜蜡后,失态的叫出声来:“天啊,你得到了!三颗你都得到了!”
然而,西露达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的样子,只是深深深深的一种凝郁,仿佛所有情绪都冻结住了,再也化不开。
玫兰妮拉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柔声说:“来,现在告诉我,告诉你最可靠的朋友玫芝,你是怎么得到这三颗蜜蜡的?”
西露达的目光很飘忽,“他送给我的……”
“送给你?没有任何条件?”怎么可能?那个骗子大王会干这种蚀本的事?玫兰妮还在惊讶,西露达已一把抱住她,浑身都开始颤抖,抖的让人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玫兰妮只好不停的抚摸她的头发,借此安慰她。
“玫芝……”西露达的声音里满是痛苦,“玫芝……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亲爱的。”
“有一个笨蛋!真的是一个大笨蛋!”
玫兰妮一怔:笨蛋?什么笨蛋?
“他从小就很傻,表面上看好象很神气,但其实一点都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所以经常惹得某个女孩很生气……”
这……这跟蜜蜡有什么关系?
“因此那个女孩讨厌他,讨厌了很多很多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们分开了,不再象以前那样天天能见面了,因为某个偶然的机会再重见时,两人都长大了。笨蛋还是很傻,还是不懂得该怎么示好,两人一见面就吵架,甚至还说出了要永远憎恨对方的狠话。”西露达将头埋在玫兰妮的肩上,说的断断续续,“他说:‘恨我吧。比讨厌更强烈的憎恨我吧!’他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女孩一直记着,清清楚楚地记着,一丝一毫都不曾忘记。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她所讨厌的笨蛋,在她心里,原来一直一直存在着,像棵植物,发了芽,扎了根。她突然觉得好害怕,于是就开始逃,远远的逃开,以为只要距离足够远,就可以摆脱那种无力的感觉。”
玫兰妮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她是在说以撒。
“她逃,笨蛋就追,沿着每个有她痕迹的地方寻找,最后还搞的自己受了伤。他知道女孩不会理他,就故意装做病的很厉害,让那女孩担心,结果谎话被揭穿了,女孩更加生气,把他送来道歉的花全部扔掉,他一次次的送,她就一次次的扔。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干吗那么生气,非要扔他的花,也许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生气,还是会一直一直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