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就非逼我说话?我张开嘴,发出的声音沙哑的让自己都害怕:“……你就不能安静点?”
他从床上跳下去,翻箱倒柜地不知道闹什么,最后塞了两片苦涩的药放我嘴里。
“春春,来,喝水,把药吃了。”
我不想抬头,他就托起我脑袋,慢慢灌了一点水进来。
别闹腾了好不?让我安静睡一会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不知道尚尚喂我的是什么药,吃下去胃疼缓解了许多,整个人也有点轻飘飘的,昏昏欲睡,但却无法真正睡着。
身边忽然一暖,尚尚又爬了上来,伸手环住我的肩膀,慢慢往下,最后抱住我的腰。
等等,尚尚!别以为我生病了就随你胡来!我刚要反抗,他却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像猫一样蹭两下。
“春春你千万不要有事,我现在好难过。”
我的心有点发软,好像被泡在什么暖和的液体里。
“没……没事的……”我低声说着,虽然眼睛睁不开,脑子也有点发晕,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他紧紧抱住我,身上传来好闻的味道,至于那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人类的身体好脆弱,春春你不会死吧?”
靠,一个感冒发烧会死人?我真想骂人,但看他说得那么认真,只好不和他计较。
“没关系,你就是死了,我也会把你魂魄保存好,不让你去地狱。”
越说越离谱了!为啥我是去地狱?好人应该上天堂啊!
“你说,我该怎么保护你呢?给你下了妖言咒,却连一点小毛病都没办法抵抗。看到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个嘛……我怎么知道?
“春春,你别睡,我怕你睡了就不醒。快,和我说话。”他开始摇我。
老天啊,我要怎么和这只天真的猫妖说明我根本不会死?没办法,我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拖着破烂的病体撑着精神和他说话:“你……你要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就说说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吧。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不好的味道……”
那么长,要我从何说起?但他摇的我头昏,我只好说道:“就是遇到了一只白狐狸,说要把我扔下楼,然后来了一个白痴神仙和他对打,还没打起来呢先把电力系统给搞坏了。最后白痴神仙说要带我去仙界,看我身体里有没有血琉璃,被我一通话堵得灰溜溜地走了。就这样……”
他好久都没说话,我以为他终于放过我了,正在庆幸,他突然又开口:“春春……我没把血琉璃放你身上。”
我点头:“我知道,就你那小样还想害人?放心,我没怀疑你。”
他又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绝对不会害你。”
“我知道啊!”
“你不相信我!”简直是血泪的指控。
我干脆睁开眼睛,狠狠瞪着他,死猫故意和我作对呢?!
他也瞪着我,神情十分认真,漆黑的眸子,里面是不是有一点受伤的情绪?我不确定。
“谁说我不相信你了?拖出去乱棒打死!”
我捏住他的脸,用力拉,硬生生把一个帅哥拉成衰哥。
“春春……”他无奈地看着我。
“好啦,我都说了,我相信你。”我拍拍他的脸,一本正经告诉他:“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我钱大春既然说了要相信,就会相信到底。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最多拍拍屁股走开罢了。这是咱们人类的尊严,你明白么?”
他愣了一会,最后皱皱眉头:“我……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算,孩子,你还是太嫩啦!
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唇边两个小酒窝。不好,美色攻击!我一时不防,被他轰炸的眼花缭乱,六神无主。
“春春,你是好人。”他笑着说,然后抱抱我,低头在我左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完蛋,被敌方首先攻占一个堡垒!
我呆呆地捂着被亲的地方,不知该做何反应,全身的血都跑到了脑子里,胃反而不疼了。
他拍拍我的背:“好啦,睡吧睡吧。明天就好了。”
说完砰地一下,他又变成了猫,张嘴打个大呵欠:“我也要继续睡……”
于是,钱大春我,在生病的第一天,莫明其妙被一只猫KISS了脸颊,最后在茫然中陷入昏睡。
谁?要问我被KISS的感觉?被猫KISS能有感觉么?!
就是有感觉,咱也不能说啊!
在心里自我催眠,重复一万遍:他是猫他是猫他是猫……OK,放心了,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托尚尚的口福,我的病在第三天就痊愈了。
在床上闷了三天的感觉对我这种人来说就是折磨,眼看天气那样好,我的唯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又被泥水给弄脏了,干脆拖着尚尚和含真他们三个去逛街买衣服。
有人说,女人有天生的强烈购物欲望,无论是兴奋还是难过的时候,都喜欢通过疯狂购买东西来发泄。
我是女人,所以不能例外。
一下午我拉着他们三个从XX街逛到XX路,若林还好,一路笑吟吟地,还帮我提大包小包,含真的脸却越来越黑,但大概碍着尚尚的面子,始终不发作。尚尚更厉害,干脆一个劲打呵欠,在我试衣服的时候竟然坐在椅子上连续睡着十几次。
最后在我兴致勃勃地试穿一件特买夏装的时候,尚尚终于忍不住了,叹气:“春春,你还有多少衣服要试穿?我能不能……”
“不能!”我一口打断他的请求,没商量,“陪女人逛街是男人的责任。”
他的脸顿时垮了,和含真两人叫苦不堪。
我提提领子,在镜子里左右看看,嗯,不错,一个冬天下来不但没胖反而苗条了,连S号的都可以轻松穿上。
含真在后面恶毒地评价:“难看死了,洗衣板。”
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头也不回,一脚把地上的高跟鞋踢过去,正中目标。
尚尚又打个大呵欠,托着下巴勉强看着我,但眼皮子已经快耷拉下来了。
我转一圈:“好看吗,尚尚?”
他赶紧点头:“好看好看!春春穿什么都好看!快买下来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信用卡,十分大方地递给我,我的余光都看到旁边无数艳慕的眼神。
嗯哼,让他们羡慕死好了,他们八成以为尚尚是有钱又英俊的富家公子。天晓得我不过是把自己的卡暂时放在尚尚那里而已。
“你到底要不要买?!”含真又开始吼,在我第三次站在镜子前打量造型的时候,“人难看,穿什么都难看!别折腾了好不好?!”
不理他,我再把另一只高跟鞋踢出去,再次正中目标。他干脆捂着鼻子不说话了。
“春春小姐很好看啊,”若林笑吟吟地说着,“皮肤白,眼睛大,身材又苗条,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的。”
啊哈,还是人家猴妖会说话,狐狸精,学着点吧!
我回给若林一个知音的笑容,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夸奖,虚多于实,但女人么,总喜欢听人家说自己好看的。
我终于还是买下了那件漂亮的夏装,回去的时候,含真的脸比锅底还黑,甚至刻意走在尚尚旁边,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正想用什么方法可以让他笑一笑,这只狐狸,虽然嘴巴恶毒,但心还是很好的,不能总欺负他。
左右看看,大型商场里总有买吃食的地方,不如让他们吃点东西,缓解一下午的怨气。
眼光一瞥,忽然在柱子旁边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飘然欲仙。
我倒抽一口气,用力揉揉眼睛——我没看错吧?那人不是白狐狸狐十六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背对着我们,靠在柱子上不知想什么,周围人来人往,竟然没一个人往他那里看一眼。怎么会!他的外表应该很容易引起轰动的啊!
大概发觉我在看他,狐十六动了一下,缓缓回头,紫水晶一般的眸子一下子攫住了我。
我浑身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想到那天晚上他冷冰冰地说要把我从楼顶丢下去,我的心就一个劲往下掉,本能地回头抓住一个人的手,飞快躲到他身后。
“臭女人干什么?!”含真不耐烦地吼,然而没吼完就停了。
他也看到了狐十六。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小声说:“他来了!来了!小心!”
是的,他飘过来了,两脚浮在空中,轻盈地飞过来。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注意,一个人甚至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的老天,他没身体的吗?!可上次他明明能摸我啊!
狐十六停在含真面前,却不看他,只冷冷盯着尚尚,过一会,才轻道:“血琉璃在什么地方?”
尚尚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与他对望。
狐十六又道:“你又说不知道,以为我会相信吗?它明明在那个女人身上,你是不是把它嵌在魂魄里了?”
含真不耐烦地低吼:“你有脑子没有?!人类的魂魄能装下那种东西吗?!”
狐十六突然回头,直直地看过来,他虽然是在看含真,可我却觉得他的目光穿透了含真的身体,一直打进我的脑门子里。
又来了,这种感觉!那种好像被他看透灵魂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我忍不住想放开含真,另外找个地方躲藏。
腰上忽然一紧,我浑身都震了一下,尚尚贴着我耳朵轻声说道:“过来,让他们俩谈。含真和他有宿怨。”
他搂着我的腰,把我往后带,狐十六的眼神一直盯着我,我的鸡皮疙瘩全部开始活跃,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别看他,没事了。”
尚尚挡在我面前,那种被人拆骨透肉的视线顿时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却听狐十六幽幽说道:“我看不见她的魂魄,一定是你们做了手脚。”
含真还在不耐烦地吼:“放P!跟你说了多少次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血琉璃!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后面他俩说了什么我就听不见了,尚尚带着我走到买饮食的地方坐下,我突然发现若林没来,不由急道:“等等!若林呢?”
尚尚淡道:“他是狐十六的手下,自然会留下来。你不用为他操心的,他比你想象得厉害多了。”
他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好像不开心,头上的耳朵又冒了出来,耷拉着,没精打采。
我伸手捏捏,他却叹了一口气:“春春,我不高兴,因为你没找我,却找了含真。”
诶?什么意思?我呆。
他却不说话了,只是没精打采。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只好跟着发呆,突然想起什么,是我一直忘记问的:“尚尚,为什么他们都说看不到我的魂魄?那是什么意思?”
尚尚耳朵动了动,没抬头,低头使劲喝饮料,一面嘟哝:“我给你下了妖言咒印,所以不用特殊方法是看不到你的魂魄的。这也是保护的方法之一,你不喜欢么?”
哦,原来如此!我摇头:“没什么!反正我也感觉不到异常,就这样吧!”
他抓抓耳朵,再也没说话。

  狐十六

  不知含真和说了什么东西,反正含真的脸是越来越黑,狐十六的脸越来越白,最后两人一言不和,含真掉脸就走,狐十六也不追上来。
“啊,含真过来了!”我赶紧拉开一个椅子。
他的脸色已经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一屁股坐下来,不说话,先猛灌一气可乐,最后骂一声:“他MD,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喔,看起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了解他们的宿怨,不好说话,只好保持沉默。
旁边的人纷纷望过来,估计是被这两只妖怪的美色所震惊,有几个人甚至对含真的长辫子指指点点,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我低头乖乖喝果汁,很显然他们不知道这两只妖怪的耳朵比狗还灵敏,加上含真的暴燥脾气濒临爆发边缘,他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还难看了。
“砰”地一声巨响,含真把可乐瓶子狠狠砸在桌子上,回头暴吼:“看什么看?!老子的身份是什么,关你们P事?!”
全场沉默。
幸好我早已识时务地把果汁杯子拿在了手上,没受牵连,尚尚面前的可乐早就被震翻了,他哀怨地看着含真,嘴唇动动,没说话。
哗啦啦,小小饮食角落里的人一瞬间全撤空了,老板欲哭无泪,又不敢过来找含真的晦气,只好装没看见。
“含真。”尚尚突然低声叫他。
含真没理他,只是用手把塑料吸管折来折去,最后一扯成好几截。
“含真。”
还是不理,但头顶的狐狸耳朵已经开始摇晃,眼看要再次爆发。
“含真。”
“什么事?!”含真回头又是一声狮子吼,结果手上的力气没控制好,咣地一下把玻璃瓶子捏碎了。
尚尚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面前翻倒的可乐,再指指被含真捏碎的瓶子,轻声道:“这些,你来赔。”
我使劲咬着嘴里的吸管,不让自己笑出来。含真的脸色,实在太精彩了,红变绿,绿变白,白变黑,最后他抹了抹脸,叹了一声。
“那个笨蛋,还不忘麒麟的事情呢,都和他说了这是痴人说梦,没可能的,他简直是入魔了。”
说完他又叹一口气,神色中有点忿然,更多的是无奈。
尚尚沉默了一会,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他既然愿意上路,哪怕是条死路,也是他的选择。他不悔,你何必着急。”
“哦,你要我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顺便还给点祝福?!”
“我没这样说,你太激动了。”
“谁激动了?!”
“谁声音大谁激动,含真,这里是人界公众场合。”
含真冷笑一声,终于不再吼了。
尚尚把可乐瓶子扶正,顺便提起我买的大包小包,回头微微一笑:“咱们回去吧,不早了。”
我刚要点头答应,突然想起少了一人,赶紧四处张望:“诶,若林呢?他没跟过来么?”
含真冷道:“他本来就是狐十六的人,你还指望他跟着你屁股后面一辈子么?”
我没话可说,可要我这样掉脸就走,似乎也不太可能。尚尚和含真的态度很明确: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只好四处张望,希望看看他最后到底怎么说。
后面突然传来若林的声音,很低微,我还是听到了。他在叫“主子。”
我们一起回头,就见若林低头站在狐十六身后,泫然欲泣。
啊,白狐狸把他弄哭了!
“你走吧,别跟过来。带着你,是我的失误,今后随你自由。这也是麒麟大人的意思。”
狐十六淡淡说着,没有回头,飘然前行。
若林急忙追上去,急道:“主子!您还在怪我办事不利么?”
狐十六摇头:“已经没有所谓了,只是你不适合这条路。这是唯一的理由,你自己好好想想。”
若林还想挽留,狐十六手腕忽然一折,轻轻拍在他肩上,冷道:“不要再跟过来,你很烦。”
说罢,他缓缓往前飘了一段路,忽然又如同轻烟一般,渐渐消散开。
若林捂住肩膀,慢慢蹲了下去,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估计一定是哭得不成样子,这只猴妖比我还爱哭。算了,让他哭一下吧,发泄发泄郁闷,一会就好了。
……不对,等等!地上的是什么?!血?!
我清楚地看到他脚边红色的血迹越来越密,鲜血从他捂住肩膀的指缝里汩汩涌出,滴在地上。
我倒抽一口气,拔腿就想过去,尚尚竟然快我一步跑过去,连含真都愣了一下。
“他把你身上的契约印销了?”
当我们跟过去的时候,尚尚正在问若林这个问题。
若林蹲在地上,不说话也不动,可是血却越来越多,幸好这附近的人都被含真吓走了,不然被看到一定又是一场骚乱。
“喂!问你话呢!”含真见他迟迟不说话,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提起来。若林没有反抗,头发晃了一下,慢慢抬头。
我以为他肯定哭得一脸鼻涕眼泪,谁知他脸上神色十分平静,只是异常苍白。
他放下手,甩了甩血珠,我清楚地看到他肩膀上一块血肉模糊,好像是被人挖去一块肉似的,惨不忍睹。
若林居然微笑了一下,轻道:“春春小姐,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知道我身份特殊,你还是对我关爱有加。你的恩情,我有机会一定报答。现在要说再见了,谢谢你。再见。”
他转身就走,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含真抓住他的胳膊,冷道:“想这样就走?!我问你,白狐狸是不是把你的契约印消解了?”
若林轻轻拨开他的手:“是的,消除了契约印,现在我和你们是同等身份的妖了,不再是奴隶。所以,含真先生,你再没资格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
含真脸色一变,当场就要发作。尚尚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契约印消除,先前的一切就不需要计较。你回不回来?”
若林摇头:“不了,我没脸和你们在一起。抱歉,我直到前几天才知道春春小姐是我要找的人。让你们担心了这样久,真是不好意思。”
“你……你别这样说啊!”我赶紧上前打算用人情攻势,谁知道尚尚不给我说话,抢着又道:“那没什么,你欠了我们许多解释,难道不说清楚就要离开?”
若林苦笑:“你们要什么解释?想把我关起来拷问吗?”
“很多,但不会拷问你。你只问问自己,能不能走的毫不愧疚,你要回答是,我也不阻拦,随你离开。”
若林默然看着尚尚,两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若林叹一口气,回头对我微微一笑:“春春小姐,只好再麻烦你一些时间了。”
“哦……不麻烦不麻烦!”我赶紧摇头,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若林,还是赶快把伤口消毒治疗一下吧!街对面有医院,很快的!”
他用手碰了碰伤口,摇头:“没事,过几分钟就好了,我可是妖。”
今天的气氛很古怪,总之让我不太舒服。回去的一路上,我们都没人说话,他们三个各自有心事,我只好装作看风景。
狐十六会找我,一定也是想要血琉璃,所以派出了若林。结果若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和我们住了两三个月才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尚尚生病的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他来找我说关于血琉璃的事情,告诉我,血琉璃和我没关系,可是之后泥水怪就出来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难道,是他动的手脚?既然嘴上说血琉璃和我无关,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狐十六手上?!
我不由自主望向他。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视线,若林回头看着我,过一会,他才轻声道:“春春小姐,我没有骗你。但那是任务,我很抱歉。”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没有骗我,没有骗我……他们怎么都这样和我说?这样的话语,让我以后怎么相信?
回到家,含真不再像平时那样第一时间打开电脑看他的连续剧,而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板着脸看若林。
若林一付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模样,摊开手,苦笑:“想问什么?请不要客气。”
居然没人提问,尚尚和含真都在沉默扮酷。我等了半天,花都谢了,只好自己问:“那个……若林,你的伤口没事了吗?要不要我找纱布包扎一下?”
他摇头,把毛衣扯下来,肩膀上早已经光滑如常,只剩一些血迹。真神奇!这才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那么大的伤口居然消失了!
“妖类来人界的时候,身上都要加封印,防止我们擅自动用三级以上的法术,如果是在妖界,这样的伤口根本不会留着超过一分钟的。另外书店里画了降妖咒,我们只能把妖气压到接近于无,如果是在屋子里受伤,只怕十天也好不了。”
若林笑吟吟地给我解惑,态度比那两只惫懒妖物好了不知多少。
我还想再问他那天晚上的事情,含真突然沉声道:“他现在……还和麒麟在一起?”
麒麟?
若林点头:“是的,麒麟大人是我们的领袖。我们所有人都十分信赖景仰他。”
含真冷笑一声:“什么领袖!身体都没了!真是妖言惑众!”
若林正色道:“对于妖类来说,有没有身体,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何况就算他死了,魂飞魄散了,他的精神也永远留驻,是我们的信仰。”
“嗯哼!真是感动啊!”含真笑,摸着胳膊,“感动到一身鸡皮疙瘩!”
若林抿着唇,微微不悦地看着他。
“狐十六是不是也没了身体?”尚尚突然开口问。
若林垂下眼睛:“……是的,主子……狐十六被仙界用万雷轰心术加以惩罚,身体早就化成灰烬了。”
“他那是活该!”含真吼起来,“一千个人!一千条命!他以为自己是人类的皇帝呢!”
什么?一千条命?等等!谁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
尚尚贴着我耳朵,轻道:“五十年前,狐十六杀了一千个人类,用他们的魂魄增加自己的妖力。这事震惊了仙界,他们派人捉了他,用万雷轰心的刑术把他的肉身摧毁。所以现在狐十六只有元神,没有身体。”
我的天,一千个人!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只觉不可思议,瞪着若林,他避开我的目光,轻道:“为了麒麟大人的大业,一千个人也算死得其所……”
“去你的死得其所!”我被他风情云淡的态度惹毛了,“凭什么人要为你们什么狗屁大业献命?!”
若林先没说话,过一会,才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抄起杯子,把里面的茶水泼了他一脸。
“你们根本不知道反悔!若林,你真让我失望!”
他抹去脸上的水迹,神色平静。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我再也看不下去。我丢了杯子,转身就走。
“我不听了!若林,你要是不为今天晚上的言论向我道歉,我永远也不原谅你!”
我冲上楼,甩上房门的一瞬间,依稀听见尚尚说“风之麒麟”什么的话,门关上,便什么也听不真切了。
是不是在妖怪的眼里,人类的性命完全如同草芥?想杀就杀,根本不用在乎?
我不知道,但想到尚尚和含真或许也有这样的心理时,我却觉得十分难受。若林平时那么彬彬有礼,可温和的假面下,却是对人类的不屑一顾。
我不敢想象,如果这些话是从尚尚嘴里说出,我会有什么反应。
我也不愿去想。
睡觉的时候,尚尚来了,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跳上床就蜷成一团。
我看着他橙色的茸毛,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想和以前一样上去抱抱摸摸,又迈不开步子。
“你别想太多了,事情和你没关系的。”尚尚低声说着,“拥有那种极端想法的妖,只是极少数。妖界比你想象得还要辽阔,什么性格的都有,和人一样。难道因为你们部分人类有肤色歧视,就证明所有人都是歧视者?”
我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松了,吐出一口气,跳上床,躺在他身边,玩着他的耳朵。
趁着他舒服得打起呼噜的时候,我问:“狐十六到底搞什么鬼?麒麟又搞什么大业?妖界难道还有革命份子?”
尚尚把下巴抬高,使劲用爪子拨我,要我挠他下巴,一面说:“妖界什么人都有,不过妖不像人类,我们对自由的渴望,比任何东西都强烈。所以麒麟的大业最后会失败也是正常的。他试图在一盘散沙一样的妖界建立等级森严的王国,变成第二个仙界,当然没人应和。除了狐十六那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