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那人是个大帅哥,否则她们不会这么柔声细语地。
我多事地停了一下,也忍不住好奇心,想转过去一点看清他到底长啥样,就听那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嘀咕着:“真麻烦,这些人类。”
他说什么?人类?
我愣住了,难道又是一只妖怪?低头再看尚尚,他面无表情(当然,猫本来也是没表情的),但眼珠死死盯着那人,动也不动。
那人说着就用两根手指随意一搓,也不怕烫,硬生生掐灭了烟头,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叹道:“这样行了吗?可以让我过去了吗?”
说着他往我这个方向走了两步,拨了拨头发,顺手拿起两袋方便面,然后抬起了头。
我们打个照面。
他有一张十分帅的脸,这个形容词好像很简单,但除了这个好像也没啥可说的了,因为他既没有死狐狸的妖魅,也没有尚尚的俊美。他就是帅,男人味十足的帅,带着一点不耐烦的姿态,似乎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当然,这样的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一定是十分耀眼的,更不用提他那头色彩鲜艳美丽的火红长发了。
这人随意瞥了我一眼,没啥反应,忽然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快步往我这里走来。
我靠,不会吧!难道又是个缠上来的妖怪?!
我赶紧掉脸就走,谁知谁后居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不会吧!他居然追上来?!我的天,出来买个核桃酥还能招惹妖怪,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喂!前面那个女人!不要跑!”他叫,声音浑厚。
谁理你!我继续埋头跑,核桃酥也不要了,直接从柜台穿了出去。
那人又叫:“别跑!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推开门,顾不得系上围巾,埋头往前狂奔,跑了一会,他的脚步声又追了上来,我吓得大叫:“你不要追上来?!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
那人吼:“我知道!快!停下来!美女!快停一下!美女!”
他使劲叫我美女,还是在大街上,搞得行人都神色怪异地看着我们,我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尚尚忽然低声道:“停下来,看他要说什么。”
我只好停下来,转身僵硬地看着那个追上来的帅哥。他见我停了下来,显然也有点吃惊,但还是跑到了我面前。
“唉,你早点停下来不就行了?害我跑那么久!”他埋怨,一面从口袋里掏出方才那根抽了一半的烟,点燃,继续抽。
“我说……您……有何贵干?”我看他只顾抽烟,半天不说话,只好颤巍巍地问。
他摇了摇头,喷出一口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嘉右,仙界的巡逻员,很高兴认识你。”
我昏,仙界?!这人不是妖怪,居然是神仙?!怎么从头看到脚,我也没找到一点神仙的风范?这人看上去更像满腹牢骚喜欢抱怨的大舌男。
“我……我钱大春,很……高兴认识你……”
我和他握手,他的手很温暖有力,让人增添一些好感,到底是神仙,血是热的。
他随意点点头,然后突然抬手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不痛,甚至没有感觉。
我眼前突然红光一闪,好像有什么暖暖的东西覆在额头上,轻轻一触,便消失了。
我赶紧捂住额头,倒退好几步,骇然瞪着他。
“你做什么?!”
嘉右搓了搓手指,叹口气:“唉,死猫,你以为我是什么?仙人会伤害凡人么?这会突然给她加个印,还烫了我的手指。你做贼心虚啊?”
什么印?他也认识尚尚?我完全糊涂了。
尚尚缩在围巾里,只露出眼睛,傲慢地看着他,冷道:“好好的你干嘛要和人类罗唆?仙人不是一向最瞧不起人类的么。”
嘉右抽完那根烟,又从怀里掏出新的,塞嘴里,含糊着说:“既然你也承认我是仙人,就该知道妖没资格过问我们的事。”
说完吸一口烟,大概吸猛了,呛得喷出来,抱怨:“人界的烟就是难抽!什么劣制烟草!”
尚尚咳了两声,声音有点沙哑:“这样不喜欢人界,何必要来。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追捕我和含真不得不过来。”
“本来就是为这个来的,你以为?”嘉右哼一声,“不过今天算了,没心情和你说那些煞风景的。死猫你生病了?我居然没感觉到你的妖气。”
尚尚没说话,估计是想装酷,结果没撑住打了个大喷嚏,方才努力建立起来的严肃形象全毁了。
嘉右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原来是感冒了!哈哈哈哈!要让老穆他们知道你居然会感冒,肯定笑死!”
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袋核桃酥,在我面前晃晃,笑:“喏,你跑太急,东西都掉了。”
“……哦,谢谢……”我茫然地伸手要去接,他却飞快收回,很自觉地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我帮你拿着吧。喔……不错,味道很好。走吧,我陪你们走一段。”
这人真的是神仙?我怔怔看着他那种无赖样子,只觉得不可思议。
天上的神仙都是这种样子,难怪人界也乱糟糟!
嘉右一边猛吃核桃酥一边说道:“你怎么会和人类女子在一起。哦,她身上怎么看不到魂魄的灵气?你对她下什么手脚了?”
我靠,这话怎么说的这样恐怖?是说我吗?魂魄的灵气又是什么东西?!
尚尚懒洋洋说道:“关你什么事,我干嘛要向你汇报我的行为。”
嘉右啧啧两声,摇着手指:“看看你说的话,多少年了还是这么嚣张。当真以为仙界没人治得了你和那只黑狐狸?”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伸手朝我头顶抓下来。
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反应,因为我的身体突然完全不能动弹,就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被强力胶粘住一样。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诡异法术给定住了,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抓过来,然后,停在我额头前方大约三四厘米的地方。
眼前突然泛出红光,很柔和的红色,然后,化作密密麻麻的古怪字符。我认不出那是什么字,也不知道它们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它们把我从头到脚包裹着,恍如流水一般缓缓晃动。
基本上,我也算想象力丰富的人了,不然怎么做设计师?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脑子变成了浆糊一样的物事,特别是,这事还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嘉右的手指猛然缩回去,我清楚地看到他指尖上的鲜血淋漓。
他受伤了?!
“死猫,生病了还能下这么重的印。”他舔着手指,声音忽然变得冷酷凌厉,“这女人和血琉璃有什么关系?!你竟然用妖言咒护住她!”
尚尚还是没说话,他的沉默让我有爆发怒气的冲动。
“你要是不肯说,今天就别怪我狠毒。就算把她魂魄揪出来我也要看个究竟!”
嘉右的声音如冰,摞起左手的袖子,胳膊上密密麻麻竟然刺满了青色的文字,当然,也是我看不懂的。
眼看他左手又要抓过来,我实在忍不住了。
NND,把老娘当空气?!欺人太甚!
身体突然能动了,我一巴掌把他手里的核桃酥PIA飞,可怜的糖核桃散得一地都是。
“神仙了不起啊?!这里是人界!老娘的地盘!你嚣张个P!”
气死我了,又是印又是揪出魂魄,他算老几?!还没告诉他我是无神论者呢!
“你……”嘉右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很滑稽。
由此可见,再帅的帅哥,在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时,都会变成衰哥。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再狠狠甩到他脸上:“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谁鸟什么神仙啊!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把你爪子卸了!”
说完很嚣张地转身就走。哼哼,让这些臭屁神仙知道厉害,省得他们以为自己还是大爷呢!
“你等等!你怎么不分好歹?!知道那只猫要对你做什么吗?!”
嘉右追上来,脸上还留着被我砸的红痕,看上去更滑稽。
我狠狠瞪他:“要做什么?做什么?!你说啊!我只知道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就了不起!居然还敢说什么揪出魂魄!你吃错药了吧?!”
他又傻了,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我。
我瞥一眼地上的核桃:“还有,记住。你还欠老娘一袋核桃酥!穷光蛋!”
嗯哼,真爽!
嘉右再没追上来,估计是被我说服了。钱大春,你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迎面吹过来的风好像都变得特别轻快,我觉得自己的心情激昂的都可以飞上天了,就差没哼点小曲子。
尚尚躲在我衣服里闷笑,笑到直咳嗽。
最后,他才说:“春春,我的核桃酥怎么办?作为补偿,今天晚上我要多吃一条鲈鱼。”

  白发如银

  尚尚的鲈鱼最后没吃到,回到家他就开始使劲咳嗽,高烧不止。
这种症状,连含真都有点惊惶。家里没有任何治疗的东西,我也不敢给他随便吃药,天知道人类的药品对猫妖有没有用。
好在含真渡了一些妖气给他,尚尚变成了人形,若林跑上跑下地换热水冷水替他擦汗,折腾了大半夜,他终于退烧,沉沉睡去。
望着又变成猫的尚尚,含真突然低声问我:“你们今天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想起那个自称仙人的家伙,以及他说的那些古古怪怪的话,在肚子里斟酌好久,才说道:“遇到……一个人。”
含真揉着额角,他为尚尚渡了一部分妖气,显得有些疲惫,垂在身前的漆黑长辫子也有点凌乱。他叹了一口气:“死猫身上有一股仙人的味道,你们下午是不是遇到仙界的人了?说了什么?”
我玩着手指,过一会,才说:“不错,是仙界的人,他说他叫嘉右。”
“老子就知道是他!那个长舌男!”含真跳了起来,满面怒色,“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老子去找他算帐!”
“在超市,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他了。何况也不是他对尚尚做了手脚。是尚尚自己动了太多力气,才加重病情的。”
含真愣了一下,怀疑地瞪着我,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玩了一会手指头,再看看尚尚沉睡的猫脸。月光透过白纱窗帘,浅浅映在他身上,根根绒毛如银。
“我问你,含真。”我的声音自己听起来都有点空洞,砸在寂静的房间里,冷冷回响,“血琉璃是什么东西?和我……有关系吗?你们是为了血琉璃才找到我的,是不是?”
寂静依然在持续,含真没说话,屋子里只有尚尚沉重的呼吸声,一阵一阵。
我抬头看含真,他也在看我,神情却不像我预料的那般惊惶逃避,他是茫然的,甚至有点好笑。
“啊哈……”他突然笑了一声,伸手抓起自己的辫子,缓缓把玩。他碧绿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祖母绿,光华变幻,定在我脸上,慢慢流转。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不是窒息在他妖娆的美丽之下,便是窒息在辛苦的等待答案里。
“到底……”
“搞了半天,你一直在怀疑这种事情。人类真是无聊。”含真打断我的话,笑得嘲讽,“死猫和你相处那么久,你一点都不相信他么?不要说妖类无情,该说人类太多疑。你当自己是谁?狗血小说里面的主角么?血琉璃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十万八千里的差距!真是好笑,这些天对你来说算什么?原来你一直怀疑这种事情!”
他竟然把错全部推我头上?!眼看他嗤之以鼻,站起来要走,我急道:“你等等!就算是我多疑,那么下午那个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血琉璃到底是什么?你敢说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真的敢这样说吗?!”
含真回头,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是是,和你有关系!你满意了吧?自作多情的小姐?我们心怀叵测,就守着你的人头呢!”
说罢,他大笑出门,竟然再也不理我。
这算什么?!我有点恼怒,他干嘛做出一付全是我多想的模样!他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是他说的那种意思!
越想越郁闷,我自己什么都搞不明白,血琉璃,仙界,妖界……一头雾水的人是我,莫明其妙被卷入风波中,居然连一点确切的答案也得不到。
尚尚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知在做什么梦,耳朵一个劲摇。
他会害我吗?这样的尚尚,会和我撒娇,喜欢吃零食,喜欢睡觉,喜欢和我窝在一起看动画片的尚尚,他会害我?
我不相信。就如同不相信老爸老妈会抛弃我,不相信天会塌下来一样。
尚尚就是尚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笑我,他也会趴在我怀里,摇着耳朵告诉我他想吃鲈鱼和核桃酥。
若林推门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盆热水,看到尚尚变回了猫的模样,他愣住,最后苦笑:“哎呀,只好浪费这盆水了。”
他把盆放在床边,替尚尚拉高被子,一面轻轻说道:“春春小姐,你别担心啦。尚尚是猫妖,这点病难不倒他的,明天就会全好了。现在很晚了,你休息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好。”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凌晨两点半,是够晚的了。
“不,我不困,正好过两天要交画稿,正好晚上我把它做了。若林你去睡吧,我看着尚尚就行了。”
我打开电脑,等待进入操作界面。
若林突然轻道:“春春小姐,我……刚才听到了你和含真说的话。”
我有点惊讶地回头,若林搓着双手,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又说:“你……你别怪含真,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因为血琉璃不可能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看着他,没说话。
若林顿了一会,才叹道:“春春小姐,我告诉你吧,关于我知道的血琉璃的事情。”
若林会告诉我关于血琉璃的事情,我也没想到。因为含真他们都把他当作外来者,平时虽然不摆坏脸色,但也绝对没什么好脸色的。
“那……就麻烦你告诉我。”我说着,回头看看熟睡的尚尚,不想吵醒他,于是打开阳台的门,“咱们出去说。”
今天是一个晴天,皓月当空,没有什么风,但是十分冷。
我裹紧身上的外套,轻道:“说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若林靠在阳台栏杆上,月光下,他血红的眼珠泛出一种幽蓝的色泽,看上去与往常有点不同。
“很久很久以前……”
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老掉牙的开头,一时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若林也笑了:“哎呀,我不擅长说故事。但确实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还没出世,估计含真和尚尚也还是幼年呢,对妖界和仙界的人来说,那是个大乱世。妖界和仙界纷争不断……嗯,那情况有点像你们人类的世界大战,你们一共有两次世界大战,但我们已经经历了五六次妖仙大战,每次都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捞到便宜。一直到琉璃的出现。”
琉璃?我立即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名字,是不是和血琉璃有关系?
我看着若林,他点了点头。
“琉璃是仙人,仙界的人称赞他是仙界第一强者,只要他出场,都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妖界十分憎恨他的能力,但谁也打不过他,所以咱们派人到人界来寻法子。春春小姐,你别生气,虽然仙界和妖界的人都具有无上法力,寿命绵长,但在阴谋诡计上,谁都不是人类的对手。所以,无论是妖还是仙,对人类都十分忌讳,因为你们太狡猾了。妖界派人到人界来取经,于是有人给了我们一个点子,用美人计。这个计谋是我们想不到的,开始谁也不认为它会成功,但最后居然成功了。琉璃和妖界派出的……用现在的话叫做间谍,两情相悦,想逃往人界做神仙眷侣。然后在半途被妖界的大军拦下,血战一场,妖界生擒了琉璃。”
若林的这番话说的我既心虚又脸红,确实,美人计是人类计谋的一大特色,俗话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个琉璃仙人,英雄一世,最后却也难逃人类的计谋。
难怪无论是仙人还是妖怪,都会说人类狡猾,咱们体力玩不过人家,脑力却是他们的百倍,我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羞愧。
若林继续说:“生擒了琉璃之后,便是十天十夜的刑罚,我也是听其他妖怪说的,当时琉璃仙人的血流了满地,过了十天都没有渗透进泥土,而且始终不干涸。等仙界派人来营救的时候,他早已死了,唯有满地的血如同沸腾一般。仙人把他的血聚集起来,它们自动凝结成为一块血红色的琉璃晶体,所以叫做血琉璃。奇怪的是,血琉璃对仙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如果给妖怪,却是最好的增加妖力的东西,因此在妖界,谁都想得到血琉璃,它相当于你们人界传说中的……仙药灵芝,不死药一样的地位。”
原来如此!血琉璃是仙人的血,我还当是什么仙家宝贝。
它能增加妖力,难怪尚尚和含真要得到它。妖和仙的欲望没人类那么多弯弯绕,他们想要就是想要,不会像人类那样面子上冠冕堂皇一番。
但我还是有点疑问。
“那……既然血琉璃被仙人带走了,仙界的人为什么还要找尚尚他们的麻烦呢?”
若林轻道:“我知道含真和尚尚想得到血琉璃,他们在妖界也是赫赫有名的盗贼,听说他们去仙界偷血琉璃,但没成功,于是得罪了仙界的人,成为通缉犯。春春小姐,血琉璃是十分厉害的法器,人类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魂魄,都装不下它。所以,你别想太多了,这事和你没一点关系的。”
我深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尚尚和含真居然是盗贼,看他们俩平时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
既然若林这样说,我只能相信血琉璃和我没什么联系了,本来也是,我一个普通的人类,祖宗八代都是有迹可寻的,怎么可能和仙界妖界产生什么联系。
我对若林说的这些故事也没有一点熟悉感,完全当听说书,含真说的对,我在把自己YY成狗血小说的主角,其实压根和我没关系的。
这样想,心里舒服了不少,之前疑惑的阴云也顿时散开。
我笑道:“真不知道能迷倒琉璃仙人的美人是长什么样,既然是妖界的妖,一定是人类想象不到的倾国倾城。啊,如果能有机会看看就好了。”
若林的脸色突然变得怪异,好像在斟酌着怎么说。我奇怪地看着他:“怎么?难道她不好看?”
他摇头:“也不是,其实……她不是妖,琉璃仙人对妖气十分敏感,无论怎么掩藏也藏不住。所以,妖界是派人从人界请来了人类,那女子,是个真正的人类。”
哇,这么劲爆!居然是人类!看起来人类的口碑在仙界只怕已经是臭名昭著了,难怪那个叫嘉右的仙人一个劲埋怨人界。
“那个女子后来回到了人界,妖界履行承诺,给了她永远的青春和寿命。后来听说她不知为了什么事情自杀,魂魄坠入地狱最底层,然后就没消息了。所以,春春小姐,我相信这些事情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想太多。咱们妖怪,最注重的就是承诺和报恩,尚尚只是来报恩的,你别怀疑那么多。”
我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我不怀疑啦!今天听了一个动人的故事,改天我把它画出来,说不定能热卖呢!”
若林笑了起来:“人类好像总热衷于金钱方面的追求,春春小姐也不例外。可是,我却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我摸了摸脑袋,嘿嘿干笑两声,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一直滴在栏杆上。
我靠,不会是楼上漏水吧?!
我赶紧回头,却见栏杆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乌黑的泥水,蠕蠕而动,月光下看起来如同活的一般。
“这是什么?!”我赶紧跳开,把袖子转过来看看有没有沾上。
若林突然急道:“别!快进屋!”
他话音刚落,我就见袖子上那团泥水突然活动起来,扑通一声掉在地上,见风即长,一下子变成一人多高的泥水团。
我惊得连喊都没喊出来,就被那团泥水怪扑面抓住,整个身体好像被嵌入冰冷的水里一般,口鼻里面一股土腥味。
呸呸!这是什么怪物?!
我想挣扎,然而手脚好像陷入浓稠的胶水里面似的,死活使不上力气,口鼻前土腥味浓厚,那团泥水怪把我困在其中,捂住我的嘴。
然后,它猛然跳起来,跳上栏杆,再一跃,竟然直接跃上房顶。
我使劲叫,然而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手脚又被困住不能动。老天,饶了我脆弱的神经吧!美形的妖怪去了之后,难道要出现丑八怪了吗?!我不要啊!
我死命挣扎,却半点也动不了,只能由着这团莫可名状的泥水团在寒风中掠过各家屋顶,像拍武侠片似的,御风而行,速度惊人。
若林呢?我突然想起那只柔弱的小猴妖,他没事吧?
脑袋不能动,我只好把眼球的肌肉功率发挥到最大,使劲往旁边看,抱住我的这团泥水怪旁边还跟着一个怪物,也是莫可名状的一团泥巴,它手里提着已经昏迷的若林,每跳跃一下,身上就有无数泥点坠落。
天啊,想来抱住我的怪物也是这种脏兮兮的德行!老娘刚洗的澡!
我觉得从头到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怪物身上的泥水渗透我的衣服,冷冰冰地贴在我皮肤上,那感觉真是……欲哭无泪。
不知它跑了多久,反正我也懒得计算,最近我遇到太多的怪事,都懒得想原因了,一定都是尚尚他们带来的祸害!他们在妖界做盗贼,肯定得罪了不少妖,所以我首当其冲成了替罪羔羊!
忽然,泥水怪停了下来,我眼前猛然一花,才发现我们停在一栋高楼的楼顶。
风声呼啸,月色明朗,我甚至能看到下面城市的轮廓。K市没多少高层建筑,所以我敢肯定咱们现在在市中心唯一一栋30层大厦的楼顶。
我靠,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是要把我丢下去吗?想到这里,我的心抖成一团,真想大叫几声。
NND,老娘跟这些破事压根没关系的啊!干嘛都来找我麻烦!
哗啦一声,泥水怪突然把我推了出去,我狠狠摔在地上,胳膊和膝盖生疼。
好冷!好冷!我忍不住裹紧泥泞潮湿的衣服,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它们都湿了,寒风刮在身上,和刀子一样锋利,我这时才开始真正发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春春小姐……”身后的若林突然低声叫我,我赶紧回头,却见他也是浑身泥水,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我发誓我是想过去的,可手脚好像完全冻僵了,压根动不了。估计不等它们把我从楼上丢下去,我就会先冷死了。
若林挣扎着朝我这里爬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整个人跌在我腿上。他的身体是热的,暖意顺着我的四肢流窜。
我不由自主抱紧他,只听他贴着我的耳朵,轻轻说道:“别怕……含真鼻子很灵的,他一定会来救你。”
我只好点头,两个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幽幽地,清冷地,仿佛划破平静水面般地玲珑,水面上的月光慢慢破碎,一道一道蔓延开。
我怔怔地望过去,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雪白的人影,朦朦胧胧,明明靠的那样近,我却看不清他的轮廓。
我只能看到他一头蜿蜒的长发,委地盘旋,白若灿银,恍然如梦。
是人?是鬼?是妖?是仙?
我动不了,他慢慢走近,仿佛眼前的薄纱一点一点揭开,我看到一张白若新雪的脸庞。
他一定不是人,一定不是。人不会有这般清净圣洁的容颜,更不会有比紫水晶更清澈的眼珠。长眉飞斜,目光拳拳,他就这样看着我,不知是打量还是研判。
风声泠泠,拂在他身上,发出的声响尤其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