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继续扇扇子,说道:“原先合欢花叫做苦情花,至于为什么变成了合欢花呢,要从一个秀才说起了。那秀才寒窗苦读十载,一朝赴京赶考去,临行前他的妻子粉扇指着窗外的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自此杳无音讯。粉扇日也盼,夜也盼,盼过无数个朝朝暮暮,青丝变作了白发,也没有等回夫君的身影。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夫君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说罢,气绝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心,便把苦情树改为合欢树了。”
话毕,姬姩眼底更添了几许惆怅,她喃喃道:“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粉扇的夫君必是变心了,可怜她痴情一片,却空空耗尽了大好年华…”
额…怎么故事讲完姬姩似乎更不开心了,琥珀抽抽嘴角,“是吧,那秀才见京都繁华,美人何其多,变心也是有的。不过这毕竟只是个故事罢了,王姬不要多想。”
姬姩点头,又问道:“秀才是什么?怎么没听过。”
琥珀一蒙,是了,这个时代哪有什么上京赶考的秀才。
“…秀才,就是他的名字…”
“这样啊。”
姬姩似还有些许的疑问,琥珀往后退了退,这时候,阿冰打帘子进来。
“王姬,快沁园发来帖子邀您去赏莲。”
琥珀皱了皱眉,“只我们王姬?隔壁沐风馆那位呢。”
“想是没有请的。”阿冰迟疑道。
琥珀挥挥手,阿冰朝着王姬福了福便退下。
琥珀一边伺候姬姩换装,心里一边胡思乱想着。在听到姬娆邀姬姩赏莲的时候,琥珀第一反应是鸿门宴,由此可见她是个警惕性很高的,后来又听阿冰说并没有请姬箩,她自己就否定了鸿门宴这种想法。
不过,有道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想来此去绝不是赏莲这么简单的。
所谓赏莲 究竟为着男人
话说姬娆邀了姬姩来她的快沁园赏莲,这时候的莲花开得极盛亦极美。
举目而望,满眼的碧绿铺天盖地映入眼帘,莲叶似碧玉托盘般浮在水面,微风过处,一缕缕细小的波纹漂荡开来,莲叶上的水珠儿像是上好的珍珠滴溜溜滚动着,俏皮的紧;满塘莲花盛开,露出小小的莲蓬,好似那衣衫未整的少女,也有的莲花还未绽开,只田田的叶子上耸立着嫩尖的骨朵儿,宛若亭亭玉立的舞者,着实赏心悦目。
空气中流淌着荷花淡淡的幽香,莲塘四周围绕种植了一圈杨柳树,风吹舞动,好一番景致。姬姩随着姬娆在树下盖着竹绿凉席的毛毡上坐下,琥珀站在姬姩身后的杨柳树边上,看着姬娆颇为殷勤的将一碟子冰镇西瓜从几上推至姬姩身前。
姬娆道:“四妹妹不必拘礼,在姐姐这儿随意就好。”
姬姩伸手拿了片西瓜,小口咬了尖尖角上一块,眼睛却痴迷的看着满池的莲花,西瓜也没咬上几口。
琥珀看着莲花美景,想着大抵王母娘娘的瑶池也是这番景象吧。只是此时此刻,真正邀请赏莲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受邀前来的人确是一片痴心托莲花。
又用眼角余光瞄了碟子里的西瓜几眼,嗯,红红的香香的…喉头咽了咽,遂不再看了,心里流了几车的口水,她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吃过西瓜呢,不过,看着那些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西瓜片儿,琥珀觉着吧,还是一刀劈两半拿个勺子挖着吃比较爽…
食指指尖在几上轻轻敲了几下,姬娆忽而笑着试探道:“妹妹,姐姐怎么听说这沐风馆里出事情啦?”
莲花甚美,不过姬娆的问题也不能不答,姬姩把目光移至对座姐姐面上,脑里确是空空,“姬箩姐姐怎么了?妹妹不大清楚的…”
装傻?姬娆心里轻笑,面上却无恼色,只是更加热情的同姬姩聊天说事,心里盘算着怎样来撬开她的嘴巴。
琥珀垂首立着,心里暗暗好笑,看来这个姬娆还没摸准她妹妹的心性啊,姬姩这样的女孩,就和班级里最后知道谁和谁在谈恋爱的妹子一样,属于严重缺乏八卦细胞综合症,且,无药可治。同时姬娆的形象在琥珀心里也发生了变化,初见姬娆时的惊为天人是她眼睛被胶水糊住了?现在看她不过凡人尔,还好姬考死的快,保留了他的美好形象,不然幻灭也不是不可能的罢。
姬娆绕着沐风馆的问题纠结着姬姩,可姬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姬娆心里隐隐有了火气,她一抬眼,盯住姬姩身后的琥珀,“你叫什么名字?”
琥珀不慌不忙道:“回王姬的话,奴婢叫做阿琥。”
姬娆心道在姬姩口中问不到不若问她身边之人,遂放柔了声音道:“往日是你照顾三妹妹罢,我看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今后还要更为谨慎才是。”
琥珀心里道了声莫名其妙,面上还是一派恭谨,“是。”
“我听说你们宫里近日不大安生,也不知是否生了什么事儿?”
琥珀微抬了头,面上似有迷惑,“王姬是听谁说的,奴婢平日在三王姬身边伺候着,并不曾听说什么。”
姬娆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按说姬姩不知道她便认了,从刚刚的谈话中她发现姬姩并不像是故意隐瞒,可这个丫头会不知道?呵呵——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呢?”她的声音冷下来。
姬姩焦急看了眼琥珀,刚想为她说话,谁料琥珀却突然跪下,看着姬娆泪眼汪汪道:“王姬说奴婢知那奴婢即便不知也只得知了…”
姬娆冷哼一声,“那你便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姐姐要问沐风馆之事何不直接来问妹妹,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趣?”
姬箩的声音从天而降。
琥珀眨了眨汪汪的泪眼,心道她总算是来了,幸好她出门前一不小心向沐风馆透了那么一点点的风声,否则她说不定今天会玩完,吧?这时候倒真有点感激涕零。
姬娆甫一见姬箩,眼珠瞪得大大的,立马火力全开,差一点她就知道那次沐风馆发生的事了!只恨她的眼线安排不进内院,不然…哼!
姬箩手里牵着十岁的小妹妹姬欢,周身气势汹汹,脸上却盈满了笑意,“姐姐可不要怪妹妹不请自来才好,只是姐姐既邀四妹妹为何忘了我和小妹,姐姐这池子里莲花开得这样好,妹妹也馋着要开开眼呢。”姬箩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姬欢在席上坐下,直至她坐下,才安了心。
姬箩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琥珀,不经意问道:“阿琥啊,你是做了什么惹得王姬姐姐如此不快?还不快些出去,免得碍了谁的眼!”
琥珀犹疑着动了动,幸好她在膝盖上绑了小燕子牌“跪得如意”,现在膝盖也不痛的,看了眼姬箩,姬箩不着痕迹朝琥珀点点头,琥珀刚想爬起来,一边气极的姬娆突然喝道:“放肆!我让你起来了?!”
琥珀一个踉跄再度跪下,小心肝儿怦怦直跳,吓死她了!这不过是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戏码,却偏偏要将她和姬姩牵扯进来,冤枉啊——
姬娆冷冷看着姬箩,“明人不说暗话,姬箩,你扪心自问,此番你的算盘是不是打偏了?!”
“哪有偏了,”姬箩想起夏何隐温暖的眉眼,头一昂道:“各凭本事罢。”
我努力了,我不会后悔,剩下的,就交给命运罢。谁让初见你的感觉,我始终无法描绘。
出征回来的姬发姬鲜兄弟走在前头,姬旦夏何隐缓步跟着,前前后后步入快沁园,绕过长廊,不想园里正如此“热闹”。
姬娆姬箩远远见着哥哥们的身影,心里蓦然一惊,两人忙停止口角上的战争,待一细巧,竟发现姬旦哥哥身旁那人——
琥珀歪了歪身子,很巧的看到了姬箩及姬娆迅速变换的面部表情,于是好奇的往她们眼光的方向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
终于放男人了!
是的,姬花兄弟从战场上下来了,来发展发展儿女私情什么的 ...ho ho~~
话说,有个问题,我在想究竟把哪个嫁给夏何隐好????唉,毕竟姬箩深情一片,可是————————哼哼哼哈哈哈 - -
过往皆非 论放开这情绪
目光所及,一袭群青锦袍,腰间束着宽宽的腰带,还别着把威武的长剑,眉目较之从前更加深邃了,衣袂翻飞间款款走近,他还是当初那个小白脸吗?琥珀有些怔愣的望着姬发。
姬发注意到琥珀的视线,眼尾扫过她,但也只是扫过,转而便和众人一道在席间落座。
琥珀心口有点闷闷的,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杂草,骤然面前一暗,她抬头看见一双笑意浓浓的眸子,诶?
姬鲜微弯下腰,伸手在琥珀脸上戳了戳,然后用嫌弃的口吻道:“你怎的黑成这般模样了?”姬鲜回忆起半年前朝歌王宫那个耀如春华的女孩,端的是冰肌莹彻、桃腮杏面,即便穿着最低贱奴仆的服饰依然出水芙蓉般的楚楚动人。他甚至怀疑过她的身份…只是如今,姬鲜上下打量面前人一番,不由心下暗自叹气,西岐的太阳比之朝歌要毒辣么?
琥珀呆呆的不回话,作为一个女孩子,讨厌听到别人说她胖了,更讨厌别人说她黑。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宫婢又不是公主,不干活怎么养活自己啊。从白富美变成黑穷黑,是拜谁所赐?
她黑的骄傲,黑的光荣。琥珀见姬鲜腰间也别着把剑,知道他和姬发是刚刚征战回来,不由寻思眼下是到了历史的哪个进程了…
“说话呀,傻了不成?”姬鲜不满的又戳了戳琥珀的脸,他与她说话她居然能出神想别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琥珀挪着膝盖向后跪了跪,以防姬鲜再戳她的脸,拜了拜道:“…回三公子的话,奴婢现在的肤色是康健的颜色,不是黑。”
姬鲜眉头一挑不置可否,伸手一把拽起琥珀,“你老跪着做什么,地上有金子捡啊。”似乎很嫌弃她,又似乎看着她跪着心里不爽,他不确定。
“三哥哥!”姬娆忍不住出声,“你认得她?”照着平日的脾性,姬娆是要跳起来并且声音再高八个度的,但眼下由于夏何隐在场…她不由收敛许多。只是不解姬鲜为何帮着这个阿琥,还似乎很熟似得,莫非三哥哥旧日的时候已与四妹妹相识了?也不对啊,四妹妹和她那被禁足的母妃常年住在为荷宫,根本不得出门的…
姬鲜回到席上坐下,伸手拿过茶盏喝了一口,看着杯内茶叶伸展漂浮,他笑笑,“认得的,所以妹妹看在哥哥面上便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罚她一直跪着?“
姬娆嘴巴一张说不出话来,姬箩却开口了,“就是呀,姐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真不知是什么事呢,阿琥是四妹妹的人,按说她犯错也是由四妹妹自己处置的,何以姐姐不顾姐妹之谊下了四妹妹的面子?“
这话说的,給姬娆扣了顶不大不小的脏帽子,众人一时间都看向姬姩,看她如何说。
姬姩绞着手里的帕子,皱着眉不知怎么说才好,她既不想得罪姬箩又不敢得罪姬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滴,脸都煞白了。
一旁的夏何隐手指摩挲着杯壁,好看的眼睛弯起,笑道:“今日不是来赏莲的?那便赏罢,等到日头西斜了那便只能看落日了,落日有什么好看。“
听闻夏何隐的话,众人都笑开。姬姩心下意外,小心的朝夏何隐看去,谁知他正弯着眼睛笑眯眯看着她,身后一池莲花是他的背景,恍惚的不真实。姬姩慌忙转过头,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一阵小鹿乱撞。
夏何隐看到姬姩颊上一抹飞红,眼中笑意更加深了。
姬发朝姬娆、姬箩各看一眼,墨黑的眼中多少带着些严厉。
被姬发一看,姬娆心中咯噔一声,她自小最是害怕这个二哥哥,大哥哥姬考向来好说话,三哥哥四哥哥也宠着她,只二哥哥姬发,外表温润如玉瞧着是个好相与的,实际却…真是一言难尽。
姬箩撅了撅嘴巴,偷眼瞧着夏何隐,为何她觉着他方才有为姬姩妹妹解围的意思还是说,他就是在偏帮姬姩!
众人各怀心思,真正赏莲的几乎没有。唯有十岁的姬欢两只小爪子捧着西瓜埋头猛啃,粉红的唇瓣儿上粘着几颗黑黝黝的西瓜种子。
琥珀悄悄揉了揉膝盖又马上站好,之后便眼神呆滞盯着小姬欢唇上的西瓜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过了会儿回过神来,耳边是王姬公子们的笑闹声,她心中陡然生出种局外人的悲伤来,待意识到后她忙摇摇头把这种莫名的感觉甩开去。琥珀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要活得开开心心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辜负这一场意外的穿越,也为了自己。
不是有句话么,好事情总发生在那些微笑的人身上。
玉华汀宫。正殿。
琥珀跟着姬姩步入正殿,姬姩上前給锦与娘娘问安,锦与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眼下有些粉都盖不住的黑眼圈,不知是晚上没睡好还是在烦恼什么。
姬姩请完安便让她回去吧,并吩咐今晚不用来问安,她今日身子不适。
走出正殿,恰逢姬箩来給她母亲问安,琥珀隐隐觉着姬箩看姬姩的眼神有些不同了,难道她错过了什么?
姬箩往正殿走着,脑海里浮现着方才姬姩的模样。清秀的瓜子脸,眼睛没有自己大,不过神韵倒是不同,身子么太瘦了,真是一副薄命相。这样想着,姬箩又高兴起来,昨儿一定是看错了,夏公子怎么会喜欢姬姩呢,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一定是这样!姬箩越想越兴奋,但是当她看到母亲形容憔悴的模样时,心又沉下去了。
“母妃…”
锦与看着女儿,想起昨夜。
一番温存过后,锦与靠在姬昌怀里,她垂下眼帘,试探的提及姬箩的亲事,还没等她说到夏何隐,姬昌便打断了她。
他眼里褪去情|潮,只余一片清明,拨开锦与搭在他胸前的手,起身穿衣,锦与极力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怔怔看着姬昌。
姬昌临走时冷淡的眼神,他说,如果是关于夏何隐,你不知道元妃已定下了?
锦与看着姬昌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捏紧手中锦被,她还能如何。
锦与伸手触上女儿光滑的面庞,看到女儿出落得花儿般她心里甚慰,缓缓开口,道:“箩儿,你表哥近日要从閔城回来了,说起来,你们还是小时候一起顽过呢。”
“卿表哥?他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姬箩脑袋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抬头看见母亲眼里的哀恸,心里一刺。
“真的不可以吗?”姬箩眼眶红起来,她没有大吵大闹,重复道:“真的不可以吗。”
“等卿儿回来我让他带你去郊外骑马,你小时候最喜欢赖着他了。”锦与笑了笑,由崔嬷嬷搀着往殿外去了,出门的一刹那她眼中淌下涓涓的泪水。
树荫斑驳,崔嬷嬷心疼的看着锦与,安慰道:“娘娘,王姬自小就懂事,她会想开的。”
锦与看着那片阳光下忙忙碌碌的年轻女孩,眼中涌起些陌生的情绪。那一年,她也如她们一样,青春朝气,梦想着与心爱的男子厮守一生。可后来,她却进了这活死人墓般的宫廷,每日为着侯爷的宠爱费尽心机,时光抹去了曾经鲜活亮丽的她,而她,也真的再也没能见到记忆里那个少年了…
給时间一点时间,让错爱过去。姬箩,一切都会都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失望只有两种可能:选错了人,或是怀有不该有的期待。
窗下壁角 有情人夜来会
琥珀一边鄙夷着李总管皮笑肉不笑的嘴脸,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一袋子贝币,然后福了福出门。
郑珊一早便闹了肚子疼,于是每月领一次月钱的伟大光荣的使命就由琥珀接手。要说这个时代的货币啊,琥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贝币,拿在手心里细看,长得像贝壳,不,应该说就是用贝壳制成的,反面两个圆孔,正面一条条的横杠杠,总之外相很怪异就是了。
然后,不专心走路的后果就是撞上人 ——
贝币小钱袋呈弧线形坠地,琥珀头晕目眩的甩甩脑袋,心里暗叫倒霉,刚想爬起来,不期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手里托着贝币钱袋。
琥珀愣愣望着钱袋,微一犹豫便迅速抓过,待她站起身子,才赫然发现帮她捡钱袋的人竟然是姬发。
琥珀连忙向姬发作礼,行完礼抬头后她又呆了,面前空无一人,转身向后看才瞧见姬发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等等,琥珀四顾一周,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难道说她撞的是姬发?而且悲催的摔在地上的只有她…!
瑰丽阁。
姬鲜从长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簪子,摇了摇交到姬姩手中,眼中兴味十足。
“这是…”姬姩不知所措看着手中的木质簪子,簪首精雕细琢着朵紫薇花,看的人心神一荡。
姬鲜挑眉道:“妹妹可不能不收,这是,”他压低声音,“这是夏兄特意让为兄带来与你的。”
“他——”手中的簪子险些落地,姬姩心里一团乱麻,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我听说,夏公子已与大姐姐结亲了…他如今送这个给我是何意?”
帘子响动,琥珀满头大汗从外面进来,大大的眼睛眨巴几下,于是捂住耳朵,“我没有听到…”没有听到私相授受什么的。
姬鲜仿佛也不在意,朝琥珀招了招手,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琥珀看过去,只见案几上放着一只大大的圆滚滚的西瓜。姬鲜凑近琥珀耳边小声道:“馋吧?本公子赏给你了。”
“我...奴婢谢三公子赏赐。”琥珀说完,眼里犹带着狐疑,姬鲜怎么知道她想吃西瓜这么丢人的事情呢?
“哈哈哈——”姬鲜在琥珀脑袋上拍了拍,笑道:“我不小心看见某人盯着姬欢唇上的西瓜子看,你说有趣不有趣?”
“…哈哈,您说什么都是有趣的。”琥珀想起自己那天曾盯着姬欢唇瓣儿上的瓜子发了会子呆,现在想来真是——好糗啊。
姬鲜盯着琥珀脸颊看了又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嗯,阿琥你有白回来的迹象了,我西岐的条件怎么会比朝歌差?凭什么来了我们这儿就只能黑成一团。”
琥珀脸上赔笑,黑你妹,黑你妹,黑你妹…
姬鲜临走前又对姬姩嘀咕几句,琥珀瞧着,姬姩脸色立马像调色板一样绚烂缤纷,不知是喜是愁的怪表情。
姬姩一步一恍惚的在榻上躺倒,脑海里天旋地转。她如果答应了会怎么样?她该不该想着她的眉心皱起,琥珀一边瞧着心里愈加好奇。
是夜,各宫人皆以入睡。
月色半明半昧,园子里树影晃动,凉风阵阵。
先后两个人影从瑰丽阁走出,前者一步三回头,后者在前者一步三回头的时候东躲西藏着不被前者的一步三回头看到。
琥珀在暗处看着姬姩小心翼翼闪身进了玉华汀宫一处平常几无人去的偏殿,过了会子,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她竟然又看到一个男人闪身进去了!
妈呀,这不是要偷情吧?
琥珀不由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前走着,距离偏殿越来越近,终于,她猫腰蹲在窗下听起了壁角。远处蛙声阵阵,她暗道:这夏日的夜晚果真不平静。
偏殿里没有燃烛,只有些微的月光透过纸纱窗洒进来。
姬姩忐忑得站在门边,不一会儿,门边传来响声,她头一抬,夏何隐披着月色正进来。
姬姩手中紧握着那只紫薇花簪子,心里一阵钝痛袭来,她强自忍住,摊开手掌,精巧的木簪慢慢举到夏何隐眼前。
“夏公子,我…我是来把它还给你的。”姬姩低头咬唇道,右手举着木簪子,待他取回。
举了许久,举到手臂酸疼,那只簪子却还是静静躺在她的手里。
姬姩抬起满是泪水的眸子,颤声道:“夏公子还是拿走吧,你已与大姐姐定下亲事,我们怎么还有可能?”
淡色月光下,夏何隐看着姬姩盈满泪水的面庞,终于,他缓缓伸出手,拿起紫薇花簪子,冰凉的指尖在她掌心划过。姬姩手上一空,心里却也空了,空出了一个仿佛这一生再也无法填补上的大洞。
然而下一秒,夏何隐却将簪子轻轻插|入她的鬓发间。
他柔声道:“这只簪子叫做紫薇簪,是我父亲年轻时送与我母亲的。那年,母亲仙去前把紫薇簪亲手交给我,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了什么?姬姩在夏何隐温柔的注视下伸手摸向发间的紫薇簪,紧紧盯着面前温柔如水的男子。
夏何隐轻轻一笑,“母亲说,等我遇见那个可以心心念念不忘的女子,便将这支簪子交与她。”
姬姩浑身一颤,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滚出,“吧嗒吧嗒”顺着姣好的面部轮廓落在地上——她的感动的泪水。
“哭什么,你哭起来不好看。”
他微凉的指尖触上她的面颊,一下一下,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水,“你戴这只簪子真好看。”他弯着眼睛笑。
姬姩再也难以抑制,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他身上有股阳光的味道,暖暖的,熨贴着她脆弱易碎的灵魂。仿佛没有被禁足十多年的苦楚,没有失去母亲的悲痛,亦没有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一片荒芜…惟有他,只有他。
…
殿外窗下,琥珀捂着嘴巴哭得稀里哗啦,感动之余她真想冲进去把姬姩打包送给夏何隐才好——
殿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出夏何隐略显急躁的声音,“我带你走,山高水长,我们远远的离开西岐。”
琥珀吸了吸鼻子,颇崇拜敬仰的望着纸纱窗,这是要私奔么?呜呜,择日不如撞日,你们要不现在就走吧。
蹲的久了,琥珀腿上发麻,她又听了会子。英勇果敢的夏何隐要带姬姩走,可是姬姩觉着不能不可以,怎么好为了她让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夏何隐表示不在意他只要有姬姩陪在身边便好,到哪里都可以重新开始…
纠纠结结的,琥珀打着哈气拍死几只妄图吸她血的蚊子,看了看天色,明月高悬,四周虫鸣声声,于是“嗖嗖嗖”跑回瑰丽阁自己小房间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紫薇簪(凑活着看看哈哈(*^__^*))
殷商贝币,海贝嘛~
这个是....职业“盗墓人”= =挖出许多宝贝嗯,贝币啊白陶啊青铜器啊,干尸啊= =!
私奔祸事 殃及城门池鱼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现在更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才能看到 = - 唔..
话说昨夜琥珀自偏殿回房睡大觉,这一觉就睡到了日晒三杆,她又在床上滚了滚,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足的坐起身,堪堪穿戴梳洗整齐,门边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直响,又传来郑珊的喊声:“阿琥你在吗?阿琥快开门!阿琥!”
琥珀拿茶壶往杯里倒了杯水,满口饮下,门刚开开,就见郑珊一脸急色,焦急慌乱写了满脸。
郑珊一进屋子就绕着走,边走边看,倒似乎在找些什么,可这屋子统共小小的一间,能藏什么。
“珊姐姐,你在找什么?”琥珀毫无头绪,跟着郑珊的视线在屋里打转。
郑珊一屁股跌坐在软垫上,道:“今晨阿冰进王姬房里伺候,没想到王姬竟不在里头!我们找了近一个上午了也未见着王姬半个影子!”郑珊原想着王姬大约会在阿琥这里,可照现在看来,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是落空了。
“你是说…王姬她不见了?”
“我现在是一点主意也没有的了…”郑珊抹了把额上流下的汗珠,看着琥珀问道:“昨个你没有在外间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