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象长江一样,在全国版图上横着一隔,于是有了江南江北之分。
这里的知府很理智,当地爆发第一例瘟疫后,第一时间下令把破马河上的桥都断了,只留下一条能通行,还派了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
这样才将这场瘟疫拦在了破马河以南,及时制止了它在全国蔓延。
我们到达破马关的时候,文山县知县、大小官员和两名太医已经跪在城门口等候了。
还好没有聚集太多的人,只他们十几二十个。
要知道,越人多的地方,瘟疫传的越快。
“恭迎皇后娘娘凤驾。”一干人跪倒在地。
“各位请起吧,灾难当前,无需多礼,病情紧急,且先回城吧。”虽然有些虚,但还是少不得客套两句。
知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文绉绉的,有些瘦弱,看他的样子,很难让人看出他能有断桥封路的魄力。
“城中死者甚多,下官恳请娘娘领了军士在城外驻扎,明天下官送几个病人过来,娘娘请在城外诊治。”知府言之凿凿,好似颇有道理。
我却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瘟疫的传播,不是靠一座城墙能挡得住的。
如果老天真要让我丧命于此,那么呼吸间没准就吸进点病菌去的,何况,我诊脉必须是要和病人接触的。
不过谨慎期间,我还是将带来的三万精兵留在了城外驻扎。
自己带了几百亲兵,进入了破马关。
城内一片萧条。
家家关门闭户,店铺全部关张,满城鸡犬不闻,街上静无一人。
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街上没有死尸。
知府给我安排的地方是一所极大的宅院,我们几百人住进去绰绰有余。
这所宅院周围,树木房屋全部砍掉拆毁了,留出了三百来米的空地,这应该算是个隔离带了吧。
一安顿好,我立刻叫两名太医过来,询问病情。
两名太医我认识,一名叫张文远,一名叫卢自臣。
其实对这次瘟疫的症状,我已经有所了解。
这次瘟疫来的急为迅猛,它的主要症状是腹泻、呕吐、溃烂、高烧,并伴有剧烈头痛,而且传播速度相当快,比流行感冒快多了。
两位太医将整个疫区的情况向我汇报了一下,病情远比奏报给朝廷的要严重,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太医们和各地自愿前来的医生使出浑身解术,也只是稍微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仍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
有些地区,被迫之下,开始屠城了。
十几年前的一幕又在重演,我听后,心中越发沉重。
在自然灾害面前,我们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无能为力。
“娘娘,这是这次自愿前来的大夫的名单,他们的专长也在后面一一列出了,您有需要,尽管叫他们。”张文远太医递给了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扫了几眼,果然写的相当详细。
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的眼神一顿。
眼睛再往下一溜,我的心脏停跳。
在这个名字下面,还有另一个让我朝牵暮挂的名字。
卫晨。
苏南生。
卢自臣太医还向我介绍道:“娘娘,别看这位小大夫才七岁,医术相当了得…”
我听到自己冷森森道:“请卫晨和苏南生进来。”
两位太医退下,我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牙也咬得格格响。
苏风华,你真对得起我,真对得起南生,你就是这么养儿子的?!
竟然让他来这种地方!
你不知道死亡离这里有多近吗?
一时间,我怒火冲天。
外面脚步声响。
我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向门口望去。
门帘挑起,却是苏风华那挺拨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
卫晨
苏风华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眼光流转处,蕴彩流丹。
二目相对之际,仿佛已经辗转经过了万年时光。
然后我听见了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苏风华但笑不语,一伸手,从他身后拽出个小小的人儿来。
我的南生!
南生拽着苏风华的手,眼睛骨碌碌的四处张望。
啊,我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宫女呢,我说南生怎么没叫我娘呢。
“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下去了,只剩下安桑一个人。
安桑就象个幽灵一样,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脸漠然的看着我们。
这个人,只要没人对我不利,她是不会动的,忽略她好了…
屋里没有别人了,南生这才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娘…”
我抱起南生,我的儿子真是长大了啊,沉得快要抱不动了。
南生用软软的小嘴不停的亲吻着我,快活得象只小鸟。
我攥住儿子的小手,放到脸颊上。
南生淘气,弯起手指,故意在我脸上搔来搔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南生调皮的小手。
苏风华看着我们母子二人,眼波温柔似水。
南生看看我,看看苏风华,幸福的只会傻笑了。
苏风华将南生抱过去,解放了我被压酸了的胳膊。
“想我没?”这句不正经的话一出来,就把所有的温馨气氛赶跑了。
我恨恨的瞪他一眼,却又生不起气来。
他的袍子上不知沾了丝什么,伸出手去帮他掸了掸,趁机在他身上掐了两把。
他毫不在乎的耸耸肩,眼中放出贼兮兮的光,凑到我耳边,轻笑道:“我可想你了。”
这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不知道儿子就在旁边吗?
我瞄了一眼南生,果然这个小东西支棱着耳朵,正听得欢呢。
“你不是大夫,是怎么进来的?”疫区已经封锁,一般的人是不能进来的,他又是怎么混进来的啊。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得保护我儿子啊,官府也不能那么不通情理吧。”苏风华笑嘻嘻的道,根本没把这危险的地方当回事。
“咳,咳…”门口传来几声咳嗽声,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
我闻声望去,一个青年男子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们。
卫晨!
我瞥了一眼苏风华,这个家伙一副不认识来人的样子,自顾的牵住我的手摸来摸去。
看样子,应该是又在卫晨那里吃亏了。
我用指尖轻轻在苏风华的手上点了点,示意他介绍一下。
谁料想这个小心眼的苏风华,竟然转过头盯着窗户去了,死也不回头看卫晨一眼。
别扭的家伙!
我对着的卫晨微微笑道:“久仰大名,卫公子。”
卫晨虽然不及苏风华俊美,但也是一个如朗月清辉般飘逸的美男子。
他毫不作做,大大方方道:“一直以来总想见顾大夫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苏风华轻哼一声,极为不爽的接口道:“清颜是我的,你想什么想,不许你想!”
卫晨虽然看上去很出尘脱俗,但接下来我马上明白长相和性格有时候还是有差距的。
他利索的以牙还牙道:“我就想了你能怎么样?不老实老子再赏你只七彩蜈蚣尝尝。”
苏风华脖子一仰,嚣张道:“我老婆儿子都在旁边,怕你个P呀。”
我使劲捏了捏苏风华的手,太过了,脏字都出来了,也不怕南生跟着学坏了。
苏风华好象也意识到爆粗口了,没有自我检讨,却是马上瞪向卫晨:“你要敢当着我老婆儿子骂脏字,小爷扒了你的皮。”
卫晨在我面前还是有点顾忌的,轻蔑的看着苏风华道:“在顾大夫面前,老子不和你计较。”
看着这如同孩子般的朋友俩,我心里涌起一股感动。
他们相处的方式虽然特别了些,不过那种毫不见外的话语,却蕴含着不可言说的感情。
很让人羡慕!
“苏风华,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带南生来了?”我抓住时机,赶紧问出这个让我恼火的问题。
苏风华无奈的看了南生一眼,叹了口气道:“儿大不由爷啊。”
嗯?
是南生的决定?
南生见我看向他,换上副讨好的笑脸,乖巧说道:“医者,当有仁者之心,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前半句是我说过的,后半句么,可不是我教的啊。
“儿子,这话听谁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应该也不是听苏风华说的。
“卫晨哥哥对着万爷爷说的。”
万爷爷?应该是卫晨的师傅万归流吧。
卫晨不好意思道:“嘿嘿,我忽悠老爷子的。”
我语重心长的对南生道:“南生,这里很危险,你还太小,抵抗力也低,听娘的话,先回神仙谷好吗?南生的心意娘知道,娘会多干些活,把小南生的份也干完,好不好?”
南生的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娘,要是怕得病,就不要做大夫了。”
我这才明白苏风华的话,果然是儿大不由爷啊。
何况,如此正气的小南生,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
可南生还这么小,做为一个母亲,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苏风华,你和卫晨带南生离开这里,南生还太小,我不想他有什么危险。”那么多大人都顶不上事,一个七岁的孩子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我不能拿南生来冒险。
南生拽住我的胳膊,很坚决的说道:“不走,娘在哪我就在哪。”
一听这话,眼泪好悬没流出来。
原来,南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是存了这个心思,为得是要和我待在一起。
我心中万种滋味齐齐翻腾,说不出是苦涩多些,是酸楚多些,还是甜蜜多些。
苏风华觉察出我的不安,伸出手将我揽进怀里,轻轻道:“清颜,南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尊重他吧,况且万老爷子给了南生一颗避疫珠,南生不会有危险的。”
避疫珠?
相传雄黄三千年结成圆球,光滑如丸,一切蚊虫蛇蚁,鼠蚺蝇蚤之类靠近即死,遇疫不生,遇瘴不避。
如果南生得了此物,在这里足可放心了。
这种天然奇物,极其难得,放眼全天下也超不过三四颗,卫晨和万老爷子竟然将此物赠于南生,这份情意可谓山高海长了。
我郑重向卫晨行了一礼:“谢谢卫公子和万老爷子对南生的照顾和厚爱,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有需要处,清颜万死不辞。”
卫晨向旁边跨了几步,不想接受我的拜谢,急忙说道:“顾大夫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和风华一起长大的,可比亲兄弟都亲。再说了,南生这么讨人喜欢,我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卫晨还没说完,忽然一道黑影直直扑向他,一个清冽的声音冷冷道:“流氓大夫,果然是你。”
卫晨连忙闪避,堪堪躲过了来人一击。
我只觉得身体一晃,南生就到了我怀里,苏风华瞬间朝那个黑影就跃了过去。
我定睛一瞧,下巴差点掉了。
那个袭击卫晨的人,赫然是安桑。
刚才卫晨站的地方,恰好从安桑那个角度看不太清脸庞,卫晨这么动了几步,安桑就看清他的模样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卫晨,一向冷漠的安桑竟然有了表情了。
流氓大夫,听这话头,有故事啊。
安桑是恨意,卫晨却是惊喜:“是你?”
苏风华识趣的退到我身边,然后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对不知是在打情骂俏,还是在寻仇销恨的男女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不知他俩到底有什么大的恩怨,竟然让安桑把保护我的任务都忘了。
和苏风华南生见面固然欣喜,但疫情刻不容缓,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们细诉离后别情。
我把病例和大夫们研究的一些成果全部让人送来,连夜研究病情。
流行性疾病传播的途径不是很多,大致分下类可以有六七种吧。
第一种是空气飞沫传染。病原体在空气中可以存活一段时间,藉由呼吸道传播。象流感,百日咳,猩红热之类就是由这种传播引起的。
第二种是粪口传染。病原体借粪便排出体外,污染水和食物,易感者通过污染的水和食物受染。菌痢、伤寒、霍乱等通过这种方式传播。
第三种是虫媒传染。不要小看任何生物,没准它们身上就带着让人致命的细菌呢。象虐疾,鼠疫,丝虫病,就属于这类。
第四种是接触传染。经由直接碰触而传染的方式称为接触传染,拥抱亲吻,共用牙刷毛巾贴身物品等,都会传染疾病。乙肝、狂犬病和一些性病都是此种方式传播。
最后还有垂直传染和血液传染。
垂直传染专指胎儿由母体得到疾病。比如艾滋。血液传染顾名思义,肯定是通过血液来传播的。
后两种方式明显不会大面积流行,首先排除掉,那么就剩前四种选择了。
根据手上的材料,我再做具体分析。
就拿破马关来说吧,镇小好控制。瘟疫发生后,当地官员下令将感染的人全部集中到了郊外的义庄中,没感染的人全部待在家中,关门闭户,不得外出,一切交易暂停。垃圾粪便派专人收走,如有断水断粮的有专人运送派给。
如此戒备严谨,却仍不断有人死亡,接触传染也排除。
那么就剩下空气飞沫、粪口、和虫媒传染。
将家家隔离开来,很大程度上控制了空气飞沫传染。
而且空气飞沫传染一般是呼吸道疾病,而这次的症状,却没有咳嗽,流涕,鼻塞,咽部不适等呼吸道传染的明显症状。虽说呼吸道感染也有发烧头痛,但别的方式感染也会有这两种症状。我觉得空气飞沫传染也应排除。
粪口传染中的水污辱可以排除,因为这里的生活用水不是河水,是井水。食物污染也不象,要知道破马关的粮食是从没有传染瘟疫的地方运来的。
最后,我断定这次瘟疫是虫媒传染。
要知道,宁国是个热带国家,长期的高温天气极易滋生各种蚊虫。
可不要小看这些蚊虫,它们可是无孔不处的,而人类对它们也是防不胜防。
只是不知道这次传播疾病的,是哪类该死的动物。
有可能是蚊子,也有可能是老鼠,也有可能是苍蝇…
我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手头资料,浑然不知时间流逝。
等宫女叫我梳洗的时候,我才知道天已经大亮了。
连忙派人去请苏风华他们过来,为了避嫌,昨夜他们是不能在我这里过夜的,毕竟现在我的身份还是一国之母。
大夫的无奈
吃罢早饭,我召集在破马关的大夫开个会,商讨一下具体应该如何应对。
现在破马关有太医两名,民间大夫十六人,包括南生和卫晨。
医资力量虽然不是很强大,但破马关地方也没多大,照密度来讲,这里应该是整个疫区大夫最多的了。
我先听取了众位大夫的意见。
绝大多数大夫和我一样,认为是蚊虫传染了这次疾病,他们也号召了大家灭蚊蝇,杀老鼠,可效果好象不太显著,照样每天有人死去。
这给了我当头一棒,莫不是我的判断有误吗?
我让大家将所知道的传染途径全都讲出来,大家也纷纷踊跃发言,我一边听一边记,可到最后却发现,说来说去,总跑不出我想的那几条。
肯定是哪里有了偏差,我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可以找出传染源的办法,拿出来一说,大家纷纷赞同。
传染源的事情就算解决了。
源头问题之后,我们开始商量如何救治已经得了病的病人。
其实我对救治这方面没有找传染源积极,要知道传染病之所以流行的那么快,就是因为它有“传染性” 。只要把传染源清掉了,再控制得当,这次瘟疫会很快过去。
这次的病发病很快,猛一下高烧,然后各种症状齐来,七八天内就会死亡。
也有幸运儿,在得了病之后,过了半月左右就不治而愈了,不过这种情况全城只有两例。大夫们早就将这两个人问了个底掉,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可惜一点有用的都没找出来。我想了想,可能是他们自身免疫系统的事情,不过是不是可以由此推断,这种病的发病期其实只有半月左右呢,是不是只要挺过这半个多月,病情就会好转呢?
死亡速度太快,而研制药物的过程又过于缓慢,我估计等大夫们找出治这病的药来,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从找出病原体到制出解药,也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何况是科技这么不发达的古代。
有一霎间我想到了青霉素,阿莫西林,要是有这些药就好了,虽说不是解药,但最起码可以消消炎症啊。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我可不会制这些药。
除了知道青霉素是用发霉的东西炼制出来的以外,其它的是一概不知。
就这点仅有的认识,还是因为青霉素的发现有一个幸运的故事呢。
抛掉这些一点帮助没有的念头,我赶紧回到眼前的情况上来。
经过大家讨论后,我们分兵两路,一路跟我找传染源,另一路以两位太医为首研究药物。
我派人用铁皮打造了十间小屋子,然后把这铁皮屋子分别放到人烟稀少的城外,再在铁皮屋的外面砌了厚厚的墙。周围的庄稼树木全部清掉,留出几百米的空地。我让大夫们在房子周围大撒驱虫粉,杀虫药,把房子周围的蛇虫鼠蚁赶跑的赶跑,灭掉的灭掉,反正是保证房子周围不能有这些东西的困扰。
屋子连门都没留,只留了一间窗子,用油布蒙的严严的,既让屋里有些光亮,又能保证老鼠苍蝇蚊子之类全都进不去。
这样还不够,为了减少粪便污染,我让人特意打造了冲水马桶,没有自来水没问题,弄了几只大铁桶放满水放到屋顶上,每天往里面充水。下水更没问题了,再很远的地方挖个深坑,用管子通过去就行了。
一切准备好后,我从破马关找了十个家中有人发生过瘟疫的居民,将他们放进这十间屋子里,门窗紧闭,里面放了足够半月用的干粮和清水。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他们将不和任何人接触,在里面单独待半个月,我就不信,这么严密的安排,杜绝了全部传染源,他们还会染病。
第一天没事,第二天有一人发病,第三天有两人发病。
我抓狂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真的是我想错了,这次的传染不是昆虫吗?
要知道,这些小东西再厉害,也不可能穿透厚厚的砖墙,打通铁皮啊。
我再次将大夫们召集在一起,商量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传播途径。
在如此封闭的情况下还会有人发病,这出乎了我们大家的想象。
商讨未果,每个人都陷入了情绪低谷中。
对于未知的可怕病因,我们感到无能为力。
众人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苦苦思索。
我将自己知道的发生过的传染病一一想来,连非典艾滋都想了,再次确定还有没有我疏忽的地方。
可任我想破了头,也没再想出别的可能。
苏风华为我端来杯水,看着我愁眉不展的样子欲言又止。
我奇道:“怎么,还有让你为难的事么?”
苏风华搔搔头道:“你们说的病情什么我不懂,你这样的做法也没错,不过我觉得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急忙追问,迫切的想知道这件事哪有漏洞。
苏风华笑道:“你光找外面的原因了,你想没想过进去的那十个人身上是不是干净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只顾了蚊子苍蝇老鼠,却从没想到过人的身上也有动物寄居。
虱子和跳蚤。
古代的卫生条件很差,这些东西不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却是十有六七的人有。
家禽家畜,猪狗牛羊,虱子跳蚤也可以在它们身上寄居,然后再不知不觉的传给人,传染源应该就是这样形成的。
要知道,这里的人们为了自给自足,都在家里养家禽家畜的,大户人家还要养马,怪不得怎么也防不住呢。
想通这一点,我噌的跳起来,狠狠的拥抱了苏风华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跑得没影了。
看着面前十个脑袋光溜溜的“和尚”,我大手一挥,他们又走进了那十间经过清理消毒后的铁皮屋。
看到旁边无人,苏风华凑到我耳边,小声和我说道:“那几个大夫真狠,连他们下面的毛都剃了个干净。”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本来很严肃的事,被他一说就成下流的事了。
人身上的毛发本来就是虱子跳蚤的主要寄生地,为了实验,这十个人不得不剃光了身上所有的毛发,换上了专门为他们缝制的新衣。
这次如果再死人,那我也无计可施了。
我从没觉得等待是如此漫长过,我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来踱去,叹气连连。
南生象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面学我踱来踱去,最后大概被我叹的实在受不了了,拉了我道:“娘,咱们去卫晨哥哥那里帮忙吧。”
于是我们就去帮卫晨他们配药了,有些事情可忙,时间还容易过些。
一天没有发病…两天没人发病…五天没人发病…
我和大夫们抚掌相庆,我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将情况奏报给狄浩轩,几天后,各种杀虫药物抵达破马关。
于是,一场针对虱子跳蚤的大清洗开始了。
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满街光头溜溜的“和尚尼姑”煞是壮观,家家院子里晾着用开水煮过的衣物,家禽家畜也全都宰杀了,杀虫药也及时发到每家每户手中。
我又将那个大铁桶改了一下,让铁匠安上花洒,改造成了简单淋浴,这里是热带,只要太阳晒一天,大铁桶里的水就热得足够洗澡用了,洗澡方便了,卫生也就上去了。
果然一切没白费,发病的人数渐渐减少了,当再也没有一人发病的时候,满城欢庆。
我连忙派人整个疫区去散播灭虱灭蚤的消息,并将狄浩轩派人运来的杀虫药材一一配发各地。
传染源找到了值得高兴,但对症药物的研究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批病人死在了我们眼前。
在疾病面前,大夫能做到的,有时候真的很有限。
我没有再进一步进入疫区,这些防治工作交给各地官员就可以了,我去了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而不会起再大的作用了。
夜灯下,我坐在桌前,给狄浩轩回写奏折。
从我离京,狄浩轩派人一天一封信件,满纸叮咛,满纸嘱咐,满纸的…思念。
怕将瘟疫带出破马关,我没有给他回一封信,只是派人隔了桥,将这边的情况喊给信使听。
现在疫情即将过去,我正正式式的给他回写一份奏折,将自离京以后的情况一一道来,这也是让他在朝堂之上念与百官听,安天下之心用的。也拟了一份有功之人的名单,特别提出对知府大人一定要重重嘉奖,要不是他的果断,这次瘟疫恐怕早就蔓延全国了。
苏风华气喘嘘嘘的从外面走进来,拿起茶壶直接咕咚咚灌了一大通。
“又和灰瞳比武了?”这次随我前来的,当然离不开安桑和灰瞳了。
一般情况下,我是看不到灰瞳的,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不过当他看到苏风华后,却主动现了身。
说是将我介绍给他的武功体会出了一招,要和苏风华试试手。
我目瞪口呆,只听了一个名字,几句介绍就能体会出真实武功?
太扯了吧。
我还记得我当初写给他的那张约,十分的简练。
例如:吸星大法——将对方内力吸到自己体内,眨眼间可将对方吸成人干,自己功力暴增。
就这样的一句话介绍也能让他领悟出东西来,我真服了他了,就是不知道他悟出的是哪种武功,有时间了得瞧一瞧。
灰瞳是武痴,苏风华对武功更是有着极度的热爱,这两人凑在了一起,天天夜里不打到筋疲力尽是不会罢手的。
我不明白这些武林中人的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上几次还是生死相拼的对头,现在却又变成过招试手的“朋友”了,真是让人一时间明白不过来。
苏风华见我写完了,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今晚月色很美,咱们去散散步。”
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眸子,我笑着点了点头:“好,南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