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讨厌,就属她特殊,大人小孩都是最好的…”如意把东西接过来,嫌弃的嘀咕…
我自然清楚文贵妃的地位如何,不管情不情愿不管公平与否,我只能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处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这么做
我不知道燕文寒秋到底有多爱文贵妃,也不打算知道,这本与我无关,既然我已经想得清楚,有了原则和姿态,那么,剩下的部分便是如何为自己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去走
燕文寒秋的症结也是我的症结,这个文贵妃的背景和身后的势力,是他的一道坎,又何尝不是我面前的一道坎?
小不忍则乱大谋,燕文寒秋的皇帝之位尚且需要他们文家的支持而牢靠稳实,他们是力量也是阻力,能得权也能变成牵制,如此境遇,我不能任着自己的喜好来办
毕竟,我已经是燕文寒秋的妻子,是北邑国的皇后,天下大事,孰轻孰重,我自然分得清楚…
我撩眼看她,戏谑道“你嘟囔什么,也有你们的份,若是这么一来,岂不是让你们比其他宫里干活下人都多得了,怎么还不懂得知足…”
要不怎么说如意是个直筒子呢,听见说有份分,高兴的赶紧凑过身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问我“公主,我们拜年也有份吗?真的有吗?”
我不看她,自顾自摆弄榻上的东西“看你的表现了…”
“太好了,我要第一个拜,第一个拜...”说完欢天喜地的把文贵妃的礼物端了出去,临走还不忘邀功,笑嘻嘻的扭头说“公主,我做事你放心,不会弄错的,我啊,会弄得清清楚楚的....”
我笑笑摇摇头“珍珠,去备吧,把里间抽屉里的银子拿出来,按照这园子里的人头算份,每人十两,用红色小锦袋装备清楚了,莫要弄错,弄好后给我过目...”
珍珠不走,原地开了口“公主,这一年到头,我们也拿了不少了,你赐的东西和银子那么多,不必再给了吧...”
“去吧,反正一年就这么一次,就图个乐和...”
珍珠笑笑点点头,进去准备了.
李德胜伤愈后虽恢复很快,可右腿还是有一些不大方便,据江太医说是伤了神经,所以留了些后遗症,走路的时候少许有些跛,我就不安排他走来走去,而是把一些费脚程的活让刘成吩咐其他人去做...
反正南梁带来的小太监有七八个,各个还算是老实本分,对我也很忠实,让他们去办事很放心.
“李德胜,江太医,聂凡都统还有周全的红包也要尽快准备好,且莫弄错...”
李德胜嬉皮笑脸的答我“小的虽然脚残疾了,可脑子没坏,精明利落着呢...”
“谁说李德胜脚残疾了,今天早上公主唤小的的时候,他跑得比小的还快呢,跟兔子似的,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我被刘成逗得笑出声来“你们两个啊,都一个样的,比猴儿还精着呢....”
“公主,皇上过来了...”珍珠掀起帘子通知我.
我应了,赶紧从榻上起来,理理衣服,等他进门.
不一会,燕文寒秋一身龙袍扎眼,皇冠在顶,外面还披了件厚实的袄蓬进了来。
一进门就笑开了“还是皇后这个屋子暖和啊,朕都不想走了,干脆,把御清殿的东西都搬过来算了...”
“那怎么使得,你们快把皇上身上的袄蓬解了...”周全和李德胜七手八脚的把袄蓬和皇冠摘了去收好,又帮燕文寒秋脱了靴子,侍候他上榻休息...
“在忙什么?”他凑过来,一股冷气直冲了过来.
我闪身躲,他却动作比我更快,一把抱住我“让我抱抱,看瘦了没有...”
“才两天没见哪能瘦那么明显,别闹,让下人看了多不好...”我一番挣扎他终于罢手,看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满门宴订在明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初五的时候燕文昃会把西乌的公主迎来,雨和苑也已经装修完毕,里面布置一新,就等新嫁娘住进来了...
还有,嫔妃们的新年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小皇子皇女的红包我也已经分配完毕,让我在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给落下的...”
“你忘了我...”他伸脸过来,有些赖皮...
“皇上若是也给我拜年磕头的,我也给你分一份的,你要不要?”我挑眉问道.
“要的,等私下没人的时候,别说磕头拜年了,你要什么都成...”
他坏笑.我当然之后他在故意暗示什么,脸上一阵红热,瞪他一眼“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份红包我备下了,看你到时候耍赖不?”
“你脸红可真好看,多了份人气儿…”燕文寒秋伸手扶上我脸颊,眼里情真意切
我微笑转过脸“我的新年礼物不知道皇上准备好了没??”
他笑得开心“自然是最先备下了的…”
除夕是个团圆的日子,不过这天的团圆饭是在凤宫里吃的,因为都只是自家亲戚而已
北邑国前任的皇帝燕文岱真膝下只有三儿,燕文寒秋排行最小,据说长子燕文玉泽几年前英年早逝了,只剩下如今的燕文昃和燕文寒秋兄弟二人,而燕文昃此去西乌过迎亲,来的只有他的王妃和孩子…
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燕文寒秋的妻妾子女们了,其他皇族旁支都将在初一的满门宴时来参加
燕文寒秋还未登基之前燕文昃就给燕文岱真封为和朔王,也是驻守边疆的一员大将,不过我得知到燕文昃的背景后还颇为惊诧,那么文静秀气的一个人,竟然是位大将军,实在是让我大为意外
我再扭头看看燕文寒秋,这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才华是还未被我发现的呢???
因为是家宴,所以我没有盛装出席,只是常日里穿的朱红色的金边锦衣加了一个狐狸毛的小坎肩,稍微弄弄头发,还算典雅端庄
翌年过去了,燕文卓都已经会走路了,话也说的比较清晰,一身火红的小袄,漂亮的裘皮帽,一张笑脸胖嘟嘟的,一双眼,往上挑的媚极,大半模样都像文贵妃,倒不大像燕文寒秋
而淑妃的长公主,燕文雪,纪嫔的皇次子燕文朔,齐妃的二公主燕文婷,都差不多时候出生,现下里也已经能走路了,只是还不太稳当…
我和燕文寒秋端坐上位,文贵妃居侧,一大家子的饭吃得还算是圆满…
宴后,嫔妃和皇子皇女们一次给我和燕文寒秋拜年叩头,我们把手里的红包和礼物按照顺次发下去,一直弄到半夜才算弄完,等他们回去自己的院落的时候,月已经过了中天,除夕就这么在嘈杂之中过去的
我迎来了我为后的第二年,外面瑞雪盈门,我在青园的屋子里端坐一旁品茶
屋内琴声铮铮,仿佛流云飘落,艳光满天,一如行云流水般的畅快,婉转曲折的悬念,千军万马的浩荡,好似置身溪涧小憩,又好似立于瀑布之前欣赏,最后又直上碧落登群玉山远望,一眨眼之间却又化作潺潺小流,点滴如潭,由深及浅,最终缥缈远去,再寻不见…
压指息琴,一曲绝美绕梁之音收了尾
我睁眼端看燕文寒秋“果然,我对你还是欠缺一些了解,竟不想,还有这般才华横溢…”
他笑笑起身,桃花眼带媚,端倪我看“不晚,不晚,一生之时,不算晚矣…”
何处藏情
除夕之夜的一曲回梁之音,我竟付出通宵不能成眠的代价,初一早上时,我恹恹不醒,浑身酸疼不堪,实在是不想起床…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燕文寒秋本人却是精神异常的好,早早起来催我起床,还在我耳朵边念叨“新年伊始勤劳播种,说不定年底能收获意外之宝贝…”
我懒得理他,翻身转过去继续补眠
宝贝?怕是到了年底也会是一场空吧,想着想着,心里却有些失落感丛生,也不知道是不想让他失望还是对自己的不足感到悲伤…
只能勉强懒一小会儿,今天是初一,是皇宫上下千百朝臣都要参加的百门宴,我是皇后,还得盛装出席,懒一小会儿是小,耽误了吉时开宴那可是大事…
我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让珍珠和如意给我梳头洗漱,前前后后弄了快两个时辰才算把一身的行装弄了个完
盛装果然华丽,里里外外三四层,云鬓凤冠,满身的珠光宝气,脸上也化了淡妆,镜子里的我仔细一看,自己俨然从一个闲散冷清的女子变成了一朝之后,颇有些气势和风范…
“公主打扮起来可真漂亮…”
“那是,根本就不输那只狐狸母…”
我苦笑,连我这么宽善的人底下的侍女都能怎么评价出口不知道虞宸宫里的侍女该怎么使劲的损我呢…
“公主,不得势便罢,如若是得了势,那就千万不能松手,属于你的东西,怎么也要牢牢地抓在手中才是…”珍珠摩挲着我那宽大而华丽非凡的袖子,眼神真挚的对我一字一句的道,那神情像极了那时
我又想起南梁邀北邑使臣盛筵的那个傍晚,子瑛披着一身姹紫绚光推门而入的时候,珍珠与我郑重其事的对话,那神情,我一生都不能忘记…
不知为何,我再次看到她那双倔强而执着的眼睛的时候,内心里的那份相知相惜之情却刹然变成一股莫名的担心和疼惜
太过执着的人不会获得幸福,太过倔强的人不会得到快乐,如果她是这般重情重意的人,穷尽付出,在所不惜,那如果当一切都成过眼云烟般的渐渐消散之后还有谁来给她守住内心里那份纯粹???
她又会如何?玉碎?瓦全?我不敢猜测…
“公主,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
她笑得很灿烂,转身去给我拿裘袄.我呆立原处,心下里跳的厉害,头际渐渐发紧…
满门宴是在大殿里举行的,燕文寒秋和我都是盛装出席,他牵着我的手从侧门走上主位
“新年伊始,朕与皇后在大殿里的邀群臣百官荣享盛筵,愿新年新气象,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台下的人皆起身下跪,叩首迎拜“佑我北邑万代,恭陛下圣安,皇后千安…”
三拜之后,燕文寒秋挥手,众人起身,一一落座…
席间笑语欢声不绝于耳,歌舞,杂技,书画,节目异彩纷层,我是穿越过来的人,这些节目着实不能引起我的兴趣,看了几眼,便开始专心吃面前案上的东西…
燕文寒秋不断给我夹菜“多吃一些,那么瘦,以后怎么受孕怀胎,那江太医的药膳可否管用?”
我笑着娇嗔“皇上让我多吃,原来是为着自己的孩子好啊…您不都已经有了两子两女了,还稀罕什么…”
他笑得倾国倾城“稀罕,皇后的子嗣,朕自然稀罕得紧…”
我笑笑不再言语…
扫眼过去,下面坐成两路的人们,突然就想起那时候,在南梁的光景,我坐在后面,子瑛坐在前面,他冲我笑,我抬脸回了个大方的笑容给他…
往事如同慢放的胶片历历在目,而弹指一挥间竟然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物还是,人已非…
“不喜欢?”燕文寒秋侧过脸来问,一只手已经牢牢握住我的左手
我尴尬的笑笑看他,又瞥瞥台下的小孩子“那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燕文寒秋朝下面望过去,那四个小小的幼童,稚嫩的可爱
他感叹“等他们长大之后我们也就老了,然后老死或者病死,一代一代这么继续传承下去,总是会后继有人的
只是,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唯一的,死了就没有了,所以,趁着现在还年轻还有力气,更当好好珍惜,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死也死得值了,死的无憾了…”
我别过眼,不看他“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嗯,不算吉利话,不过却是些心里话…”
他脸上带笑,眼色熠熠的望着眼前的欢歌笑语却吐出这般有些伤感的话,我心一酸,对他,有了新的理解和浅浅的心疼…
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它说:有些人,你可以爱,却无法拥有;有些爱,你可以体会,却无法到达…
此刻,我深深的体会着这句话…
这场宴席还算吃的顺利,宴席散过之后,后宫嫔妃退下只剩我和燕文寒秋还有一些大臣在殿上,新年里要有几天不上早朝,所以需要交待一些事情…
留下的人里还有江太医,燕文寒秋提升他做太医院的总督监
江太医有些诧异转眼看了看我,我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待燕文寒秋转过身跟其他大臣交待的时候,江太医踱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跟我道“老臣之前只是尽到为臣之道,在皇后娘娘的开导之下认清情势和大局,才全盘托出、交代实底的,于功于德都不值得皇后娘娘先是封赏而后又得到皇上的提拔,老臣受之有愧…”
“别慌,那件事件之中只要是立功之人,本宫皆有封赏,且并非只有你一人而已。
连张东本宫也未杀,既然说到本宫自然会做到,得功之人封赏,折功之人惩处,这就是本宫的原则…
而你,救了李德胜,还立了功,于情于理本宫都该赏你.至于提拔之事,能者多劳,只要是能有助于皇上治理国家的都予以考虑和提拔
举贤自然论德论才华,既然你有这个才华,这就是你应得的,若想着不妥贴,日后就更加尽忠职守吧,也算是你对皇上的一分忠诚了…”
我的一番话说得江太医一怔
“记住,本宫只是举贤,而非纳贤,如有犯科之事,照治你罪,绝不手下留情,你莫要让本宫失望了…”
他敛摆朝我深掬一躬“皇上得此皇后,我北邑之幸,苍生百姓之幸…”
我淡笑不语,从他身边缓缓走过…
回到青园里,李德胜他们已经站好一排准备给我拜年了,我看见如意跃跃欲试的着急样子,觉得好笑极了…
我被簇拥着坐在榻上,然后是珍珠,如意,李德胜,刘成一一拜过,我都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色锦袋,里面各有十两银子…
然后是剩下几个从南梁带过来的太监宫女,也是人人都有份…
拜也拜了,分也分了,珍珠和如意开始给我卸装,凤冠阿,礼服啊一一脱下后精心收好
“公主,皇上怎么没有过来?”珍珠在我耳朵边小声问
“皇上有事在身…”我答她
从镜子里往后望去,珍珠的脸笑容僵了僵道“今儿才初一,怎么说也要陪着公主啊….”
“皇上自有他要忙的事情去办,总不能一天到晚的窝在青园里吧,就算他应了,我也不能让,这是为政的大忌…”
“可….”
见她还要继续说下去,我打断她的话“不管是谁,做人就要有个长远的眼光和识大体的智慧,如果我连这点都看不开,成天围着他前后,拖着他拽着他,对谁都不是件好事…
且儿女这等私情怎么能跟国家大事相媲美…?糊涂了不是…”
“公主,你现在还想着子瑛公子吗?”珍珠轻轻的问,似不经意的给我继续梳头
“珍珠啊,你还是不懂,也许你到了我的这个位置和境遇之后你就会懂得,男女之爱和夫妻之情终究是如何的不同,执子之手与子成说,他牵了我的手,我必与他携手同老,一生一世…那样稚气而简单的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没有意义了…”
她不再说话,静静的给我梳头…
我不恼也不怪她,对于今天能得到的一切我已经心存感激,原本以为这场和亲不过是让我从南梁这个火坑跳到北邑这个水坑里来,左右都是水深火热,所以我肯赌这一次,再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竟未想到这一赌却也不算输…
想达到的愿望也基本都已达成,我已无怨,唯有在心里祈祷母亲和菊姑在南梁能生活得更好些,更快乐些,子瑛能封功得赏,荫妻蔽子,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希望我能平静安稳的在北邑生活下去,这些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晚饭的时候我和全院子里的人一起在青园吃酒席,大家主仆不分就跟一家人一样,满满三桌子的酒菜,大家高高兴兴的喝了一顿
我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平日里最讨厌嘈杂,可今天的光景我却心里热乎乎的,也许追根究底我终究还是南梁来的公主,无论南梁的皇宫里有过多少的不愉快和痛苦艰难,在这样一个时刻里,我还是怀念它的
毕竟那曾经是我的家,有我的母亲,和我穿越来时最初的回忆…
大家吃得微醺,兴致都很高,有些人甚至用筷子敲击盘子和碗低声地吟唱了起来,那是一些断断续续的歌曲,我从未听过,不过曲声有些委婉忧伤,我猜那一定是怀念家乡的歌曲…
先是意外穿越后来又被舍和亲,我从现代到北邑这一路来曲折而艰辛,从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到种地求生的冷宫公主再到敌国和亲后的皇后,如果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忍耐不能释怀的,我想应该只有命运
除此之外,我都能欣然接受,偶尔想起之前还是会感慨,只不过这种感慨也只是一种感慨而已,别无他意了…
一个人的寂寞只属于一个人,而旁人不一定懂的却有可能感染到那个人,用一种伤感或者一种温暖…
酒席散去,大家也都各忙各位,我独自躺在屋子里,借着朦朦胧胧的灯光盯着房顶望去…
酒过微醺,头眩晕,眼朦胧.我开始回想从前,想很久很久以前,那些都已经褪了颜色的往事…
“皇后睡下了?”外面是燕文寒秋的声音
“躺了有一会了,晚上的席间喝了点酒…皇上还要进去吗?”说话的是珍珠…
我阖上眼莞尔一笑,这妮子也已经长大了,或许有了自己的心思…
“睡了?”
额上的手冰冰凉,我蹙眉,微微张开眼,朝燕文寒秋摇了摇脑袋
“走,陪我去个地方…”
我被他扶了起来“外面冷,多穿一些...”我点点头,任由他七手八脚的给我套上裘袄...
跟出来的只有周全一人,只挑了一盏宫灯,走在我们前面,似乎手里还拎了个盒子...
外面着实冷得厉害,我缩了缩脖子,靠在燕文寒秋的胸前被他拥着走,夜里整个皇宫都静得很,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样的寒夜里显得很突兀...
“带你去一个地方,忍忍,马上就到了...”头上方传来燕文寒秋的声音.
我点点头,往他身边靠得更紧.我不知道他这是去向哪里,似乎很神秘.
兜兜绕绕的走了大半个花园,才在一处宫殿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我抬头看“暄和宫”三个大字赫然入眼.顿时,什么酒意睡意也没了,我完全的清醒过来...
暄和宫是什么地方我知道,这是这个皇宫里最神秘的地方,不得靠近也不能询问,是个禁忌之地...
因为,暄和宫是上一任北邑国的国君燕文岱真的宫殿....
我惊诧燕文寒秋究竟为何要带我来到这里,曾经他坚决反对我来这里拜见,我知道里面有隐情,可我也知道燕文寒秋对这个隐情反感的程度,所以我从来不问这里面的因由...
我侧过脸看他,他回视我“之前你不是要来看望前朝长辈吗?今天我带你来看,走吧,进去吧...”
他伸手牵我,步上台阶。
门卫恭敬异常,缓缓推开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一条通直的路呈现在面前,上面满是积雪,一片白皑皑的,毫无一点破坏的痕迹,看来似乎最近没有什么人走进去过,也不曾走出来...
我被燕文寒秋牵着往前走,穿过一道厅堂,又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间建筑简单而肃穆的楼落前停下来
周全赶紧上前去通报,得报,我们拾步上前,从打开的门进到里面去...
里面的布置古朴而深沉,都是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熏香的味道很浓混杂了中药汤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
走到里间的门口周全止步,把我和燕文寒秋身上的裘袄和袄蓬接了过去,端正的立在门外,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慈眉善目,一身素色的棉袍,乌发已经白了一半.
“陛下,是寒秋过来了…”
那女子年岁看起来跟母亲和菊姑年纪相仿,却已是斑白了头发,我忍不住多留意一眼,刚好她也在看我,嘴角扬起淡淡的一抹笑容,声音沉实“还带了个女子过来,想必是皇后吧…”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回以和善的笑容,微微俯身点头…
“是吗?快都进来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跟着燕文寒秋随着那中年妇人往里面去,挑开帘子,房间里面一个老者端坐桌前,眉目里都是凌厉和精明,脸色虽不好,却也不乏王者风范,面相端正,一点也看不出和燕文寒秋的相似之处
倒是仔细看起来有些和燕文昃略有相似之处,只不过,燕文昃更文秀一些,而燕文岱真则是粗旷一些…
“儿媳拜见太上皇和太妃娘娘…”我赶紧跪下叩拜
“之前没有及时到二老面前拜见实在是有失德行,请赐儿媳不孝之罪…”
“罢了罢了,起来吧,不必多礼…”老者倒还不算严厉之人
“父皇,今儿初一,朕特意带了皇后过来,给您和太妃庆祝…周全,把东西呈上来…”
得了燕文寒秋的命,周全赶紧把那个盒子呈了上来。
燕文寒秋把盒子揭开从里面拿出一壶酒,盖子一开,我立即闻出那是什么东西
“西乌那边才有的葡萄酿,特意给您带来尝尝…”说完又转身对那妇人交待“太妃,皇兄去西乌国替朕迎亲去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太妃温婉的笑了笑“早知道了,不碍事,你能来也好,总有一个能看见的就不落空…”
燕文岱真似乎挺高兴,边喝酒边和燕文寒秋谈了一些国事,我谦恭的坐在他身边
“你来了北邑可还习惯?”燕文岱真转过来问我
我笑笑“儿媳已经嫁过来一年了,自然是都已经习惯了...”
“听说最近宫里闹得事是你解决的?”他又问.
“那是儿媳的本职,亏得皇上的帮助,算是顺利的给解决了...”我答.
燕文岱真听完我的回答笑呵呵的看着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就和很多年前的一个人很像,不过你不如她那么大的报复和气魄,却多了一份步步为营的算计,不过说来,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好惹...”
我被他这么一说直犯糊涂,他在说我和谁像???
太妃也跟着燕文岱真笑起来“陛下这么说来还真有点像...”
我侧过脸看燕文寒秋,他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想来这个人不是个简单人物,至少在燕文寒秋那里不够简单....
又坐了一小会儿,我们从暄和殿里出了来.
寒夜雪空,我自认为除了傍晚便没有比这更美丽的景象了,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簌簌的落下,天际边泛出明亮的橘黄色,连雪地里都给染了一层浅金...
他的手始终握着我的手,一时也未松开过...
“知道吗?他说,你和我的母亲很像....”我一愣,难道刚刚燕文岱真和太妃口中的女子是燕文寒秋的母亲???
他突然转过身,拥我入怀,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瞳眸如寒夜天边的星子般,熠熠生辉“可我觉得你们一点也不像,或者说,大部分的地方都不像....”
和盘之托
我完全不懂得燕文寒秋的意思,从不让我靠近暄和宫,到后来不让我拜见太上皇和太妃,到现今的特意带我来拜见他们,以及之后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只能勉强的赔笑“怎么会,我怎么会跟你的母亲像呢...”
燕文寒秋挑挑眼角看我“说不像,也有那么一点像,可又不全像,不是像他们所说得那样,不是…”他说话的表情像是被谁冤枉委屈了似的,定定看着我重复道“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