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可得早点好起来,然后咱们好好侍候你,过的顺心点,快乐点多好,在等李德胜病好了,那就更好了不是…”
我不说话了,又阖上眼睛,心里却是暖呵呵的.
都说人心难得,如果真的得了人心,其实最感慨宽慰的往往都是自己...
“皇上驾到...”
我正躺着,没料到燕文寒秋也来了,赶紧起身迎接.
他进了房间身后依旧只跟了周全一人,燕文寒秋脸上一抹淡色,看不出所以然,可他身后的周全,见我瞥他,朝我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皇上,宁嫔身子是否安然无恙?”我扶他过到榻上安坐.
“我不是从那边过来的...”燕文寒秋看我,噙了抹不明意义的笑.
我挥挥手“刘成,带周全下去,让厨房里多做些好菜来,好生招待...”周全朝我一拜,方才如释重负的跟着刘成下去.
“要在我这用膳吗?”我轻问.
“你生病了?”他蹙眉问.
我一愣“没有啊...”
他突地附过身子朝我的脸贴过来,闻了闻,然后唇掠过我的嘴角,我感到一阵濡湿感.顿时,脸红成一片,伸手便推他“你干什么...”
“喝药了?”他抓住我的手问.
“嗯,太医让我好好休息,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他温文一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德胜醒了...”
我大喜,立刻准备起身过去看看.他伸手拉我,我身子惯性往回退,一下子坐回在他的腿上
他眼色如波,笑道“急什么,人好好的呢,先让我看看你,看够了你再去不迟...”
真愈假,假还真
见他这么说,我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些发热“看我作何?都看了快一年了,也该看够了...”
“我在想,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地方是留给我的...”
他眼光熠熠盯着我看的认真“不知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欢呼雀跃的,满脸都是笑容...?”
我实在不懂,燕文寒秋每天都为国家大事烦到要死,为何每每看见我还都纠缠在这些儿女私情的问题上面?几次为此闹到不欢而散,甚至一度进入冷战的地步,结果还是周而复始的重复这个过程,还乐此不疲...
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决定不要跟他顶头相撞,省得自找麻烦.
“我说都是你,你也不会信...”我转过眼看他
“那我说我心里都是你,你可信?”
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一个男人说,我满心里都是我,我也许会觉得可信;可如果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君跟我说如此的话,我除了错愕和不相信再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我定定看着燕文寒秋的眼睛,那双绝色魅惑的双眼里满是情谊浓浓,是真真切切的一心一意,是深深的情感漩涡,怎么看都不像是虚假...
原来一个人的眼神是如此神奇的东西,他若愿意让你看清楚,那么你可以从里面看到天长地久,看到海枯石烂,可如果他不愿意让你看懂,你只能看到空洞,以及和面具一样的情感态度...
可是我能相信一个帝王的感情吗?能吗?显然,我不能...
他的话只能听听,却不适合用心去信任,因为帝王的爱从来都是朝不保夕的,没有规律也不可预见的,更不会有所谓的一心一意,天长地久....
帝王的爱是童话,而童话,只有在虚幻中才能海枯石烂...
“你,知道你的心里有多少地方是留给我的吗?”我笑问.
我视为如同儿戏般的戏言,无需太过认真.
“箐箐,我愿意等....”
燕文寒秋的话再一次让我大吃一惊,我呆呆看着他,想问,可我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我们就这么彼此看着彼此,屋子里静的吓人...
半晌,我慢慢收回自己的眼,轻声说“皇上不是说,我是你的妻子,是北邑的皇后,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会是
生,是夫妻,就算死也会埋在一起葬在一块,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事实吗?我懂得,懂得你的意思...”
燕文寒秋揽过我的腰,我缓缓俯在他的胸前,听着头顶的声音“也许你懂,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懂...”
或许吧,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懂,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用懂.
那样,也许就真的可以安稳平静的度过我的余生了,往往美好的东西都是利剑,穿心却不必血流成河,因为人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些美好,而想起美好的时候通常都是失去美好之后的事情了....
去看李德胜的时候,他已经睁了眼睛,眼皮肿得吓人,如意戏虐的说他很像是凤宫前院池塘里的鼓眼锦鲤鱼。
燕文寒秋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简单问了问谁在我身边侍候着,还让珍珠和如意回青园里侍候我.
我自然是不能在燕文寒秋面前问他之前发生的事,所以我回青园陪燕文寒秋用晚膳,刘成留在那里待我问他.
我身边的都是从南梁带过来的丫头和太监,人都很本分,很得我意.
眼看就要入冬,房间里面必须生炉子取暖,我在造青园之时就也特别设计了这种农村里最常用的室内用炉,炉火一生起来,整个房间里就会缓和许多.
燕文寒秋让周全把奏章搬到我的屋子里批阅,我坐在他对面,倒了两杯茶,然后找些书来随便翻翻看.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不发一语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不过似乎这种感觉比从前好了许多,即便不说话,也好像有某些默契一样,仿佛相距彼此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有时他也会问我些意见,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那些治国之策,怕说错让他笑话,多半推托说不懂得.他淡笑,只跟我说:你是狡猾有余,借口不足.我笑笑不理他,自顾自看书.
聂凡把徐太医一事详细审问过后上报燕文寒秋,而刑部里面负责搜查徐太医房间的督管也招供了自己受贿一事.
张东已经认罪,可王聪和刘小娇还是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把宁嫔招供出来.
我去过李德胜的房间问了那次他看见出宫的那个小太监是谁,他说,那人正是王聪....
我让聂凡派人到宫外去查王聪当天到底出了宫后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另一方面,又把王聪和刘小娇带到审问室再次审问他们一次.
我虽不爱管闲事,可对于这些被主子指使利用之人还是希望能留一条活路可走的,毕竟,这个时代,下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不愿牵连太多,能小惩为戒,我便不愿多要一条人命,也算给自己积德吧…
再见到两人,都已经是破衣啰嗦,满脸污秽,似乎是之前遭了刑的.
“张东已经招了,那个督管也招了,至于王聪你,出宫的事买药是其一,和宫女私通是其二,你不将功赎罪,反而死不改悔,真是愚蠢至极...”
我又调转目光“刘小娇,当年小菊之事本宫不想多说,你的下场,比她不如.不信,你大可试试...”
“皇后,你为一己私怨而大动干戈,实在无一国之母的风范...”刘小娇盯着我看,丝毫没有畏惧.
我笑笑“如果,你的主子也能为了你们而与本宫大动干戈,那本宫才真是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等到真相大白之时,你还会不会这般说辞。
况且,这已经不止是李德胜不测这么简单的事了,关乎龙胎,关乎赤红花,还有一条太医的命,你说这事严不严重?值不值得大动干戈?”
被我这么一说,她顿时不语.
“你再想想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可以迫害,何况你们这些奴婢下人?若是事到临头她第一个就是先舍你们...
不信?那就等着下一次再见时,待看看本宫说过的话灵不灵验吧...”
“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招是不招?选择活还是死,就在你们一念之差…”
半晌,两人还是半句不肯透露
“既然如此,便别怪本宫不曾给你们机会了…”再扫视他们一遍,我起身,出了牢房.走过门口对聂凡交待“等会本宫要去看看张东,还有些话要问.”
他应“遵命...”
走了两步又想想,遂扭头问他“王聪的事你查好了?”
聂凡答我“属下都办妥了,跟皇后娘娘猜测的一分不差....”
太好了,现在就等着燕文寒秋亲自来审这个案子了,好看的,还在后面....
李德胜的状况愈发的好,连燕文寒秋都下令药膳房调些上好的药材给李德胜,所以,伤恢复的很快.
才醒来不多日,就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缓慢的下地行走了。我很是欢喜他的康复,可他脸上那道从眉梢划到耳边的伤口却是没有办法恢复如常,留下了一条骇人的伤疤,非常显眼.
据李德胜说,当日是到锦阳宫那边去办事,出门口的时候宁嫔叫他到里间等,要取些捎给我的东西,他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刚巧听见宁嫔和王聪的对话,问的正是凤宫里的状况,还没说几句,李德胜就被人从后背袭击
因为人数不少,他躲闪不过,遭到不测,至于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他也不清楚,可能是她昏过去之后才造成的....
与此,我才知道,原来宁嫔之前还一直监视着凤宫里的一举一动,显然把我也列入眼中钉的名单之中,这次是文贵妃,下次便轮到我...
燕文寒秋在聂凡的上报中得知事情的大概,非常恼火,下令全面展开调查,连同宁嫔的亲族也一并接受审讯,宁嫔被囚禁在锦阳宫里,不得自由来去.
而聂凡以查到王聪之前出宫一事,连赤红花得来处都查的一清二楚,就等正式的审判.
许久没有声响的文贵妃听闻宁嫔的事情可是拍手叫好,竟然兴高采烈的到凤宫里给我歌功颂德来了
每每看见她,我总会联想到一只羽翼招展的花孔雀
的确,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受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漂亮,风情,妩媚,懂得撒娇,懂得屈膝迎欢,懂得利用作为女人的一切优势,这样的女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如果说我和文贵妃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定不会认为我是皇后,她是嫔妃
她雍容华贵,我简单素净,她趾高气昂,我淡薄平和,她善于权计,而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赶鸭子上架的出头露面
更重要的是她太会小女人楚楚可怜的那一套,我,却是装都装不出来的,连燕文寒秋都说我,从来都不是低眉顺目的那种人…
显然,我连最后的乔装都完全失败,成了一个古怪而薄凉的女人,一个没魄力没追求的皇后…
我对自己愕然,对于文贵妃倒也有了几份欣赏,毕竟这样的人才能成大器,我?太散漫了,真是浪费这么好的位置,令众人惋惜…
很快,燕文寒秋就放下手里的国事 ,专门处理宁嫔的事情,显然他对这件事非常恼怒
原来,所有的男人都喜欢聪明的女人,但聪明的度一定要把握得精准,不必惹怒圣上,却能揣摩到圣上的意思,即便兴风作浪煽风点火也要手脚干净利落,切莫给人捉到了小尾巴。
显然,宁嫔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这种聪明过了头,且手脚不够干净利落 …
才几天不见的光景,整个人就瘦了许多,脸色惨白惨白的,之前圆润乖巧的形象不复存在
宁嫔的东窗事发,连累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于妃
燕文寒秋审判的当天,宁嫔毫不犹豫的撇清了和王聪与刘小娇的关系,声称并不知晓王聪从宫外带回来的赤红花的事情,而且指出这一切是于妃指使的,与她并无关联…
殿下面的王聪和刘小娇听得目瞪口呆,于妃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文寒秋把刑部调查的结果一一公开,连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张东,还有搜出徐太医的包裹里一百两银子的督管,还有药膳房的计量督管等几个人纷纷指证这一切都是宁嫔在背后指使,她非但不悔改,还坚持说,赤红花导致滑胎之事就是于妃派王聪去谋害自己的…
最后,王聪终于忍受不了宁嫔的一口翻供,连怎么谋害徐太医的事情也招供出来,这些口供同之前张东的口供完全一致,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宁嫔这次是经过周密策划的,她的目的自然是之前所猜测的文贵妃,所以她挑了文贵妃底下的徐太医下手,在得知自己已经怀孕三月的时候派人到太医院指名徐太医为她把脉,且让徐太医成为她唯一一个验脉安胎的太医
显然,这么做之后,第一个知道宁嫔怀孕的,就是文贵妃
接下来她又让王聪出宫弄些赤红花回来,与此同时贿赂药膳房计量药材的督管官,与此,赤红花的用量少了几两也无人查知,不用惊动三道关卡的审批也不用冒着风险让人去药膳房里盗取,简简单单的就把最重要的一关轻松的搞定
剩下的就只等足三月的胎儿被药物刺激以至流产,然后按照之前的计划把徐太医谋害之死
这样一来,不必声张也可以把这次流胎的事件通过徐太医的暴死而被提到桌面上来,与此,再加上小太监可疑的口供,派去的督管在徐太医的包裹里发现一百两银子,而徐太医又是文贵妃的人,偏偏文贵妃向来都是骄横无忌之人,就算她这么做也很正常
这样一来,如果揪出文贵妃,就算大功告成了
而流胎之后,她告诉于妃在徐太医身边还发现了文贵妃的凤钗,这样一来,冒失而没有心计的于妃又会来我这里替她申冤,这么一来,还如何忽视这么个隐情深深的疑案呢?
可偏偏李德胜当初的出现听到些眉目,这个钉子不除就会全盘皆输,杀了李德胜就不会出错,谁知,他竟然奇迹般的没死…
我就是好准了害李德胜的人之后会想方设法的到凤宫来探听虚实,因为对外我完全封闭了关于李德胜病情的消息,他若想知道李德胜有没有透露出半点情报就只能派人来探
与此,我才能捉到张东和王聪,顺藤摸瓜摸出这么一大串的事故原委来
其实,当初宁嫔若是一心栽赃文贵妃这也不是不可能为之的事,就算我觉察到里面有什么不妥,也断然不会为文贵妃出头,只会暗自小心宁嫔的分寸而已
可李德胜的意外出现完全打破了之前的平衡,让事情出了变故
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而且我曾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她若是想万无一失,必会露出马脚让我逮到…
事到如今,一切都公开,宁嫔再无任何借口可言,可跪在下面的她却一点都不恐惧这个时刻的到来
燕文寒秋面无表情“一个后宫嫔妃竟有如此狡诈多端的手法很如此之深的城府,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害死太医,贿赂药膳房的督管还敢擅自从宫外携带赤红花流胎,天底下最恶毒的人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你不死,何以安人心?”
宁嫔不慌不忙,徐徐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慢声细语道“臣妾自认有罪,愿受责罚,不过…”她抬眼朝上面望过来“臣妾怀孕足三月的事情是文贵妃早知道的,不过,徐太医的安胎方子里却有一剂药是禁药…”
说这把怀里的方子掏了出来,太监把方子呈了上来给燕文寒秋看,燕文寒秋看了顿时脸色铁青,扬手把纸团了朝下面扔了去
“一派胡言乱语,到死了还要栽赃陷害,不知悔改…”然后面无表情的对聂凡命令“把宁嫔押下去,听候审判…”
宁嫔盯着燕文寒秋的一系列反应,无语,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幽怨的看着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同死水一般的静默无声,绝望而不甘
我望着她,那份心境如今终于可以感同身受.绝望不必言说,疼痛不必流泪,往往我们用来表达自己那种无话可说的情绪的时候,用的都是最简单,最深刻的方式,一个眼神足以
如果那个人能懂,那无需多说一句,如果他不懂,说多了多少也是无谓
大殿终于恢复了一片宁静,我缓缓走过殿堂,站在殿中宁嫔跪过的位置仰头看燕文寒秋的位置,上和下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却又这么远
当时殿上燕文寒秋盛怒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爱?太奢侈了,皇上的身边永远不缺乏爱,而这些爱出自于谁,于他,也就并无太大差别…
北邑初年
宁嫔的事情总算平息了,而燕文寒秋的心情似乎还没有好起来,也许是因为大殿之上宁嫔手里那张被文贵妃指使了的徐太医生前写下的一个药方子再次惹怒了他
他不认,反而说那是一派胡言,还把药方子扔到一边,这不能不说明燕文寒秋对文贵妃的行径的袒护过了头,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文贵妃一家在朝堂之上实力和地位…
我又想起之前他曾对我说过的“就连身为皇帝也有很多企所不欲的事,何况你呢?”
的确,燕文寒秋妥协的问题症结所在太过棘手,他在等 ,等到有一天,可以彻底的摆脱文家的势力…
可在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的时候,有些委屈燕文寒秋得吞,宁嫔自然也得吞下去
一转眼就要过年了,上次满门宴的事情我已经操持得差不多,借了空,我去牢里去看过宁嫔。
她很安静,柔弱可怜的姿态全然无存,眼神不算凌厉却也并不和善,见我来探望,拜也未拜,站在我对面和我相视而望
“皇后这次来又是为何事而来?”
“过些日子,会有人接你来去忌斋生活就不用在这里继续受罪了…”我淡语“你就再委屈一段时间吧…”
她不喜,眼色有些嘲讽的问我“为何帮我说情求皇上饶我一死?我死了,你岂不最高兴,也算是给李德胜报了仇?”
“宁嫔,本宫今日能来,能为你说情让你不死而是入了冷宫,全然就只为一个原因...”
她直眼盯着我看,等我下文.
半晌,我缓缓开口“就为那张,凤宫侧门,生死不明的字条...这个人情,本宫还你,受与不受,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
她闻言大笑不止,笑得眼角都流出了眼泪,一张俏脸此时苍白枯槁“我平生从未见过这么计较得清楚的人,事到如今也能分个清清楚楚,断个干干净净,我当该赞你仁慈善良还是该笑你太过幼稚?
这深宫似海,血雨腥风岂是你想算就能算得清楚的?而皇上又到底喜欢你哪里?故作清高?冷冷清清?大度贤慧?
依我看来,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根本就不爱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所以你才能这般置身事外,这般云淡风轻,能放得下这一切,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拿起来过...”
再张口时已是泪盈满眶,音调颤抖“为何?为何你不爱他,他却对你情有独钟,为何我这般爱他,到最后连一个请求都不肯被他接受?为何夫妻一场,到头来连一眼都不肯瞧过,任我在这里死活?究竟为何?为何?这是什么公道,什么世道?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宁嫔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内心里的委屈和不甘...
哭喊声凄凉的回荡在牢房之中,在阴森而沉寂的牢室里突兀的刺耳,久久难平…
这一刻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她口中说出的那些事情究竟是否属实,只是看着眼前崩溃欲绝的女子感慨万分
从前,他们曾经也是同眠共枕过,也曾耳鬓厮磨过,也曾笑语嫣然过,然而,今天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之前。俗话说的站的高就会跌的惨,是不是就是真实的写照???
“该说的话本宫已经说完了,你自求多福吧...”
冷宫里妃嫔的下场我便是再熟悉不过,一时间我竟有些不忍,身形顿了顿,可终究还是走了出去.我只是一个女人,不是神仙,我拯救不了谁,只能顺其自然
“终有一天,你也会懂得我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终有一天,你会懂得,你会懂得的....”
我疾步从那昏暗潮湿的牢房夹道里穿梭而过,头疼,狠狠的闷疼,脑袋里响着宁嫔刚刚那句撕心裂肺的话...
最终,宁嫔到底还是辜负了我的心思,两天后她在牢房里用自己的里衣结成绳子上吊自尽了。而宫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被她的死所影响,仿佛大快人心般的依旧忙碌着欢天喜地的准备着过年的满门宴,那是我去到北邑以来过的第一个年...
隔天早上,雪花松散的从天际飘荡而下,抬头往上看去并不见雪花到底从何处而下,只是看见漫天没有来由没有尽头的密密满满的洁白从上倾泻而下,如此美,如此清泠.浩浩荡荡的,把天地万物包围其中,装扮的银装素裹,分外广延
我穿着厚厚的裘袄站在院子里赏梅花,满树的梅花傲寒绽放,沐着雪,迎着风,孤傲,疏离,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一种与世隔绝的姿态,甚是美丽...
“下雪天怎么还站在外面,小心着凉,快进去...”燕文寒秋一身白色的貂袍,翩翩玉立,俊美无俦。还是那一双桃花眼魅惑无边,一双手温热而修长,他牵着我的手,一脸的笑意.
“南梁从不下雪,觉得北邑的雪新鲜,反正穿得也多,多站些时候也无妨...”
我伸手,拦截从天而降的飘雪,雪花落入手中竟不化,凉丝丝的浸入皮肤纹理,也仿佛浸入了我的心间.
“一辈子时间只怕你会看够,现下里还是少看得好,浅尝辄止,才不会麻木不仁...”他笑答.
我笑笑,不语.
“要我说,比起这飘雪你应该更喜欢那些寒梅.”我撩眼看他,他接着道“你们很像,姿态像,性子也像...”
“皇上这是在说我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了...”
他不明意义的摇摇头,撇过眼光望过去“不是冷血无情,是冷情,你的确是个冷情薄凉的人,什么都能分得清楚,什么都能处理得干净,好像落雪无痕,让人看不清楚…”
我不想把话题又调到这上面来,于是转移话题“我以前听说梅花的用途很广,可以泡茶也可以做点心还可以淹咸菜,反正是个好东西…”
“你准备弄一些?那我来帮忙采集…”他脸上洋溢着轻快表情
“不会,开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采它,让它尽情的绽放自己不是更好?”我伸手牵他折回原路“化作春泥更护花,总会有它的作用的…走吧,我们进屋去…”
就是如此,无论何人何物总会有他们自己的价值,梅花有,我有,燕文寒秋也有…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燕文昃已经带着聘礼西行在去往西乌国和亲的路上,我们这边也已经都准备就绪,就等时日一到迎接这位和亲公主的到来
眼看来到北邑己近一年,我从一个和亲的公主到迎接另一个和亲公主入宫的皇后,这一年经历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我还是会时常的想起子瑛, 梦里也会看见他如春风拂面般的和煦笑容,每次醒来都会想上许久,迟迟不能入睡
燕文寒秋经常到凤宫来过夜,很多国事周折也会在青园里批阅,余下的时间则会去文贵妃那里
我从不在夜里给他留门,只要到了时间就会让李德胜把大门关了,然后只留下守卫的人在门口
因为我不想养成等人的习惯,留一盏灯,然后枯坐等候,这不是我的性格
我需要摆正一个合适的姿态,不多也不少,不高也不低,能接受也能忍耐,能保留也能舍弃,这是种姿态,也是种原则,在这个地方里,需要这种原则和姿态,尤其是这里的女人…
除夕的时候,宫里上下欢天喜地庆祝新的一年,屋里屋外都喜欢铺成大红的一片,我坐在榻子上把给小孩子们的红包一一分理清楚,至于嫔妃们的新年礼物燕文寒秋也交由我去准备,李德胜和刘成就把那些准备好的礼物按照顺序摆放进托盘里呈上来给我过目
我扫了一眼问道“文贵妃的礼物在哪?”
珍珠过来查,然后把一柄翠玉如意递了过来“公主,你看,这个就是…”
我点点头“分放清楚,不要弄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