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依别人的话去判断某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强是弱…
道理也简单,江湖复杂,深深浅浅,殇花楼内我都未必真的是老大,何况整个江湖?
我自认也就一匹小马的水平,既不想听老牛的话下水,也不想听松鼠的话逃离,不过是自己一条道走到黑罢了。
没见到棺材,做什么要落泪?
至于要是真有一天见到了,也就见到了,那时候,倒是什么都简单了。
所以,该亲自见的人,还是要亲自见,该亲自招待的人,还是要亲自招待。
亲自招待,好好招待。
哪怕那现在斜依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说不准哪日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但是,我不过是偶尔犹豫要怎么表述,毕竟已经不曾细言满语好多年。
——粗声粗气,怕她听不明白…多少也有点怕,吓到她。
不不!我绝对不是怕她怎么样,只是不想听到她的尖叫,真的真的,我不是在解释,更不是在掩饰。
真的真的,我一片体贴的好心。
可这家伙怎么就敢自己合了眼去睡,像是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存在一样?
只是…这殇花楼是多少姐妹们的心血。
在江湖上掀起过那样大的浪头水花。
在官宦间引来了多少恐怖尊敬和小心翼翼地讨好。
但这家伙怎么就敢头一摇手一摆,来一句我没兴趣一推六二五?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些些所谓的…什么来着?
哦,对了!
是那梅花儿所说的,受虐倾向。
偏偏还要倒贴上去。
似乎已经不全是为了那自己发下血誓承诺的誓言…而是,想要离她更近一点,似乎那样就能更快乐一点。
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连冰冷的雨滴都是欢乐的,连阴霾的迷雾都是明媚的。
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而已。
这也就算是我死前,最后的,唯一的放纵吧…说到底,其实,我比她,还要任性,哈哈。
她带给我的惊吓,不只一次。带给我的惊喜,却总是更多。
只要她认真起来,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得挺好——就连一向挑剔的绿殷,也这么说呢。
然而然而…她就是不认真。
我看着她一点点偏离。
看着平安王和她一点点疏离,看着她在那些阿谀的大臣中眯眼浅笑,看着她被那些所谓的“清流”不屑一顾…
我什么都在做,什么都没做。
她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成熟世故起来,依旧像那日枝头盛开的梅花,妩媚的天真。
所谓飞蛾扑火…想要得到帝王的爱,或者说,竟然相信帝王给她的诺言,我不知道,这是认真,还是太漫不经心,把自己推向死路呵。
我以为炎帝毕竟是个男子,男子重情。
却和她一样忽略,炎帝是个帝王,帝王无情。
我,竟然,推波助澜。
我后悔了。
却也晚了。
看着受伤的她,我只能默然陪伴。
我听见她用依旧好听得让人不由颤抖的声音发誓一般地说要远走高飞,却也看见她的目光,眷恋于那无情的京城。
我担心。
她却展开笑颜。
信不信?三年内,殇花楼将在你我手上变得无人可挡?
她笑问,语气中却是傲然的肯定。
似乎我想要的都快要到手了,可是…却…
真真是心事难解,干脆,学她,不要再去想好了。
不想,就好了呵。
可是…这心里继续沉甸甸忽悠悠的,怎么都好不了的,究竟是什么呢?
远走高飞
“从此,。”
莫殇然骑在马上,看着白梅回望皇城的方向,淡漠镇定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心里忽然感觉有些疼痛和难过。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结果的。
“你会遇见更好的。”莫殇然笑,勉强自己安慰她。
但是白梅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她半响,还是摇摇脑袋:“不会,有他一个就够了。”
“什么?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我失败在他没有感觉到我的认真,失败在他认识的不是真正的我,以至于无所适从,决定放弃了…”白梅幽黑的眼望回已经看不见的皇城:“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也要放弃。莫莫,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是死心眼,钻牛角尖,有病,我知道,我原本该按照我以前希望的那样,高高兴兴去混吃等死,我知道…可是,知道,和怎么做,还是有差距的。我做不到。”
“…”
“我决定了,死心眼一回,努力一次,不能再混下去了。”
同样骑马跟在她们身边的绿殷不由轻哼,不屑:“心都留那儿了?还怎么远走高飞?”
白梅向她眨眨眼,却没有说话。
看着吧!
现在的远走高飞,就是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回到自己爱上的身旁。
一月后。
“白侯,这是下官要处理的公事,想来您不会有兴趣,不如去东郊走走散心?”
半年后。
“白侯,城东春收,今年的收成果然格外的好,百姓们都盼望您也能去看看庆典…另外,白侯,可以问下,您也懂农事?怎么想到把大豆和小麦间种?竟然…”
“白侯,军需供应不足,士兵们都吃不饱饭,怎么能怪她们抢百姓的东西?”
一年后。
“白侯,商驿已经初有成效,光是税收就多了五十万两…哈哈,那些原本没工作的人也都多半有了出路,能自养了,看来通商果然是个好主意啊!”
“白侯,按您吩咐,今年所有士兵轮班帮忙秋收,现在已经全完成了,那些农妇们乐得要自发劳军呢,您看?”
“白侯,境内的孤儿我都已经安排人去照顾了…”
两年后。
“白侯,按您说的,书斋已经建好了,有几个年轻的读书人竟也支持,肯去给那些穷孩子教书…”
“这城内外,所有新迁来的人口都已经安置好了,已经没有乞丐饿殍了…”
“白侯,士兵们都能吃饱了,您放心。”
“白侯,不是我说,但水利的事情您不懂,该是这样的…而且…”
三年后。
“白侯,这是我们新研制的弩,射程比以前多了一倍,您看怎么样?”
“白侯,这是我们军队里的伙食,已经比三年前好了许多倍,能吃好穿暖了,您放心,我们官兵都是同吃同住的。”
“白侯,这是最穷的一家人了,靠种麦子活,一家子男孩儿,只有三间茅草屋,不过我们村儿已经在凑钱准备帮他,您放心…”
“白侯,这水车已经在您封地内全部推行开了,还有这水渠,灌溉可方便了。还有,照您说的,那边山上的树已经不再砍了,只是老百姓会上去拣些干枝当柴…”
“白侯,也就您忍得下这口气!这皇帝陛下怎么想的?您这么辛苦,没有奖赏不说,竟还下旨要您自重…”
四年后。
“白侯,您的府邸,不该修修了么?也该迎娶正君侧室,好好调养休息,近来您咳嗽得更厉害了。”
“白侯,这是从梁乡迁来的大夫,妙手仁心…看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您的身体,要不要找她看看?”
“白侯,这是从苏地来的厨子,做饭可是一绝,荐给您!…您吃得太少,怎么不尝尝她做得菜?”
“白侯,您别老怪我琢磨您家里的事儿,都一个月了,这偌大一个城,竟也只抓到两个外面闯进来的小偷…我这实在是没别的事情了呀,不关心您关心谁?”
“白侯,听说,您真准备大婚了?什么?还没准备?那怎么听说和那什么什么江公子还是苏公子的?…白侯,该找个主事儿的人,松泛松泛自己了。”
…
“绿殷,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她果然,就这么一飞冲天,飞起来了。”莫殇然叹息。
绿殷面色冷冷,声音却和缓:“是我们没有看错人。”
“没有…看错么?”
“没有。有这样的能力,却依旧重情的人,已经很难得了。”
“重情…”莫殇然又是叹息:“这才是我担心的,若她的心总留在那人身上,如何还能飞得高?”
白梅忽然推门而入,抿着唇笑接:“莫莫不曾放过风筝?有些牵制,有时反而飞得高。”
莫殇然瞥她一眼,不甚赞同。
绿殷不由也叹一口气,难至可否。
白梅却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了好了,来这儿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又弄了什么稀奇东西让我们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给他去?”
“厄,不是。”
“你又想出什么主意能安抚民生,让他刮目相看?”
“不,不是。”
“那还能是什么?难道…不成!绝不许你这么冒冒失失直接跑去看他!”
“唉…我是想说,我要结婚…厄,娶亲的,要、厄、对,要迎娶我的正君进门,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要送的都赶紧准备哦!”
“什么?”
“没什么,只是要娶个人而已么…当然,还有迎接我未来的孩子…”
“什么!”
莫殇然的大手按上白梅的额头,温热,但,也不至于是发烧啊…
白梅哈哈笑着,推开她:“放心放心,我清醒着呢。只是…为了飞得再高一点。我今日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事情的,唉,顺着他的意思来吧!”
第四年,白侯正君诞下龙凤双胞。
乐坏了姜城上下。
却没有人知道,白梅眼底的温柔,不是为了那抱着可爱孩子的苏氏正君,却是为了那远在千里外,正苍白着面孔,签下她孩子们户籍封号的安平炎轩。
她已经飞得够高,所以…就要回去了呢!
<番外>艳福难销
无责任番外,请不要和正文联系,当作独立的片段消遣着看看好了.
墙头细语垂纤草,水平风回聚落花。
饶是一向没什么情调的白梅,对着这一院幽景,心中也不由起了几分懒散的赞叹。
这样的院子,这样的景致…
“这样的日子里,若能有与梅小姐这样的人相伴,品茶斗棋…”一脸谄媚的女人,试探着说。
自从听说卫泽那笨蛋只是和面前这人在一个破落院子中喝了几口茶,下了半盘棋,便白得了一个功名,放了外任,心里便不由痒痒起来。若是自己也这般投其所好,照猫画虎,来这么一遭,只怕能得的…
然而她却不知道,那是某人看见白梅和卫泽言笑宴宴,心里紧张,于是干脆把隐藏着的情敌流放的表像…啥?你说卫泽是女人,没威胁?靠,白梅那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以前还和那什么混蛋青衍混过呢,谁知道会不会…再说再说,怎么就没见她对自己那么笑…
然而她却从没想过,在白梅的眼里,陪卫泽那是消遣——卫泽老实又聪明,位卑却又高傲,下棋之余气气她,把她珍藏的茶都牛饮下去,那都是乐趣!而陪她这样的人…
白梅撇撇嘴,她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院子不错,不错,时候也好,也好。只是,品茶斗棋那都是附庸风雅的俗人才去做的事情,原来夫人竟也喜欢这个?哼!若是能左揽美酒在手,右拥佳人在怀,那才是…”眯了眯眼睛,笑容中不由带了些遐想YY后的萎琐,“啧啧…那才是快意人生呀!若是拘谨而过,却是足足浪费了这光阴似箭啊!”
“…梅小姐倒是性情中人…呵呵…”
当日再无话,不过是些推来搡去的应酬之词。
白梅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几句胡话,听在别人的耳里,却是别有意义。
诚然,人生是不能太过拘谨的,想要贿赂爬官占便宜,更是不能拘谨,不然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转眼,好处可就都被别人占了!
——那一直试图讨好而不得其门的夫人,因为白梅这话,一下子豁然开朗,大彻大悟了!
许多天以后。
白梅看着锦盒中的钥匙,微微地笑:“夫人真舍得把那么好的院子送我?”
…
“连同院里的东西和人?…”
…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心里也有微微的好奇。
惊喜可不要变成惊吓。
吓?
呵呵,白梅笑。
还能有什么吓到自己么?
白梅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都不怕的。
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那院里的,传说中的美人竟然是这个模样?
虽说,的确是一个眉眼含笑,举止大方而柔媚,玉骨冰肌,窄肩细腰,丹铅其面,点染曲眉的美人。
传说中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超级美人,大约也不过如此…
但是…
当那人端着莹红如血的,盛在夜光杯中的红葡萄酒婷婷袅袅地走近时…白梅只有僵硬再僵硬,因为看这人的喉节,竟然…是男人!?
当那人柔若无骨,贴上白梅的身体,轻咬着贝齿,风娇水媚地笑着,掐着阴柔的男声道:“主人怎么才…”
白梅毛骨耸然,跳了起来,碰翻了那美酒,推倒了那美人,头也不回地运用自己才学来的轻功逃走。
但轻功毕竟是才学会的,还不够熟练,竟然…一头撞上了树…
哀叹,白梅终于知道,这世界上还是存在自己害怕的东西的,那就是——别人眼中的美人。
苍天啊!
柳摇花笑润初妍的艳福,实在不是自己能销受得了的呀!
唔…还我英俊洒脱温柔大度的美男子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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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听说没?梅主子不知道为啥把自己头给撞破了,好大的伤口呢!”
“是啊,可惨了。不过感觉很怪…”
“还有啊,莫楼主带了酒去看她,梅主子却一口都不肯喝。”
“哦?为什么?”
“楼主还带去一套夜光杯,夜晚据说明亮如白昼,盛那带去的千两银子一瓶的葡萄酒再好不过,然而梅主子却说什么…什么来着?哦!说什么美丽的都是有毒的…还说什么放射性,白血病…”
“白血病是什么病?”
“这个…血不都是红的么?大概…得了那病的人血都是白的?”
“…有这种病?”
“梅主说有,大概就有吧?”
…
“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么?”白梅微挑了眉,软软地问,声音中带了些鼻音,听得安平炎轩的脸红了又红。
但,美人计也不总是管用,尤其在可能涉及原则问题的时候。
炎帝陛下勉强镇定住自己,目光看着别处,严肃而认真地说:“我答应过的,绝不反悔。但我也得说,不能涉及那些关乎国家命脉的事情,我是皇帝,必须得为…”
白梅眼光亮亮,看着那虽算不上俊美,但绝对要比这世界里的美人顺眼得多的情人,此刻那人正一脸认真,坦诚,算不上红润却绝对美味的嘴一开一合着正在…
白梅倾身,拉过安平炎轩,一口亲上去,而后上下其手…
“轩轩,我不要更多的,只是要你而已…说定了哦,轩轩…”
“唔…梅,你…”
没办法,谁叫我现在看其他男人,都觉得比你差得多的多呢…白梅死皮赖脸地扒上去,既然你又招惹了我,就别想再脱身,哼哼!
唔…
作者插花:
话说,幸好安平炎轩经验少。
不然,见了白梅这般娇嫩模样,岂不是要和白梅见了美人一样,掉头就跑么?
挠头,狂汗。
本人才思有限,关于白梅的审美而会造成的和这个世界在某些地方的格格不入,以及由此引发的悲喜剧,暂时就讲到这里。
请,期待正文,定会一天比一天精彩…^-^脸红…
很感谢亲们对我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绕指流苏
花香细品芳芳,草色遥看青青。
“苏公子,又见面了。”白梅从远处走来,一脸温柔的笑意,衣袖飘摇,仿佛裹挟着春风扑面而来。
苏彦起身,脸上微微泛起拘谨的笑意:“白侯,好巧,也是来踏青么?”
“不,特意来看你…”白梅在他面前站定:“不知可方便?”
“请坐。”苏公子微微躬身,他绸质的柔软衣料泛着柔和的光晕,笑容依旧拘谨:“又没有钱了么?”
“难得我终于可以来还账了,你却说这话…信不过我能换得上么?”白梅笑开,温柔而优雅,拂开落在衣襟上的三月春花,打开捧在手里的雕花木盒,里面,满满的,厚厚一沓银票。
“所有的…都在这里。”
苏彦无心遮掩自己面上的讶异:“你竟,真的要还?我还是第一碰见有王侯向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商人要了钱还还的。”
“我说过会还,就一定会还…这一共是六十万两,借了你五十万,三年,还有十万的利息。你不是不入流的商人,而是值得我一交的朋友。和我做朋友的人,总不会亏的。”
“朋友么?你是个讲信用的好人。其实…”面容俊朗的公子面露惆怅:“我倒情愿你不会还,不会和我算得这么清楚…让我,有事想求你都不好开口…”
“哦?公子遇到什么难事了吗?”白梅微微皱眉:“竟有人难为你?”
“我…”他目光躲闪开来,脸上露出羞愧。
“怎么了?”
“若是,有一日我死了,白侯…你可肯代为照顾我的家人?”
“什么?”白梅诧异地惊叫,死盯着他的脸:“这话可不是用来玩笑的。”
“我…”他深深吸一口气:“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若非白侯当年资助,我甚至没有今天,甚为感激,本不该再打扰,可是…白侯是爽快人,可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白梅端端正正跪坐在那里,点点头:“身不由己,心却总还是要守住的。不管出了什么,不要自乱阵脚才好。”
“可是…当初,白侯告诉我,如果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论男人女人,都有爱的权利。”
“…是的,我说过这话。”
“我信了,也爱了,可…”苏彦咬咬嘴唇,眼中似乎微微泛红:“她要了我的身子,就离开了,再没有出现…”
他还有一些话,说不出口。
比如那人如何讽刺在他看来那般珍重的第一夜,是多么的乏味无趣。
比如那人如何笑骂他说他不干不净,不清不白,铜臭沾满身,不配嫁为人夫。
比如那人如何掐扭他略显粗糙的皮肤,留下青青紫紫的一片,却说是他自己太贱。
好似那夜之前所有所有的温柔遣倦,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不曾出现,而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
只因那人要的是他的钱财,是他的商铺,可是他无意说起,钱已倾囊赠予白梅,用于这姜城的建设,以解她的燃眉之急,可是他特意提出,这商铺的一半,要留作他弟弟的嫁妆。
“苏公子…”
苏彦的头更低了一些:“我知道我不够自重,可…孩子总是没罪的,我想生下她…”
“什么?!”白梅惊讶地直起身子。
“我想生下她…但,按律法,未婚而子,是要…”
“沉湖。”白梅的幽黑的眼光沉重起来。
“可孩子和我的弟弟是没罪的,他们…”
“你既知道他们没罪,何不想个更妥帖的法子?我听说也有大家公子出了事情,急急招赘为婚的…甚至,堕了孩子的…”白梅眯起眼睛,说。
“我…已经错过一次,又怎么能再…连累别人。”
“他们没有错,你就有罪么?”白梅站起身,眼底似乎有痛和怜惜:“难道那负心的人的罪倒要你来承担?江公子,你…”
“看错了人,可不是我的罪么?”苏彦依旧跪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抬头,用红通通的眼哀求般地看她。
她的声音沉沉,问:“你的弟弟,苏小公子,可知道了么?”
“他只是不知道是谁…总是要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的…”
白梅点点头:“你若是认定她,由我出面,也不是…”
“何苦?她既无心,也就算了。”男人的笑中都是苦涩。
苦得让白梅忽然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安平炎轩。
曾经,他也是用这样的笑容表达坚强,将她驱离。
白梅不由弯下腰,贴近他安慰:“难过就哭出来,也没什么的,又没有别人在…别这样笑,我看了都难过…”
苏彦的眼泪开始一滴一滴,很安静地从干净的面孔上滑落到草间。
白梅犹豫一下,轻轻拥抱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
苏彦回抱住她,什么都顾不住了,把头埋在她怀里,抽噎。
他没有倾城的容貌,更不可能有梨花带雨的哭颜…这个世界的男人们啊,竟是连纵声大哭的放纵,也是不敢轻易有的。
她抿起唇,压抑住叹息。
白梅送苏彦回去,半路却撞见守城的副将,一脸暧昧地冲自己微笑。
她挑挑眉,才要招手把人叫过来,路边树后却忽然冲出一个男孩子撞到她和苏彦之间。
“你说!你到底娶不娶我哥哥?你要是不娶他,做什么招惹他?你这个欺女霸男仗势欺人无恶不为…呜呜…”男孩子脱口而出的话被苏彦一把捂了回去。
白梅看着苏彦。
他尴尬地红了脸,一言难发。
那副将却已经一溜烟儿带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
“白侯,您们这是…”
“苏公子原来真的和白侯是…”
“苏小公子,白侯是好人,可不像是始乱终弃的…”
“婚娶佳事,白侯这种态度的确是…”
“就是,苏公子那么好的人,白侯怎么能…”
那被苏彦捂住了嘴的男孩子终于挣脱出来,大喊:“哥!她都这么欺负你,你肚子里都有了她的孩子了,还不让我说?”
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下来。
有一直喜鹊飞来,落在树枝上,沙哑的叫声嘎嘎地响起。
白梅抬眼看看那喜鹊,叹息…怎么就不是只乌鸦呢…
苏彦慌了手脚,结了口舌。
这给了那小公子极好的倾诉机会:“我哥哥跟你交往了三年,如今出了事情,你敢说和你没关?你敢说三个月前和我哥哥…没和他约见过?你自称公正,你倒来说说这道理?”
白梅的目光收回,看着苏小公子,他急得眼眶通红,倒好似也含着泪,再看看无措慌张的苏公子,带着三分茫然的肯定,她抿起唇,勉强自己微笑:“是我的错,那日酒醉…我也是才刚知道,本准备明日就上门求婚…”
苏彦瞪大了眼睛。
苏小公子不依不饶:“我和哥哥虽然出身卑贱,但也不是嫁你做个小侍就可以的,不是求着你收留的,你…”
又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么说,白侯是准备娶侧君了?”
“虽然突然,但…其实也般配…”
“身份…”
“身份怎么能算问题?白侯自己当初也说过人无贵贱的…苏彦公子多好的人啊…”
“我知道。”幽黑的光华在她眼中流转,白梅单膝跪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彦:“我知道的,彦,你该得到最好的。可是,彦,你可能原谅我?可愿嫁于我,做我的正君,从此一生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