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于寻找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的弱点,然后有意无意地展现他的攻击性,无差别的,不克制的。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的是,把莫殇然和尘欢挑唆成了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绝对出乎苏昱的意料了,这个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他原本想着,这俩人如胶似漆是有目共睹人人耳闻的,他这么说几句顶多出点小摩擦,刚巧看看热闹算是对莫殇然的小报复。看戏之外,苏昱还觉得,平日里生活平淡,莫殇然和尘欢又是两只闷葫芦,吵一吵反而有利于交流。夫妻吵架自当是床头吵床尾合的,感情越吵越好才对。万一事后追究,他也是好推脱的。

他从没意识到他自己是一个未婚的有点心理扭曲的老男人。相反,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看过太多卿卿我我,很淡定很有经验,觉得自己的判断不应该失误。苏昱知道,尘欢的身份决定,莫殇然和尘欢之间不太可能有很牢靠的信任关系,但就凭那一份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一般的夫妻情分,说什么也不可能吵翻,顶多爆发了说点过火的话,互相给对方提个醒。

可是…

可结果,显然不是这样。

苏昱深深地困惑。

困惑于两人之前的恩爱和现在的猜疑之间过大的反差。

说实在的,苏昱没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小挑拨——几句话,就能给一对最亲密的人带来这样的嫌隙。

除非…这两个人所谓的恩爱其实只是一个欺骗了所有人的谎言。

如果一切是谎言,如果谎言被揭穿。

苏昱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忽然收敛了那讽刺的笑意,对苏彦说:“嫂子最近都在忙什么?给她写封信说说这边的事情吧?”

苏彦看了看苏昱,摇摇头:“看你身体无碍,我准备明日便回去,亲口和白梅说也一样的。”

“想嫂子了?我就去差人买两盒这边的蜜饯捎给我侄女侄儿,可还需要再收拾什么东西一并带过去?”苏昱微微愣了一下,料不到苏彦好不容易来了一遭,竟然住了还不到一周就走,但还是微微笑了笑回答,并不挽留。

苏彦看着苏昱的笑容,有些恍惚地,带了一点反常地刻薄说:“你在我面前总是乖巧。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昱的笑容僵住了。

若说谎言,有那个比苏昱在苏彦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个——苏昱是个听话软弱依赖哥哥的乖宝宝——更具有欺骗性呢?

而更糟糕的是,他这些日子被尘欢惯纵得更加骄躁的性子,好像已经在苏彦和莫殇然面前露了馅。

被揭穿,仿佛只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入V…V前好多考试,于是凌晨赶出来的更新算是V前的最后一章…我知道有点少,对不住大家,我尽力了。编辑通知前我也没有想到只是调整了一周心情,还没调整好就面临入V,但毕竟早就说好由编辑决定,我总不能出尔反尔。

关于V章情节——本文差不多就是这个调子,V前也有7W左右应该足够让大家了解了。平淡,小纠结,温馨,略小白,一群不懂爱的笨蛋在爱情的路上磕磕绊绊最后达到了HE的彼岸。
我衷心感谢愿意陪这些笨蛋一起走到最后的亲们,也感谢在之前一直默默支持鱼鱼却在这里止步的亲。无论是否看V,总算相识一场——应该,算是认识了吧?每一个留过评论的亲我都记得的。

群抱抱,关于我的文,有任何问题欢迎入群讨论:58107524

本文入V后,版权由作者与晋江所有,完结前请勿转载,否则必将追究,谢谢!

 


32

32、忧心(下) ...


该来的总是回来的。

苏昱和苏彦怎么解释的前因后果,苏彦又怎么被苏昱气得牙根痒痒,都暂且不提。

且说避于众人面前,躲起来独自逍遥的紫清,这一日练剑结束,推门进屋,正要去案上寻了茶水喝,却忽然感觉到一丝不该属于这个房间的杀气。

他一惊,手腕扭转,身体先于理智,向着自己的身后刺出了一剑,剑芒到处,却被两只手指紧紧夹住,再也前进不得半分。他下意识抬脚去踹,只踹了一空,反而手腕被人点得一麻,剑落了地。

是莫殇然,似笑非笑。

紫清惊出半身冷汗,微微皱了眉头。

“什么事?”他有些警惕地后退了小半步,方才惊吓后冷汗几乎浸了他的后背处的衣衫。

莫殇然摸了摸鼻子,显然知道自己吓到了人,有些尴尬地说:“好久不见。你的功夫退步了啊!”

她来找紫清,显然不是为了寒暄这样的话。她原本是想,男人应该比较明白男人的想法,紫清和尘欢的关系又出乎意料地似乎还不错,那么尘欢和自己闹别扭的原因,是不是可以问问紫清呢?可是见到了紫清,她才发现原本想说的事情,有些说不出口。

紫清毕竟…曾经或真或假的喜欢过她,而且似乎只有她一个。

莫殇然不能确定假如自己向面前这个现在面露些许尴尬无措的男人询问,会不会又无意伤到了一个男人。

还有就是…紫清的那一剑,让她意识到,紫清和尘欢是完全不同的人,和自己倒或许更像一点。若是紫清这种性子,遇到了和自己相许的女人靠不住的情况,只怕早就一剑捅上去了,哪里会又是试探又是落泪的瞎折腾?

于是…关于尘欢,询问紫清显然是不可行的。

莫殇然有些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没有考虑清楚就来见了紫清。纠结着一副勉强想笑却又笑不出的表情,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更多的话来,她只好又对着面露诧异的紫清重复了一遍:“你的功夫退步了啊…”

紫清无语地看着她。

于是莫殇然愈发心虚,管不住自己地小声又嘟囔了一遍:“真的退步了…”

紫清一挑眉:“毕竟不跟在你身边犯不着总三更半夜杀人越货了,这几年走南闯北做生意,遇见的人再不斯文也不至于舞刀弄枪,白梅确实给我们都安排了一条好出路,不是么?”

“啊?啊!啊…是。”莫殇然点点头。

又无话了。

可她却也并不走。

紫清一面去拿茶杯倒茶解渴,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出什么事情了要找我?事先说好,我可没找你家小男人麻烦,我可是够老实的了!”

“紫清…”

“嗯?”

“我…你…那个…”

“啥?”紫清瞧着莫殇然难得的,吞吞吐吐地模样,忽然笑了。他想开了,不再对莫殇然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因而也就比以前轻松了许多起来:“有日子没见,你怎么这么拖拖拉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了赶紧陪自家男人去!你不怕他起疑多心我还怕呢!”

莫殇然扭过了头,磨了磨牙,说:“…紫清,我是不是就是一笨蛋外加一混蛋?一心想对尘欢好,可结果还是对他不好…”

“咦?”

紫清的眉梢挑了起来。

撑着腮听莫殇然没头没尾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堆她和尘欢之间的矛盾纠葛,紫清一时觉得哭笑不得。

他有点欢喜到了如今,莫殇然肯信任他对他说这些私事,可是…且不提这种事情,究竟该不该被闹成夫妻矛盾直至冷战,既然是夫妻,闹了矛盾,谁去哄谁又有什么关系?莫殇然为啥就抹不开面子非要等着尘欢开口来哄?难不成是被白梅和安平炎轩那阴阳颠倒的一对影响的,使这么个粗心大意的女人也变得任性小女人起来?

尘欢也是…明该知道莫殇然看上去人模人样,其实就一傻大笨粗,还拿那么纠结的话题来试。自请下堂也不怕弄假成真么…居然,还把自己也搅合进去…

真真可笑。

到了最后,居然是开始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伪装得对自己好,其实心里另有盘算,到了最后,居然开始觉得之前的情投意合都只是个假象谎言…

怨不得人都说夫妻是冤家,果然苦大仇深么?

紫清乏力地揉揉额头,心底居然有些幸灾乐祸外加万分庆幸:幸好他当初没真和莫殇然走到一起。否则都睡到一个被窝里面了,还这样猜来猜去,你不知道我在想啥,我不知道你在做啥的,还怎么过日子?

莫殇然自然不知道紫清的念头,只一脸天真地期盼紫清能给自己出出主意。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妥,可是俗话讲病急乱投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尘欢的念头,可是苏彦和尘欢并不亲近,苏昱就更不要提,品茗只是个伺候起居的下人也从不多话…就剩下一个紫清,似乎还可以给莫殇然那么一丁丁点的希望。

清官难断家务事,疏不间亲,紫清本不想答应的,可是不知怎么却忽然想起往日教尘欢识字时,尘欢眼中那种清澈地,闪亮的欢喜的感激,他还是点了头。

紫清起身,挂好剑,出门,找尘欢。

他琢磨着,刚好还可以顺便考较考较,之间教的字,尘欢是不是都忘得差不多了。

得督促着些,光顾打情骂俏可不成,别让他之前的辛苦都白忙了才好。

毕竟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教人,还是蛮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的,也很希望真的可以把并不笨的,学东西其实很快的尘欢教出点什么来。

字都教了,也就不妨再教教其他的。

比如…唔…什么东西比较能压制得住莫殇然呢?这得思考思考…

紫清浑然不觉,他已经越来越偏心于尘欢了。

不过这纯属莫殇然自找。

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妻主,伴侣…哪有像她一样的,娶人是因为白梅的怂恿和尘欢的主动,对人好纯属惯性和责任感,喜欢人说不出口反而要板了脸等对方主动,该照顾人时自己很忙只好托付他人,伤了人不会道歉要找外人当和事老的…

这夫妻之间的私事没少让外人掺和,她自己究竟是干嘛吃的?

真真活该。

怨不得尘欢多心猜忌。

 


33

33、灰心(上) ...


紫清找到尘欢的时候,尘欢正在哭。

或者说不应该说是哭,只是落泪而已。他的眼泪就那么一颗挨着一颗地落下,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尘欢的表情倒似乎很平静地,摆弄着一套茶具。

提起紫砂小壶,倾斜,让冒着热气的茶汤落入杯中,他再把杯中的茶喝下,再重新倒一杯,再喝,再倒…

泪水有时滑落到杯中,尘欢也不介意,一并咽下。

紫清看着有点难受,但说不出是为什么才会觉得不安和难受。他强装并没有感觉到尘欢的不对劲,轻笑着迈入屋子说:“你这法子倒好,一边哭一边喝,水分倒也平衡了。”

尘欢怔怔抬头,看着他。

于是紫清也很坦白地看着尘欢。他是在很久以前勾引过人家的妻主,但那时莫殇然还了无牵挂,如今莫殇然有了尘欢,他也不曾纠缠半分,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光明磊落的。

尘欢自己抹了抹眼泪,说:“对不起。”

“嗯?”

“我觉得你比我好看,比我懂得多,我听说你以前喜欢过她,害怕你现在还喜欢她,所以我就对她说她可以娶你休了我…”尘欢吸了吸鼻子,说:“我知道她肯定不会那么做,这么听了就算和我生气也会疏远你,说不准还会怪你为什么没事要过来让我瞅见添麻烦…”

紫清不由真的有几分想笑了:“你猜的真准,她确实有点怨我添麻烦,所以要我过来和你解释,我和她非常清白,比小葱拌豆腐还要一清二白。”

尘欢的眼泪仿佛是不要钱,根本止不住地往下掉。

紫清拍拍他的肩膀,安抚:“还说你不理解她,我看你看她倒是看得透彻。”

尘欢的声音闷闷地,他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失去她,所以我顺从,听话,不耍任何手段,比一只小兔子还要踏实,连蹦跶两下都不敢…可只是这一次没忍住吃了味,她就腻烦了。”

“其实也不是。”紫清歪头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顾按照自己之前想好的话继续说:“其实她喜欢你的,也希望你放开一些。只是她又不知道你是吃醋还是认真的,如果她对你说…嗯…某个女人很好,比她好,你可以踹了她跟那个人,你也会生气的吧?”

“可是她怎么就不能哄哄我呢?”尘欢睁着一双大眼,泪盈盈地看着紫清:“是我还是太贪心了吗?可是我以前有个哥哥,他以前有个读书的相好,虽然穷些,但说是特喜欢他,每次都有好多好话说,对他甜言蜜语的,那样不才是喜欢吗?”

“你有个哥哥?”紫清惊讶。

尘欢拧着衣角,有些纠结地解释:“不是亲的,只是在一个院子里,又挺照顾我…他很漂亮,又会挣钱,钱都贴补给他相好的拿去读书…后来他的相好的…考上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你说,说过那么多的甜言蜜语的,都…这从来都没说过的,哄一哄都会不耐烦的…”

“我以为她这么久了,她终于该能容忍我的不安了,可是她还是生气了,问都没问就生气了。或者,她只是觉得我不麻烦才要了我,其实还是不喜欢我的…”

“我以前觉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要我养着我就好了。可是我还是太贪心了,我做不到,我坚持不住…我喜欢她,就希望可以把自己的话都说给她听,就希望她能主动把她的事情也跟我说说…可是我太笨,又笨又贪…”

“紫清哥哥,我对不起你…”

紫清默默坐在尘欢对面,听尘欢絮絮叨叨地说。

他似乎从里面听出了莫殇然和尘欢反常的原因,也隐约觉得尘欢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问题远比他之前想象的严重,但是这些一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紫清坐在那里,很耐心地安静地听尘欢说,然后偶尔插入一两句安慰和建议。

莫殇然和他总也算是相识一场,尘欢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他还是很盼着他们和解。

虽然到了最后,紫清还是以防万一地又说了一句:“阿欢,真坚持不下去你也别想不开,大不了离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了她养你我也能帮忙的。”

尘欢红着双眼,只顾点头。

那一次紫清和尘欢的长谈之后,莫殇然和尘欢之间的关系似乎开始缓和了。

最先做出努力的是尘欢。

紫清劝他,若还想继续,为什么不去哄哄对方而非得等着对方哄自己。

于是,尘欢以往那些亲近的小动作渐渐又多了起来。

于是莫殇然也越来越长地和他呆在一起,努力配合。

这日下午,尘欢沏了一壶茶,倒给正在埋头不知道看什么文书的莫殇然。

莫殇然随手接过喝下。

尘欢悄悄瞥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墨字,他跟着紫清学了不少的字,隐约辨识出里面有几个自己认得的字,却连不成句,完全看不出那是写的什么东西。

他有些丧气地开口:“莫…你别生气了。你这样,我很难受…”

莫殇然捏着茶盅的手指紧了一紧。

她毕竟也在自我反省,虽然木僵僵的脑袋,反省无果。

尘欢不说软话的时候,莫殇然确实觉得心里有点气。可是尘欢一开口,莫殇然自己又有些心虚和迷糊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板起脸来再批评两句尘欢的荒唐猜疑,可又隐约觉得自己其实完全没有理由和立场生气。这样的争吵冷战,她不喜欢,但仔细想想,身边这个敏感的有些自卑的男人,或许才是受伤最深的。

那一日莫殇然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她自己已经不大记得清了。但是她却还记得那夜的沉默,和尘欢默然的抽噎。

她站起身,用力抱了抱尘欢。

“嗯。”尘欢点点头。

“我得出去一趟,有些文书得交给人去送到京里去。”莫殇然揉揉尘欢的头发,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趁热打铁再陪他一会儿,可还是决定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莫殇然有些安下心来,才要出门,却又觉得还是不大稳妥,又扭了头,盯着尘欢的双眼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你答应过信任我。”

尘欢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但是莫殇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尘欢眨了眨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么久的相处,他以为莫殇然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战战兢兢格外小心生怕弄丢了自己的幸福,却原来这小心维护的爱情只是假的。莫殇然喜欢他的…其实不是真正的他,而只是他的顺从、乖巧吧…

原来…只是要他的道歉,他无条件的信任…

可是这样,又让他怎么能信得过呢?

紫清再来时,尘欢拽住了紫清的袖子,眼睛红红的却并没眼泪。

他说:“紫清…你带我一起走吧!”

他说:“我吃得不多,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打扫卫生,我学东西也很快,你带走我不会吃亏的…”

他说:“求你!”

紫清有点傻眼,明明来之前,他见到了莫殇然,瞧她还挺兴高采烈的,以为差不多万事大吉了呢。

可紫清是最禁不得人求的,尤其是尘欢这样的水灵灵的求法。

人说疏不间亲,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这些都可以不考虑…重点是,莫殇然不带这么把水灵灵的阿欢欺负成这样还像没事人一样——紫清想着,点了点头。

不点头还能怎么办?

反正…尘欢看上去的确很好养的样子,学东西也的确很快,又不怕吃苦耐劳,也不会挑三拣四。

哪怕吃得多也没关系,紫清有自信把尘欢也调|教得学会自己养活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滚地…要评论…不然我就… 我好像也不能干啥…

PS:给之前部分写得很长的评论送了分——亲们注意查收下吧~然后以后留评,只要够字数只要我还有分数,就都会送的~要登录留评才可以哦!

 


34

34、灰心(下) ...


且不说紫清如何安抚尘欢,只先说莫殇然别了尘欢出门时,心情似乎很好。

被苏彦和苏昱两兄弟支开,在院中闲逛的抱琴瞅见莫殇然疾步如飞地往外走,还大着胆子与她玩笑:“忍心丢了欢公子出门?小心他被人拐跑!”

莫殇然那时还哈哈大笑着:“他舍不得的!”神采飞扬地出了门。

她非出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约了人,外面茶楼要谈些交易。估算着,也就四五盏茶的时间便能够回来,快捷地很。莫殇然做事和白梅不一样。白梅习惯打太极,磨蹭更三五天,等到对方耐心丢了锐气丧了再来个突击把所有好处都揽到手。而莫殇然,却习惯一上来就雷厉风行,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更不要说这一次的交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只是终于寻到了一个两进门的院子,不大不小,不过分庄重也不随便,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坐落在一个风水不好也不差的,既不过分热闹也不过分冷清的角落。院外还有几颗枣树,也算是一并可以买下的:到了春天看着嫩枝吐新芽,有纯天然的枣花香闻;到了秋天有红彤彤甜蜜蜜免费的枣子吃;至于夏天,有几树阴凉,可以带了孩子们玩耍;冬天么…要是下雪,也该是不错的景致。

莫殇然很喜欢凉城这种小城镇的平静和朴实——尽管如今的凉城在苏昱的影响下,奸商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总体而言人都还是很厚道的:猪肉大葱的大包子京城里卖四文,这里才卖两文呢!

想着搞定了这桩小生意,就可以拿这个院子讨尘欢欢喜,莫殇然是价都没砍,直接就拍板买下收了房契的。花了大价钱,却还笑眯眯地觉得一点也不亏,只盼着能讨个喜,买个平安吉利。

可是等她回了苏府,却看见紫清带着尘欢正在门口守着,不等她开口,就说:“莫,我明早离开…尘欢要和我一起走。”

莫殇然愕然:“一起走?”

尘欢藏在紫清身后,点头。

“是要去哪里?我也一起吗?”

紫清:“我要去西南,打点些茶叶生意。你自然是不一起的,只是尘欢要和我离开而已。”

“什么?”莫殇然探寻地问,看着尘欢:“阿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尘欢依旧藏在紫清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不说话,只是点头。

紫清叹了口气,说:“阿欢,别光点头,你要说话。”

“哦。”尘欢乖乖地应了,说:“我要离开,你休了我吧!你不休我我也要离开…”

莫殇然原本的笑容早已僵硬在嘴角,眼中露出一些狰狞的困惑,让她的表情格外纠结。

“为什么?”

“原因就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卑、脆弱、敏感又贪心,可是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尘欢的声音越来越弱,完全藏到了紫清的身后。

紫清有些不忍,对着莫殇然点点头,说:“我先带他去我院子歇一夜,晚点我来和你说。”又扭头问尘欢:“我来替你说,好吗?”

尘欢点头,很用力很迅速地点头,如小鸡啄米。

尘欢就这样,被最不可能拐跑他的紫清拐跑了。

莫殇然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懦弱,她甚至没有死皮赖脸地追上去挽回,而是在当夜就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几日回了京城,直直地冲去找了白梅。多年的生活,让她总是难免习惯性地依赖白梅的指点和帮助。

莫殇然一手拎着剑,一手拎着马鞭,头发蓬乱面色灰暗,开口就是一句:“白梅,你得帮我…”

白梅揉着发疼地额角,她也从信鸽的脚上的竹筒中,收到了苏彦传来的消息。

可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莫殇然,你的男人跑了,你不去追,不去挽留,不去解释,不去把你已经买好的房契拍到他面前,来找我做什么?!我能替你做什么?下令殇花楼各部把人绑来给你吗?”

“我…我不知道…”莫殇然的眼中居然带着几分无辜:“紫清说了好多,可是我都不明白…怎么就不平等了怎么就是欺负他了就是看不起他了…他、他不想再见我…我、我房子都买好了家具都定下了木匠都说好三日后就可以来送东西的…你比我聪明,你得帮我…”

白梅眨了眨眼。
她心里说不出是悔还是懊恼,她忽然有些理解了紫清拐人的行为和苏彦的不劝阻。她只顾着给莫殇然安排个相公孩子热炕头的归宿,急着忽悠莫殇然娶了人进门,却忘记了一件事——莫殇然以前是个兼职收集情报的杀手。

杀手是做什么的?杀手是杀人的工具。再厉害的杀手,都只是工具而已,只会听令而行。虽然后来姻缘巧合,莫殇然成了殇花楼楼主,却也才不过按章行事半年就遇到了她白梅——虽然大多数事情都是莫殇然在做,可是决策方面的命令却从来都是白梅在下的。这直接导致白梅和所有人都忽视了一点,就是莫殇然这家伙缺乏主见。

她当初听白梅的,是因为白梅应了殇花楼世代传下的一句暗语。

她后来听白梅的,完全是成了习惯。

习惯到,连莫殇然的终身大事,说到底都是白梅给拍的板,定的日子。她能对尘欢动了些亲近的心思,婚后转了些要踏实过日子的念头,琢磨过该找谁帮忙照顾开导一把郁郁不乐的尘欢——已经是破天荒的奇迹了。

于是,没主见的粗心大意的向来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莫殇然,遭遇了被动的敏感的总是抱着各种期望的尘欢,怎么可能不出事呢?

白梅无语…她懊恼自己怎么居然会因为使唤莫殇然很顺手,却忘记了培养她的主观能动性。

可是这又似乎不该算是白梅的错,毕竟——

“莫殇然你都三十多了,怎么还没我家宝宝们有主见呢?我是聪明是笨的,这是你的婚事,是你的男人,你自己没有想法吗?尘欢既然是你的正夫,他究竟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不开心,这不是你必须该了解的吗?怎么来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