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喜庆公子身形顿住,面前的少女眉头微皱,煞是认真的道,“你看,青宁姑娘为了你都去做尼姑了,这片深情怎好辜负,不如我现在就给你剃度,你便陪她在这山上做个和尚如何?”
说着转身来到那堆不管是真晕还是假晕,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群中,随手捡了把刀就折了回来。
看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侠,喜庆公子也是呆了,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但至少性命还是保住了,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
只是看到锦书手中明晃晃的刀,还是吓的一个哆嗦,边向后躲边磕磕巴巴的道,“女侠、女侠,有事好商量,你要钱是不是,我家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我、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家里还有十六个妻妾,我、我不能出家!”
锦书拿着刀逼近,脸上依然挂着浅笑,“无妨!她们若想来,你们正好一家团圆!”
喜庆公子连滚带爬的躲进凉亭里,一边躲一边求饶。
锦书拿着刀在后面紧追不放,追了两圈,喜庆公子脚下一软噗通倒在地上,锦书将他拎起来,二话不说,手中的刀放在了他的头上。
“啊!”
只听喜庆公子一声大叫,下面正在装死的家仆都忍不住跟着一哆嗦。
“我实话告诉你,我爹就是当朝右相,你、你若敢伤我,我爹决不放过你!定将你满门抄斩!”
锦书一愣,缓缓放下手中的刀,眼睛半眯,看着他道,“你是安思鸿的儿子?”
右相安思鸿,为人老谋深算,做事滴水不漏,在朝中为官几十年,根基深厚,其手下门徒更是许多是朝中高官,同左相一起同是陵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元老。名字现在就躺在她怀中的那张纸上。没想到那样精明老练的人竟然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天理循环,果然必有一报!
喜庆公子见锦书收手,以为她被吓住,顿时又长了几分胆气,“我爹的名讳岂是你这等贱民可以喊的!”
锦书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安思鸿为人一向谨慎,轻易不接近外人,府中的守卫布置更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出手!今日机会难得,她要不要将计就计,和这个喜庆公子一起回相府,然后寻机…
可是她答应过萧煜,没有他的允许,决不私自行动!
他若出关找不到她,必然万分着急!
罢了,机会总会再有,他的担心和信任,才是她最珍惜和在乎的!
就让安思鸿再多活几日吧!
刚才逗弄之心的顿时全无,锦书后退了一步,将刀扔在地上,转身就向山下走去。
喜庆公子呆呆的看着锦书的背影,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顺着木柱滑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锦书下山途中正好遇到喜庆公子家去送青宁的两个护院,看到锦书,远远的就跑了过来,邀功似的弓腰谄笑道,“小姐!十姨太已经送去了,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锦书满意的点了点头,“没事了!你们家公子已经回家了,你们赶紧去吧!”
“是!是!是!我们走了,小姐保重!”
锦书嗤笑了一声,继续向山下走去。
到了行宫已是傍晚,晚霞幻紫流金,将整个行宫也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锦书在崖边的石栏前站了一会,直到最后一抹紫霞也被黑暗吞噬,才慢慢向回踱去。
天色暗淡,又一路心不在焉,很快就发现自己迷了路。锦书也不着急,走走停停左转右转,似走了许久,前方霍然开朗,抬头便见前方是一处院子,拱形的院门上,行云流水的书了三个字,凌烟阁!


夜露池

一路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了萧煜和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斑驳的铁门上赫然挂着一把生了锈的大锁,锦书踩着墙角下的山石,攀着围墙向里看去,只见院子里高树林立,杂草丛生,早已荒芜。高高的草木后,隐约可见蜿蜒的红木廊柱和琉璃砖瓦。
院子里似乎还有一个长亭,长亭外几株桃花开的正茂。锦书想起吉言的话,透过曲折的长亭和粉白的花树,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安静、温柔的女子和她的孩子在这园子里嬉戏玩耍,即使被迫隐世,被迫终年在这一方天地不见世人,她必然也是十分开心的!
正沉思间,忽然身后传来清润的一声,
“夕儿?”
锦书一怔,蓦然回首,就见萧煜站在花树的暗影下,远处的宫灯透过重重叠叠的花枝在他温润的面孔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眼神漆黑如同深邃的沧海,淡而远的看着她。
锦书从山石上跳下,刹那间竟然有一丝窘迫,半晌,才轻声一笑,“你、你们出关了?可还顺利?”
“嗯!”
萧煜点头,幽暗的眼神似看着她,又似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院子,然后慢慢走上前来,和锦书并肩而立,静静的向园子里看去。
锦书想着要说些什么,想告诉他昨日她去金梧寺了,看到了他的字画,还碰到了一个老和尚,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想告诉他今日她见到青宁了,还给她落了发,还有安思鸿的儿子,还有…。
可是锦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此刻说任何话都不能让他的眼睛从园子里转移开来,也许,他只需要她安静的陪他站在这里。
他久久的望着一处地方,向来平和从容的眼睛带了丝难以明说的忧伤,锦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株香樟树,树下似乎有一个秋千,已快被周围的杂草淹没!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锦书心中却愈加惶恐不安,甚至想打破这种沉默,想告诉他,她知道了他的故事,想告诉他,他还有她!
可是她只觉得舌尖有千斤重,怎样也张不了口。
最初听到他身世时那么想见他,那么想让他知道他还有她,现在却又没了勇气!
因为有些事情,一旦提起,就再无法抹去,有些伤口,一旦掀开,还是鲜血淋淋!
正恍惚间,突然听到他轻轻淡淡的道,“我去找你,没找到!”
锦书啊了一声,急忙道,“我出去办了点事,不想回来时迷了路,行宫这样大…。”
身体猛然被萧煜拥进怀里,剩余的话顿时梗在喉中,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夕儿!永远不要离开我!”
手臂那样紧,声音却很轻,带着丝丝压抑。
锦书喉中哽咽,胸中胀的发疼,慢慢依在他的肩膀上,反手紧紧抱住他,“嗯!夕儿永远在你身边!”
只要他不推开,她永远都在,不,即使他有一天将她推离,她也永远都在!
行宫里多处引温泉水入园,却只有靠近山壁的捧溪院中有一天然水泉,名为夜露池。据说,夜里的夜露池是最美的,胜过这行宫内任何一处风景。
自来了行宫每处都逛到了,只有这夜露池还没去过。
锦书心中烦躁,睡不着,趴在桌子上,拿着挑灯的灯剔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灯芯。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夜露池泡一下这行宫第一泉!也不枉来此一回!
说去就去,锦书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出门之前,下意识的望了望隔壁,灯火已息,他必然已经睡了,思往最伤神,睡了也好,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煜亲王。
行宫里下人本就少,此时夜深,一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遇到,转过几条回廊,过了两座小桥,岩着青石台阶一直向上,几株枫树环抱之中,正是一弯碧水。
此时圆月已东升,停在半山腰处,似触手可及。清辉洒下来,将整个夜露池笼罩,碧水上有淡淡的雾气缭绕,水汽在枫叶上凝结,形成晶莹的露水,青翠欲滴。
夜露池,原来如此!
锦书谨慎的再次往四处看了看,寂静无声,料想这个时辰人们都已入睡,大概不会有人再来了,才放心的解开外衣、中衣、里衣,小心翼翼的先用脚尖踏入,触到温暖的泉水,才攀着圆润的山石一点点沉下去,直到温热的池水漫到胸前,锦书舒服的叹了口气。
圆月撒在水上,雪白的一轮,恰好就在锦书胸前,一时玩心起,指尖轻轻点在上面,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突然、锦书手指一顿,霍然抬头看去,只见前面水波突然在一处停住,然后围着半圆再次漾开。
水中有人!
刹那间整个身体僵住,锦书紧紧贴着池壁,轻轻滑入水中,泉水没顶的那一刻,只听一丈外哗啦一声水响,有人破水而出。
碧水一阵动荡,锦书透过荡漾的水波向上看去,那人赤裸着上身站在水中,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的系着,俊美的容颜在缭绕的雾气中分外的邪魅妖娆,只见他乌黑炯澈的凤眸一转似在自己的头顶上扫过,然后一步步向她走近。
锦书紧张的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的盯着上方,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男人离岸边越来越近,锦书傻傻的看着他欣长的身姿一点点暴露在月色下,白皙的胸膛、紧致的腰身、再往下…
男子突然抬手轻轻一挥,白色的宽大锦袍已覆在身上,遮住某人饿狼一样的视线。
锦书猛的回神,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暴露,猛然抬手捂住双眼!
她竟然会被男色诱惑失了神!
还是她一直厌恶的人!
男人似乎丝毫不知道水中还有人,从容的在她身边走过,上岸,只微微停滞了一下,然后大步离去!
过了许久,锦书才慢慢露出水面,双手依然紧紧捂着脸
今日真是丢死人了!


钟芷儿

萧奕顺利出关,第二日一早便收拾东西回云都。
早晨吃早饭时,萧奕面上淡淡,毫无异色,锦书自欺欺人的想着,也许他并未看到自己。
走的时候,吉言一直闷闷的跟在后面,揪着锦书的衣袖不放。小彦跑过来,将吉言拉到一边低声斥道,“太子和殿下都在这里,不许失了规矩!”
吉言低头黯然的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锦书安抚的抱了抱她,笑道,“你和小彦下山的话,一定要去云都找我!我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姑娘还会再来吗?”
锦书想了想道,“应该会吧!”
吉言这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在小彦身前走过时,锦书拍了拍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小伙,“好好照顾吉言!”
“嗯!”小彦重重的点了点头。
出了宫门,马车已备好,锦书又回身看了一眼,才转身上了马车。
萧奕靠着车璧,手中拿着书卷,听到车门响,头都未抬。
见她一脸的不舍,萧煜笑道,“夕儿很喜欢这里?”
锦书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萧奕执书的手一顿,换了个姿势。
萧煜轻笑了一声,留恋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行宫,轻声道,“我也很喜欢!”
锦书心中一痛,他母妃在那里,他的儿时的记忆在那里,他最黑暗的回忆也在那里,如今说这一声喜欢,是已经忘却那些痛了吗?
萧煜回手覆在她的手上,
“等过了春猎,我陪你过来小住,好不好?”
锦书笑的温暖,“好!”
萧奕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手中的书半晌未掀动一页,将书一合仍到一边,霍然起身淡声道,“车中闷热,阿煜,我们去骑马!”
阳春三月,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清新。风柔和的吹着,萧煜坐在书房里,正细细的批示公文,一旁的熏炉里烟香悠悠飘散,阳光柔和的照进来,安静的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锦书进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直到萧煜抬头看来,才笑着走进去,伏在宽大的桌案上,托着腮静静的看着他写字。
萧煜一身月白色绣祥云锦袍,别样的俊秀温雅,举手投足间细致又不失洒脱,抬手轻轻刮了一下锦书的鼻尖道,笑眯眯的道,“忙什么呢?一天没看到你身影。”
锦书歪着头,面上浮着浅笑,眼睛里都是暖意融融,“我谱了一首曲子,等好了就弹给你听。”
“好!”
萧煜继续低头写字,锦书倒了一杯茶给他,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过几天就是春猎了!”
“嗯!”萧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顿了顿,抬头看她,“夕儿想说什么?”
锦书直起身,眼神顿时变的有些凌厉,“他也快来了!”
萧煜一怔,垂眸思虑了片刻道,“夕儿,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等等!”
还要再等吗?春猎三年一次,错过这一次,她还要等三年吗?
锦书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垂眸沉声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害我阿爹,我阿爹远在漠西从不争权夺利,只一心为国,也和他们没有任何仇恨,他们为什么要联手陷害阿爹?”
萧煜眼中露出一丝心疼,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有些事情就是那样肮脏黑暗,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你永远无法想象。郭进和褚福永都是被人利用的杀人武器,隐藏在后面的人才最可怕!我给你的单子上的人无不是朝中重臣,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陷害纳兰将军,只有他们知道答案!”顿了顿,继续道,“好,这一次我不拦着你,但是一定要见机行事,遇到困难一定要记得保重自己最重要!”
锦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第二日,萧煜进宫找萧奕商议春猎之事,锦书闲来无事,也一起跟了去。
进了建安宫,萧煜去书房里找萧奕,锦书一个人在宫内自己闲逛。
这几年锦书随萧煜来过几次,宫内的下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萧煜的义妹,对她也甚为恭敬。锦书边想着几天后春猎上的计划,边随意的乱逛,刚下了一座石桥,突然听到后面一女子喝到,“站住!”
一时间,锦书突然想起了青宁,这样嚣张的语气何其的相似,慢慢转过身,就见石桥上站着一女子,一身粉嫩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满头珠翠,眉心点着花钿,脸颊粉嫩,樱口嫣红,十分的美艳照人。
而美人此刻似乎有些不快,娥眉轻蹙,冷冷的看着她。
钟芷儿!
锦书曾经远远的见过她,知道她是倾淑皇后的外甥女,南唐望族钟家长子的三女。每次春猎钟家都会受邀请前来,倾淑皇后虽已逝多年,皇上却对她的母族甚是优渥。
而钟芷儿则每年都会跟随他的父亲前来,没想到今年竟来的这般早。
锦书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转身就要离开。钟芷儿身后的两个女婢见状立刻跑下桥,拦在锦书前面喝到,“没见我们小姐在和你说话吗?还不赶快跪下回话!”
不怪钟芷儿的下人都如此嚣张,这些年后宫里除了宫女从来都没有女主子,萧皇因钟芷儿和倾淑皇后有三分相似因此对这个外甥女分外疼爱,当公主一样宠着。每次来了都是前呼后拥,无人敢违逆半分,这两个丫鬟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来到后宫后仗着主子得宠,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将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而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看上去不像是宫女,但是在她们眼里见着她们主子不行礼还敢走就是犯了大罪。
钟芷儿此刻大概也将锦书当成了某个臣子家偷偷进了建安宫想攀龙附凤的女子。
锦书眼神冷厉在拦着她的那只手上扫过,冷沉道,“让开!”
那女婢被她看的心中一瑟,不自觉的向一旁躲去。另一个女婢瞪了她一眼,眼睛一眯,抬脚就向锦书的膝上踹去。
锦书淡淡向后一瞥,眸光凌厉如雪,不见她身形动摇,却是那女婢尖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腿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钟芷儿立刻跑了下来,跑到那女婢身前急声问道,“红墨,你怎么了?”
女婢脸色煞白,咬着唇泣道,“小姐!奴婢的腿怕是断了!”说着伸开捂着伤处的手,手心里赫然是一粒珍珠。
钟芷儿脸色大变,转身怒吼道,“你竟然如此歹毒!我让奕哥哥、”
钟芷儿话未落便愣在那里,眼前哪里还有那女子的影子。
钟芷儿气的浑身发抖,这女人随意进建安宫不说,还敢伤了她的人。立刻对一旁的女婢怒声道,“碧画,你带着红墨去找御医!我去找奕哥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春猎

这边锦书很快将此事忘之脑后继续在后花园里闲逛,那边钟芷儿已经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在萧奕面前告了锦书一状。
钟芷儿说的哀婉凄怜,顺便抹了几滴眼泪,直道受伤的丫鬟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从来没犯过什么错。今日只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断了腿,实在是太冤!
钟芷儿哭的梨花带雨,看上去煞是悲戚难过。
萧煜在一旁皱了皱眉,道,“皇兄,芷儿小姐说的那女子可能是夕儿,是臣弟带她来的。只是夕儿一向不爱招惹他人,肯定是事出又因,她才出手的!”
钟芷儿哭的声音顿时又大了些,“我只是问她是谁?她理都不理,还出口伤人!我的丫鬟跟我这么些年,可曾见我受过这等委屈,也是气不过才说了她一句,就被她打断了腿。可怜她一个刚及笄的弱小女子,还不曾嫁人,家里还有老母需要奉养,以后若是落了残疾,可让她怎么活?奕哥哥,您一定要为芷儿主持公道!”
萧奕眉梢一挑,看向钟芷儿,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薄唇不点而红,轻启道,“她真的出口伤人了?”
钟芷儿一怔,很快低下头去又做抹泪状,哽咽道,“当然!芷儿怎么敢骗奕哥哥!”
萧奕凤眸一转看向萧煜,风轻云淡的道,“她是阿煜的人,你要兴师问罪便找他吧。”
钟芷儿没想到萧奕会是这个态度,这已经是明显的偏帮了,心下才真生了几分难过,抽泣了几声咬牙道,“好!我要看看二殿下给芷儿一个什么交代?如果二殿下故意偏私,那芷儿只好要到皇上那里去求个公理!”
“芷儿小姐放心,萧煜必不会如此。如果真是夕儿无故伤人,煜必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我就去找夕儿,将事情当面问个清楚!”
钟芷儿低着头杏眼一转,扬着下巴道,“我和你一起去,免的她恶人先告状!再说,这会子某人说不定知道犯了大罪早已逃出了宫呢!”
萧煜但笑不语,只回头对着萧奕道,“皇兄呢?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萧奕一身深蓝色绣祥云锦衣华服,身姿挺拔,起身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去,淡声道,“一起去!”
众人刚出了房门,便同时一愣,钟芷儿口中早已“潜逃的某人”此刻就坐在对面湖上的亭子里,只见她随意的坐在窄窄的亭栏上,单腿曲起,手里拿个什么东西似乎在逗弄水里的锦鲤,整个人说不出去的洒脱恣意。
几个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变。
半晌,锦书才发觉这边正有人看着她,轻巧的跳下木栏,穿过木桥,走到众人面前,对着萧奕施了一个礼,故意忽略钟芷儿难看的脸色,回身对着萧煜笑道,“事情说完了?我们回家吗?”
“回家?”
钟芷儿上前冷声道,“你伤了我的丫鬟,难道以为这样就算了吗?”
锦书墨发飞扬,双眼漆黑如墨,转过头去,眼眸中寒气渐生,冷冷的注视着钟芷儿,“不然你想怎样?”
少女语调清冷,如玉的面孔略显清瘦,却透着丝丝沉稳,与刚才和萧煜说笑时的神情判若两人!
钟芷儿似被吓了一跳,顿时退后了几步,脸色青白,双目含泪盈盈欲泣,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萧奕的衣袖道,“奕哥哥,你看她,伤了人还这样嚣张!”
萧奕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此刻眼中滑过一丝厌恶,将衣袖扯回,沉声道,“我刚才说了,这个事你去找阿煜!”
钟芷儿面上闪过一丝难堪,紧咬着下唇,扭过头咬牙切齿的看着锦书,大有不将锦书问罪便不罢休的架势。冷声道,“那二殿下是什么意思?”
“夕儿,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锦书面对萧煜立刻又没了刚才的气势,耸了耸肩,睁着大眼无辜的道,“殿下,她的下人先动的手,夕儿自保而已!”
萧煜了然的点了点头,对着萧奕道,“既然芷儿小姐的人先动的手,那就不是夕儿的错,皇兄,天色不早,我带着夕儿先回去了。”
萧奕点了点头,“嗯!关于春猎的事情,不要忘了交代下去。”
“皇兄请放心!”
钟芷儿脸色一变,拦在萧煜身前不甘心的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我的丫鬟不会武功,即使先动手也不会拿她怎样!她却出手就把红墨的腿打断了,二殿下这样明显偏帮自家人,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萧煜不愠不恼,温和道,“芷儿小姐知道自己的丫鬟不会武功,夕儿却是不知道的,所以出手也是情有可原!况且,皇兄都已经答应我将夕儿带走,难道芷儿小姐是在质疑我皇兄的判断吗?”
钟芷儿顿时哑口无言,回头看了一眼萧奕,甩了一下长袖,愤愤的扬长而去。
“我们走吧!”萧煜上前拍了拍锦书的肩膀,将她温凉的手握进手心,略带自责的语气道,“等久了吧,手这样凉!”
锦书抬头轻轻一笑,墨眸中星光点点,“没有啊!我本就手凉。”
萧奕负手而立,突然出声打断,“你们回去吧,这几日不要再带她进宫。我怕芷儿不会善罢甘休,她若告到父皇那里我会去解释。”
“多谢皇兄!”
“嗯!”萧奕点了点头,垂眸扫了锦书一眼,转身离去。
萧煜拉着锦书的手向外走,边走边道,“怎么又沉不住气?”
少女嘟声道,“谁让她招惹我?”
走在前面的萧煜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再回话,锦书被他牵着向前走,半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轻轻牵起。
初春的雁回山脉刚露黄绿,山脚下鼓声阵阵,旗帜飞扬,四处高台上的鼓手,赤裸着上身,一边击鼓一边大声呐喊,虽是初春的天气却是满身大汗。鼓声如雷,穿过每个人的耳膜,直达心底,激的众人热血沸腾。
锦书提着一个空桶从帐篷里出来,举目看去四处都是人影,新晋的紫卫军统领薄野正在指挥紫卫军布防,锦书看着他不禁弯唇一笑,他能升为总统领,说起来,第一个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她!
围场中央,平地上铺着巨大的雪白裘毯,萧煜和萧奕两人席地而坐,正陪着来参加春猎的几位藩王款款而谈。
萧煜仍是一向的温润浅笑,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而萧奕,锦书微微眯了眯眼,不同于平日里的冷峻寡言,此刻面对众人,萧奕谈笑风声,姿态磊落潇洒,举足温雅尊贵。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拦住一个小厮问了问,西面就有条河,锦书提着木桶大步走去。为了行事方便,此次锦书扮成了男子的模样,和萧煜同住一帐。没有带下人来,这打水的差事也只好自己去做。
锦书今日心情甚好,脚步也不由的轻快,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身姿英气潇洒,面容俊美,引得周围的人不断注目。
路过女眷的帐篷时,过路的小丫鬟纷纷停下来,目光微讶惊叹。
“琴姐姐,你看那个小厮,长的好俊秀!呀!你打我作甚?”
“嘻嘻,小妮子别春心萌动了,那分明是个女子!”
“女子?”
锦书早已走远,小丫鬟望着她的背影仍痴痴的看着。
来路过一个紫色帐篷时,锦书听到后面有人窃窃私语,不是锦书故意偷听,实在是练武之人耳目聪慧,不想听到都难。
只听一略显苍老的声音低声吩咐道,“念儿,等下记得让下人好好帮你装扮。今日晚宴上皇上有意替太子选妃,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你若选上,爹就有指靠了!爹爹不便久留,自己好生准备着!”
一娇俏软糯的声音传来,“是!爹爹放心就是!”
锦书脚步顿了顿,原来萧皇还有这个打算,但愿、但愿,不会关其他人的事!
河面冰层刚刚融化,碧水荡漾,刚刚北归的燕子在水面上略过,莺莺啼鸣,声音清脆悦耳。岸边春草初生,大片大片的白色蓝色野花盛开,嫩绿的柳丝低垂,树下站了三三两两站着来此处赏景休息的夫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