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她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对萧奕产生了刹那的依赖,那他又是因为什么而失控?
答案似乎已经清晰,近在咫尺,锦书却又直接的将它否定,下意识的不愿去细想,摇头嗤笑,怎么可能?
深深的叹了口气,胸中却愈发浑浊杂乱,微微转头,便看见了幺儿。
小丫头伏在床边睡着了,睡梦中眉头紧皱,看来昨夜也被吓的不轻。
她微微一动,幺儿顿时惊醒,看着她还未说话,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夕儿姑娘,你还好吗?昨夜都怪奴婢!,才害的你被二少爷抓了去!”
锦书微微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抬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擦掉,轻声道,“和你没关系,不要多想!你怎么在这里?”
“是太子殿下派人将奴婢接过来的。”
“嗯!”锦书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她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锦书顿了顿又道,“殿下呢?”
幺儿忙道,“太子殿下刚离开,是韩王派人来请的,说有急事!”
锦书眼眸微微一沉,此时天还未亮,韩是那边定是出了大事,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惊动萧奕。
会是什么事?
天微微亮的时候锦书又睡了过去,这一次睡得分外安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纱窗将阳光遮挡,只有少许的光线照进来,微风拂动,暗影流转,房内一片静谧。萧奕就坐在旁边木椅上,手臂支额,双目紧闭,见她醒来,立刻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道,“终于醒了?”
锦书坐起身,拢了一下额边的碎发,想起昨夜的事颇为尴尬,半晌,才装作若无其事,顿声道,“昨夜,多谢你!”
萧奕依然那样看着她,目光幽深,如百年古井,似要一直看到她心里去,突然眼神微微下移,眉头轻轻皱起。
锦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睡的太沉,身上围的布巾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此时锦被微微下滑,露出胸前白皙的一片。
脸上一红,锦书连忙躺下,将锦被上拉,将自己盖了个严实,蹬了男人一眼,怒道,“看什么看?”
萧奕脸色一僵,冷哼了一声,微微别过头去,声音中带着刻意的不屑,“瘦的像木头,你以为本太子有兴趣?”
锦书下意识的脱口道,“没兴趣你昨晚还那样?”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怔,脸色血红,房间陷入尴尬的沉寂,锦书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半晌,萧奕才出声,声音依旧冷沉,眼中却明显带着一丝柔和,“穿好衣服,吃点东西,等下我们启程去岭南。”
锦书一惊,“岭南?”
昨夜他不还和韩潇和说今日就回陵都。
“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必须要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去!”
锦书挑眉,“你不怕我会继续刺杀韩是?”
太子殿下轻瞥了她一眼,带着明显的蔑视,锦书却已经懒得和他计较,大声道,“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
韩潇和听到锦书和萧奕要去岭南的时候颇为激动,只有韩是神情略阴沉,眉目间笼罩着一团愁绪,果然是发生了大事,才让他半夜找了萧奕商议,而且还要萧奕亲自去一趟。
一行人和钟遇道别的时候,钟遇脸上一直堆着笑,并无半分不快,十分客气的感谢太子和韩王主持了奉酒节,并很诚心的做了一番挽留。
锦书站在最后面,暗自惊诧,钟骏的事,钟遇不可能不知晓,此刻却完全不提此事,还能一直面带微笑,足见此人城府极深。
钟遇送萧奕一行人出了大门,上了马车走远,一直堆笑的脸立刻跨了下来。
此时钟芷儿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着远去的马车,急道,“爹,你怎么能放她走!她把二哥害成那个样子!”
“啪!”
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将钟芷儿立刻打了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钟芷儿捂着已经肿起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遇,颤声道。“爹,你竟然打我!”
钟遇面部狰狞扭曲,目中带着巨大的恨意,怒吼道,“不要跟我提你二哥!如果不是你挑拨你二哥,他怎么会去动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从今日起,你给我老实的呆在房里,哪也不许去,我明日就给你安排亲事,你马上给我离开钟府!”
钟芷儿震惊的看着钟遇,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爹爹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此时才明白爹爹再宠爱她,她和二哥也是不同的。一想到要嫁人,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心里的悲戚,上前跪行里两步,痛哭流涕的抱着钟遇的腿,“不!爹,我不要嫁人,我要做太子妃!我要做太子妃!”
钟遇顿时大怒,一脚将她踢开,“想都不要再想!来人,将小姐带回房中,以后不准她出院子半步!”
“不!我不要!”
钟芷儿哭喊着和侍卫撕扯起来,钟遇眉头一皱,似再不想见到她,转身大步离开。


五十七 章 初到宜都

三日的快马加鞭,锦书跟随着萧奕出了南阳,来到岭南的边界青城。
长长的队伍进了青城时,前方有一队人马正在等候,前面赫然是一红衣女子,墨发高束,英眉凤眸,站姿挺拔,格外的英姿飒爽。
见到韩是砰然跪在地上,沉声道,“攸宁辜负父王所托,酿成大祸,请父王责罚!”
韩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沉声道,“此事我们回去再说!太子殿下亲临岭南,过来拜见!”
女子身躯微微一震,霍然抬头,只见萧奕一身湛蓝色绣祥云锦衣宽袍,自马车上缓步而下,看着她缓缓一笑,“攸宁,许久不见!”
攸宁呆愣了片刻,耳畔一红,秋眸若水,深深的看着男人,连日来的不安惶恐突然落了地,嫣唇轻抿,轻轻的点了点头,“许久不见!”
韩潇和利落的翻身下马,调笑道,“攸宁,我们也许久不见了,你眼中别只有殿下啊,我这当哥哥的可要吃味了!”
攸宁脸上一红,上前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英气的眉峰微挑,出声怨道,“你走多久我也不想,到是你那些红颜知己每日上门来询问,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韩潇和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见锦书正撩帘出来,忙上前拉着她道跟前,和攸宁介绍道,“攸宁,这是锦书,煜亲王的义妹,来我们这做客的,你可要好好招待!”
攸宁眼前一亮,只见面前的女子一身普通下人的装扮,却是素颜如雪,黑眸如星,气质沉稳纯净不卑不亢,对着她淡淡一笑,“见过攸宁郡主!”
攸宁在韩潇和身上微微一扫,心下了然,抱拳道,“幸会!”
众人在青城稍作停歇,然后启程直奔岭南主城宜都。
宜都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城中绿水萦绕,景色秀丽,气候宜人,且许久以来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城中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锦书坐在马车里里撩帘看去,只见长街宽阔,路两边的街铺兴盛繁华,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商贩走卒叫卖其中,烟丝胭脂玩物的小贩挤满了主街,此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韩王的车驾,百姓纷纷停下来对着马车挥手致意。
韩是撩开车帘,雍容的面孔一改连日的愁绪,此时带着亲和的笑,亲热的同百姓招手。
锦书眼眸微微一垂,将帘子放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长街,一路向西而去,车外人渐少,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下,韩王府就坐落在宜都城最有名的流花河畔,微风带着河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夏日的燥热顿时就褪了下去。
真是个好地方!
锦书看着绿荫似染的河面,吁了口气,心生赞叹。萧奕一路假寐,此时方睁开眼,看着少女面上的欣喜,突然便生了不快,沉声道,“坐好!”
锦书回头皱眉看他,露出一个“不要惹我”的表情!
男人斜眼扫来,“老实点!”
“哼!”
“哼!”
车内同时发出两声冷哼!
高阔的红漆大门前,早已有人在等候,众人纷纷下了马车,一衣着华贵的妇人上前,目光微动,望着韩是轻嗔道,“可算回来了,怎去了这么久?和儿呢?”
“母亲!”
韩潇和几步上前,急呼了一声,紧紧拥住韩王妃。
“咳!”
韩是轻咳了一声,沉声道,“都回来了,慢慢再叙。华淑,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韩王妃微微一怔,抬头看向萧奕目光有微微的惊喜,如久别的亲人一般,片刻后才敛了情绪,端庄的对着萧奕施施一拜,“臣妇见过太子殿下!让殿下见笑了!”
萧奕此时面上到是有几分柔和,薄唇微勾,声音低沉和缓,“韩夫人不必见外,当年我在府中养伤承蒙夫人照顾,此次来,也不必拘君臣之礼!”
攸宁忽的一笑,上前揽了韩夫人的手臂轻声道,“是啊!娘亲,殿下和我们如同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数了!”
韩王妃微嗔的拍了拍她的手,“不得无礼!”
看向萧奕的目光却多了几分亲切,侧身一让,“殿下多日车马劳累,先进府歇息吧!”
“好!”
韩王府修建的自然十分气派庄重,富丽堂皇,却又不失岭南的风情,精巧雅致的楼阁间到处可见山石花鸟,小桥流水,岭南特有的阔叶高树将日光遮挡,走在青石路上凉风习习,分外清爽宜人。
此时天色将暮,韩夫人带着众人一路往内院而去,在一处院外停下,温婉的道,“此院清净宽敞,请太子殿下暂作休憩,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萧奕点了点头,“夫人客气了!”
此时攸宁突然上前,亲热的拉着锦书的胳膊爽快的道,“母亲,这位妹妹是煜亲王的义妹,就住我院子里好了!”
韩王妃轻轻一笑,冲锦书点里点头,“原来是煜王爷的妹妹,失礼了!”顿了顿,继续道,“你那院子到也宽敞,只要姑娘不嫌弃就好!”
锦书自从见了韩王妃就觉得异常亲切,看她们母女之间的亲昵更是羡慕,此刻忙点头道,“当然!”
“不用了!”
低沉的一声传来,众人一愣。
萧奕突然将锦书一把拉过来,从容的道,“一路过来,我习惯她伺候了,就让她和我一起就好!”
锦书还想反抗,刚要说话,手臂一沉,男人拉着她便进了院子。
攸宁眉头一皱,不解的看向韩潇和,却见他眉目淡淡,看着两人的身影若有所思。
萧奕一路拽着她,踏过五彩的花石,走过长长的回廊,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锦书轻轻抽了抽手臂,却被他抓的更紧。
此时暮色降临,微风轻轻摇曳,两旁的高高的茶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不是很浓烈,却沁人心脾。
火红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照在男人深色的锦衣上有淡淡的暗影,他背影挺拔、坚定,手掌温凉,锦书却越发觉得手腕处热的发烫,心中有几分不安,男人面色依旧沉淡,可锦书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至于是因为什么,她丝毫不敢深究!
一直以为,她生活的重点都是围绕报仇,就连对萧煜的感情也被她一次再一次的压制下去,其他的,丝毫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一路进了寝室,萧奕突然停下,身后的女子一个不查砰然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
男人回头,脸色沉郁,沉声道,“想什么呢?走个路也能分神?”
锦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面色微红,幸好天色昏暗中看不清楚,此刻一甩他的手,强装镇定的冷声道,“管我!还有,不要再说我是你的丫鬟!”
萧奕斜睨着她,“那说什么?太子妃?你以为别人会相信?”
锦书面上闪过一丝恼怒,“谁要做太子妃?你以为天下女子人人都如钟芷儿?妄自菲薄!”
男人凤眸顿时一眯,阴郁的看着她沉声道,“你说什么?”
锦书立刻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挑衅的看着他,“怎样?想打架?奉陪打底!”
萧奕眼眸漆黑如墨,皱眉看着她,突然薄唇一勾,露出一个浅笑,转身向外走去,“我出去一下,等下让人送饭过来!乖乖的在这等着,不要乱跑!”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锦书不忿的吹了口气,冲着他的后背做了一个攻击的姿势,却不防他突然转身,锦书一愣,慌忙间收掌,却不想收势过猛,手臂猛然顶在身后的花架上,沉重的楠木花架竟被她打的一歪,上面的青瓷花盆直直的落了下来。
萧奕目光一凛,抱起女子的腰身,一个转身躲开。
“砰!”
一声巨响,花盆掉在地上,尖锐的碎瓷片四溅开来,男人微微侧身,一手按住锦书的头,将她紧紧按怀里。
窗外一勾新月升起,凄迷的月光穿过门前的花树,带着令人迷醉的花香一起撒进房内,撒在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上。
男人的手微凉,按在她顺滑的乌发上,像似永远无法解开的禁锢。
锦书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锦衣上,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上面密密的纹路,还有锦衣下异常的心跳。锦书挣了挣,男人的手却越发的紧,似要将她嵌进身体一般,她突然慌了起来,开始用力的挣扎,有些惶恐的低声喊道,“萧奕?”
萧奕浑身一震,漆黑如墨的凤眸闪过一丝阴霾,快速的将怀中的女子推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望着空空的房门,半晌,锦书轻轻的吁了口气,然而,心中却愈发纷乱不堪。


五十八章 纳兰锦书,我等着你

韩府书房内,韩王、韩潇和、攸宁正襟危坐,巨大的书案后,萧奕面沉入水,轻轻敲击着木案,半晌,才开口问道,“雪麟是什么时候丢的?”
攸宁眉头一皱,低声道,“五日前一个夜里!”
“可有线索?”
攸宁咬了咬牙,沉声道,“没有!”
此时,韩是突然上前,对着萧奕俯身一拜,面色似瞬间苍老了十岁,悲声道,“韩是弄丢雪麟,愧对太祖,愧对韩氏列祖列宗!若雪麟落入贼人之手,引起祸乱,韩是更是罪孽深重!请太子殿下尽快找回雪麟,本王愿自请削去爵位,永不入朝!”
攸宁忙上前一步,跪地铿声道,“此事是攸宁看管不力与父亲无关,殿下若责罚还请责罚攸宁!”
萧奕面色淡淡,沉声道,“韩王先坐,此时最重要的是及时找会雪麟,其他的以后我们再议!攸宁,你和我仔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是!盗走雪麟的人武功极高,且精通幻术,他先是对守卫的侍卫动用了眩影术,让侍卫以为是我,轻易的放他进了澜阁。澜阁外本设有一层密网,密网有81道金蚕丝织成,每一道丝都连接一个机关,所以平日里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进去。可是,那日的盗贼他竟然带了斑灵蛛,在不触动其他网丝的情况下,将网丝一根根咬断,机关被破,他盗走雪麟走在后窗逃走!”
“斑灵蛛?”萧奕面色深沉,喃声自语道。
“是斑灵蛛!我后来在网丝上看到了红色的黏痕,确定是这种蛊虫!而且也只有这种蛊虫可以咬断金蚕丝!”
韩是眉目一沉,接口道,“斑灵蛛是一种极罕见的蛊虫,在岭南和荆唐的一些养蛊密族里都曾有人喂养,只是养成极难,需要每日喂食养蛊之人的鲜血,且在喂养期间,养蛊人每日需要吃一些剧毒的药物来压制斑灵蛛的毒,长久以往便成了以毒养毒,但很少有人能受的了剧毒的折磨,坚持道最后,所以斑灵蛛几乎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养成此毒物!”
韩潇和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听到斑灵蛛才出口道,“传闻中斑灵蛛只认一主,就是它的血主,所以我们可以从斑灵蛛入手查查有什么线索?”
萧奕凤眸微垂,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红木桌案,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突然手指一顿,沉声道,“韩王,你明日立刻修书给长孙王,让他小心提防,务必看管好另一块雪麟,也许在他那,我们可以等着那人自投罗网!”
韩是一顿,立刻上前躬身道,“是!”
雪麟,其实是半块玉佩。
陵国开国之初,太祖为感谢一直追随在身边的忠心耿耿的两位大将,特意封其为异性藩王。并将身上的调兵玉佩一分为二,分别赏给两人,承诺,若有一日,萧氏后人有削藩之意时,只要玉佩合在一起,两位藩王便可调动陵国半数兵将抵抗。
而若藩王有不轨之心,另一人可持半块雪麟收其兵马,占其属地。
太祖当年的决定既保护里两位藩王世代的荣华,又可预防藩王动乱,可谓用心良苦!
雪麟的秘密只有萧氏皇族和两家族知晓,数百年以来,两个半块雪麟分别由韩氏和长孙氏世代保管,互相扶持,互相提防,从未有差错,却不想,今日会有人将其盗走,而盗走之人必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韩是一直未提长孙王也是忌讳这一点,此时由萧奕提出来,分明已经是相信长孙王的意思,方上前应了话!
萧奕回去的时候,锦书正在廊下的茶花树下喝酒。
月光很淡,银辉透过茂密的茶花树,柔和的撒在少女的身上,暗影交错,灯火恍惚,少女面色莹白如玉,唇上酒光闪烁,一向坚定执着的黑眸竟有一丝迷茫。
萧奕闻着酒气,眉头一皱,刚要训斥,目光落在她的眉目上,突然一顿,心中微紧,声音便缓和了下来,“怎么想起来喝酒?”
锦书闻声转头,弯眉轻轻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坛,抬头看着他,“要不要一起喝?”
萧奕一撩衣袍真的坐在了地上,顺势拿过她手中的酒,抿了一口,淡淡的道,“还不错!”
锦书抢过来,已经带了两分醉意的黑眸眯眼他,“当然,我说太子殿下要喝酒,他们怎么敢不送好酒!说起来,我又沾了你的光,来,我敬你!”
月色下,少女面容白皙,唇色潋滟,一双醉眸少了平日里的倔强多了几分妩媚,斜眼过来,笑意嫣然,萧奕心中微微一荡,轻轻别过头去。
说着敬他,自己却又要放到嘴边,萧奕眉头一皱,伸出手来夺过她的酒坛,沉声说道:“别喝了。”
锦书耸了耸肩,小声道,“不喝就不喝!”
一阵风过,茶花簌簌而落,锦书随手接了花瓣在手中轻碾,半晌,突然道,“萧奕,我突然不想杀韩是了!”
见他质疑的目光看过来,锦书勾唇一笑,“这次是真的!”
是的,她真的动摇了!
从见到攸宁,见到韩王妃,从来到宜都,她就开始动摇了。
她很喜欢攸宁,那样明快、飒爽的女子,让她觉得异常亲切,几乎是一见如故。如果没有那场变动,是不是她也会成为这样的女子?有娘亲爱护,有爹爹疼爱,承欢父母膝下,享天伦之乐。
还有韩潇和,一路来对她处处照顾,她面上冷淡,心里却不可能没有感激。
这样和睦的一家人,她是那样羡慕!
而一想到她是来破坏这一切的,她就觉得异常难受!
宜都的百姓对韩是的拥戴,她也一一看在眼里,也许韩是和褚福永,和周通是真的不同的。
可是她的仇呢?
锦书深深吸了口气,她要好好查一查当年的事,再做决定。
萧奕淡淡的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缓声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杀韩是?”
锦书微微一滞,将手中的花瓣一弹,花瓣顿时如风急射而出,将远处的啼叫的杜鹃惊的炸翅高飞。眼中的醉意褪去,面色恢复沉淡,沉声道,“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
他们非敌非友,即使他救过她数次,她也完全可以以性命相报,但是这世上,唯一可以让她毫无顾忌相信的人,只有萧煜!
锦书起身,“夜深了,我去睡了!”
锦书已经走了许久,萧奕依旧坐在那里,手中是她喝了一半的酒,食之无味,弃之不舍!徒留寒凉,冷彻心扉!
纳兰锦书!
世人负你,可最终下令屠你族人的姓萧,你会因为阿煜放弃最后的复仇还是坚持到底,我等着你!


五十九章 茶馆听书

第二日一早攸宁过来邀请锦书去逛宜都最热闹的街市,两人都是男子装扮,一个潇洒,气宇轩昂,一个俊美,面如冠玉,走在街上分外惹人注目。
攸宁带着她轻车驾熟的进了一间茶楼,选里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几碟小吃,一壶茶。
此时还未到饭时,茶楼里却坐了不少人,大堂中央支着一张说书的堂案,有个俊俏的书生正在说书。书生一身长袍,手中折扇轻点慢扬,说的抑扬顿挫,绘声绘色,说到精彩的地方更是语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周围的人早已听的入了迷,随着故事的发展,面上呈现着戏剧性的喜怒哀乐。
攸宁凑到锦书耳边咬耳道,“这人口技了得,说书说的十分的好!我每日过来,今日也带你来听听!”
说书的书生用青布包着头,面色暗黄,眉目间却带着几分英气,此时说起书来一会气势凛然,一会懦如硕鼠,声音时而憨如粗汉,时而细若娇女,手中的纸扇一开一合,面上眉飞色舞,十分投入。
锦书也渐渐被吸引,一心听起故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木门“咣”的一声被踢开,有人摇着一把纸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然后十几个大汉手持木棍鱼贯而入,一下子将茶馆挤了个满当当。
最先那人一身灰色长衫,留着羊须胡,一翻眼睛,趾高气昂的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就说东街吴掌柜来了!”
堂内众人均是一惊,错愕的看着来人。
小伙计一颤,忙上前陪着笑脸道,“原来是吴掌柜的大驾光临,我这就去喊我们掌柜的,您稍等,稍等!”
说完,倒了杯茶放在邻近的桌子上,然后弓着腰一溜烟的向后堂跑去。
众人对吴掌柜的都有所耳闻,知道他在东街是一霸,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专做欺良霸善之事。此时见他来者不善,都瞅着空袭想溜之大吉,然而吴掌柜带来的几个大汉均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堵在门口,一时间茶馆内陷入惊慌,有的人甚至已经双腿打颤。
这里面唯有锦书和攸宁仍旧一脸淡定的喝茶。
很快,茶馆的掌柜就一溜小跑的跑里过来,看样子对吴掌柜也是十分的忌惮,弓着腰站在一旁,陪笑道,“吴掌柜的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荣幸之至,蓬荜生辉!我这就叫人沏好茶来!”
吴掌柜胡子一翘,眼睛斜斜打打量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冷声道,“不用了,我也不是来你这喝茶的,我要喝茶,我那茶馆有的是好茶,犯不着到你这来!”
“是!是!是!”茶馆掌柜的连连点头,瞅了他身后一眼,小心的开口问道,“那,您今日过来是?”
吴掌柜冷哼一声,“周掌柜,我们茶馆的生意所仰仗的一半是自家的好茶,一半是说书人。这茶自不必说,这说书有说书人的规矩,那就是不容女流,可是我听说、”吴掌柜拉了个长声,声音猛的高了几度,顿时变的尖锐,“你这里坏了规矩!”
众人都是一愣,茶馆的掌柜更是已经冷汗涔涔,勉强一笑道,“您、您这是从何说起啊?”
吴掌柜只冷笑了一声,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立刻上前,将一直低头静默而立的说书书生两肩一掰,也不待他反抗,一把将他包头的头布扯掉,一头黑发垂下,众人均是一愣。
就连攸宁也是一怔!
在这说了三个月的书生竟是个女人!
那女子被拆穿了身份,似整个人都被击垮,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周掌柜也是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忙和吴掌柜解释道,“这、这我是真不知道啊!我若知道她是个女人,我是如何不敢留的!”
吴掌柜将手中纸扇在手上一合,漫不经心的道,“周掌柜想必也是受了蒙蔽,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这个女人既然坏了说书人的规矩,那她就不能留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