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此时房内钟芷儿的声音传来,“画儿,是谁啊?什么事?”
小丫鬟回道,“小姐,是太子殿下房里的下人,喝多了,走错了房间!”
很快,钟芷儿走了出来,对着锦书歪歪斜斜的背影道,“你给我站住!”
锦书回身,一脸不耐的道,“我不是给你道过谦了吗?”
钟芷儿上前上下扫了锦书一眼,嫌弃的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子?竟然喝成这样!果然是没有家教的下人!”
锦书眯着醉眼,嘿嘿一笑。
“奕哥哥呢?”
锦书倚着墙壁,一挥手,懒洋洋的道,“他、他还在春归苑呢!抱着美人正喝着呢!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什么!”
钟芷儿大叫了一声,立刻又捂了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放下手震惊的道,“你说什么?奕哥哥他、他”
说着摇了摇头,似受了莫大的打击,“不!我不相信!奕哥哥怎么会是那种人!你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喝酒还敢诬陷我奕哥哥!”
锦书低着头,摆了摆手道,“我骗你干嘛,你不信去他房里看看,他若在,我认打认罚!”
钟芷儿气呼呼的向萧奕的房间跑去,敲了敲门,果然没人应声,猛的推开门进去,很快就又跑了出来,也不再理会锦书,提裙向着楼下跑去。
身后的小丫鬟也忙追了去,“小姐!小姐您慢点,等等奴婢!”
待她们身影远去,锦书才站直身体,眼神清冷明澈,冷笑了一声,缓缓下了楼,出了门向左飞奔而去。
临安城不知名的花坊里,丝竹悦耳,舞女婀娜,只是堂下只有寥寥几人。
大堂中央的高台上,一群衣衫暴露、体态婀娜的舞姬,甩着长长的水袖,在场中魅惑的舞蹈着。正中一女子,轻纱遮面,梳着飞云鬓,发上没有任何头饰,只斜斜的插了一朵芙蓉花。淡紫色抹胸,同色绣百蝶度花长裙,赤着双脚,脚腕上的金铃随着舞动清脆作响。裸露在外的双肩滑若凝脂、胸前的丰满若隐若现,纤腰如水蛇般的扭动。
藕臂轻勾,媚眼飞转惹的台下男人如饥似渴的望着,个个如色中饿鬼花中魔王,恨不得立刻上去将美人抱在怀中。
随着乐声缓缓而止,女子被众舞姬围在中央,宽大的裙摆如花绽放,面上的轻纱也缓缓而落。
女子面如春桃,肤似白雪,美目流转在台下轻轻一扫,台下人不多,却也引起了一阵骚动。
男人们惊艳饥渴的目光下,女子款款下了高台。
老鸨一边扭着腰一边从后院走来,在走廊遇到一女子,出声便骂道,“不值钱的东西!没客人就别出来,还不回去练琴!”
刚才还在大堂的高台上作舞的娇艳女子过来搀了她的手柔声道,“怎么又生气了?”
老鸨缓了颜色,怨道,“还不是那个什么书公子!无缘无故闹的城里人心惶惶,夜里都没人敢出门了,若不是有你撑着,我这坊里估计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女子轻轻一笑,安慰道,“这只是暂时的,妈妈放宽心就是!”
老鸨浓妆艳抹的脸轻轻一笑,厚厚的粉脂也遮不住眼角深深的纹路,拍了拍女子的手道,“还是我的玉儿最贴心,先去休息吧,已经有三位在前面抬价了!”
女子娇媚一笑,“是!”
此刻大堂中高高的横梁上,锦书仍是之前下人的装扮,歪倚着梁柱,皱眉看着那女子,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那个女孩的面容,那眉、那眼,虽早已失了曾经的纯净,然而却是她无疑!
况且,也只有她,才能知道书公子!
见女子已上楼,锦书轻轻一跃,若一缕青烟无声的落在二楼,身子一闪,便闪进了那女子的房间。
女子取了一件轻纱披在肩上,坐在妆台前,取下头上的玉芙蓉,选了一只金扇步摇插进乌黑的发鬓,铜镜里的女子眉目如画,口若樱桃,美不可方物,只是,一双杏眼再无之前的娇媚,凌厉之中又带着丝丝厌恶。
“羽姐姐,真的是你?”
锦书自翠玉屏风后走出来,直直的看向前方的女子。
时间如水倒退,被流沙淹没的记忆再次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在她八岁那年,爹爹和娘亲带她来过一次陵都。陵国民风尚武,因为爹爹的关系,族里的人在陵都多少都受了恩惠,见爹爹回来,纷纷过来拜访。
墨羽的爹爹是旁支庶子,膝下又只有墨羽一女,没有男丁,因此在族里颇受冷落歧视,就连那天的家宴,也是被安排在最偏远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那时刚过年关,各家里的女孩聚在一起讨论着谁的新衣最好看,谁的绢花最漂亮,只有墨羽被冷落在一旁,安静羡慕的看着。
锦书嫌那些女孩身上的脂粉气呛人,又被那些夫人缠着早已不耐烦,好容易脱身出来,想去院子里躲躲,一回头,就看见了角落里的墨羽。
“你和我一起出去玩吗?”锦书伸出手微笑着看着角落里的女孩。
女孩微微一怔,眼里露出期望的光芒,半晌,才怯怯的伸出手,握住了锦书的手指。
锦书呵呵一笑,拉着她起身,就飞奔了出去。
大雪初晴,花园里的积雪有一尺多厚,银装素裹的梅花树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光洁璀璨。
“我们堆雪人好吗?”墨羽小声提议。
锦书立刻双手赞成!
很快,一个雪马和一个雪人就成形了。
墨羽想起过年时看的戏,歪着头笑道,“锦书,我们扮家家酒好吗?你是书公子,我是羽小姐!”
从来没有过玩伴的锦书,觉得什么都新鲜,此刻不管墨羽说什么都毫无意见的同意。
墨羽又道,“嗯!你骑着马来我家提亲,我藏在雪人后面偷偷看你!”
“好!”
书公子骑车雪白的高马,来到羽小姐的家,大声的呼喊,羽小姐在吗?
墨羽从雪人后面出来,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你是不能喊我的名字的!这个雪人是我的小丫鬟,我让她假冒我,你若通过了,真正的羽小姐才会出来!”
锦书嘟着一张粉嫩的小脸道,“怎么那么麻烦?”
墨羽坚定的道,“戏文里都是这样的!”
“那好吧!”
书公子只好和雪人说了半天话,还将自己的白貂披风解下来围在了雪人身上,羽小姐在后面终于看的满意,“羞答答”的走了出来…
寂静的雪园里,时时传来两个孩子的笑声,就这样一个午后,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直到离开陵都,两人每天都在一起,锦书扮的书公子和墨羽扮的羽小姐也从最初的相识,到后来成亲、生子。
锦书走的那天,墨羽哭成了一个泪人,锦书坐在马车里,偷偷抹了眼泪然后假装洒脱的高声道别。
回到漠西一个月后,锦书收到了墨羽的信,字迹工整秀气,依然称她书公子,落款是羽小姐。
锦书依样回了信,只是再未收到墨羽的回信。
那是锦书的第一个朋友,很久都念念不忘,后来再次回到陵都,锦书特意的去过找她,却发现墨羽一家因为落魄,在陵都呆不下去而搬到乡下去了。
自此,了无音讯!


四十四章,故人不再

此刻,镜前的女子浑身一震,猛的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装扮的女子,少女脸孔光洁素颜如雪,双眼潦黑如墨,轮廓清瘦,眼神沉静的看着她。
记忆里的模样和眼前人的样貌重合,女子双唇一颤,“你是锦书?”
“是我!”
锦书眸光闪动,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颤抖。
女子从最初的激动慢慢恢复淡漠,起身缓缓走到锦书面前,微微一笑,却带着明显的疏离,“你竟然还活着!”
时间如蜿蜒的东水悄然而逝,那样匆匆,那样不留痕迹,锦书依稀记得那年女孩追在马车后面,满面泪痕的面孔!
一晃八年,她们再次重逢,却是一句,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经历了那样的变故,如今她们都还活着,已是莫大的幸事!
在煜王府安定下来以后,除了想爹娘、想梅姨、想着报仇,唯一还让她有一丝牵挂的就是她,那时她还暗暗庆幸,幸好她们家搬走了,才不会受到牵连。
前尘往事涌上来,锦书嘴角微微苦涩,点了点头,道,“嗯!我活下来了,你呢?过的好不好?”
女子极清淡的一笑,缓缓转过身,对着窗口喃喃道,“你看不到吗?我也活下来了,而且过的很好,我也很厉害是不是?”
她的声音已不是锦书记忆里的清脆甜美,带着淡淡的冷漠和几分恨意!
锦书一怔,看着她陌生的背影问道,“难道,你们也受到牵连了吗?你们不是搬走了吗?”
女子猛然转身,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冷冷的道,“你以为呢?只要是姓纳兰的,谁能逃的了!”
锦书后退了一步,靠在屏风上,千言无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想说她爹爹是被冤枉的,她想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欲加之罪,她想说她正在为纳兰一族报仇,所有的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变成了轻轻的一句,“对不起!”
女子噗嗤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屑,“对不起?已经不需要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慢慢也想明白了,这事和你没太大关系,那年你也只不过才十岁,何况、”女子上下扫了锦书一眼,“你现在似乎过的也不怎么样!”
锦书默然不语,女子继续道,“我只是有时候觉得很不公平!你父亲得势时,我爹爹没有沾你家一点光,还要被那些依附你家而得势的族人排挤。而你家出事,即使我们已经离开陵都两年还要因为纳兰这个姓氏遭受灭顶之灾!天道何其不公!”
锦书喉中梗涩难言,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握一握她的手,却见女子凌厉的眼神扫来,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娘被卖到娼馆,一日日是怎样过来的?她为了我忍辱偷生,强颜卖笑,我每日躲在她床下,看着她陪那些臭男人喝酒,听着那些男人的污言秽语,我暗暗发誓若今生还有一日再见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
锦书觉得微微抬起的手异常沉重,脑中嗡嗡作响,半晌,才无力的道,“于是,你也走上了这条路吗?”
女子转过头来,眼中带着寒气,冷冷一笑,“我有的选择吗?”
锦书低着头,淡淡的道,“那你现在又为谁做事?”
女子一怔,漫不经心的一笑,“锦书还是那样聪明!是的,后来我娘被赎身了,即使她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但为了我,她还是跟他走了。我那时懵懂不知,还窃喜娘亲终于脱离苦海了。到了他家,我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出了虎穴进了狼窝而已!那男人养了七八十个孩子,教她们武功,教她们媚术,教她们互相背叛互相残杀!最后留下的,就成了他赚钱的工具!我就是那些人中留下的其中一个!”
“那你娘亲呢?”
“她死了!”女子失魂一笑,“她为了让我不再受那男人的控制,自杀了!她好傻,真的好傻!她哪里知道,即使她死了,我也早已陷入泥潭,永世无法脱身了!”
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暗影,大堂里姑娘们的娇声笑语断断续续的传进来,却成了对荒唐的现实最无言的讽刺。
过了许久,锦书抬头,定定的看着女子,淡淡的道,“你说你不再恨我,可是你打着纳兰遗孤的名头这样张扬的杀人,分明是想让官府知道纳兰家余孽未除,想让他们对我赶尽杀绝!”
女子别过头去,望着漆黑的窗外冷声道,“我们家已经这样惨了,难道,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们,还想安然无恙的活着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家就不是无辜的!”锦书眼神变的冷冽,“我爹爹娘亲被人诬陷,死在乱箭之下,他们又何其无辜!你若真心疼你娘亲,真想为他们报仇就应该查查当年是谁陷害了纳兰一族!”
女子两手按住桌案,背对着锦书嘶声道,“那是你们家的事!我只知道我们家的悲惨都是因为你们!”
“好!”锦书怒声道,“就算我们家的仇和你没关系!你恨我,你报复我都可以!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那个男人逼死了你娘亲,你不恨他反而还要为他做事,你这是认贼作父,助纣为虐!你杀的那些人,他们又何其无辜?你和杀了我们的亲人的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女子按着桌案的手微微颤抖,肩膀耸动,似在极力的忍耐。
半晌,锦书缓声道,“你现在已经有了能力,完全可以不再依附他人!你若想脱离他,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
过了许久,女子才缓缓摇了摇头,眼中一片决然,“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走吧!以后,书公子也再不会出现在世上!”
锦书面色微微发白,心中无限苍凉,她们果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仇恨和时间早已在她们中间划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永难跨越。
转身,锦书跃上窗子,再无留恋!
“锦书!”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唤,锦书回身,就见女子美目中波光点点,红唇微动,似是挣扎,似是不舍,犹豫了片刻道,“我承认用书公子是为了报复!但,如今见了你才知道,我其实是想知道你还活没活着!”
锦书心中一动,带着希冀问道,“那现在呢,你要不要和我走?”
女子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没办完。我是想告诉你,在我用书公子这个名号期间,曾经有人将我抓了去,似乎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纳兰将军的遗孤!后来发现我不是便将我放了!但从他们的言语间,我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而且对你极度的在意,也许是你的亲人!”
锦书眸光一沉,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有事去岭南,过后会回陵都,你若想开了,就去陵都煜王府找我!”
“嗯!”
锦书的身影早已消失,纳兰墨羽依然望着窗子出神,许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老鸨粗哑的嗓门,“玉儿啊,你休息好了没有,我和张公子都已经谈好了,等下人就过来!”
门被推开,老鸨一愣,看着屏风后晕倒的小丫鬟,看着打开的窗子和已经空空的房间,顿时惊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玉儿不见了!”


四十五章 惹毛太子

夜已深,锦书回到客栈,推开门,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房间里黑着,没点灯,只在窗前有个模糊的黑影。
月光斜斜,一片冷玉般的清辉下,男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反手将门关上,锦书向床榻走去。
“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淡淡的声音传来,锦书顿时停下了脚步,是啊,她都脱身了,怎么又下意识的回到了这里?然而,因为墨羽的事,心情异常沉重,脑袋里也乱成一团,实在不愿再去思考,也不想回答,径直走到床榻旁,衣服也未脱,直直的躺了上去。
片刻后,有倒酒的水流声,原来他还在喝酒。
淡淡的酒香飘来,锦书突然也想大醉一场。
“锦儿?”
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淡淡的鼻音,看来已经喝了不少!
许久没有人这样喊过了,然而自他口中出来,却是莫大的讽刺,锦书翻了个身,不快的回道,“你在喊我?”
“嗯!”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
“这个名字你不许叫!”锦书承认,今日心情实在有些不好,也不再去想这件事中其实他是无辜的,任性的想把气撒在他身上。
男人冷冷哼道,“那谁可以喊?阿煜?”
锦书火从心起,一拱一拱的往上窜,怒声道,“谁都可以!就你不可以!”
话音刚落,就见窗前那个身影如鬼魅般的扑了过来,转瞬及至,单腿将锦书的双腿压住,一只手狠狠的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直视,语调阴狠的说道,“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拿你怎样是不是?”
已是深夜,月色凄迷,透过窗,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幽暗的房内,男人面色阴沉,声音沙哑一字一顿的说道,“别以为我是因为阿煜才对你百般容忍!我、”
话音顿住,男人凤眸里似乎闪过一丝迷茫,然而转瞬即逝,双目再次冷冽的直视着她。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酒气喷在脸上,锦书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冷冷的道,“放开我!”
男人冷笑一声,“这天下还没人敢命令我!”
“那就离我远点!”
男人嘴角一牵,眼睛微微半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让你离潇和远点,你听了吗?勾引了阿煜,如今又要来招惹潇和,他若知道你是来杀他爹的,你猜他还会不会对你有兴趣?”
锦书眼神冷冽,寒气顿生,已是怒极,抓起绑在肩膀上的短剑,猛然就向萧奕的后背刺去。
今日压抑的情绪全部在此刻喷薄而出!
萧奕掐在她下巴上的手迅速将她手臂一挡,身体向里侧翻,顺手扯下一段床幔,软滑的床幔在他手中竟笔直如剑,直直刺向锦书持短剑的右手。锦书右手旋转,猛然向床幔砍去!
然那床幔在萧奕的控制下竟如有了生命一般,在黑暗中躲过剑锋,迅速缠上剑柄,萧奕轻轻撒手,床幔便带着短剑直飞出去,只听“咣当”一声,落在远处的地板上。
锦书眼睛缓缓眯起,带了几分恼怒的神色,在短剑脱手的瞬间,抬腿向着向着萧奕的胯下就踢了过去!动作迅捷、狠辣至极!
萧奕微微一瞥,凌空而起,抓住锦书抬起的腿,便将锦书整个人提了起来,锦书顺势双手撑床,用力向他胸前蹬去。
男人迅速后仰下滑,环抱住她的腰,向里一翻,一手将锦书的双手剪于身后,长腿一伸再次将锦书的腿死死压住。
两人侧躺在床上,萧奕一手揽在锦书身后,一手撑头,黑暗中,两人身体相贴,鼻息相闻,犹如亲密的情人相拥凝视。
锦书动了动,之前已经愈合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剧烈的喘息着,怒声道,“混蛋!”
萧奕从未让人近过身,更未有过如此失态,直觉的将今夜的一切归于喝了酒和被人耍了的恼怒。此刻冷冷一笑,“你打不过我,最好就不要惹怒我,自讨苦吃!”
锦书双手被绑,本在用力挣扎,此刻闻言突然一顿,漆黑的墨眸瞬间黯了下来,是啊,自己一路来本想杀了韩是,可如今大仇未报,还要处处受他的牵制,顿时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熟悉的冷香将她包围,黑暗中男人高高在上的冷眸更让她心中不忿,一咬唇,恼意顿起,想也不想,张口向着他颈间咬去。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萧奕微微一怔,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眸微垂,竟有几分落寞,刚才还咬牙切齿,张牙舞爪,此时又是在耍什么花样?男人微微低下头,少女却猛然扑了上来,两人的双唇便生生的碰在了一起,甚至锦书太过用力,贝齿差点将男人的唇瓣咬破。
两唇相交,紧紧贴合。
两人同时一愣,双眸顿时大睁,片刻后,同时快速向后退去。偌大的床上,两人各自占了一个角落,警惕的看着彼此。
夜漏静无声,时间缓缓消逝,似过了许久,才听男人斜斜一笑,缓缓说道,“怎么,难道你看中的其实是本太子?”
锦书登时暴起,同时满床的锦被、床幔迅速而起,飞速的旋转,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圈,将萧奕团团围住,九霄神功,第七层,漫天!
萧奕被围在中间,黑暗中只见飞速旋转的影子将自己包围,早已不见锦书的身影。男人淡定的起身,从容一笑,“不错嘛,都第七层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整座大床终于承受不住如此的真气,轰然倒塌。然而,碎掉的木屑木块还未落地,便也随着锦被一起飞速旋转起来,开始在外面形成一个圈,然后慢慢渗入,最后,尖锐的木块齐齐向着中间的萧奕刺去,而外层的锦被依然飞速旋转,如发射器一般,将木屑发出,大的如箭,小的如针,密密麻麻,甚至带着微微寒光。
萧奕薄唇微微弯起,狭长的凤眸在夜色里越发明亮清冽,在他周围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木屑碰到那层光纷纷化成粉末掉落下去,很快,木屑的粉末就堆起了一尺高。
萧奕缓缓睁眼,凤眸锐利如星,薄唇轻启,“散!”
飞速旋转的锦被顿时停下,木屑散落了满地,锦被之后,锦书轻轻一笑,“我认输了,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话音刚落,跳上窗子,就要逃走。
萧奕手轻轻一挥,落地的锦被立刻直冲锦书而去,卷住锦书飞转,迅速将她紧紧的缠成了一个粽子直直倒在地上。
锦书大力挣扎,被子却是越挣越紧。片刻后浑身无力的倒下,怒声道,“你干脆杀了我吧!”何必这样一次次的羞辱她!
萧奕漫步走过来,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锦书,轻轻一笑,“还逃不逃?”
锦书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紧抿的嘴唇看上去竟有一丝委屈,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她在他手上就没占过上风,此刻只想远远的逃离,最好此生都不要再遇到他!
萧奕突然心情大好,将地上的所有的被子铺叠在一起,然后从容的躺了上去!
床已经毁了,看来今日两人都要睡在地上了。平日里若是没有床,即使一晚上不睡,尊贵的太子殿下也不会屈就睡在地上的,而今日,男人不但睡了,而且睡的似乎非常惬意!
侧身看着一脸倔强的锦书,萧奕将她身上的被子轻轻一抻,锦被翻转带着锦书翻了两翻落在萧奕身旁,锦被落下正好盖在两人身上。
锦书刚要掀被,手突然被他按住,只见他双眼紧闭,薄唇一抿,轻声道,“再闹下去天就要亮了,睡觉吧!”
打了将近半宿,确实已经累极,心中虽有不平,但困意和疲倦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锦书向后靠了靠,翻过身背对着他竟然真的就这样和他同被睡而眠。
后半夜寒凉,锦书睡的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向身旁的热源偎过去。黑暗中,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月色下,女子长睫如扇,在白玉般的面上洒下弧形的淡影,挺秀的鼻梁,嫣唇轻启,再无白日里的倔强和防备。淡淡的幽香传来,萧奕内心突然变得柔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顺滑的乌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四十六章 又遇埋伏

第二日锦书醒来的时候,房内只有她一人。想起昨夜的打斗,突然觉得有一丝荒唐。起身理了理衣衫,刚要出门,就听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钟芷儿略带慌张的声音传来,“奕哥哥!”
锦书扶在门上的手一顿,听到萧奕淡淡的回应,嗯!
钟芷儿似乎很是愧疚,支吾了半晌,才低声怯语道,“昨夜是芷儿鲁莽了,您、您不要生芷儿的气!”
太子殿下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又嗯了一声。
钟芷儿上前拉住了萧奕的衣袖,语气忸怩羞赧,压低声音讷讷的道,“您、您若有需要,芷儿是愿意、献身的!”
后面几个字低如蚊讷,锦书却听的清楚,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忙又掩了唇,倚着门继续听好戏。
萧奕眉头一皱,淡淡的瞟了一眼房门,面色微沉,不耐烦的甩开钟芷儿的手,大步下了楼。
钟芷儿却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立刻追了上去,“奕哥哥,芷儿真的知错了!奕哥哥!”
脚步声渐远,锦书开门出去,就见韩潇和也正走出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见到锦书开心的打招呼,锦书淡淡点头应了一声,向楼下走去,韩潇和也不在意,春风满面的跟在了后面。
启程的时候,钟芷儿突然走过来,对着要上马车的锦书冷声道,“你、去坐我的马车,我要和奕哥哥坐一起!”
锦书自然乐意,刚要点头,就见萧奕探出身来,沉声道,“我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手画脚?”
钟芷儿一愣,脸色发白,睁着大眼睛委屈的看着萧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