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住在了九华山庄,一住就是五日,我忘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大臣,忘了那些永远看不完的奏折,忘了朝堂,忘了江山,甚至觉得和她在山中终老也是不错的。然而,五日后,大臣们找到了九华山庄,我才清醒过来,我还是一国之君!
她知道我的身份后,面上虽和其他人一样恭敬,低垂的眼中却满是黯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的转身离去,我也许应该就那样放她离去,可是我不甘心,我把她带到了宫里。”
李乾仿佛此时也感同身受,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
“虽有我的宠爱,她在这宫里却过的并不开心,皇后和其他妃子有母家势力可依仗,而她,依靠的只有我,可是我,却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已。她渐渐对我失望,那些明媚的笑容也渐渐变的虚无。”
“前段时间,她终日惶惶,欲言又止,我只以为她又受了皇后的欺负,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害我!”
李乾面上温柔不在,却也并无怨恨,只有无奈和悲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苦笑道,“记得曾经,我曾想让莲成入宫,你对我说,莲成不适合宫里,当时我只以为你喜欢莲成不舍得她进宫,如今想来,你确实是对的,这宫中这样冰冷,进来的人为了适应它,为了活下来,也必须要将自己变得冷血无情。朕,注定要做一辈子孤家寡人了。”
几个酒壶很快见底,李乾也渐渐喝多了,上官焱招了内侍来,扶着李乾去休息,自己则漫步出了宫。
雪越下越大,将要出宫门时,上官焱突然转身看去,所有的宫墙楼阁都被大雪覆盖,而这纯白的雪下又掩盖了多少鲜血和污秽!上官焱不再停留,快步出了宫门。
回到府中时已是晌午,上官焱进了墨苑,脚步一顿,淡声问道,“夫人可来过?”
守门小厮忙回道,“没有,小姐来过,听说您不在就走了。”
“嗯,我知道了!”
莲成自墨苑出来便去了桃苑,看到沈乔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怎么在相府住了这么些天,不知道我会想你吗?”
莲成性子虽直率,在情感方面却也矜持,如今说出这样感性的话着实不易。
沈乔耸了耸肩笑道,“有些事耽搁了!”
“是不是因为你妹妹文宛的事?”
沈乔一愣,“嗯?”
莲成叹了口气道,“那白睿在京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确实苦了你妹妹了,都怪右相家诡计多端,请了皇上赐婚,皇上也真是的,总是乱点鸳鸯!”
这话全奉□□大概只有莲成敢说。
沈乔突然想起她和上官焱也是皇上赐婚的,不由的咋了咋舌,应道,“确实是。。。乱点!”
“文宛我在宫中见过,人如其名文静,温婉,又多才多艺,尤其是琴谈的出神入化,哎,真是可惜了!只是如今也无法了,你多多劝解她吧,希望碍着你父亲的面子,那白睿以后不会再乱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莲成才试探的问道,“焱哥哥这两天也住在相府吗?”
“是。。。。怎么了?”
“没事。”莲成弯唇笑了笑,又低声道,“焱哥哥这些年除了行军打仗,一向不喜欢在外面夜宿的。”
沈乔干笑了两声,“是吗?那个莲成,你看,下雪了!“
莲成闻言向外看去,见到飞雪果然面漏惊喜,欢呼一声跑了出去。
沈乔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听到后面有窃笑声,回首恶狠狠的瞪了青玉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雪一直下了两日,整个将军府以及整个京都都被白雪覆盖,桃林也变成了雪林。
天寒地冻,沈乔不再出门,每日窝在房里,又过起了“冬眠”的生活。
上官焱一连五日都没有出墨苑,终于在第五日傍晚,冷着脸踢开房门走了出去。
守门的小厮均是一愣,将军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啊,两人凑道一起嘀咕。
其中一人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你猜怎么着,前天,我看到咱将军竟然在发呆!”
另一人唏嘘了一声,凑耳道,“你说是不是将军久不上朝,在家里憋出病来了!”
“反正不太正常!”
“嗯,不正常!”
“不太正常”的上官焱此刻脚下不停,径直去了桃苑。
府中积雪都已被扫去,桃苑却依然是冰雪覆盖,只扫了一条路出来。
上官焱眉头微皱,待看到藤椅上的雪人时才渐渐舒展,唇角不动声色的抽了抽。
院内没有人,自然也没有人通报,上官焱便自己走了进去,然后便闻到了一股特殊且诱人的香味。
只听沈乔嘴里似含了东西含糊的道,“这府里竟然还有番薯,真不错!”
青玉道,“这要感谢钟叔,听说‘夫人’您想吃番薯,特意让人出去买来的!”
“真的?钟叔真是大好人!要不等下烤几个给他老人家送去。“
“算了吧我亲爱的小姐,钟叔忙的很,大概没有功夫也不敢吃您亲自烤的番薯!”
沈乔听着她语气不对,别过头问道,
“青玉,你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
“不敢!”
“不敢?那就是真的有了,痛快点说!”
“好,小姐您让我说那我就说了,您不嫌冷去堆雪人,我心疼也没办法,但您堆雪人为什么要堆成我的样子!还堆的那么丑!”
沈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胡乱的擦了下嘴,道,“当时就你在旁边站着,我只能看到你啊!再说哪里丑了,我还特意给打扮了一番呢!”
“我的小姐,您确定您那是打扮?”
沈乔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那个,手艺好像是差了点。”
“哼!”青玉扭过头去。
“好了,要不等下你拿个镜子站在旁边,我再堆个自个儿行了吧!那,这个最大的番薯给你吃,别生气了!”
“青玉,她既然不怕冷,你就把她往雪地里一推,在地上滚几个滚,不用你堆,你家小姐模样的雪人自然就成了!”
门口传来上官焱的声音,守在炭炉旁烤番薯的主仆两人同时一惊,抬头看去。
青玉连忙起身,行了礼,道,“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我和小姐闹着玩的,让将军见笑了!”
上官焱轻笑了一声,撩了衣摆坐在一旁。
青玉冲沈乔挤了挤眼,笑着退下了。
沈乔捡了个烤好的番薯,用干荷叶包了递给他。
上官焱不接,漆黑的眼眸略带哀怨的注视着她。
沈乔弯眉一笑,道,“尽管吃,别客气!”
上官焱嘴角轻扬,看着她的笑脸又气又恼,他寝食难安的等了她几日,她却在这里悠哉的烤番薯,大概早已把他的话忘到一边了。
然,他本带着责问和怨气而来,却在见到她的那瞬间都已消失弥尽。
墨如点玉的眸子了渐渐染了笑意,接过番薯放在一旁,拿了手帕为她拭了拭唇角,然后牵了她的手起身,出了门走进桃林。
桃林里雪可没膝,走了几步,上官焱打横抱起她,往桃林深处走去。
沈乔攀着他的肩膀问道,“冰天雪地的,来这干嘛?”
上官焱轻笑,看着她的眼眸专注且温暖,再不复之前的淡漠,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樱唇,“你猜!”
沈乔面上一红,扭过头去,埋在他胸膛,唇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凉亭还是之前的凉亭,只是四周围了帷帐,帷帐上均是一幅幅梅花图,点点绽放,在周围积雪的衬映下,活灵活现,如墨梅迎雪而开。
沈乔惊诧的跑过去,转身道,“你弄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上官焱不语,上前牵了她的手,掀开帷帐走进去,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亭中铺了厚厚的金丝绒毯,沈乔赤脚踩上去,暖而柔软。
周围放了几个镂空雕花炭炉,燃了无烟碳,似是还加了沉香,烟香冉冉。
亭子中间放了一金丝楠木小几,上面摆着一套梅花的青花瓷茶具,几下有炭炉,水已开,腾腾冒着热气。
上官焱盘膝坐在绒毯上,将水倒入茶壶,茶香袅袅在亭中散开,沈乔坐在一旁专注的看他优雅娴熟的动作,看着流水和青色梅花杯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间穿梭,心中也似注入了水流,小溪般缓缓流淌,汇成清脆悦耳的乐声,沉醉、宁静、惬意!
将茶杯放到她面前,淡笑道,“夫人请!”
沈乔放在唇边吹了吹,牛饮而尽,咂吧咂吧嘴,道,“苦!”
上官焱无奈的轻笑着摇了摇头,“茶本苦物,吃过则甘,却不是你这么个喝法,给,再尝一下。”
沈乔接了,浅尝一口,道,“不及酒畅快!”
上官焱道,“女子当如茶,柔情,温婉,你却如酒,清冽,明快,不过。。。让人甘之若饴!”
沈乔瞥了他一眼,躺在绒毯上,将手垫在脑后,悠哉且漫不经心的道,“你到底喝的是茶还是蜜,嘴巴这么甜!”
上官焱支肘躺在她身侧,调笑道,“夫人,何不亲自尝一尝?”
话落薄唇已压了下来,触上那片让他思念已久的柔软,温柔而热烈地探求着她,舌尖不断舔吻着她柔软的唇瓣。
“卿卿,闭上眼睛。”
沈乔长睫微颤,眼睛阖上之前,帷帐上的梅花,似也开到了心里,点点绽放,如梦似幻。
手臂轻轻绕上他的肩膀,学着他的动作舔吻他的薄唇,上官焱轻轻一颤,唇舌越加激烈。
然此时,亭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卿卿,青玉说你不在,我就猜到你会在。。。。。”
帷帐被撩开,话声也戛然而止!
莲成脸色瞬间煞白,抓着帷帐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沈乔面上大窘,挣扎着要起身。
上官焱却按住她,头未回,脸上淡淡,道,“阿成,出去!”
沈乔用了力挣开他站起来,而,面对莲成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莲成,我。。。。。”
这时青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喊道,“小姐,郡主她。。。。”
再看清林中几个人的表情后,猛的顿住,慢慢又退了下去,却并没有出桃林,只站在远处看着这边。
“卿卿,你答应过我不和我争焱哥哥是不是,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沈乔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面对莲成无辜受伤的样子,她无言以对,面对莲成的质问,她无可辩驳。
沈乔的沉默更是激怒了莲成,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摇晃道,“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来了将军府以后我把你当做姐妹一样对待,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抢焱哥哥!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相府是不是?你故意离开将军府,离开我的视线,将焱哥哥引去的是不是?你说话啊!”
“阿成!”上官焱自亭中走出来,抓了她的手怒道,“不得无礼,放开卿卿!”
莲成看着上官焱,两手垂下,退后了几步,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委屈至极,“焱哥哥,你凶我!你为了她凶我!”
上官焱面沉如水,冷道,“阿成,卿卿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嫂嫂,你不能这样对她说话!”
“妻子?”莲成含泪冷笑,“那本不是你想要娶的,是李乾为了他的朝政乱安排的,算不的数!”
上官焱抚了抚额,道,“阿成,莫要再乱说,回莲苑去!”
“我不要!”倔强的喊了一声,莲成又跑上前,抓了沈乔的臂膀,“卿卿,你有父母姊妹弟弟,你什么都有,可是我只有焱哥哥!你不要和我争好不好?我们还可以是好姐妹,好不好?”
看着面前满脸泪水的莲成,沈乔突然觉得她是不是真的罪大恶极,她的父母厌恶她,师父不要她,现在唯一的朋友也变成这样。。。。。。。
青玉跑了过来,拉住莲成,急声道,“郡主,你放开小姐,她没有和你争,她对你怎样你最清楚,请你不要再伤害她!”
“现在是她在伤害我!她来了以后,焱哥哥陪我越来越少了,在我面前还总是问起她,焱哥哥本来是我的,凭什么她要抢走!”
“阿成!”上官焱眼中已有了冷意,“来人,送小姐回莲苑!”
闻声,守在远处莲成的侍女很快跑了过来,一边拉着莲成往外走一边劝解道,“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莲成挣开她们,句句泣泪,声声质问,“柳卿卿,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你根本就是故意接近我是不是!你这样卑鄙、言而无信,也必将得不到幸福!”
上官焱闪身上前,莲成的话也顿时停住,软软倒下晕在他怀里。
上官焱打横抱起她,回首对沈乔道,“我先送她回去,等我回来!”
一众人很快撤出桃林,只余沈乔主仆二人,喧嚣过后,只剩一片萧索的寂静。
天色已暗下来,黑夜将至,寒风乍起,树上的雪纷纷而落。
沈乔慢慢坐在亭子的石阶上,双臂抱膝,头埋在臂弯里,良久未动。
亭子里的茶还未凉,人却已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上官焱回来的时候,只见到青玉。
青玉福了福道,“小姐已经睡下了,让奴婢转告将军,请先回吧,有事明日再说!”
上官焱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门却没离开,坐在院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青玉见他还不离去,轻叹了口气,拿了毯子和一杯热茶过去。
上官焱揉了揉额角,淡声道,“你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青玉应了声退下,亦不知他几时才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沈乔就听到青玉惊呼,“小姐,你出来看!”
沈乔散着发走出来,手指按了按头,还未完全清醒,慵懒道,“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
青玉正站在藤椅前,指着上面沈乔堆的雪人道,“小姐,快看!”
沈乔怔住,原本她堆的青玉模样的雪人如今已换成了她的模样,眉黛悠远,笑容明媚,栩栩如生。
钟叔让人禀报后进了书房,请了安后,躬身道,“少爷!”
上官焱闻声抬头,将手中的笔搁下,端了已冷掉的茶润了润嗓子问道,“钟叔何事?”
钟叔向来严肃的脸上带着一抹心疼,道,“小姐,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上官焱端茶的手一顿,眼眸低垂,道,“饿了自然会吃,不用理会!”
“少爷、还是过去看看吧,小姐自解毒后身体还很虚弱,禁不起这样折腾。小姐她从前被宠惯了,您总要给她一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
“是我宠坏了她,才让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恶语伤人!”上官焱将茶盏重重的搁在桌案上。
“夫人宽宏大量,不会和小姐一般计较!”
“宽宏大量就可以被任意伤害?”
“老奴汗颜!”钟叔双膝跪地,“老奴本不该多事,只是不忍小姐她。。。。。。”
上官焱抚了抚额,“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钟叔走后,上官焱支肘靠着座旁扶臂假寐,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起身去了莲苑。
莲成身边的韵文看到上官焱面上霎时一喜,马上又转为悲戚,跑过去跪地泣声道,“将军,您总算来了!小姐哭了一天了,滴水未进。”
韵文跪伏在地上,话中满是忧心,心下却暗道,找钟叔果然是没错的!
上官焱进去的时候,莲成果然已经哭肿了眼,躺在床上,见上官焱进来也未起身,只是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几个侍女见他进来,纷纷退了出去。
“阿成,过来,我有话同你说!”上官焱在外间停住,负手而立。
莲成将被子蒙在头上,哑声道,“我不听!”
“既然不听,那我走了!”
上官焱刚打开门,就见莲成跑了出来,紧紧攥着了他的衣角,脸上满是泪痕,委屈至极的道了声,“焱哥哥!”
上官焱转身为她拭了泪,轻笑道,“多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
莲成突然紧紧抱住他,哽咽道,“我宁愿永远不长大,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如此亲近,依偎在她梦寐以求的胸膛,和她想象的一样宽广、温暖!
他虽疼爱她,却从来没有过多的亲密。
从小,她就依恋、崇拜他,如溺水之人攀着浮木般用尽全力。她一出生就已经是孤儿,是他一手将她带大,教她走路,教她说话,教她写字,她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焱”。
小时候,她不明白舅舅为什么讨厌他,那些鞭子打在他身上,她比他还疼,他一声不吭,她便学着说好听的话,哄舅舅高兴,舅舅不生气了就会少罚他一些。后来知道了真相,她也无一丝埋怨,甚至庆幸那些毒转移到了她身上,才让他在她毒发之时一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那是她最痛苦也最开心的时刻!
因为他的疼爱,她任性、乖张,可是又有什么关系,他会包容她,没有玩伴又怎样,他会陪着她!她讨厌参加那些官家小姐的聚会,她们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焱哥哥,她讨厌她们!
可是,她也很清楚,他只把她当做妹妹,那些宠爱,也只是对亲妹妹一般,或者也有对她的愧疚。
她不在乎,不在乎他是为了什么才对她好,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只要他不娶妻,她也不嫁,一辈子这样她也甘愿!
可是柳卿卿出现了。
他从前总是隐忍,沉默,后来一点点强大起来,隐忍变成了淡漠,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的,对谁都是,直到遇到柳卿卿!
一个拥抱对她来说都是奢侈,他却那样深情的拥吻她,她当时只恨不得死去,心那样疼那样绝望,胜过毒发时的百倍!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要在他面前提起柳卿卿,试探他对这个妻子的反应,是不是因为她的提起,他才开始注意?
她那样不甘心,那样惶恐,在这世间,她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没有他!
上官焱却慢慢推开她,“阿成,不管你愿不愿,你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个孩子般任性、无理取闹!”
莲成抹去泪水,倔强道,“我没有无理取闹,你说过你会一辈子照顾我,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我会照顾你!但并不妨碍我和卿卿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你,你并不曾失去我,只是多了一个人疼爱,你不是一直也很喜欢她吗?”
莲成泪眼盈盈的看着他摇摇头,转过身去,“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什么,你一直都很明白!”
良久的沉默后,身后才传来上官焱温和却又绝情的声音,“阿成,你喊我一声哥哥,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其他的,我给不了!”
背对着上官焱,莲成泪水满面,已经知道是这样,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仍然几乎痛到麻木的绝望,“你既然给不了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你是我所有的依靠,现在却告诉我,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阿成,我们一起长大,你是我至亲的亲人,是我幼年时唯一的温暖,如果我对你的疼爱是一种错误,我已不知如何收回。爱情和亲情是两回事,你将来也会遇到你的爱人,在这之前,不要把亲情错当爱。我是你的依靠,却不是唯一的!”
莲成只默默流泪,喉咙哽咽,无法再说只字片言,好像她每说一句话,只能换来更多刺痛她的话。片刻的沉默后,上官焱轻声道,“我走了,好好吃饭,至少身体是你自己的!”
听到身后关门声,莲成猛的转过身去,然,那人终究是毫不留情的走了,莲成跌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出声。
上官焱到了桃苑又碰了壁,心知沈乔有意躲他,也不强求,独自进了桃林。
一直到入夜时分,上官焱依然呆在亭子里。
长空天风寒,疏星朗朗,皓月当空。
披着淡淡月光,有人掀帐进了亭。
斜倚在一旁的上官焱睁开细长的眼,看了看来人,慢条斯理的道,“看来桃苑的侍卫真的该换了!”
唐珏一笑,脱了鞋,随意的坐在毯子上,自顾倒了茶,笑道,“你我虽不是同承一个师门,武功却是出自一个渊源,我若被抓住,你不是也很没面子。”
很快有影卫出现在亭外,看来是追着唐珏来的,上官焱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来的够快,你就别再为难他们了!”
上官焱不答,问道,“唐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唐珏曲着腿,端着茶盏,咧嘴笑道,“想我家乔乔了,来给她送酒喝,她说你小气的很,从来不给她喝酒!”
说完还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身边的酒坛。
上官焱闻言抬眼睨了他一眼,道,“原来她爱喝酒的毛病是你给惯出来。”
“那到不是,只是若她喜欢,千里之外我也定第一时间赶来!别说一坛酒,即使她若想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我也定然相陪!且,决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上官焱不怒不恼,只悠悠的道,“听说唐公子和南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成亲之时,我和夫人定会备了厚礼前去贺喜!”
唐珏脸色微变,渐渐收了笑,心上人在他永远不可触及的地方,而他如今也已有婚约在身,想他一生自由不受羁绊,这终将成为他最大的无奈和一生的遗憾!
然而终究不甘这样被他奚落,唐珏挑眉不屑道,“你又如何?乔乔还不是对你嗤之以鼻!”
上官焱好笑的道,“何出此言?”
“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会独自一人在此,乔乔不理你,你又赖着不走,我说,你不会是对乔乔动心了吧?”
上官焱换了个姿势,淡然道,“是有如何!”
唐珏立刻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半晌才道,“报应!真是报应!只是你家那个莲成你预备怎办,我说你也太三心二意了,有了莲成又喜欢上了乔乔,哎!想我这样痴情专一却不能和乔乔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天真是不公啊!”
上官焱懒得和他解释,只眯眼看着他冷道,“若再胡说八道,我定亲自将你丢出去!”
唐珏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上官焱不予理会,片刻后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与她、如何认识的?”
唐珏抬眼看他,嘴角轻扬,笑道,“你想知道?你若一时嫉妒杀了我怎么办?当然,你要杀我,也是不太可能的!”
上官焱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啰嗦!说不说随你!”
“其实乔乔进京都的第一天我就看到她了,坐在马车里,向车窗外四处张望,惹的一众人花了眼。。。。。”唐珏从第一次见到沈乔说起,到后来满秋节那个人的搭讪,他如何跟上去,在灯摊前给她解围,她却不领情,最后被他忽悠到离鸯河,她蹩脚的告别话,以及后来在陌香苑再次见到她的情景,再到后来给她送书到送酒。
“你还不知道吧,乔乔不仅喜欢喝酒,还会酿酒,而且比起宫里的御用酿酒师一点不差!她专门给我酿过两坛,如今我还放在家里,每天尝一口,爽哉!”
唐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上官焱看的碍眼,闭上眼睛冷沉道,“夜深了,唐公子该回去了!”
唐珏凑过去,嘻嘻一笑,“还是吃醋了吧!”
上官焱扭过头去不理他。
唐珏自顾笑了一阵起身要走,忽然又停下来,语气变得凝重,甚至带了一丝恳求,“好好待乔乔,我后来查过,她幼时被父母送走,之所以接回来也是因为左相听了一个道士的话,道接回来乔乔可以治好他最疼爱的女儿柳文宛的病!乔乔回到相府后,无人问津,与亲生母亲也并不亲近,只有那个小丫头一直跟在身边。她从出生便不被人所爱,大概也不懂得爱,如今嫁给了你,望你莫要负她!”
亭外寒风乍起,吹动帷帐,亭内烛灯忽明忽暗,上官焱脸上晦暗不清,只是声音却坚定异常,“我心既定,自然不会更改!”
背对着他,唐珏点了点头,“嗯,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