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了然的道,“无妨,青玉如我家人,钟叔不用避讳。”
青玉暖暖一笑回望了她一眼。
钟叔道了声“是!”,才继续道,“夫人大概听说过老爷不在府中已将近十年,您和少爷成亲,老爷也并未回来,这其中的缘故外人并不知晓。”
沈乔闻言微蹙了蹙眉,抬头郑重的道,“愿闻其详!”
钟叔沧桑的声音带了一丝悲悯,如诉一个久远的故事,徐徐道来,“二十几年前,夫人怀了少爷,那时候老爷在外打仗,夫人因牵挂老爷忧思过重动了胎气,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那时候老爷和夫人的感情非常好,因为夫人的死,老爷对少爷便有了几分怨愤,从少爷出生,就对他十分的冷淡。
那时奉□□刚建,不如现在安定,老爷时常出征,所以一年也见不到少爷几次。少爷其实是姑小姐,也就是莲成郡主的母亲养大的。
少爷六岁的时候,姑小姐怀了郡主,老爷正同南疆的赫佤族打仗,赫佤族有许多异人能士,偷偷潜入京中,掠走了少爷,作为人质威胁老爷退兵,并割让五座城池。老爷自是不肯答应。
姑小姐和姑爷去南疆救出了少爷,姑爷却因此丢了性命,姑小姐也中了毒。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姑小姐直到生下郡主才毒发身亡,却把毒遗传给了郡主。
因为这个事,老爷对少爷更是怨恨。”
沈乔脸色沉重,听到此处猛的抬头看向钟叔,一个父亲怨恨自己的儿子?
钟叔苦笑道,“确实是怨恨,老爷觉得少爷先是害死了他的妻子,然后害死了他的妹妹,害死了他在这世上所有的亲人,对他便愈加冷淡苛刻,一点不顺心就要发泄在少爷身上,经常鞭打体罚,若是少爷做错了事,更是变本加厉!那时候的老爷脾气已变得非常暴躁,我们不劝还好,若劝了就更。。。”钟叔似是陷入往事中,声音带了几分凄楚。顿了顿才继续道,
“少爷经常被罚跪挨饿,都是郡主偷偷拿了吃的给他,挨罚的时候也和少爷站在一起,老爷还是疼惜郡主的,每次郡主求情,老爷气就会消一些。两个孩子就这样相依为命的长大,少爷十二岁时,老爷把他扔到了军中,一直到少爷十六岁可以独当一面时,老爷便一走再也没回来。”
许多地方,钟叔一语而过,然沈乔却明白两个无辜的孩子当时艰难的处境下怎样互相依偎,互相支撑着慢慢长大,感情也自然要比同父同母的兄妹还要深厚。
“因为这种种缘故,少爷很疼爱郡主,可能也会因为这份疼爱,有时候会伤害到夫人,请夫人多多体谅少爷。”
沈乔此时已完全明白了钟叔的来意,轻轻摇了摇头,“救莲成是我愿意的,和他无关,钟叔多虑了。”
“夫人愿救郡主,老奴已知夫人是有情有义之人,老奴心中很是敬佩。郡主从小无父无母,老爷时常出征也未曾给她过多的关爱,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少爷对她宠了些也是人之常情,郡主也因此被宠的有些骄纵,若有冒犯到夫人的地方,也请夫人多包涵!”
沈乔抬头笑道,“没有,莲成很率真可爱,我很喜欢她,她既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钟叔放心就是。”
钟叔点了点头,起身道,“夫人病后体弱,又听老奴说了这些一定也累了,老奴就不多打扰了,今后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夫人尽管开口,老奴必定万死不辞!”
“钟叔言重了。”
青玉送了钟叔回来,见沈乔在藤椅上发呆,轻轻走过去道,“外面凉了,小姐回屋吧。”
沈乔回神点了点头,起身望了望秋日高远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他们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青玉在后面静静的站着,无声的道,“小姐,你也受了许多苦,又有谁来替你说一句话呢?”
眨眼已到了秋末,因天气晴朗,气温到也适宜。沈乔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近日总想着将那两坛去年酿的桂花酒挖出来,只是唐珏那厮久久不来,喝了他那么多酒,这两坛沈乔总想着送给他,也算是礼尚往来,不能只让他吃亏。
这晚,沈乔闻到酒香,面上一喜,总算来了。早早打发青玉去睡觉,进了桃林。
果然是唐珏那厮,依然坐在凉亭里,笑着看着她走近.
不知为何,沈乔觉得今日他眼中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沈乔笑道,“等着,我马上来。”转身又跑了回去。
许久才回来,身上沾了泥土,脸上却满是得意色,两手抱了两坛酒,走过来,豪迈的将酒往唐珏身上一放,“送你的,尝尝如何?”
眼中满是期待,如厨子做了美味等待客人的肯定,唐珏抱起一坛,触手冰凉,嫌弃的弹了弹上面的土才慢悠悠的打开,刹那间酒香满园,不用尝已知是难得的好酒。
唐珏却只闻了闻便重新盖上盖子,沈乔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不合你唐大公子口味?”
唐珏摇了摇头,嬉笑道,“好东西自然是留着,喝了岂不可惜。”
沈乔盘腿坐下,“反正已送你了,随便你。”
唐珏并未提那日之事,只说了些坊间有趣的传闻给沈乔听,唐珏本就说的有趣,加上一些他手舞足蹈故意添的内容,只逗的沈乔笑的前仰后合。
夜渐深,秋夜风寒,唐珏起身,抱着那两坛酒,“回去吧,夜寒风重,自己要注意保重身体。”
沈乔白日里睡多了,又喝了些酒也并不觉得冷,此时奇怪的抬头看着他,“从你嘴里听到这样体贴的话真是比夜里见到太阳还稀奇。”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好,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改日我们再喝。”
说完就往回走。
“乔乔!”唐珏突然喊道。
“嗯?”月光下,沈乔眼神清亮的回身。
“也许以后不能经常来找你喝酒了,想酒喝了就让人送信到唐家的任何一个店铺,我不管在哪都会赶过来给你送酒。”
唐珏直直的注视着她,似是要看到她心里去,目光中藏了十二分的珍重,心中酸胀难言。
月光浮动,桃林里已是满地落叶,偶尔有斑驳的黄叶与同风共雨了一个夏天的树枝分离,飘然而落,为这个季节添上一道最后的秋伤。
沈乔静静的看着他,攸的一笑,“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你家不是开了很多酒楼,我若没有银子去了报你名号有没有免费的酒喝?”
唐珏笑的开怀,“要多少有多少,时刻恭候你的大驾!”
沈乔笑着转身,挥了挥手算是送客。唐珏抱着那冰凉的两坛酒,站了许久,直到月下窈窕身影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去。
沈乔蹦跳着嘴里哼着小曲,出了桃林,在见到院里的人时,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上官焱以手支额,斜斜的倚靠在藤椅里,身着玄色长衣,静静的融在无边夜色中。
待她在身边走过,轻轻拉了下她的裙角。
沈乔停下,转身看了看他的手,“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拉小姑娘的裙角,你也喝酒了吗?”
上官焱眼里带了些许怒气,“夫人喝酒从来不找为夫,我又哪里去找人陪着喝酒?”
“没喝酒就回去睡觉吧。”说着继续往前走,某人却不肯放手,沈乔不解的回头看他。
“你怨我了?”上官焱淡淡开口。
沈乔顿了一下,怨他吗?怎会,当初师傅几次置她于死地,她都不曾有怨,何况这次,她为的是莲成,与他无关。
隔着一个矮几,坐到他身旁的藤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才回答,“没有,我自己答应的事怨你做何。”
半晌沉默无言。
上官焱凤眼扫了扫廊下那几盏昏黄的灯笼,皱眉道,“你苑里怎么这么冷清?”上次来如此,这次来竟是一人未见,偌大的院子,只有风声。
沈乔正愣神看着夜空,此时听他问起,愣了一下道,“冷清吗?我没觉得,晚上当然要静,不然怎么睡觉?难道你院里晚上经常歌舞升平?”
上官焱轻笑,“我院里如何,夫人晚上过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沈乔却不接话,只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上官焱慵懒的望了她一眼,“我在自己夫人院里难道还需要递公文批准。”
沈乔觉得此人今日一定受了刺激或者喝了酒,不是调戏就是话中带刺,远离为妙。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沈乔起身摆了摆手道,“我困了,你自便,走时别忘把门带上。”
夜色中,上官焱仰卧在藤椅上,闭目假寐,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许久才起身向外走。
待出了桃苑,几个黑色身影飘落在上官焱四周,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去军营各领一百军棍。”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过了几日,沈乔果然带着青玉出了门,走在街上,青玉问道,“小姐,咱这是去哪啊?”
“这京都最大的酒楼是哪?”
“最大的?那就是香合居。”
“好,那我们就去香合居!”
香合居邻水而建,共有三层,出入非富即贵,一顿饭至少也是普通老百姓一个月的花销。
一楼中间有唱曲的,沈乔听着还颇有意思,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殷勤的过来,问要些什么?
沈乔笑道,“我们初来贵地,你这店里可有什么好菜给我们介绍一下。”
小二脸上堆着笑容道,“小姐那真是来对地方了,要说京都,咱香合居可是一等一的好地方,我们这的桃花虾、八宝菜、莲藕鳗鱼、烟笋虾尾、五彩会椒都是咱这的招牌菜,小姐想来哪个?”
“那就每样来一份吧。”
小二看了看两人,善意的提醒到,“小姐,咱这菜量足,您可以少要两个。”
沈乔轻笑,“尽管去做就是。”
“好咧。”小二不再多嘴,跑了开去。
很快,有人端了一壶茶来,青玉给沈乔倒上,眼中满是促狭之意,问道,“小姐,可带银子了?”
沈乔抿了一口茶,茶香盈齿,托腮笑道,“听说一些酒楼惩罚那些吃饭不给银子的人都是留下做一个月的苦工,不知道这香合居是不是也有这规矩?”
青玉嘟了嘴道,“小姐真狠心,把我留这里,看谁每日伺候你。点了那么多菜,估计奴婢半年以后才能再回去伺候您了。”
沈乔奇怪的道,“谁说是你留下了,我请你吃饭,自然是我留下,既然是要留下做苦工当然要吃饱一些才有力气,你说是不是?”
青玉噗嗤一笑,自袖袋里取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幸好我有准备,咱俩都不用做苦工了。”
沈乔拿起荷包掂了掂,“你哪里来的?”
“府里给的月例啊,这都不知。”青玉叹了口气,“幸好你遇见我这么忠心的丫头,要是其他人,给你私吞了你也不知。”
恰巧小二端了菜上来,沈乔夹了笋片放进青玉盘里,“给最忠心的丫头!”
青玉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沈乔将银子递给青玉,“收起来吧,也许等下就有人来给咱付钱。”
“谁啊?”
“待会就知。”
然而沈乔没等到唐珏,却等来一个消息。
上官焱去了桃苑,却一人未见,不由自语道,“果然是人少比较好,去哪都无人可问。”
遂又去了莲苑,莲成正在湖边喂鱼,见上官焱来自是十分欢喜,上官焱却只坐了片刻就回了墨苑。
拿起书看了不到一页,起身吩咐,“叫钟叔过来。”
很快钟叔进了书房,上官焱问道,“夫人去哪了?”
钟叔道,“夫人说出去走走,领着青玉出门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钟叔出了墨苑,在门外停了片刻,一向严肃的脸上突然有了丝笑意,漫步回了前院。
香合居
沈乔旁边的桌上不知何时坐了三人,其中一人短衫短裤,一副江湖人打扮,压低了声音对其他两人道,“我最近得了个消息,妙手毒君被困在九华山庄里!”
另一人低呼一声,“怎么可能,毒君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被困?”
还有一人脸上有一长长刀疤,也同样不置信的语气问道,“消息准不准?”
那江湖人瞥了他们一眼,看了看四周道,“我有个兄弟在九华山庄做管事,昨晚喝多了酒无意中说的,必是真的,听他说老庄主得了怪病,邀请毒君做客九华山庄,毒君去是去了,却拒绝为老庄主治病,少庄主一怒之下将毒君拿下,现如今正关在庄里的地牢中。”
沈乔脸色已变,停了筷子不动声色继续听他们说下去。
那刀疤脸冷笑了一声,恨声道,“我那堂兄便是折在毒君手中,本来以为报仇无望,没想到老天开眼他也有今天,你替我再打探一下,如果是真的,哼,他的死期就快到了。”
另一人忙插言道,“刘兄莫要莽撞,毒君怎么可能轻易被困,九华山庄也不是我等可以招惹的,三思而后行啊!”
那江湖人也赶忙道,“是啊,刘兄你可莫说这事是我说的。”
沈乔耳中听着他们商议,心中已思量万千,压低声音道,“青玉,等会你先回府,我有事要办,如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回相府住几天。”
青玉惊讶万分,“小姐,你要去哪,我不回去,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沈乔没有搭话,招了小二过来,问道,“这里太过嘈杂,可有清静一些的雅间?”
小二忙道,“有,有,二位跟我来。”
进了二楼雅间,沈乔将门窗关好,才沉色道,“青玉,刚才那些人口中的毒君是我师父,他现在有难,我不能不救!”
青玉一刹那的惊诧过后急道,“你如何救?况且你没听那人说消息不一定准确。”
“是,所以我一定要去弄清楚!”
青玉坚决的道,“我和你一起去!”
沈乔摇摇头,“我们都不会武功,都去了也无用,你先回将军府。”
“不,我要和小姐一起去!”
“青玉!”沈乔脸上少有急色,“我若有事,你还可以找人救我,如果我们都去了出了事谁去救我们?”
青玉一时也彷徨,不知所措,“小姐如何救,那九华山庄是武林大派,我们也只是听人提起过,只知道在京都,但具体在哪都不清楚。”
“既然在京都总能问到,你听我话,先回将军府,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回相府住几天。七日后,我若还没消息,你就去禀告将军,他、他若不理,你也不用再想办法找我,好好留在将军府,或者拿着银子回家去。”
“不”,青玉哭道,“小姐你若有事,青玉拼死也会想办法救你。”
沈乔点了点她额头,“傻丫头,我孤身一人了无牵挂,你若有事,谁还能赡养你的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
青玉只是哭着摇头。
沈乔开门招了小二来,“替我拿一些姜来。”
不一会小二送来一盘姜,并不多问,躬身退下。
沈乔将姜汁涂在脸上,白皙的脸立刻变的蜡黄,又招呼青玉,“将你的衣服换给我,帮我挽发,嗯,梳成街上最普通的女子的样式。”
青玉擦干了泪,知道沈乔自有用意,换了衣服,很快帮沈乔挽了一个简单鬓,又将自己头上一个普通的玉钗别在沈乔发上。
“青玉,你先回去,你穿了我的衣服尽量避着人走,先回桃苑将衣服换回,若有人问起按我说的办。”
青玉不情愿的点点头,脸上满是忧色,“小姐,你自己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救不了要赶快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也许,也许将军也可以帮你。还有,这些钱你都带着。”
沈乔接了钱,点头道,“嗯,我心里有数。”
两人出了香合居,便分开而行,青玉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沈乔渐渐被人海淹没,再也看不见身影,才慢慢回了将军府。
一路到是无人问起,进了桃苑换了衣服,闲下来更是坐立不安,桃苑没了沈乔,也失了生气。
上官焱来的时候,青玉正在发呆,见了上官焱一愣才想起行礼。
“你们小姐呢?”
青玉心中忐忑不安,面上强装镇定,道,“奴婢和小姐在街上遇到了相府二小姐,二小姐说二夫人甚是想念小姐,小姐便和二小姐回相府住几天。”
“哦?那你怎么没跟着?”
“小姐让奴婢回来告诉将军一声,相府那边有人伺候,小姐告诉奴婢不用再去了。”青玉内心惶恐、挣扎,低着头,努力的保持声音平稳无恙。
上官焱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在藤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沈乔倒了杯茶放下,又远远退开。
一直到傍晚,上官焱才离开,青玉说的合情合理,只是心中不知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沈乔晌午时分自酒楼出来,一路打听,又租了马车出了城门,直走了三十里,才找到九华山庄。
九华山庄依山而建,背靠九华山,前方是个小镇,沈乔到了的时候已是傍晚。
山庄极大,沈乔打听到平时下人们常走西侧门。便用青玉给的钱在镇上买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去西侧门那里守候。
入夜时分,才听到门开,几个妇人叽叽喳喳的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尖着嗓音道,“哼,环儿那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勾引三少爷,华竹院是她能进的吗?如今被赶了出去,真是活该!”
其他人也跟着小声附和,“是啊,仗着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自量力!”
“三少爷岂能看上她那种货色。”
“好了,主子们的事,作为下人少嚼舌头,你们也不想干了是吧。”突然□□一个声音的带着几分威严,几人立刻噤了声。
“李婶莫生气,咱几人也就在这说说,好了,好了,大家赶紧回家吧。”
沈乔赶紧上前,端着盛满水粉的盒子,满面笑容道,“姐姐们,要不要胭脂水粉,都是上好的。”
那几个人嬉笑了几声,凑了过来,拿起水粉在手里瞧,“小丫头真会说话,我们都可以做你娘亲了,还跟我们喊姐姐。”
“没有啊,我看几位姐姐年轻的很,平时怎么保养的,皮肤细嫩比我的还要好。”沈乔夸张的笑道。
几人纷纷抬头打量这卖水粉的丫头,果然皮肤暗黄无光,心中不免暗暗得意,面上笑容更甚。
水粉果然都还不错,小摊上一般难见,价格又便宜,几个人抢着挑起来。
一人边挑边不经意的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不是镇上的人吧。”
沈乔渐渐隐了笑意,面上换了凄凄之色,“不瞒几位姐姐,我家在岭南本是做水粉生意的,今年家乡发水生意不好做,便和爹爹一起去京都,想继续开店卖水粉,谁知,谁知。。。。“说道这里沈乔已是哽咽不成声。
女人是天生的好八卦和同情弱者,此时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抚着沈乔肩膀齐声问道,“谁知怎样?别哭,别哭,你到是说啊!”
沈乔已是泣不成声,“谁知路上遇到打劫,银两家当都被抢了,爹爹他为了护我也被强盗打死了!”
“啊?”几人惊呼出声,看着沈乔均是怜悯之色。
“我万幸逃出一劫,却已无路可走,所有的家当被抢,只剩了些胭脂水粉,我无奈,才在街上贩卖换些饭吃。”沈乔低声抽泣,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隐隐发抖。
“哎,天有不测风云,姑娘要节哀啊。”
“啧啧,怎么遇到这事。”
“李婶,环儿不是被赶走了吗,咱厨房正好缺个人,要不让这姑娘来庄里做工吧。”其中一人提议道。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替沈乔求情。
那李婶有些犯难的道,“我也同情这丫头,只是咱庄里的下人都是经过林管事挑选才能进来的,我。。。。”
“只是多个烧饭端菜的丫头,你就做主得了,林管事那么多事,也管不到咱这。”
“是啊,李婶你就可怜可怜这丫头吧,你看她,满面尘土的,在外面再受了欺负。。。。”其他几人也同时跟着恻目。
沈乔抽泣了几声小声道,“我先谢谢几位姐姐,李婶自有她的难处,我不敢麻烦。”
李婶挥了挥手,“好吧,林管事那里我还能说上几句话,添个丫头我还做不了主吗?就这样吧,你叫什么名字?”
沈乔擦了泪,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李婶,我叫宝丫头。”
“明天寅时在这里等着,我带你进去。”
“嗯,我明日一定早早来。”沈乔笑的开心,将水粉塞给几人,“我以后也不用卖这些为生了,就送给几位姐姐、大婶了,以后请多多照顾。”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丫头,看着就招人喜欢。”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沈乔笑着和她们招手道别,然后似是激动万分的一溜烟的跑开了。
待到了无人的地方,沈乔才慢慢停下,拍了拍笑的僵硬的两颊,脸上的姜汁也被泪水冲开了一些,如果再哭下去非露馅不可。
在镇上的小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早早来了西侧门等候。
李婶远远看见沈乔的身影,暗暗点了点头。
沈乔笑着迎上去乖巧的喊了声,“李婶早!”
李婶笑了笑,“宝丫头早。”
沈乔将手里用油纸包的三鲜包子递过去,“李婶还没吃早饭吧,我多买了些,您尝尝。”
李婶看着她手中的包子皱了皱眉头,疑心道,“这是镇上最贵的周家包子店里的三鲜包子,你怎么有钱买这个?”
李婶的小儿子跟她要了几次,她都没舍得买。
沈乔敛了笑容,低头轻声道,“我就这些钱了,若不是李婶,我可能很快就要露宿街头了,我心里感激您,所以用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包子,我自己一个也没吃。”沈乔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已是低不可闻。
李婶立刻没了疑虑,面上也有所动容,揽了沈乔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道,“好孩子,难为你了,我已吃过饭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沈乔却坚持要给,李婶只好接了过来,放在随手的布包里,然后亲自领了沈乔的手进了九华山庄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沈乔被安排在厨房里摘菜,李婶和大家介绍沈乔是她远房的亲戚,因家境贫寒才来庄里做工。因这一层关系,沈乔虽然初来乍到,到是备受照顾。
前一天碰到沈乔时天色已黑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白日里待仔细看了沈乔的容貌均是一愣,虽是一副蜡黄的病容,五官却精致的惊人,尤其眼睛,清灵,明澈,多看两眼就似被吸进去。众人禁不住一番唏嘘,这样好的样貌却是个苦命的,虽然以前也算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以后却是只能为人奴婢了,只是不知道她一时能不能适应。
沈乔却是勤快的很,干完了李婶交代的事情也不闲着,看到谁忙不过来马上跑去帮忙,随叫随应,嘴上也甚是乖巧,姐姐婶婶叫个不停,又长的可人,一天下来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和喜欢。
李婶安排沈乔住在庄里下人的房里,同屋的还有个厨房帮工的女孩焕娣,镇上的女孩,长的娇娇小小,圆脸,张嘴就是在笑。
夜里沈乔累的睡不着,看了看旁边的床铺小声问道,“焕娣,你睡着了吗?”
“没呢!怎么了?”焕娣转过身来。
“没事,怎么还没睡?”
“嗯。。。。。想我娘亲,家里姊妹多,只能住在庄里。你呢,在想什么?”
“嗯。。。也想我娘亲。”沈乔胡诌了句,道,“你给我说说庄里的情况吧,我初来乍到,不要说错了话惹了祸事给李婶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