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很是满意地看到我停止挣扎,挥手叫人来替我松绑,门外立刻进来两个小厮,低眉顺眼,一声不言地开始解绳子。
我渐渐无力,两个小厮看我一眼,有片刻的怜悯一划而过,继而低头,一声不语地走掉。
忽然珠帘一挑,又进来一个女人,约莫二十岁上下,生得很是秀丽,凤眼流波。一身明紫绫罗,披着粉色披风,华贵逼人。
先前的女人立刻弯腰笑道:“您怎么过来了?” 两个小厮也赶紧低头垂立。
那女人抿嘴一笑,眉眼间却很是轻浮,她抖抖衣裳道:“我听说吴孙才弄了个绝色美人回来,能不心痒么,等不急就过来看看。”
那叫吴孙的女人脸笑得堆成一团,嘿嘿道:“正是,小人在此地经营这多年,头一回瞧见这么绝色的人儿…”
那华贵女子嘴角带笑,目光投向我,却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嘴边的笑便僵硬了,我不知她是何人,只对她怒目而视。
那女子背对着吴孙,因此吴孙没有看见前面人僵硬的表情,只顾卖力讨好,解说道:“大人,我的人在前面镇子里看见她,可是跟了一路呢,也只有这样的绝色才入得了大人的眼。”
我愤怒,这位所谓的大人,竟然是个变态!更为变态的是,我竟然觉得她面熟。
这华贵女人脸色阴沉地眯起眼睛,她后头跟着进来两个女侍从,都是眉眼平庸,衣着也很是平常,一色的玄衣,一眼看过去好似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长随模样。
这两个女侍从自进房后,打眼将房内扫了一遍,眼光落到我身上时,都是一滞,接着很快地挪开眼,漫不经心地望向房中的各人,只是眼底有什么迅速闪过,似有些惊异,又带着狠厉。
我的脑袋已经开始变糨糊,模糊地想,这些人眼底的狠厉,莫非是那水萝衍旧日的仇家?
我肚子里腹诽几回,面前的女人瞧了瞧我,却忽然换了个和蔼的神色,负手转身向那吴孙,不紧不慢的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药?”
吴孙恭顺地道:“回大人,是醉春。”我已经有些神智模糊,料想是药力发作,昏昏沉沉。
那女人眼中略一闪烁,点头道:“先把她的药解了罢,你们都出去。”
吴孙眼角间掠过些诧异,继而恍悟似地眉开眼笑,赶紧吩咐。一小厮来给我服下解药,然后吴孙便带着众人退出去,喜滋滋掩上房门。
我不知她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那解药还没起作用,现在浑身无力,瘫在椅子里。她们刚一离去,眼前这女人便转过身来,我才见她竟是满脸的狠厉和阴冷。
我一惊,她已平淡地在我对面坐下,刚才的阴沉跑了个没影儿,自己倒了杯茶,眼角瞥瞥我,似笑非笑道:“那药性还得一盏茶时辰才可解,水莲到底是失了一回手。”
我心中惊疑不定,肚子里打了多少主意,也想不清楚她如何认识水莲?莫非以前是认得我的?抑或她曾是水萝衍的旧相识?既是旧日相识,她捉我来做什么?
那女人望了望窗外,冷笑一声,站起身道:“吴孙那没眼色的东西竟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倒是吃了豹子胆。”
我的心肝肺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这么说,眼前的这人对我该是没什么恶意了。
不料她的下一句话把我轰了个底朝天,她的脸探过来,将我左右看了又看,皱眉道:“怪不得水莲报说你失忆了,三妹,莫非你失忆得这么厉害,连我也不认得了?”
让我昏死过去算了,眼前这个男女通吃的变态竟然是水萝衍她姐?!也就是我姐…我嘴角忍不住抽搐,怪不得觉着她面熟,原来她长得与我有两分像。
她眉头挑了又挑,终于哈哈大笑:“三妹,你果然遗忘得彻底,要让娘她知道了,恐怕从此以后你连咱相国府的门都出不得了。”
我的脸抽搐半日,虽然已经有力气说话,却还是闭上嘴,这个变态虽然已经确定是我两个姐姐中的一个,但是,我并不认得,而且,刚才劫我进来的吴孙显然是她手下的,她调教出如此恶劣的人,对我,也未必会好。
所以,两眼一翻,不理会她,闭口为上。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隐隐约约传来疾风之声和…哭声?
好色的二姐
我疑惑望她一眼,她不紧不慢地吹茶,门外忽然传来水莲平静的声音:“二小姐,三小姐,属下来迟,请小姐处罚。”
恩,原来这个是我二姐。我皱起眉头,二姐已经平淡地道:“进来吧。”
水莲推门进来,跪在我身前,我一怔,她身上有浓烈的血腥味。难道是黎儿出事了?我惊慌地坐起身子,问道:“黎儿出什么事了?”我那二姐眉头一抬,撇撇嘴,一副了然的模样。
水莲惊讶抬头,道:“言公子那里安好,水莲看护失职,请小姐责罚。”
既然黎儿没事,我便放心了,松口气倒回椅子上,抚一把额头,脑袋还是昏沉,有气无力道:“把刚才那女人给我绑起来,我明天好好收拾她。”
明目张胆抢劫过客,送去巴结达官贵人,此种小人最为祸害,我若不让她受些苦岂不是便宜了她?!
我的二姐忽然放了茶,温和地道:“三妹,我知道你最恨别人窥伺你的容貌,但咱们做事不能太张扬,杀几个人消消气便罢了,莫要弄得满门尽没,传到朝中去,总是不妥。怎么说吴孙也是咱家调教出来的。吴孙既然惹了你,自是容不得她,方才玉兰跟玉壶已经下了手。”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胆战心惊,一头冷汗,杀几个人消消气儿,莫非以前我真是杀人不眨眼?
水莲接着道:“是,她不过是一只狗,竟敢惹上小姐!罪无可赦!吴孙是水莲动的手,已经割了首级拿去喂狗了。吴家除了偏支一脉的吴成贞,其他女丁皆已斩草除根!”
我怔住,心骤然寒下来,仿佛寒冬腊月天。我的嘴皮子还没动,就已经死了几条人命,原来,水家了结人命如儿戏,而我,今天就是直接的元凶。
水莲一声不响地跪着,我动了动嘴,却最终闭上。懒得问她究竟杀了几个人,也实在不想去问,不想揭开这到血淋淋的疤。我不是圣人,不是贤哲,但是,我不想杀人,纵然吴孙捉了我又下药,我也只想痛打她一回,了不起把她家财产没收,叫她永远不能继续仗着钱财作恶。
可是水莲,干净利索,直接来个痛快,叫她连做乞丐的机会都没了
二姐放了茶,挪到我跟前,道:“吴孙和她的几个女儿都已被处死,剩下一个吴成贞素来是我的心腹,三妹,我向你讨个人情,剩下的吴家人你便饶了她们吧,毕竟这里的金矿必须要有人照看。那吴成贞是偏脉一门,历来受排挤,一向跟吴孙不合,素来恨吴孙,现在吴孙一死,吴成贞成了当家人,对咱相国府一样忠心不二,男眷么,都押送到你的院子里你随意发落就是。你看如何?”
我口干舌燥,脊背上一阵发冷,我还能如何?水家原来不但掌着青月国的盐脉,还握着金矿,这样的权势滔天,这样的位及人臣,还握着国之命脉,更何况,下面养着如此的恶奴!到现在还没有被灭了满门,真是奇迹。
当今青月国的女皇,不用想,一定是够昏聩够无能够白痴。
二姐继续道:“二姐跟你讨人情不是白讨的,我把清儿借给你几日。”
我茫然,清儿是什么?我借来好做什么?
二姐朝我眨眨眼睛,笑得特淫荡。我想我知道清儿是什么了。
回客栈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黎儿竟也守在房中未睡,听见我的声音,急忙打开房门迎出来,见我还是有些手脚发软,便小心扶我进去,在塌上垫了靠枕让我靠上。
我朝他一笑,握住黎儿的手,道 :“我没事的,不过是中了迷药,有些脚软。”
黎儿微红了脸,悄悄挣开手起身去倒茶。
二姐后脚跟着跨进门来,将黎儿上下打量了个几回,笑弯了眼睛道:“三妹,要说你失忆,谁信啊?我看还是有假,你这才几天没见,就收了个美人进来。啧啧,这容貌,真是我见犹怜。”
黎儿被她盯得不自在,局促地挪回我身边,避开二姐粘着的视线。
二姐色咪咪紧随过来,站在我塌前直勾勾瞅着黎儿道:“三妹,这美人惹人的紧,不如借我几日,尝尝滋味。我近日得了几个绝色,都送与你,如何?”
我的心肝滴溜溜一串串地抖,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如此厚的,二姐说话真是水平高,借几日?她当是借只猫还是借个盆儿?黎儿刷地白了脸,惊恐地攥住我的腕子。
我安慰地抚上他的手,斜一眼二姐冷冷道:“二姐真会说笑,他是我的人,任何人都不能碰他,就是二姐你也不行!”
二姐不以为然一笑,弄出一把小折扇,扇了两下,朝我挤挤眼睛嘿嘿笑:“三妹,如此瞧来姐姐要的不是时候。我不急…”
这句话真值得推敲,什么叫她不急?她算准了我一定会把黎儿借给她?
她挑眉,意味深长瞥一眼黎儿,黎儿的指甲已经掐到了我的肉里。我嘴角抽搐,下逐客令:“二姐,折腾这大半宿,我要睡了,你别处方便吧。”
二姐点点头,临走前还是淫荡地勾一眼黎儿,才悠闲地负手离去。
黎儿死埋着头,浑身颤抖。我待二姐出去,搂了黎儿的腰蹭蹭头,道:“你是我要娶进门的,谁也别想染指你,你这辈子,只能拴我一人身上了。”
黎儿一僵,果然身子不再发抖,低声问道:“你不骗我?”
我扁扁嘴,一笑:“不骗。若骗了你,叫我沉进河里喂王八。”两世为人,我从未有过玩弄人的心思,虽然做山贼的时候曾经憧憬过左拥右抱,那也不会将人当作玩物!!
黎儿不语,唇角却弯了起来,浅浅地笑。
吴家男眷
早饭坐在楼下厅堂里吃,吃到一半,我那嚣张的二姐带着一群随从,前呼后拥,威风十足地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人的眼光。
到我饭桌前,大咧咧拉过一张椅子坐上。身后侍从跟了一溜。
“啪!”黎儿面前的碗和筷子盘子掉了一地。我诧异地看黎儿,黎儿一张脸白得像纸,哆嗦着唇一句话说不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姐身后。
我跟着一望,是个美人。这美人大约二十上下,也是紫色绫罗,看起来该是二姐的偏室夫郎,生得十分貌美,狭长的眼睛璀璨幽深,薄薄的唇抿着,一丝表情也无,漠然地扫一眼桌上的人。
敢情二姐这纨绔女做得十分有模样,自从她带着大批侍从趾高气扬地出现,堂内客人都十分乖巧自觉地飞快起身离席,顷刻间店里跑了个干净,剩下几个跑堂的也已经麻利地收拾好桌子,规规矩矩立在远处的角落里。
偌大的店堂,孤零零剩下这一桌人头济济。
“我今日特意把清儿带来,反正我还要去南部巡查,”二姐暧昧地朝我眨眼睛:“清儿就有劳三妹你带回京去,这一路上还有十几天的脚程,有清儿在,保证把你服侍得妥妥贴贴。”
水家的人果然够泼辣,连自己的夫郎偏室都是随意送人的,而且光天化日当着满厅的人,脸不红心不跳,优哉游哉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只是我脸皮子抗不住,红了。
那叫清儿的人淡淡看了看我和桌边的黎儿,嘴角微微一动,又紧紧抿起,浓密的眼睫垂下来,风姿如玉地坐在桌前。黎儿的手颤得厉害,我安慰地握紧他,他的手冰凉如水,手心里净是冷汗,我不由吃了一惊。
二姐眼珠子在黎儿身上转了又转,回头望一眼清儿,笑道:“啧啧,两个美人都是国色天香,竟然眉眼都有些相似,妹子你有福了。从前你总是在我面前夸说清儿的身子销魂,尝了就忘不掉,天天向我讨,这会儿我白白送给你十几日,你且记得今日欠我的人情。”
我愕然,被雷劈得稀里哗啦,石化,原来,原来,我以前和清儿是有一腿的…
清儿神色漠然,似没听到我们的话语。黎儿的脸却已经白得没了颜色。
我僵硬地干笑:“二姐,你真会说笑话。”
二姐轻浮地朝我眨眨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看黎儿,然后整整衣袖,满面春风地走了。
留下清儿淡漠地坐在我身旁,和两个小厮娇弱地站在他身后。
我尴尬地坐在那儿,对黎儿干干一笑。黎儿抖得厉害,忽然抬起头,死攥住自己的帕子,干涩地问道:“你就是相国府的三小姐?”
我讷讷应了一声,黎儿的眼睛倏地睁大,绝望地瞅着我,凄凉道:“果然是命…绕来绕去,原来,我还是没逃掉…还是没逃掉…”
黎儿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清儿却冷笑一声接道:“这世上,又有谁能逃出水家的手心?”
黎儿两眼迷茫,看也不看我一眼,直直站起来,青衿不知自己公子出了什么事,只赶紧扶住。
我唤了一声,黎儿顿了顿身形,恍惚回头,望的却不是我,他凄惶地看一眼清儿,嘴角扯出一抹绝望的笑,理也不理我,上楼去了。
我呆立一会,不明白所以然,再吃不下饭,跟着也上楼去。黎儿难道是气我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么?
我在黎儿房外踌躇了一时,打算进去时,小厮青衿却出来,我问黎儿如何了,青衿小声道:“公子心情不好,刚刚睡过去。”
我想了想,还是等黎儿睡一觉,精神好些再说。
楼下,清儿仍是淡漠地坐着。我哀叹一声,无处可去,只得叫水莲再去向店家要两间上房好安置清儿和他的随从小厮们。
水莲应了,又问道:“后院里那些吴家的人怎么办?”
我心头迷糊,疑惑地看水莲,哪个吴家?吴家的人怎么了?关我什么事?怎么会在后院?
水莲将我引到客栈的后院,客栈掌柜小心地退出去,恭恭敬敬掩好门。我扫一眼院子,大吃一惊,小小的院子里,竟关了十几个年轻男子,用绳子捆着手脚绑了一溜串,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抹眼泪。
院子角落四周还有几个打手模样的看守,都是身高体壮的女人,她们也是一色玄衣,款式和二姐的那些随从一样,看来是水家的侍从。她们见我进来,齐齐叫了一声:“三小姐。”
我晃晃脑袋,发昏,整个一黑社会啊!二姐走了还不忘塞给我一群侍从,权势这东西真是好用。
当中一个长着国字脸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似乎是这些人里头领头的,她向我道:“小姐,他们都是吴孙家的男眷,那边墙角的两个是吴孙的儿子,还未出嫁。小姐怎生处置?”
吴孙的两个儿子生得很是出挑,一个已经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清俊,依着墙角,很是倔强地盯着我,另一个,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紧紧地躲在他哥哥后面。
地上的十几个男子都是样貌清秀,身材修长,从我进来,他们都神色复杂地缩成一团,拼命挤在一起,好像我是个会吃人的恶魔。里头有三个少年,虽然也是家眷,却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妖娆俊俏,是这些夫郎里最年轻的,他们一脸期许,眼泪汪汪地望过来。
我呆滞了一会儿,毕竟在现代社会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果然二姐说随我处置,就真的随我处置了。
我纵然讨厌吴孙,可是吴孙已经被杀了,而且杀得她家一个女丁都不剩,可谓斩了草除了根,我那一口怨气早已经没了影儿,倒很是愧疚。
更何况这些男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养在深院,仰仗着吴孙过活,吴孙一死,剩下这些个男丁,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过活,恐怕艰辛之极,而把他们逼到如此境地的,就是我。
我,让他们成了寡夫,而且,而且…
怎么看,我都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跟小说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杀了人家女人,又预备霸占人家美貌夫郎和公子,真是标准恶霸,我嘴角一抽,今日才知,原来我和禽兽那两个字十分靠近。
我叹口气,这种事,大概就是民间说的丧尽天良。我不想做禽兽,更不想被人每天梦中相邀抽鞭子灌辣椒水,被人恨得天天磨牙诅咒N多遍,考虑到以后日子还想睡得安宁,我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温和道:“都放了罢。”
话一落地,侍从们都是一脸的惊诧。
我呲牙一笑,无奈.看来水萝衍以前作恶不少,八成是见了美貌男子就往屋里塞,想到此处,我禁不住打个寒战,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个水萝衍到底在府里已经弄了几房夫郎了,我这一回去可怎么办呢?
只是,更奇怪的是,院子里的男人们却没有一个欢喜的,只是茫然绝望地看着我。
那三个少年却连滚带爬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裤腿娇滴滴哭道:“大人,求你收了我们罢。我等已是无依无靠,丢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早晚被卖进青楼里,求大人,收了我们罢…”
我呆滞,石化,头一回被几个男人抱住腿,而且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手在我裤腿上蹭一蹭地,若是蹭鼻涕也就罢了,那手却沿着我的腿向上摸啊摸,时轻时重地揉揉捏捏。
我打个寒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慌忙推开他们,再晚一步,他们的手都摸上大腿了。
三个少年睁着风情的眼睛还扭着身子要往我跟前贴,水莲突然冷冷哼一声,三人立刻吓得缩了身子,趴在园地小声啜泣。
我抹把汗,身旁一个长随擦擦口水,向我笑道:“小姐,吴家的两位公子倒是好模样,小姐不收进房里吗?”
一地的男人忽然都止了声,一瞬不眨地望我。
墙角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咬住了唇,冷冷盯着我。我看看他,干干地笑,这么小的孩子,收进屋里给我做干儿子吗?虽然水萝衍只有十六岁,可是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还没做干娘的预备。
水莲一本正经道:“小姐,不能放了他们。本地官府已经下了判令,吴孙胆敢冒犯小姐,已判全家处斩,小姐挑剩下的吴家男眷,都将记入娼籍,充做官妓。”
我震惊地望水莲,这群男人,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卖笑青楼任人践踏吗?原来他们的生与死,尊严与耻辱只在我一句话。我虽然什么也没做,却已经害了这许多人。
此刻终于明白,何为权势。
那领头的女人瞥一眼我的神色,高声吆喝道:“把他们都捆上,带走!”
那少年唇咬出了血,地上的男人们惊恐地哭做一片。
我皱起眉头,好罢,要做恶霸就做到底。
我道:“慢着,人我全要了!把他们的绳子先解了…”
侍从们面面相觑,我的老脸一红,一下收十几个,这个,传出去大概名声会十分地有味道,也许和茅房的气味有得一拼.但是,总之,水家的名声恐怕早臭了,也不嫌再多这一桩。
管不了那么多,总不能放任他们沦落风尘,带到京城去也不行,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勾心斗角,这十几个人又是带罪之身,我以后也不打算亲近他们,若放进府里,他们以后恐怕无法安身。我盘算着,还得寻个去处保得他们生活才是。
清儿
购置了八辆马车,带着大队年轻美貌的男眷,还有大批护卫的侍从,前前后后,终于浩浩荡荡上路。
终于切身地明白,这些美貌公子华丽马车威风侍从,都是我的私有财产。
自从我宣布收了这十五个男人,水家所有的侍从望见我的目光都变得格外与众不同。
我的脸皮终于磨厚,对这种与众不同的目光一概不理,昂首挺胸上马车。
黎儿自从那天起就很是沉默,我几次三番欲寻他解释,他总是不咸不淡,对那群多出来的叽叽喳喳的男子视若无睹,就连对清儿也平常得很。总之,黎儿真的变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偏室夫郎,对我像从前一样地言听计从。
只是,那不是从前的黎儿,现在的他虽人在眼前,心却冷淡地隔了十万八千里,仿佛陌路之人。
我对黎儿虽说还没什么感情,可是心里终究不是滋味,也猜不透他如此不肯听我解释,到底是个什么缘故。开始还眼巴巴跟他挤一辆车里,但是冷淡的黎儿让我没有任何存在感,尴尬了半天,自己爬出来。
我刚下了马车,就看见后面一溜的马车都掀起了帘子,每个窗口都探出了一张风情万种眉目含春的脸,朝我勾眼睛。
我活了两世,头一次见到这等场面,何其壮观。看得我闪神,那些美人朝我抛来秋波,我一哆嗦,腿软没站稳打个趔趄,水碧骑在马上,迅速弯腰面无表情地扶住我。
水莲打马跟在一旁严肃地道:“小姐,该补补身子了。”
浩荡的车队突然停住,一众侍从肃然,绷着脸努力看我,肌肉抖动,怕是忍笑忍得要抽筋。
我无语,干干咽口唾沫,马车里的脸还在张望。
清儿妖娆的眼在车帘后弯了弯,我三两步爬上他的马车去。车队终于继续前进。
上车时清儿伸手扶了我一把,掌软如棉,顺势地环住了我的腰身。我的血一股脑都涌到脸上,心慌意乱,长这么大,竟然被男人这样轻薄,撑着他挣了挣,没挣开反倒倒回他身上,把他压在了软铺上。
两个小厮一声不言跳下马车,我抱着个绝色倾城的大帅哥,傻掉。
清儿慵懒一笑,在我腰间勾勾指头,腰带散了。
轰地一下我的脸着了火,手忙脚乱绑腰带,道:“清儿,那个,我,我…”
清儿眼睛弯弯,星眸灿烂,随手搂着我滚了滚,和我掉了个。
他就这么一滚,身上的衣服竟然滑下去,露出性感宽阔的肩,青丝如瀑,扫过我的手凉凉滑滑,还有胸膛大片滑不溜丢的肌肤,匀称好看,衬着抿起的薄唇,眼眸慵懒波转神流十分撩人。
这,这,太刺激了,大美男啊,还是个半裸的美男,风情万种,我,我,我眼睛乱瞄一阵,终于找回神智。
清儿已经拽开了我的袍子,我死死拉扯住,紧张道:“清儿,我不是…”我倒吸一口凉气,话咽进了肚子里,清儿竟然俯身在我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啊——
我一把推开清儿,坐起身拼命拢住袍子护紧胸前。
清儿微一怔,随即暧昧地笑,他就着我推倒他的姿势,支着脑袋好笑地看我。
我忽然想起这是什么朝代,朝他干笑几声,松手,挪,挪,挪到另一边车壁。清儿妖媚地扫一眼我系袍子的手,我一抖,撑着脸皮笑道:“清儿,我这两日身子不好,在你这儿歇歇就好。”
清 儿扑哧一笑,懒洋洋起身掩上袍子,瞥我一眼玩味地笑道:“你收了这么多美人,急不得,这么日夜操劳,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
江山
我连滚带爬从清儿的马车上逃下来,望望浩荡的车队人马,咽口唾沫。骑马,我不会,马车么,我一个也不想上,这群风骚的美貌公子,一个个眉眼含春,可不把我活吞了去。
我又开始想念秦小贱人,又美貌又冷酷,骄傲得像只小公鸡,起码他不会像粘糖一样往我身上贴。不过,现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个危险的炮弹,指不定什么时候辛柔就一刀子捅过去把他弄去见阎王了。
肉痛啊肉痛,好生生一个美人糟蹋了。
我顿足叹息水嫩的秦美人,水莲水碧勒马停在我身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小姐,要不要骑马?”我回头一瞧,那马通体黝黑闪亮,形体飘逸气宇轩昂,站在我面前不耐烦地撅蹄子扬棕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我倒退两步,我不是水萝衍,叫我去骑马不如去跳崖。
瞅瞅马车,又叹息一声。
水莲恍然,一拍脑袋,又牵过来一匹,又矮又胖,耷着脑袋。
我朝马翻了个白眼,别看它矮,还是爬不上去,水莲见我在地上磨蹭,伸手一把将我提上马。
清儿撩着帘子看我上了马,懒洋洋一笑,便缩进马车里。
二姐的这个美人,像只狡诈的猫,如果真是像二姐所说,我过去缠那么厉害,二姐都不肯轻易把清儿给我,为何这回就白白便宜了我?真的是为了换黎儿?
我故意慢吞吞挪,等清儿的马车过去了,才问水莲清儿是何来历。
水莲看看我,叹息一声:“小姐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小姐见了言公子,可不像猫见了荤腥。”
我老脸一红,随即心头一跳,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