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少鸿立在书房门前,在阳光底下的脸有些透明,她安静地看着我们。我没有告诉江月,封少鸿只怕活不过三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封少鸿说,她总不能让弟弟不明不白地就跟了我,一定要在她眼皮底下拜了堂才是。找人掐日子,说后天就是吉日。于是张忙了一日,终于布置出了婚堂,整个院子都挂起红灯笼,扯上红喜绸,弄得喜气洋洋。
我迷幻般跟着宫人一步一步走在花径上,蔷薇的影子在太阳下班驳绚烂,花锄推开门,江月穿着暗红的华贵礼服,头上戴着玛瑙玉宝葫芦冠,立在房内等我,仿佛九天之上的雾月,风华如玉,倾国绝色。
他抿着唇带了些羞赧看我,我欢喜地咽口唾沫,紧张地在衣服上擦擦手心的汗,握住宫人递来一头红喜绸,秦江月瞥我一眼,喜悦地握住另一头。
身后跟着二十四个采女与金童,边歌边舞,唱腔优雅婉转,大意是良辰美景无双好姻缘,夫妻恩爱白头,儿女满堂之意。
我回头看身旁的人,在这个时空,在这个世界,我终于和我爱的人牵住了同一条红绸。老妈若知道我拐了这么好看的帅哥结婚,一定会做梦都笑醒。在这里呆得太久,久到我几乎忘记了我曾经在那个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二年。
不管如何,我不后悔我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因为有秦江月在。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站在院子外头都能听见院里头热闹的丝竹管弦,悠扬悦耳。门口的媒公报了一声,门豁达大开,院子里静下来。青月国跟随三皇女的一些文臣武将站了一堂,都朝我们望过来。
我心里好似揣了一只兴奋到极点的兔子,满心的喜悦涨满了要溢出来,不时地摸摸自己身上的新婚喜服,走几步都要偷偷瞄瞄秦江月,确定自己的确是在准备和秦江月成亲。
很多时候经常与秦江月的视线对上,他横我一眼,扁扁嘴,和我一同跨进院子。封少鸿一脸凝重,略带着欣慰,注目着我和江月一步一步走上喜堂。
纳吉,拜堂,分食,结发,一杯酒下肚,我的血液沸腾了全身,从今以后,秦江月就是我的夫了。
我喂他吃糕点时朝他郑重地说:“江月,你早八百年就是我的人,如今已经正式做了我的夫,跑也跑不掉了,以后,我养你。”
满堂的人笑起来,秦江月咬住我筷子上夹的糕点,狭长的眸子弯了起来,瞥我一眼,认真点头,红了脸。
我圆满了,心涨得满满的,握住秦江月的手,我与他,今生终于成就了夫妻。
晚上进了洞房,我强迫秦江月喊我妻主,秦江月懒洋洋抬眼,漂亮的眸子瞥瞥我,不理睬,只是拉扯着我的头发,有一声没一声,欢喜地念:“萧萧。”我恨得牙痒,直到燕好正浓时,他在我耳旁轻轻叫了声:“妻主。”跟着在我肩上狠咬一口,痛得我七荤八素。
嘶——算了,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还是我的老命比较重要。那啥, 我还等着做孩子她娘呢!
婚礼举行后的第二日,封少鸿就送我们出城离开青月国。
走之前她把秦江月一手培植起来的消息暗探以及暗卫,甚至在各国秘密培植安插的势力也都重新交付回秦江月手上。
秦江月起先不肯接手,很是疑虑,封少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堆阴险的话:“你知道我身子不太好,现在又正打仗,哪里顾得上分神料理这些。你且再为姐姐分些忧,再一个,去了东圣,那一班老臣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你操心之处甚多,这些你总用得着。以前你受了那么多苦,姐姐没好好照顾你,以后跟着那姓乔的,莫要受委屈。你身边这个女人现在对你甜言蜜语,万一她要是敢背着你沾花惹草,你收拾她也好有个称手的刀不是。”
我的脊背一寒,指着封少鸿的鼻子破口大骂:“封老三,你敢挑拨我和江月的感情?!你就是看我们太好了想搅和!以后我若被江月赶出家门,不到你家蹭饭才怪!封老三,以后你就管我养老吧!”
封少鸿的脸皮一抖,磨牙,白我一眼,蹙眉哼:“东圣国那班老笨蛋真是老眼昏花,竟然选了这么个小无赖做皇帝?!”
我一口气呛进喉咙,脸红脖子粗地嚷嚷:“你说谁是无赖?!姑奶奶可是正宗的皇帝,如家包换的东圣国宝!”
忙着套马驾车的程二娘“噗嗤”一声笑喷了,封少鸿脸皮更抖,不再理我。
封少鸿一直送我们到城外,对着江月千叮咛万嘱咐。夙赢和罗雅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他被灌了蒙汗药,睡得很沉,他一直不知道我回来了。
梁祝的十八里相送都送到了城外三十里地,秦江月还是依依不舍,封少鸿到底心狠,指着我的鼻子突然吐出一句脏话:“左丘瞳明你给我记着,我把江月托付给你,你她娘的是个娘们就莫让他受半点委屈!走!”
秦江月红着眼睛叫她,她照拉车的马屁股上狠狠一甩鞭子:“走吧,以后想姐姐了再回来探亲就是!”
马吃痛四蹄腾空,疾奔起来,一直到拐弯再望不见人了,秦江月才放下马车的帘子,一脸怅然。我心里叹息一声,封少鸿的病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可能要她的命,她是不想江月看着她死,所以才急着赶我们走。
秦江月神色很是凄然,我圈住他的腰,揽我的新婚小夫郎过来亲一口,话说我的夫郎最近越发地好看了。
秦江月瞧我一眼,原本蹙着的眉头终是展开,唇角一弯,扁扁嘴打个哈欠钻进我怀里去补眠,恩,似乎,他的身子肥了些,果然,有成效了。
第五天,路上突然看到大批欢呼的人群,兴高采烈地奔走相告到处涌动,我叫素问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素问回来,不安地把消息告诉我。原来,京城里水家掌控的禁卫军集体叛变,杀了效忠水家的将领,囚禁了水相国、凤后以及十二皇女。同时愤怒的士兵将水清华和水风真的儿女及亲眷也一并杀死。
此消息一传开,原本在各地归水家调派的兵马一夜间纷纷倒戈,或投靠三皇女、八皇女,或拥兵观望,总之,水家的势力忽然间土崩瓦解,结束的比预料的还要快。而在外带兵正与三皇女交战的水丰真则被吊死在城墙上,她的兵马已经开城归顺封少鸿。
听说,倒戈的是个副官,姓马,在军中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如今已经封锁了城门,她已经派人去分别联络三皇女和八皇女,以处置水相国和水凤后。
虽然三皇女有先帝的遗命,可是毕竟已经天下大乱,八皇女也有了竞争的资本。现下的局势,忽然就像当日刘邦和项羽推翻秦朝,哪一个先进京把水相国这个罪魁祸首握在手中问罪,她就立刻赢得天下民心,可以名正言顺登基称帝。
只是,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是,封少鸿已经命不长久,又无子嗣继承家业,她做不了皇帝。
而八皇女,恨不得拆了我的骨头。
这些,都不重要,青月国怎么闹腾,这江山终归是她们封家的。可是,不管诚儿是不是水萝衍的女儿,我都不能袖手旁观,眼看水明君和诚儿走上绝路。我答应过要带他们离开那个黑暗糜烂的皇宫,不管如何,水明君都是无辜的,水家的罪过,不应该由他来承担,我要让他能够离开那种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还有一件事,我不能说,那就是,我想把水无忌救出来,纵然她是罪恶滔天,水家已经满门俱灭,她水无忌已经断子绝孙,只剩她一个髦耋老妇,我继承了水萝衍的身体,那份恩情,总是要还。
可是江月怎么办,水无忌是他杀父的仇人,是断送他所有幸福的罪魁祸首,我这么做,江月怎么接受?!
我怔忪半日,心底冰冷一片,被秦江月叫了半天才回过神。我问素问,原本我园子里住的几户官宦送来的公子如何了?
素问道:“这个陛下倒不必担心,素问一回青月,就已经照陛下吩咐,派人把那几位公子接出水家,发放了足够银两。因水家叛乱之事,很有几个大臣倒戈投奔两位皇女的,那几位公子大都回了自己家门,有三位公子是已经有了相与之人的,没有回家,另嫁了。”
我握住秦江月的手,虽然老早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树倒猢狲散的悲惨,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难以承受。我纵然和水家没什么感情,也许水清华和水风真是罪有应得,可是她们的儿女亲眷却是无辜的,当日若水相国肯听我劝,或肯将亲眷送走,也不致如此收场…
秦江月安慰地反握住我的手,低声道:“你若是要去接水凤后,就一定要快,否则,晚了恐怕我那两个皇姐都不会放过她和诚儿。”
我转头看他:“你不生气么?”
秦江月神清气爽地弹弹衣服,闲闲瞥我一眼:“我和你一道去。”
呃,我的小心眼翻腾,嘿嘿,到底还是吃醋地…也好,水相国的事到时候再说罢。可是江月已经有了身子,万一路上颠簸怎么办…我小心摸摸他的肚子,我的夫郎眉眼一斜:“你想办法解决。”
京城并不太远,离我们在的地方也就半个多月的路程。我叫素问派人和程二娘一起先把夙赢和罗雅送回东圣,我和秦江月赶着去京城。路上怕他受罪,不敢骑快马,都在马车里弄了舒适的厚褥子。
毕竟那个马副官和两位皇女接触后,想必还要谈判,现在的两方,谁入京城就意味着离皇位更近了一步,只是封少鸿心里挂的未必是皇位,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水相国。
赶到京城的当夜,让花锄和墨竹陪秦江月等在客栈,我和素问一起趁黑潜入了宫中。水相国和水明君应该都是被囚禁在了后宫,水相国被囚禁在冷宫的牢中,而水明君被困在轩月殿。
我们一溜烟赶到冷宫,从房顶的天窗上跃下去进了牢狱。摸到最里间的牢房,见壁上燃着油灯,却意外地一个杂役也没看见,我听见一个年轻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你胡说!你胡说!怎么会是你?!”
我怔住,那声音很熟悉——我募地一惊,原来八皇女竟然已经提前赶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我本想探头看一看八皇女是在跟谁说话,不料有人接腔,却果然是水相国。她的嗓子嘶哑着,不过却笑得很欢快:“是我。阕儿,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你为何能在冷宫中活到现在?!你以为每日子时出现来教你帝王术的那个人是谁?你以为一点一滴教你在深宫中养精蓄锐的是谁?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水相国咯咯地大笑,十分畅快,仿佛她刚刚坐上了皇位。我探头瞅了一眼,八皇女面无人色地抠着牢房的木栅,脸阴沉了半日,回归平静,我不由心里啧啧赞叹,这家伙涵养真好!
八皇女闲闲地哼一少年宫,冷漠地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你水家害得我不得不装疯卖傻,你却有暗中这么费劲心机地辅佐我培养谋士,积蓄势力,明知道我对水家恨之入骨,却要如此费心教会我帝王之术,为的是什么?莫非你想像操纵母皇一样掌控我,继续玩弄天下?”
我惊异地与素问对望一眼,八皇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卧薪尝胆,竟然是水相国出了很大的力气?!说什么每日子时出现来教她帝王术,莫非水相国是亲自去教的八皇女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下谁人不知水相国的侄子当时恩宠正盛时,将八皇女封天阕的爹爹治罪,一病身亡,八皇女也一夕间莫名疯癫。难道这一切都是水相国早已经计划好了的?一面派水萝衍害她爹爹,一面偷偷地悉心栽培八皇女?!那可真是天下笑谈,
水相国自己也笑得十分开心,我从这个视角望过去,她的头发已经全白,蓬乱得像乱草,靠着木栅栏满朝八皇女盘坐着,手脚上都带了锁链,水相国也在微笑,只是她的面容笑得有些狰狞,几近癫狂,若不是她说话还有条理,我一定以为她已经疯了。
她贪婪地注视着八皇女,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眼里闪动的全是狂喜的精光,她诡异地咧着嘴笑:“阕儿,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水无忌的女儿,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配得上做青月国的女皇!”
我的心脏“嗵”地一声跳停,有一瞬间牢房中寂静得几乎能听见蚂蚁拖食物的声音,跟着在那漫长得残酷的光阴里,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脆的耳光结束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封天阕阴郁的面孔怨毒地盯着水相国,一字一句地道:“水无忌,你这套下三滥的把戏骗不了我,要想从我这儿拿到好处,就要说些象样的,或许我还会可怜你!”
我慢慢地开始转动僵化的脑筋,八皇女怎么会是水相国的女儿?那么她一直以来所谓的争权夺利对付三皇女竟然都是为了八皇女铺路吗?所谓的立十二皇女封之诚为储君也不过是个幌子吗?年幼的水萝衍怎么可能轻易地下毒毒疯了八皇女?自然是水相国教授,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水相国假装要除掉又一个皇女,结果是给了水萝衍假药去毒害八皇女,而八皇女则由于服了水相国的解药没有疯,却在她的暗中教导下假装中毒疯癫,退出满朝老臣的视线。
难道,那个关于水相国的传闻竟是真的?
风闻,很多年前,水相国还是风华一少女的时候,曾经爱过本朝一个卫姓官员家的公子,可是那位卫公子去宫中赴宴,被半醉的青月女皇强行玷污,事毕封了个侍君的头衔正式纳入宫中了事。
年少的水相国一腔相思无以为继,发愤读书考入朝堂,只为能偶尔看上一眼意中人。那年,俏丽的水无忌作为本朝第一文状元立在朝堂之上,文才风流,纵横谋略睥睨天下,一双纯净的眸子,带着些忧郁,清秀温雅。她身后的百年贵族家世更让她成了轰动青月的才俊,宛如朝堂上一朵盛开的奇葩,前途不可限量。
听说,听说那年八月十五的仲秋之夜,陛下特地点名朝中几位未婚的新科青年才俊到后宫花园夜宴,坐中既有宫中皇子,也有侍君。那时的卫侍君早已经淹没在后宫众多的美人中,凄苦伶仃。
水无忌那夜喝得烂醉如泥,被抬回家中后,卧病半月才上朝。
此后,从前才华横溢的那个翩翩青年不见了,水无忌一下变得谦恭深沉,圆滑世故地周旋于朝堂之上,群臣之间,左右逢源,很得帝王心意,很快娶了皇子为夫,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水无忌不遗余力地迎合女皇,不惜把自己的表弟、侄子甚至是唯一的公子,先后送入宫中侍奉女皇。
封天阕的爹爹——是哪位侍君呢?当时是水无忌的侄子利用自己在宫中受宠,毫不费力地除去了他。听说那位侍君并不受宠,只是他错就错在生了一个皇女。
所以,受了羞辱打骂,陛下一怒之下将他贬为宫人,他回宫后自尽,有人说是服毒自尽,有人说是他身体本就衰弱,一顿打骂后气恨交加,绝望之中死去。总归,他当天夜里就咽了气,因为他的名分已经没了,他的家人虽也是朝中武将,权势并不大,又都被派遣边疆,主家不在京城,他的家眷不敢惹事得罪那时已经权势滔天的水家,只好将他草草下葬。
那家,那家是姓卫…
八皇女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一个入宫好几年早已经不得宠的卫侍君,一个二十三年前据说已经被陛下冷落许久已经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卫侍君,怎么会诞下了八皇女?!
水相国的声音如梦似幻,根本不在意刚刚被人打了耳光,她满心地想着别的事情,似乎也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恍惚的笑:“阕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爹爹…你爹爹他,性子温柔又贤惠,根本不是在这深宫里的人。我们是真心相爱,那天我去他家提亲,却被告知,他已经进宫侍奉陛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了…我很想他,我什么都不奢望,只想能再望见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于是我发奋读书,终于以第一名考入了朝堂,我只想留在朝堂上,好能看见他,哪怕能听到他的消息也好。那年仲秋的宫宴,我终于看见他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好看,可是人消瘦忧愁,我亲眼看到他被别的宫人呵斥排挤。他望见我时,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哭都哭不出来。我在宴席中偷偷溜出来,问他为什么要入宫,他哭得很伤心,我终于知道他是被那狗皇帝强行玷污纳入宫中。我好恨,我好恨!”
水相国一拳打在了木栅栏上,手腕上的铁链跟着砸在上头哗哗响,皮肉间滴出血来。八皇女的脸苍白没有颜色,怒喝一声:“住口!你不要侮辱我爹爹!水无忌,你这个卑鄙小人,不要惹怒我,否则我连你水家的祖坟一并铲平!”
水相国回过头,捶地大笑,铁索砸在地上沉闷地响,她笑出了眼泪,只是笑得无声。八皇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怒吼:“笑够了没有?!你说,你这么多年谋划我到底想干什么?!”
水相国抬头,竟意外地一脸慈爱,我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种目光,以往无论是她看水丰真还是水清华,抑或是我,她的脸上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这一刻,我相信,她是真的把八皇女当做她的女儿疼爱,也许她从未疼爱过水丰真或水清华,也许她的心里,一直只有封天阕一个女儿,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卫侍君吗?
水相国近乎温柔地开口:“阕儿,你不知道,我和你爹爹是真心相爱的,我不忍看他在宫中受苦,那个狗皇帝害了他,却没有对他好。从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把他从那受罪的地方接出来,想时常看见他。可是他已经被封了侍君,而我只是个小小的文官,根本够不着进宫。我开始拼命地巴结权贵,讨那狗皇帝欢喜,甚至娶了皇子为夫,我很快地官运亨通,一路高升,我四处搜集美人送进宫讨那狗贼欢心,甚至把你舅舅也送到宫里去,渐渐地,我可以时常入宫走动,能照顾你爹爹了。我四下里打点宫中的守卫,打通了宫里的关系,经常进宫走动,让她们不再注意我。我那时开始和你爹爹幽会,池真他老是生病,后来我照料了很久才转好。他真是,真是个体贴的好夫郎…”
八皇女面无人色地瞪着水相国,手不停地颤抖,抖得她的牙齿也跟着打颤。
我心里叹息一声,任谁也无法接受罢,自己痛恨了二十多年的仇人,一夕之间竟成了自己的亲娘,一个本以为自己是皇家高贵血统的皇女,转眼间变成了幽会偷情下出生的私生女,这叫她情何以堪?!
水相国一脸温情的笑容,带着甜蜜的神情,这些都不是可以假装出来的,人的眼睛骗不了人,由不得人不相信她说的话,谁都能从那表情里看出她的确是深爱那位卫侍君。
八皇女终于颤抖地瘫坐地上,豆大的冷汗滴下来,哆嗦着像只随时都会扑上去蛰人的蝎子,她仍然有气无力地做最后的挣扎,反驳她其实已经相信了的话:“你胡说,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若真的和我爹爹好,怎么会害死爹爹,你骗人的,你休想骗我…”
水相国伸手抹开她脸上的冷汗,慈爱地道:“阕儿,我那么爱你爹爹,怎么会害他?!只是那时我和池真来往的事竟然还是被人撞见,宫里传起了流言,当时的凤后起了疑心,竟然把你爹爹看管起来,外人不得见。我不得已只好闭门在家,不敢再轻易见池真。忍了半个月我找了机会又去见池真,那一夜池真竟然怀上了你,我很高兴,可是没办法明目张胆把你爹爹接出宫,次日就想办法把那狗皇帝灌醉,然后给她服了药引着去见池真,塞了个小厮应付她,让她以为和你爹爹有了一夜之欢,然后医官果然验明你爹爹已经怀胎。我要赶快把池真接出宫去,那个凤后太碍事,既然他惹了池真,我自然不会叫他好过!我命人暗中将太女推落入水,嫁祸给另一个正得宠的侍人。后来,你出生了,我很欢喜,你才是我的女儿,是我水无忌和迟真的女儿!我忽然想到报复这个狗皇帝的办法,我叫她断子绝孙,只剩下你一个继承她的江山,叫她无颜去见地下的祖先!”
“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是不是?!太女身亡,三皇女痴呆,几个皇女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我从小到大虽然没有爹爹,却安然地活着,这一切都是幕后操纵,是不是?!你为什么要害死爹爹?!你根本是为你自己!根本是为了你自己能做皇帝,否则你为什么要连爹爹也害死?!我恨你,我恨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我和明君,我和明君已经…”封天阕终于抑制不住爆发出来,脸像魔鬼一般狰狞地扭曲成一团,失控地摇晃水无忌,吼叫着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大人们,有一伙人正在四处打听你们,还说逮住你们不会轻饶你们,他们一个叫财神,一个叫顺利 ,领头的叫幸福!
我问过烦恼了,它根本不認識你们,还说永远不理你们,让我转告你们不要自做多情!还有健康让我带封情书给你们;它暗恋你们很久了并且一生不变!
我心头一跳,封天阕和水明君怎么了?难道诚儿是…怎么可能,连素问都说是水萝衍的孩子,怎么可能?再说,他们两个等同于姐弟了,怎么会…我的头一下大起来。
水相国平静地看她,摇头轻笑:“我你喜欢君儿是不是,诚儿是你的孩子吧?”
我忽然口干舌燥,紧张地望望素问,素问也一脸莫名。八皇女的脸却是铁青得吓人,还挂着眼泪,怔忪地望着水相国,半响哆嗦道:“你根本不是人!你都知道是不是?你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你明知道我们是姐弟还放任我们生下了诚儿…”
我的心一下被揪住,酸的涩的一时涌上来,空落落却又满当当。原本以为是我的责任,到头来却是别人家的悲欢离合,今天蹲在这半天,看的听的,全是八点档的狗血言情电视连续剧。先是仇人认亲,认完亲,又弄出个私生子,私生子不打紧,却是有孛人伦要遭天堑的。
连我这个神经大条的人都有些崩溃,原来在这的几个人都不与我相干,我嘴角抽搐又抽搐,竟然是人家自家的家务事,是别人家的爱恨情仇,家庭人伦悲喜剧。
算了,洗洗睡吧,你们自各闹腾,我不看片儿了,回家找江月该干吗干吗去。
“怎么会,娘怎么舍得叫你受罪?!君儿可是你爹爹亲自抱养的呢。”水相国梦讫一般地开口。
啥?我掏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如果水明君是卫侍君抱养的,那就是卫侍君还活着了!水明君也和封天阕——不,水天阕没有血亲关系了,呃,又变成家庭喜剧片了…
水天阕也被这个消息震晕,脸色变了几变,小心翼翼地问:“不是我出生才满月爹爹就去世了吗?你此话是何意,是说我爹爹他,还活着吗…”水天阕的眼里燃起了希翼,毕竟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爹爹。
说实话,水天阕真是只万分坚强的小强,短时间内受了这么多打击之后,不但没有崩溃,还能头脑清醒准确抓住重点字眼,果然不简单!换个人,早已经神经失常抓狂了!
水相国的脸色黯淡下来,恍惚道:“池真生你的时候身子太弱,落下了病根,虽然假死被我偷运出宫外,可是身子一直不大好。因为他思念你,我就从亲族里抱养了一个男孩过来给他带着,就是君儿。你小时候还是见过你爹爹的。”
我的心冷下来,水相国那时抱养水明君其实也就是为进一步掌控宫廷,为水天阕登上皇位铺垫。说到底,水明君还是个棋子。
恐怕,连水丰真、水清华和我,也只是水相国的棋子罢了。她心里只有水天阕一个女儿罢…
“你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带了个男人进宫来,他给你带了一盒点心,你还记得吗?你八岁的时候,他还给你缝制衣服,给你绣了个香囊…”
水天阕泪如雨下,哽咽道:“我记得,我那时就把他当做了爹爹,他长得那么好看,眼睛又黑又亮,对我很好,做的点心又好吃,他给我做的香囊我现在还留着呢,他抱着我喊我阕儿,哄我睡觉…真的是我爹爹么?可是为什么那以后他再也不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