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颜大吃一惊,头上开始冒冷汗,彤子轩是三王叔的二公子,比羽兮小了一岁,自从去年在梁洲见了羽兮,便天天缠着她,这小家伙胡搅蛮缠,怕是喜欢上羽兮了.

今天轩儿竟然也来了,如果他刚才果真去了前院——八妹,你今天晚上的美人春梦,怕是…要被搅和了…


第 16 章
陛下只带了几个宫人,和羽颜进了苍林苑。

月下幽幽暗暗的花香若有若无,雕栏玉砌的月台上,翩然端坐着一人,一身雪白衫,飘逸出尘。

单那侧影,琼鼻玉颜,风华绝代,却寂寞得让人心悸,连那琴音,一声一声竟透着刻骨的悲哀。

羽颜呆了一刻,跟着心头嘀咕道:“八妹竟不知自己弄了个绝色么?当菩萨一样供在府里。”回头瞧一眼皇上,陛下竟如雷击般怔在当地,神思恍惚。

卓君忽然扯断了一根琴弦,迎着月色幽幽叹息一声,翩然起身。他原是身世飘零,在勾栏院那样污秽的地方,死死守着一方天地,自己也不知如何竟活到了现下。那日花宴,自己原想若被老鸨相逼,便自尽了事。

少时的记忆,也已模糊了罢,那些…真的是过眼云烟,已散尽,自己的心也早已死了罢。卓君轻咬了唇垂下眼帘,强咽下泪。

他千算万算,却奈何老鸨对他下药,那时只盼能立时死了,那突然破门而入的人,一时间恍惚,还当是苦苦守侯的那人来了,只以为在梦中。

只是,醒来都是一场空,救自己的,竟是京城里臭名远扬的八公主。想这八公主风流浪荡,自己落入她手中,怕是又进了虎口。只是,这些日子,那八公主只来看过几回,问些闲话,便不再踏入苍林苑,只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不得轻慢。

慢慢地听下人议论,原来那八公主是有了中意的人,暗中打量过,八公主也不似淫荡猥琐之人,言语间从未有过冒犯,还要替他打听家人下落。

家人?自己还有家人么?早已化了一堆枯骨,只剩自己一个,隐名埋姓地活着。为了什么,只为再看到她一眼么?可是,那终究——不过一场梦罢了,玉凤,凤,该是高贵的鸟儿,哪里还会再瞧他?

自己本也是妄想,入了烟花地,人已污浊了,可笑自己还以为保得一身清白便还是干净的,岂不知在世人眼中,终究是污秽,凤她怕是便是知道自己现下在何处,也不会再来看一眼。

众人初见月下那卓君卓然而立,高贵娴雅,都看得呆了眼。待回过神来,便悄声提醒陛下,陛下一惊,黯然揉了揉额角,却转身欲出。

众人一怔,却不料陛下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眸中尽是迷惘,黯然叹息,一步一步下了廊子,朝那琼台上去。

伺候卓君的小厮秋鸣从房中出来,不防见到这许多女人在院中,当首之人玉颜如画,英气中透着威严,面目陌生,却不是公主殿下,当下惊慌地看看管家。

韩蓉低声喝道:“陛下在此,还不跪驾!”秋鸣一哆嗦,竟是陛下!当时跪下,再不敢抬头。只听皇上道:“起来吧,你自去做你的事。” 恍惚间那轻盈的脚步便去了,心中一怔,公子,还没人告诉公子呢!

卓君心下凄然,不知有人接近,只黯然转身回房,却听得韩管家轻声道:“卓公子。”
卓君一怔,怎地韩管家来了院中?这才见还有几个女人立在院中树下,月下班驳的暗影,也看不清是何人,心里却有些不悦,这些女人进院来做什么。

管家低声道:“卓公子,陛下要召见你。”

一句话宛若五雷轰顶,卓君心头一空,既而说不清的复杂五味十觉都涌上心头,皇家,是他的仇人。当年他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不都是皇家下的旨么?

可笑,笑自己还以为那八公主是个好人,却不曾想皇家哪有好人!!她把自己弄进府里,假惺惺要给自己寻亲人,却原来,不过是想把自己献给陛下,世上的人心,果然不过如此卑劣!


第 17 章
卓君冷笑一声,一步一步跟着管家下了月台。

回头间,他见管家神色也颇不安,心里一怔,莫非管家不知?许是自己多想了,那女皇帝不过好奇想见一见他这个从勾栏院出来的一介草民罢了。

来到树下,也不敢抬头看,小心翼翼跪了,伏身道:“草民卓君,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声音温雅清脆,仿佛珠落玉盘。

陛下一怔,疲倦道:“你便是卓君?”皇帝的声音有些柔雅,仿佛凤…忽然触动了卓君心底最脆弱的深处,痛蔓延开来。

卓君闭了闭眼,伏在地上应道:“是。”心里热浪翻滚,一时仇恨,一时辛酸,往事亲人俱都回到心头,连凤的面容也在模糊的记忆里清晰起来,只紧咬了薄唇。

陛下喃喃道:“君——君…你起来罢。”卓君起了身,低头安静站在一旁,翩若惊鸿,斑驳的树影在衣衫上晃动,花香幽暗,月色撩人,一刹那,让人恍若隔世。

卓君有些恍惚,那女皇帝绝不会想到自己是罪臣之子,她们这些皇家人,哪里会管子民的死活呢…

软风吹过,只听女皇的声音似是叹息道:“早闻卓君才名,今日在院外听到你的琴声,非一般乐师可比,朕便进来看看,果然是风姿绝世…”

她后面的话卓君没再听,心下一苦,原来,是自己一时孟浪,弹曲子平白惹了女皇帝进来,倒不关那八公主什么事了。悔恨下只苦涩道:“谢陛下夸奖。”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却很是好听,陛下浑身一颤,脸色苍白,颤道:“你,你抬起头来。”

不知为何,卓君心里一跳,仿佛有什么破了,怔怔抬起头,对上那女皇帝的一双幽深璀璨的明眸,心被锤子狠狠楔进一棵钉子,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明!”陛下大惊失色之下,忽然激动莫名地扑上去,紧紧抓住卓君的手,道:“你是明,你是明,你没死,你没死…”

一众侍女惊慌地围上来,刷刷刀刃已半出鞘,惊道:“陛下!陛下怎么了?”

卓君的脸已白得没了颜色,颤着唇抖道:“凤,你是凤?”

韩管家见势头不对,暗自怕这卓公子会对陛下不利,那公主可就惨了,但又见二公主皱起眉头,倒不曾惊慌,便想既然二公主心里有定夺,想必不会出乱子,这才安定了些。

陛下眼中似已再无旁人,只失控地攥着卓君道:“我以为你死了,我到处派人打听你的下落,都没有音训,我找得好苦…”

卓君的泪落下来,清艳如皎月,却忽然昂起头,冷冷道:“陛下找我一个罪臣之子做什么,草民不过是在勾…”陛下一把堵住了他的唇,咬牙颤道:“你是我的明,你永远是我的明!”

卓君倔强地扭过头,眼中满是凄然。

羽颜已经低声告退,使着眼色,把众人都叫着跟她出了苍林苑,韩管家小声吩咐秋鸣道:“好生伺候,院里那几个小厮,你让他们机灵些,有什么赶紧到外头来叫,我就在院外。”

秋鸣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叫公子明,饶是他年岁小,却也模糊看出陛下对公子的不一样,心里暗喜,莫非苦命的公子终于盼到了云开日出。

众人忐忑不安地守在院外,羽颜却一派轻松,只吩咐众人道:“今夜陛下来看卓公子的事,决不可传出去,你们都是陛下的贴身随侍,该知道厉害,这当口,若有谁走漏消息——别怪本公主心狠,不管是谁——便是你们发现了走漏消息的人,也要即刻动手,连带九族,一个活口不留!”

众人都是跟随陛下的死士,哪会不知道现下的动乱,齐齐应了声。韩管家心一寒,模糊猜出里头的弯弯,宫里几家男妃正争得厉害,若消息漏出去,怕是自家公主府不得安宁,不见血,总不会安生了。

羽颜的秀目扫过来,韩管家眼一弯,微胖的身躯沉稳道:“是,公主殿下,陛下今日酒醉,刚已在松涛园歇下了,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安歇。”

羽颜点点头,八妹的管家果然乖巧,倒给她省了心,见暗卫已四下布置好,当下心里略安了些,困意上来,也疲倦地找地方休息去了。临睡前模糊想到八妹那里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妥,但是困倦袭上来,沉沉睡去。

羽兮欢喜回房,红鸾还守在门外,端详公主面色,知陛下没有为难,也松下一口气,暗笑公主痴呆。

如锦听到房外那混帐公主的声音,她竟然回来了,心里又气又恼,躺在被下苦不能言,心里转了无数念头,却想不出脱身的法子,只对这小淫贼恨到了骨子里去。


第 18 章
羽兮进房来,见锦儿一脸恼怒,心里一痛,讪讪坐在床边上,轻声言道:“锦儿,你莫生我气了,我实是喜欢你,想和你说几句话。”

如锦脸上一寒,眼睛瞧到了别处。羽兮也不知他为何这样恨自己,心里头乱成一团,解了他的哑穴,慌乱道:“锦儿,我哪里做错了,你,你莫要不理我。我,我自从那日在街上瞧见你,日日都思念你,到今日才知道你的名字。”

如锦又气又惊,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出现,可是,陛下的旨意…这混帐东西,她到底想怎样?正恍惚间,忽然见那人附下身,花一样妩媚的小脸离自己只三寸之遥,她,她想做什么?如锦竟是脸上一红,热了起来。

那小脸,清丽无双,不是国中女子的那种粗犷或者英气,只是单单的似明月惊鸿,这样的眉眼,叫人不可自抑地心生欢喜,如锦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不由慌张起来,竭力想镇静下来,却怎么也平息不了,只呆呆看那小淫贼握住自己的手。

羽兮见锦儿竟不挣扎,顿时满心欢喜,低了头痴道:“锦儿,你莫要骂我,你叫我怎么做都好,我都依你,你莫叫我淫贼,我没有,”

羽兮红了脸道:“除了你,我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叫我的名字羽兮好么?”

她呼吸的气息沾到如锦脸上,如锦的脸登时似火烧,红云更盛,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恨她轻薄,想甩开她,却苦于无法动弹,又觉手中温软,两人手上相接之处的肌肤似有电火,麻痒地传开,心下更是羞恼。

想本朝男子不得与女子同处一室,她竟还与自己这般亲近,无端端地轻薄自己,当下气道:“你若还知廉耻,快些放我回去!”

羽兮一怔,见他肯说话了,心下有些欢喜,点头道:“好,只要你不生气了,我这便送你回去。”当下解了他穴道。

如锦一松,长出一口气,慌忙坐起身甩开她的手,掀了被子便要下床,却听门外的红鸾慌张地叫:“小人见过轩公子,轩公子怎么来了?不,不,轩公子,我家公主早已经歇了,您还是回去罢,明日再见我家公主。”

如锦一惊,现下自己出去,若被人撞见,这,这如何说得清?不由瞧了一眼那小淫贼,不料见她也一脸惊愕。

但听门外一个极是动听的声音慵懒道:“红鸾,你少来诓我。你家公主房里的灯还亮着呢,我就是要进去,你敢拦我!”

羽兮一听是轩儿来了,心里叫苦,这轩儿怎么来京城了?他往日缠得太厉害,惹恼了能把王府的房子揭了,心里一急,慌忙吹灭了灯,只望红鸾能把他哄走。

如锦暗道外面那人怕是这混帐东西府里养的侧室,莫不是争风吃醋?见羽兮竟果然把灯吹了,心里暗道:“有如此笨的人么?方才灯还亮着,一听别人说就果真吹灯,人家若还信你才怪!”

果然外面那人恼了,哼道:“你给我让开!蓝珠,你把她拉走!我今个非要进去,羽兮,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在府里养了什么男人!”

如锦腾得红了脸,黑暗中,羽兮一把拉住他推到塌上,如锦大惊,使力推她要坐起身,挣起一半,只觉唇上一热,狠狠贴上了一片柔软,浑身一麻,顿时呆住,他,他,黑暗中瞧不清楚,他挣扎中竟然,竟然亲了那小淫贼的脸,如锦脑中一片轰然,他竟然主动去亲了那小淫贼!!

羽兮也怔住,心里顿时涨得满满地,说不清地欢喜。这当儿,门嗵地一声被踢开,隔着卧室的屏风,只见门口的月光里,一个身材纤长的人走进来,银白的云衫衣带翩然,瞧不出脸上样貌,但见身形,便知是个美人。他怒气冲冲道:“羽兮!你要是敢在房里藏了男人…”

羽兮慌张地推倒如锦,从塌上跳起来迎出去道:“轩儿,你,你做什么?这,这么晚了,你不可以随便进女人房里呢。”

轩儿轩眉一拧,咬了唇道:“你…你是不是藏了男人?”

羽兮红了脸,幸得房内无灯,只模糊借着外面的月光看清人形。羽兮怕他进里间,只管岔开话题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梁洲么?”

轩儿开了口,竟带了无限的委屈,苦涩道:“你,你不希望看到我么?知道我来了还吹灭灯,你,你是不是藏了人?”


第 19 章
如锦早在塌上听见,又羞又恼,坐在那里也不敢动,生怕弄出一星半点声音叫外面听见。

羽兮此时从方才的吃惊中回过神来,当下最紧要的是赶紧送锦儿回去,万一被轩儿闹起来传出去,锦儿的名声便毁了,到那时他定然更恨,自己便万劫不复了。当下柔声道:“轩儿,我藏人做什么?这么晚了,你不可呆在我房中,若传了出去,你还未出阁…”

轩儿略一低头,却幽怨地又近前一步,忿忿道:“我偏要呆在你房里!你还说,我在半路上都听说你自来京城,在大街上抢了多少美貌公子,你,你…你如此急色么?要多少夫郎给你才甘休?”他咬着唇却说不下去。

羽兮顿时脸上似火烧,这,这从何说起,自己果有那么淫荡么?要,要多少夫郎才甘心?这,一个便罢了,只要锦儿肯点头,便娶他一个做王夫便是。

忽然想起锦儿便在内室,他定然也以为自己荒淫无度,好色放浪,当下急忙辩解道:“没有的事,都是外面谣传,我,我当时是在找一个人,我…“羽兮忽然发现竟是辩解不清,唉,怪不得自古以来这种风流韵事都是越描越黑。

如锦一怔,心下一闪,莫非她当时是在寻我么?立时又摇头暗笑,心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小淫贼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这种骗人的小把戏自己也信。

果然那轩儿也是不信,只哼了一声,略是愠怒地追问道:“那怡春楼的头牌小倌儿呢?你抢到府里做什么?难道也是找人?”

轩儿步步紧逼,羽兮一步一步后退,没有注意到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越过屏风退到了内室。羽兮口干舌燥,不知如何辩解,心道怕是锦儿也如此想我,口中只道:“你说卓君啊,那日碰巧遇上他被逼卖身,被老鸨捆绑在房里,我看不过就带回府里,因为他没了亲人,是以一直以客人身份住在苍林苑,明日你可以直接问他。”

黑暗中看不出轩儿脸色,不过他似乎眉头舒展了些,羽兮忍不住轻吁一口气,却听他忽然冷笑道:“那你在勾栏院里做什么?难不成你预先知道有个叫卓君的会被逼卖身?”

如锦在塌上也险些脱口问出这一句,心道这轩儿果然聪明,逮到这淫贼的狐狸尾巴。如锦却没想到为何他心里会介意羽兮出现在勾栏院。

羽兮干干咽口唾沫:“那个…那个,是二王姐拖着我去…”

“你,你果然还是…我便知道,你和外面的女人一样风流!我不许!”轩儿大怒,一把攥住羽兮的手,他的身量比羽兮高了半头,又习过武,轻巧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两人以前在梁洲嬉闹惯了,也没什么,羽兮却想到如锦便在里面听着,心里越发紧张,生怕锦儿误会了他,当下结结巴巴道:“轩,轩儿,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是被二王姐拽去喝了杯酒,你,你先回房罢,有事明天再说。”

羽兮紧张得头发昏,不知两人已经挪到了塌前,如锦发觉不妙,怕被那人发觉,试着不着痕迹地往床里靠去,心里怒道:“这混帐东西,自己调情干什么要当着我的面?”

轩儿却呼吸一重,似是恼怒,咬牙道:“原来是喝花酒么?二王姐自己放浪惯了,还把你拖进去,我早知道你人大了,心也大了,想要人伺候了,我不许!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伺候你便是——”

羽兮头一晕,已经倒在塌上,当下大惊,呼道:“轩——”轩儿的身子压下来,羽兮头皮一麻,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如锦听他们说了半日,已知那轩儿尚未婚配,哪知这轩儿竟如此大胆惊世骇俗,抱着这小淫贼滚上塌来,三人同在一塌,若不被发现才怪!幸得内室漆黑一团。如锦震惊之余,捂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出,羞得浑身都起了火。

羽兮脑中轰地一声一片空白,轩儿已摸到她腰间,扯着衣带呢喃道:“我不许你碰别人…”

羽兮回过神,急忙使力推他道:“你做什么轩儿?”慌乱中摸到什么,羽兮一怔,明白是锦儿的腿,心下大窘,慌忙松手,又想这番景象被他瞧见,从此以后,锦儿更瞧不起自己了,又气又恼,奈何轩儿武艺胜过她,又正在气头上,当下使了力,她竟是挣不动。

如锦万料不到如此境况,一个男子竟不顾世俗把女人钳制在塌上,两人竟还......震惊之下,又是羞恼又是高度紧张,几乎昏过去,只咬了牙顺着被褥轻微地朝床尾挪动,偏是忽然被羽兮握住了脚踝,她手下的肌肤竟传来一阵酥软,心下大恼,又不敢大挣,幸得那淫贼立刻松了手。

轩儿毕竟是习过武的,方才是恼恨之下没有发觉,现下近在咫尺如何不知,当下丢了羽兮,一把扯住如锦衣襟,大喝道:“谁?”

羽兮拍一把额头暗道:“完了。”



第 20 章
如锦被轩儿抓住,反倒冷静了些,心道这小淫贼好象很是忌惮这轩儿,如今倒瞧她如何收场。

房内虽黑,轩儿也知这必定是个男子了,心里气极,又极是委屈,气得发抖,抓起羽兮道:“你还说你没藏人?这人是谁?又是哪家勾栏院的小倌?”

如锦听他竟当自己是勾栏院的,一时恼怒,冷冷道:“哼,这世上也就你一个把这个小淫贼当宝贝,她藏没藏人我倒不知道,不过她抢人倒是真的。我娘好歹也是一个尚书,今儿晚上我凭白无故被她掳了来,两位要闹只管闹,先把在下送回去,二位怎么折腾都成。”

他的声音淡雅清脆,如珠翠玉石,好生动人,轩儿已是一呆,料知必是个美人,心下更怒,带了哭腔气道:“羽兮!你,你,我决不饶你!”

羽兮听锦儿语气,很是淡漠,心下便痛,原来他,竟是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竟也无神应声。轩儿不见她言语,想她是默认了京城里的传言,她,连朝中大臣家的公子也抢,她,她竟然如此风流不羁!

如锦只觉衣襟上的手气得发抖,不想这轩儿如此情深,想必很是喜欢那小淫贼,这样的混帐东西…他忽然有些好奇,在轩儿该是先皇的三王弟之子彤子轩,听说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气度风范不输女子,对上门求亲的女子一概不理,为何竟会喜欢这小淫贼呢?

那只手一松,如锦立刻下塌去,无论如何也不要和这小淫贼同处一塌。

轩儿翻身下塌点上了灯,果见塌前的人长身玉立,眉目如画,俊美之极,那清秀的风骨,看得人心醉。

轩儿心头突地一跳,忽然又希望京城里的传言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羽兮就没有牵挂上眼前这人,轩儿心下只劝慰自己道,她只是风流了些,她只是抢来玩的,她只是偶然掠了他过来,她也抢别人的,她心里该是没有这人的…

如锦见这轩儿立在灯影下,真个烟笼芍药,容颜如玉,不由瞧一眼呆坐在塌上的小淫贼:她,倒有这样的好福气…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低语:“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小的给殿下送茶来了。”是二公主身边的侍卫琼玉。

两人的视线都移到羽兮身上,羽兮惆怅百转,轻声道:“你下去罢,我没要茶。”外面的琼玉压低嗓子道:“公主殿下,这可是好茶,二公主特地吩咐给公主殿下送来的,可是海棠——啊。”

她那声“海棠”拖得老长,羽兮立时想起那是什么东西,心下一跳,慌张地望一眼锦儿红了脸,心下惴惴不安。

轩儿先前见两人衣冠整齐,已知还没成好事,此时一听海棠两字,自是知道乃是宫廷密药,立时迷起眼,瞧一眼如锦,知道这茶原是要喂给他喝的。心中更气,只道:“拿进来!”

羽兮急道:“不要,本公主说了不要,拿走!”

外面的琼玉一呆,听说出来里边的男子似是彤公子,陡然一惊,怪不得这院子里的下人都不知上哪去了,心下暗道:“八公主又落到他手里了,这春药…”

里面轩儿咬着牙喝道:“端进来!”琼玉衡量了一下,若是端进去,定是八公主被逼着喝了,这一夜春宵,不定闹出什么事来,二公主一定不会饶了自己,当下只觉还是早走为妙,也不敢再出声,掂着脚飞快跑出院子去。

轩儿见外面无应声,心知人已溜了,只冷了脸看羽兮。如锦隐隐觉出那茶里怕是有什么,但也与他无关,只甩了袖子开门去。

羽兮痴道:“锦儿,你做什么?”

如锦一怔,道:“自然是回家,难道还留在这里看你这淫贼么?”

轩儿听羽兮那一声言语,立时白了脸,她竟然叫这人锦儿,如此亲近的言语,难道羽兮心里已经…

只见羽兮追上前,扯住那人衣袖道:“你一个人如何回去?现下已经入夜,你一个人,自是不妥,我送你回去。”

轩儿咬着薄唇冷笑道:“你也知人家半夜回去不妥?既不妥为何还抢人家来?叫红孪备轿,再派几个侍卫护送他回府。”

羽兮瞧着锦儿道:“我,我带锦儿来时,没有惊动他家里人,是以无人知道他现下不在房中。如果府里的轿子送回去,惊动了别人,锦儿的清白…”

如锦挣开衣袖,脸上一红,别过脸,冷冷道:“你既也知道维护我的清誉,又为何将我掳来?”

羽兮轻叹一声,轻声道:“我府里也没几人知道你在这里…”

轩儿按着花几的手已发白,攥了攥手心,道:“我送你回去吧,管叫没人瞧见。”

羽兮不舍锦儿,只望还能多见锦儿一时半刻,便道:“我送锦儿便是,轩儿你…”

“你什么?”轩儿冷冷打断她言语,道:“你送,只怕又生出什么事端,人家好好一个没出阁的公子,怎能半夜三更的跟你一个女人在一处?”

如锦心下一跳,也怕这小淫贼半路上又打什么主意,便朝轩儿点点头。


第 21 章
夜半月好,街道上少有人声,虽无灯火,却见满天稀疏的星辰,月明如水。

如锦虽对这彤子轩极是好奇,轩儿也想知道如锦的底细,两人一路上谈天说地,也算投机,直到了江府外的巷子里。

府内灯火依旧,但想这夜半该是人已熟睡,如锦自顾去敲门,却被彤子轩一把拦住,低声道:“你府中人怕也不知你已出了府,这般进去,若问起来你如何说?”

如锦一怔,才想起这一遭,彤子轩极轻一笑,似是不经意道:“你是如何出来的?莫不是她派人把你迷昏了带出来?”

如锦红了脸,有些羞恼,微仰起脸,满天月辉映入哞中,说不出的清雅俊逸,子轩忽然有些失神,这样的人怪不得她......

如锦淡然一笑,道:“都是那混帐东西,她趁我熟睡将我劫出…是我太大意…”

彤子轩神色一闪,咬起薄唇,心头酸意涌上来,她,她竟如此亲近这人,带这人出府时两人定然…贴在一处肌肤相接…她,她竟敢…

自己执意送如锦回来,便是怕她二人亲近,如何想到她…罢了,回头自然再与她算帐!暗自咬了咬牙,道:“你放心,我自安稳带你回房。”言未落地,已带起如锦飞身跃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