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我随便说的,其实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她挠了挠头。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奇怪她是从何得知的,看着她的卷子,认真地纠错。
她感到有些没趣,一手托腮,安静地等他。
“错误率比上一回低,你有了进步。”他将试卷还给她。
“当然了,我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
“别尝试题海战术,那个没有意义。”
“但是我不像你这么聪明,多做一些题会好很多。”她叹气。
下一秒,他的手机来电,起身走去阳台接电话。
她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水果盘子里的一只苹果,说真的她有些饿,大概是用脑过度的缘故,最近她胃口异常的好,除了早中晚三餐,连婶婶每天为她准备的下午茶,她都可以很快消化,没过多久又想吃东西,可惜此时此刻身在别人家,不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于是只能盯着苹果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想吃的话拿去洗一洗,别呆呆地盯着。”
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摇头否认:“没事,我不饿。”
他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伸手取过苹果,直接放在她手边,不再多言,她转了转眼睛,也不推却了,默默拿去厨房的水池洗了一洗,干脆地咬一口,觉得清甜可口,非常好吃。
她吃完苹果后洗了洗手就回到座位,打了一个哈欠,继续做新的卷子。
“休息一下吧。”他说,“你看上去很累。”
过佳希想了想也是该休息一下了,接连几天做了太多卷子,脑袋像是被轰炸了几遍,有时候稀里糊涂的。
“我可以睡一会儿吗?就趴在桌子上。”
“睡吧。”他口吻淡淡的。
过佳希睡的时间有些长,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什么时候大大咧咧地踩在他的脚背上?她赶紧移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他,幸好他没察觉,正低头看自己的书,目光很静,像是一片无风的海。
这样看他简直是侧脸杀手,长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俊挺,鼻尖至下巴的线条几乎是完美的。
他手边的烟灰缸里有一颗烟蒂,但空气中没有烟味残留,她猜他也许是趁她睡觉的时候去阳台抽了一根烟,就这几节课的时间,她不止一次看出他想点一根烟又克制住的念头。
她轻轻凑过去,视线落在他看的书上,恰好发现那一页有几个漂亮且繁复的图案,很惹人注目。
“这是什么?”她伸手点了一点,神清气爽地问。
“西周青铜器的纹样,称作云纹。”
“这个呢?”
“石窟上的装饰,卷草纹。”
“那这个雕花的是什么?”
“东周的瓦钉。”
她又问了好几个,他都告诉她答案,她越看越觉得有兴趣,简直目不转睛。
“原来你研究的是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她喃喃道,“不如我以后也学这个。”
他听了没急着给出建议,因为知道她很可能是一时新鲜而已。
“你这本书可以借我看几天吗?”她试问。
他合上书本,推到她面前,答应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她笑了笑,很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眼见时间不早了,她整理好书包,站起身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膝盖上,很自然地想起一件事,对他说:“谢谢你上次帮我包扎,我婶婶说了,幸好是彻底止血了,否则在夏天很容易发炎和积水。”
“不用谢,记得多吃点清淡的东西。”他提醒一句,说完关上笔记本,跟着起来,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她多问一句。
“医院。”
原来是要去看他父亲,她明白了,关心地问:“你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了?”
“不是特别好。”
她闻言心中一沉,难怪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话一直不多,原来是因为钟老师的治疗不太顺利,想到这里,有些同情他。
他们一块下楼,她走在前面,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忽然停住,转过身来,刚好他在看手机的短信,没发现她停下来,继续往下走,她就迎面撞在他胸膛上,他反应过来后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不至于她惯性往后倒,待她站稳了,第一时间松开手,微微皱眉说:“以后走路别突然回头。”
“嗯。”她依旧有些迷茫,慢慢点头。
“你想说什么?”
“我想起有一个姓顾的医生,是治疗心梗的专家。”
“顾树?”
“对,就是他,你也知道?”顾树曾经给过豆豆做过心脏手术,非常成功。
“他就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
“这么巧?”过佳希有些意外。
“他的水平的确很高,不过我父亲的心脏是老毛病了,在短时间内恢复健康很困难。”
过佳希这回无话可说了,她很想帮他出主意,但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沉默地往前走。
走出小区,拐弯有一个煎饼摊,过佳希想到什么,先一步上前,要了两个煎饼。
等钟言声上来的时候,过佳希一边拿钱包一边对他说:“我请你吃煎饼吧,肚子饱了才能有精神面对一切难题。”
他垂眸看了看她那只粉色的皮夹,伸手轻轻一拦,对她说:“收起来吧。”
话毕,他另一手从口袋里拿出零钱,放进老板娘的铁罐里。
等老板娘将两只加满料的煎饼递给他,他都给了她。
“你不吃吗?”她问。
“我不饿,你自己拿着,趁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
他说完往前走了,显然没把为小姑娘付了煎饼的钱这一举手之劳的行为当一回事。
过佳希愣在原地,身边的老板娘见钟言声走远了,才小声对她说:“小姑娘,他一直不爱吃我做的煎饼,你再往前走一百米,有一家便利店,店里的培根三明治他常常吃。”
过佳希不明白老板娘为何说这些话,有错觉她是误会了什么,但不准备浪费时间解释,说了声谢谢后手拿两只煎饼追了上去,可惜他的步子大,她没及时追上,赶到路口的时候,她看见一辆车停在他面前,好像是特地来接他的,他已经拉开了车门。
就在他上车之前,忽然转过身,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回家。
过佳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他回头的刹那竟然感觉到一点暖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移步朝车站走去,步伐很轻快。
等她坐上车后,中途接到何消忧的电话,何消忧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为女主解答人生疑惑是不能少的,投食更是不能少的,咳咳,我们声声在不知不觉中对佳希的关心有点多了,问题是他自己丝毫没发现,作者泪目。


第四章

何消忧觉得奇迹真的发生了,就在今天,她逛街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灰格子衬衣的男人从斜对面的快餐店走出来,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定格,她明确无疑地认出他是地铁上的那个人,于是她不顾密集的车流,飞快地跑过繁忙的街口向他追去,一直追上天桥的电梯,她终于来到他身后,在情绪稳定后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当他回头的刹那她的心跳几乎快停止了,没错,就是他。
他名叫许亭彦,大二学生,学计算机的。
“除此之外呢?”过佳希在电话里问,“你有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
“要了,他一开始婉拒了,说不用特别感谢他,后来我急了,他才给我电话号码。”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何消忧的声音轻下去,“佳希,我现在又高兴又迷茫,心情复杂。”
过佳希安静地听她说下去。
“我对他很有好感,从和他见面到现在,我还没能冷静下来。”
过佳希不知道该说什么,照理说她们明年就要高考了,现在不应该想这些,但她又不愿意像家长和老师一般苦口婆心地劝好友收心,毕竟何消忧一直是一个乖乖牌,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脾气还好,如果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连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未免太残忍。
“你说我该怎么办?”何消忧问过佳希。
“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但是别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两人聊了很久,等挂下电话,过佳希倒在床上,不由地想,若是换成自己就只能打消这念头,原因很简单,她的学习成绩不够好,没有时间花在多余的事情上,再者,她答应过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和妈妈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不想。
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竟然有些羡慕何消忧。
后面的一周,何消忧每天打电话给过佳希和她说自己单方面的进展,像是她会发短信给他,找拙劣的借口和他聊天,当表明自己想送一份礼物给他时,他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她…
过佳希没想到何消忧会一次次地被拒绝,纳闷之余也开始为她出谋划策。
“你别每天发很多短信给他,说不定他正在忙,打扰到他会有反效果,坚持送他一份礼物表示感谢是对的,我想他不会每次都拒绝你的,但记住别送太贵的东西。”
婶婶推门进来送点心的时候,过佳希飞快地把手机搁在一边,目光镇定地落回书本上。
“佳希,这本书哪来的?”婶婶无意中看见书架上最明显的一本厚厚的书,凑近一看还是一本课外书,忍不住多问一句。
过佳希抬头一看,回答说:“是小钟老师借我的书。”
“哦,我看这本是他的专业书吧?”
过佳希点了点头,对婶婶说:“我觉得他很厉害。”
“这是可以想象的,毕竟他是钟老师的儿子,听说钟老师过世的妻子还是一位研究化学的博士后,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优秀。”
“钟老师的老婆已经不在了?”过佳希问。
“是啊,所以你在小钟老师面前注意一点,别一不小心提起这个,让他伤心。”婶婶细心地说。
过佳希明白了,没多说什么。
门外传来豆豆恳求的声音:“妈妈,我可以去买冰淇淋甜筒吃吗?”
婶婶转身走出房间和儿子说话,顺便带上门。
过了二十分钟,房门又被推开,豆豆拿着两个甜筒走进来,把其中一个递给姐姐。
“谢谢,豆豆你真乖。”过佳希接过一个,很快吃完。
豆豆却站依偎在她身边,一边慢慢地吃,一边低头好奇地看她手里的书,正是她刚刚打开的,钟言声借她的那本古建筑入门书。
一个不小心,豆豆手上的甜筒化开,一小团忽然掉在书页上。
过佳希一愣,赶紧取过手边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掉。
“对不起。”豆豆的声音很内疚。
“没事,抹一抹再拿去阳台晒一晒就好了。”过佳希不忍责怪一向都很听话的豆豆。
很快,过佳希把书拿去阳台晒,等傍晚的时候再拿回房间继续看,她发现书里的古建筑模型都很漂亮,于是拿铅笔在白纸上素描,意外的是,在窗外蝉鸣声不断中她静下心来画了很久。
转眼又到了周六,过佳希坐车去钟言声家,顺便把书还给他。
“不好意思,有一页被冰淇淋沾到了,现在皱巴巴的。”她坦率地承认错误。
“没事。”他说。
“对了,我很喜欢书里的建筑图案,但内容…说真的我越看越困。”她自嘲地一笑,“看来我不太适合学这个。”
“你想明白就好。”他把书放在一边,打开准备好的卷子,看看今天让她做哪一张。
她看着他的脸,心想他多少有些失望吧,毕竟她如此直白地说出他所研究的内容会让人想打瞌睡。
这样想着,门铃突然响了,她转头看向玄关。
钟言声站起身,走去开门。
“家里还有人?”一个清瘦男人走进来,笑着说,“钟言声,难怪你现在周六都说有事忙,原来是金屋藏娇。”
过佳希的额头瞬间多了三条看不见的黑线,默默转回头,听到也当没听到。
“她是来上课的。”钟言声解释。
“哦,你爸的学生是吧?你又代课了?”
钟言声默认。
“我是来还车的,谢谢。”男人把车钥匙放在桌上,低头看了一眼过佳希,笑着说,“看来你们很忙,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男人走后,过佳希挠了挠头,略去心头浮现的尴尬,抬头问钟言声要今天的卷子。
她安静地做题四十分钟,然后递给他过目。
等他还给她后,她发现今天的正确率很高,不由地有些自豪,看来按照他的解题思路是可以走捷径的。
就在她低头看答案的时候,他走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小的三明治,走回来后放在桌上。
“这个是?”她看见后有些不明所以。
“是为你准备的,免得你在我家饿晕过去。”
她恍然地想自己每到这个时间就会肚子饿的特质竟然被他发现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说了声谢谢,拿过后慢慢吃了一个。
“剩下的你带回去吧,保质期就两天,一直放在冰箱也会坏。”
“你不吃吗?”
“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吃得比较少。”他说着目光移到角落的烟盒上,又慢慢收回。
“你是不是在担心钟老师的病情?”过佳希问。
“嗯,他抢救成功后病情反复无常,一直没有稳定下来,还不肯配合治疗,每天都闹脾气。”他说到这里竟然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过佳希怀疑自己看错了,从没见他笑过,却没想到他嘴角泛开一点涟漪是这样的好看,就像是一缕阳光映照在湖面上,闪耀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惜他的笑容太短暂,很快就退去,恢复到平常的表情,问她卷子上的错题有没有不懂的。
“这里。”她说。
他靠近了她一些,思考片刻后告诉她:“你的解法太繁琐了,这里用二倍角公式就直接出来了。”
她迟疑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他拿过她手里的笔,在边上写下整个过程,她看得很认真,只是在不知不觉中,眼神竟然从方程式挪到了他的手指上,盯着他的修长的食指看了一会儿。
“懂了吗?”他问。
“哦,懂了。”她及时回过神。
三节课结束后,钟言声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他照例要去医院看父亲。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过佳希忽然问。
他很意外她会这么说,说到底非亲非故,她没有必要跟着去探病。
“其实我叔叔一直很关心钟老师的病情,他这几天还在说想去医院看看,但又怕给你们添麻烦,我想代他去探望钟老师,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再加上钟老师之前打电话鼓励过我,我对他很有亲切感,出于私心也想去看看他。”
他想了一会儿,点头应允了她的想法,她见他答应了瞬间就安心了很多。
钟言声开车带过佳希去医院,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奇怪,过佳希逐渐认识到一点,除了上课讲题之外,他们的确没什么其他话可说。
钟清方住在心外科,不巧的是,过佳希和钟言声赶到的时候,他刚好睡下,护士说他昨夜没怎么睡,现在需要补眠,尽量别进去,免得惊醒他。
于是,过佳希只好透过门框上的玻璃看看病床上熟睡的老人,发现他很瘦,尤其是那条伸出被窝挂点滴的胳膊,细得和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钟言声说:“我送你回去。”
她转过身,对他说:“希望钟老师可以好好睡一觉。”
因为医院的电梯人太多,空气不好,他们改走楼梯下去,中途他咳嗽了两声,低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有些明显,她突然想对他说别再吸烟了,但话到嘴边又收回了,因为她没有资格要求他改变生活习惯。
到了一楼出口,她还是跟在他身后,没想到的是,有一瞬间眼睛迎来的是灯光下一滩缓缓流淌在瓷砖上的鲜血,颜色浓郁得有些失真,但那股血腥味昭示这是真的人血。
她心跳加快了一拍,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转过身挡在她面前,让抬着担架的几个医护人员匆匆而过。
但她还是从空隙间看见一个脑袋歪下来的病人,心一惊,然后有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下一秒眼睛已经被一只手盖住了。
他捂住她的眼睛,掌心贴在她的眼皮上,帮她短暂地隔离开现实的世界。
一切都安静下来,周身的尘埃悄然落在地面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嘈杂声渐渐远去,她鼻尖的血腥味也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他手心的味道,一股好闻的肥皂味,有些清凉,让她想起小时候妈妈在水池边洗衣服的味道。
“好了,现在没人了。”
他松开手,然后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带她跨过了那滩血。
等走出一楼急诊室,他们重见天日,傍晚的夕阳给停车场洒下金色的光,一切很平常,却让她感觉很踏实。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同样也低头研究她的脸色。
“你的脸有些苍白,是晕血的缘故吗?”
“我从不晕血,但刚才看到那滩血,觉得很难受。”她说。
“也许是被吓到了。”他弯了弯腰,近距离看了看她的瞳孔,发现一切正常,想了想后对她说,“我带你去喝杯热茶。”
医院对面有一家咖啡店,过佳希坐下休息,钟言声很快拿了两杯热茶和一份点心过来,一起摆在她面前,还有几个找来的硬币,随手放在一边。
过佳希喝了一口茶,酸酸甜甜的,好像是柠檬的味道,再看一眼他买的点心,是小熊造型的饼干,拿起一枚放在眼前,有兴趣地看着。
“只剩这一种了。”钟言声说,“你是孩子,可以吃。”
孩子?过佳希反应过来后笑了,问他:“你指的是我这个超龄儿童吗?”
他指了指她书包上的公仔挂件,反问:“不是孩子的话,你挂那个干吗?”
过佳希语塞,一时间没有借口辩驳了,低头喝茶,也尝了一口饼干,等感觉恢复了一些精神后才开口说话:“我很佩服在医院工作的人,每天都勇敢地面对那么多血淋淋的伤口,所以每次来医院我都会想不如自己以后也学医,那样应该很值得别人崇拜吧。”
“被人崇拜很重要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嗯,不然呢?”
在她意识中,成功就是考上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即可以对他人做出贡献,也可以被人尊重和喜欢。
“被自己喜欢不是更好吗?”他问她,“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看动画片和电影,还喜欢在网上找很多电影制作的幕后故事。”
“你以后可以从事自己感兴趣的工作。”
他的语气很自然,并没有开她玩笑的意思,这让她着实感到意外,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问过她喜欢做什么,更别说是建议她将来从事和自己兴趣爱好相关的职业,她的父母希望她读热门专业,她的老师建议文科生考语言类专业,叔叔婶婶则说可以试一试新闻学,久而久之,她潜意识的选择已经被锁定在这些范围内。
她静了静后问他:“对了,你当年为什么会想读建筑学?”
“很远的事情了,让我想一想。”他的手指轻轻按在硬币上。
她竖起耳朵,等待他回忆过去。
片刻后,钟言声说:“我小时候跟奶奶住在乡下,附近有一片森林,地上有很多木材,我空闲的时候就去捡来玩,发现自己很喜欢闻木头的味道,就收集了一堆放在房间。后来有一段时间,奶奶的房子改造,为我们工作的木匠很年轻,他们对工作很投入,那种态度感染了我,让我觉得他们在做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也想跟着做,于是我跑去乡下的书店准备买一本教我盖房子的书,可惜没有找到,只好买了一本有很多建筑照片的书回家看,没想到的是,我很快就入迷了。”
这是过佳希第一次听钟言声说这么多话,等他说完,她意犹未尽,想再听他多说一些,在她看来,他说的是真实的人生经历,很有说服力,也很吸引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想当好听。
他却不再说了,低头把玩起两块硬币来,先把一块立在桌沿,再把第二块轻轻立在第一块上方,竟然都没有倒下去。
她看着这一幕,觉得他的手法好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很明显声声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转移佳希的注意力,让她忘记在医院看见的一切,别再害怕,就算他不直说,然而智慧的我们早已看穿了一切,潇洒耸肩。此外,聪明如你也不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声声有了女朋友,每天都会讲故事给她听。


第五章

高中最后一个暑假过得很快,转眼间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经过钟言声的辅导,过佳希掌握了不少解题的技巧,很多以前搞不懂的问题迎刃而解,这让她有了不小的成就感,叔叔和婶婶知道后也宽下心来,还特地买了一些东西吩咐她亲自带给钟言声。
东西是一些药材和保健品,自然是为住院的钟老师准备的,过佳希清楚,自从钟言声婉拒她叔叔和婶婶的探病请求后,他们不再勉强,但是巧妙地转变了方式,准备一份礼物表达心意。
当钟言声打开门,看见过佳希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走进来,轻轻皱了皱眉,但没有拒绝。
“钟老师最近的治疗还顺利吗?”过佳希坐下后问他。
“相比之前要顺利。”
过佳希闻言很高兴,心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也能轻松不少。
钟言声开始为过佳希补课,过了十多分钟,他忽然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认真地说:“如果不舒服,你今天应该请假休息。”
“还好,只是咳嗽而已,也不是很严重。”她说,“我不想为此缺课。”
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然后走去窗边打开窗,让阳光照进来,还搬了一把小电扇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关了空调你不热吗?”她问。
“我不怎么怕热。”
她心里有些感动,笔尖停顿了许久,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书本上,她才回过神,把注意力转回到数学题上。
毕竟是感冒了,她的鼻音很重,时不时地咳嗽,状态不太好,因此他提前十五分钟结束了今天的补课。
下周就是最后一节课了,九月开学后他也要重回校园,研究生的学习忙碌,他不再有时间为她补课,虽然合情合理,但是她心里已经开始为这个即将到来的事实感到一点遗憾。
“下周我们继续做试卷吗?”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不然呢?”他喝了一口水,询问她的意见,“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她苦笑,下巴抵在手背上,抬眸看他,“大概是做题太多,脑袋昏了。”
他静了静,问她:“你一个暑假都没有出去玩过吗?”
“两三次吧,每次都是带着负罪感出门的,为自己定好时间,超过两个小时就不能在外逗留了。”
“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成绩中等,必须要更努力才能赶上其他同学。”
“赶不上也没事。”
“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的将来也不是由这些决定的。”
他的声音像她背后的小电扇吹出的风一样,缓缓拂过皮肤,让人觉得舒适自在,她试着去理解他说的话,心情在不知不觉中释然了很多,考试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了。
她转念想到了一个略微神奇的事实,他的话对她来说一直都有说服力。
还有他那双眼睛,黑而静,与之对视久了,会无限地沉下心来。
“那我可以偷偷溜出去玩吗?”她顺便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