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山顶待了很久,直到一场急骤的暴雨来临,两人到百米外的亭子里避雨。幸好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短短二十分钟,就收势了,曾好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出来。
“饿了?”慕一洵对她不禁发出的腹语,显得泰然自若,“那下山吃点东西吧。”
因为下了一场雨,青石路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石阶有些滑,曾好脚底打滑,差点摔跤,多亏了慕一洵拉了她一把,正松开手,一只长毛松鼠从边上的岩石丛窜出来,毛茸茸的尾巴擦过她的小腿,她没看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小腿的皮肤因为那毛茸茸有些刺的东西,立刻生起鸡皮疙瘩,本能地往慕一洵的身上贴,双手拉住他胸口的衣服。
“是松鼠。”他说。
曾好恍然大悟,安心下来,抬起脸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正低下头,她的鼻子就重重地磕到了他的下巴,酸酸的疼。
这回,他黝黑清亮的眼眸骤然出现细微的诧异,低头看着她许久,才说:“你怎么那么好玩呢?”顺手将她脸上粘着的一缕头发拨开,指尖轻掠过她的耳朵,“好好走路,别再摔着了。”
他说完松开手,自动走在前面,让她跟在他后头。
“慕一洵。”
“嗯?”
“其实那天你说得对,我不该和舒斐然的粉丝掐架,那的确太不成熟了。”
“现在想通了?”他说,“你当时反应还挺大的。”
“嗯。”曾好点头,垂下眼,看着他的长腿,“因为我很在意你对我的感受。”
裹挟着湿意的银杏叶掉下来,落在曾好的球鞋上,她不免地紧张,本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听起来倒像是内心深处的某种意思,也不知道慕一洵听进去了没有。
慕一洵的脚步依旧很稳,不快不慢地下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曾好都后悔死了,怎么一时失控说了这么令人遐想联翩的话?重点是她从他挺拔,清冷的背影中看出一点他故意忽略信息的意思,他肯定听到了,但是选择了无视。
“我对你不够好吗?”
曾好的心被骤然提起。
慕一洵脚步未停,声音低沉悦耳,在这高枝啼鸟,小川游鱼的背景下,显得非常好听。
她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同下了山。
只是当天晚上,曾好失眠了。她不清楚慕一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对你不够好吗?”是指作为老板,他对她没有严苛的要求,算是通情达理,还是其他的?
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隔天在工作室,两人互动正常,身穿深灰色暗纹西服的慕一洵又恢复了成熟,理智的大师形象,对昨天在山上的事情片字未提。
曾好自然也不会突兀地去问。
一个上午,她接到了三个来自润拓的电话,详谈和慕一洵合作项目的细节问题。
待电话结束,才发现一个上午竟然就在一晃神的功夫中过去了。
而下午,在她忙碌做项目策划的模板时,夏奈带着自己的作品来了。
因为几天前,慕一洵应允了夏奈提出的请求,夏奈在这个明媚的周一下午,经过细心打扮来拜访慕一洵。
隔着门窗,她朝曾好的位置招了招手,俏皮地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到慕一洵的办公室门口,叩了叩门,当时慕一洵正在洗手,抬眸一看,对上了门窗后的夏奈,点了点头,取下柔软的方巾擦了擦手,然后快步走过去开门。
“慕大师,打扰您了。”夏奈恭敬有礼。
“坐吧。”慕一洵用眼神示意那边的沙发。
“谢谢。”夏奈很乖巧地走过去,坐下后,将手中的画册放在长几上,“那天和您说过了,我有些专业上的疑惑想当面向您请教,您没有拒绝,所以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来了。”
“好的,不过你可能需要等十分钟。”慕一洵回到桌位前,“我还有一段东西没写好。”
“可以,我等您。”
夏奈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然后目光又忍不住地流连在慕一洵身上。其实她很紧张,手心都是冷汗,尤其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自处。
慕一洵似乎完全忽视了她,专注在自己的案头,直到十分钟后,他才放下笔:“可以了。”
夏奈这才在心里大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优雅的微笑。
慕一洵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夏奈将自己的画册递给他。
250克的铜版纸,封面植绒,LOGO烫银,显得高雅精致。
慕一洵翻开后认真地看起来,夏奈坐在他对面,心情忐忑。
隔壁的曾好时不时地将视线投过去,隔着玻璃窗,她看见了慕一洵的背影,以及夏奈正襟危坐的模样。
说真的,今天夏奈打扮得非常美,化了精致的淡妆,将平日里扎高的马尾解下来,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头顶束着一个黑色的丝绒花朵发带,穿的是一件黑白相间的竖纹A字连衣裙,裙不过膝,斜并着的两条长腿莹白如玉。虽然穿着很学院风,但不动声色着流露出性感。
曾好等了一会,看见慕一洵微微前倾了身体,将画册放在长几上,开始点评,而夏奈立刻做出认真的倾听状,两人的互动如师徒。
看样子,慕一洵没有敷衍,也没有摆出架子,而是很认真地和夏奈分享经验。
他们说了很久,从曾好这个视线看过去,夏奈的神情越来越自然,时不时弯眼笑一下,或者微微歪一歪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显得很可爱。
过了一会,像是夏奈提出了什么要求,慕一洵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她也跟着起身。他坐下,夏奈就袅袅婷婷地站在他身边,他随手挑了一只笔,在空白的画纸上画东西,夏奈看得非常入迷。
他们互动得越来越好,曾好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有些分散,总会忍不住侧过头,看他们在做什么。
她也看出慕一洵对夏奈非常耐心,不像是对待普通粉丝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夏奈是个大美女?她觉得这个假设是成立的,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夏奈这样的崇拜者,她年轻,漂亮,优秀,很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
就算慕一洵不看重这些,但在才华方面,夏奈也是个很有灵气的画手,有这样一个后辈谦虚地向他请教,他也不会拒绝。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等曾好填好了模板,看了看右下方的时间,已经三点多了,而夏奈还和慕一洵还在继续。
夏奈此行获益匪浅,她起初还挺忑忐不安,怕慕一洵对自己敷衍,怕自己冷场,谁知相处过后发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慕一洵对艺术的看法很多,独到又精辟,用词简洁不繁琐,她很能吸收他话里的知识点。
当她冒昧地要求他亲手示范,他沉吟了一会,说没问题,然后就画了草图给她看。
她兴奋之余很感动,走之前她表达了谢意,还向他索要那张草图,他也没有拒绝。
离开的时候,她特地走到曾好这边,隔着门窗,对她挥了挥手,做了个“晚上电话联系”的口型。
曾好回来一个好字。
这天一起做电梯下去的时候,慕一洵提了一句:“你朋友的学习态度不错,谦虚也谨慎。”
“对,她很优秀,在校成绩就是名列前茅的。”曾好应了一句。
“你们常常玩在一块?”
“嗯。”
“你们常去哪儿玩呢?”电梯门停在十楼,有人进来,慕一洵退后一步,离曾好近了点。
“看电影,逛小店,去溜冰,K歌,去图书馆,也就是一般女孩子会去的地方。”曾好笑着说,但情绪不太高。
“站过来点,别被撞到了。”慕一洵见前面有两个胖乎乎的男人正笑着说话,其中一个不停地打手势,手肘差点擦过曾好的胸口,他见状及时将她拉过来,待她彻底远离他们那个区域,他才松开了手。
正聊得乐的两男人听到慕一洵的提醒,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
*
晚上,冲了澡回房复习,曾好接到夏奈的电话。
在意料之中,夏奈很兴奋,不停地说着慕一洵,曾好一边听一边应着。
末了,夏奈说:“好好,如果我说我喜欢他,你怎么想?”
“喜欢他?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虽然已经隐隐听出夏奈的情愫,曾好还是希望她的回答会不一样。
“不是,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夏奈说,“他令我心动,想到他我很幸福,连晚上都睡不着。好好,我想得到他。”
曾好沉默。
夏奈索性更大胆地说出来:“我喜欢他很久了,他几乎是占据了我整个青春岁月,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考上美院,朝着我的梦想前进。他对我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一直觉得他离我很远,但今天相处后,我明白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男人。”
曾好听出了她话里的炽热,一颗心急速沉下去。
“我不想再做他的粉丝。”夏奈顿了顿,“我想做他的女人。”
第15章 chapter15
夏奈的话扎根在曾好的心里,她认识夏奈有三年了,清楚夏奈是个外表漂亮,气质优雅,性格矜持,骨子里却很执着的女孩。这三年,夏奈的追求者源源不断,其中不乏条件优秀的富二代,她都以没感觉而拒绝了人家。
夏奈很信缘分,她相信自己的天命真子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她一眼就会认出他,他会带给她强烈的感觉,瞬间击中她的心,使她迅速沦陷。
“爱情就是,我看到他,潜意识就会立刻告诉我,夏奈,就是他了。”
夏奈曾经这么说过。
“他会是一个高大,英俊,很有实力的男人,用一个眼神就征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曾经,曾好也好奇夏奈这样的大美女最后情归何处,现在夏奈直言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她想要成为慕一洵的女人,曾好却高兴不起来。
夏奈言出必行,她有自己的一套计划,在了解慕一洵是个骄傲,疏离的男人,她明白对这样的男人攻势不能太强,必须循序渐进。因此,她一周来他的工作室一次,以谦虚谨慎的学生姿态向慕大师请教艺术上的问题。
此时此刻,慕一洵正在和她谈中国油画的现状,他声音低润有磁性,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像是听到夏日里,微风吹过修篁,耳畔传来那种低低,沙沙的天籁之声。
“中国油画的重点应该是创造力。”
“我们可以花几个月的时间临摹勃朗宁的作品,学习他作品里的色彩层次和空间技巧,这只是为了教学;但我们不能陷入西方大师登峰造极的油画言语中,迷失了自己,一味的模仿和孩子鹦鹉学舌是一个道理。”
“创造属于自己的油画语言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的是一副即使拿到罗浮宫也找不到雷同的,完全是自己的油画言语。”

慕一洵一边说,一边握着碳素笔在白纸上轻轻勾勒。
夏奈站在他身边,情不自禁地看着他完美如神祗的侧脸,一时间分了心。
“嗯?”
“啊,哦,是的。”夏奈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慕一洵的手上的勾勒,俯身认真地看。
她穿的是一件双肩绑结的吊带连衣裙,俯身下去的时候,右侧肩膀的吊带在不经意间滑落,露出里头的隐形内衣系带,白嫩带羞的风情流泻,她自己却未察觉。
慕一洵垂眸,握着笔的手轻轻来回,声音低而自然:“你的衣服,去整理一下。”
夏奈一楞,立刻低头,发现自己胸口的大片春光乍泄,脸颊红成火烧云,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过身整理,心跳快跳出嗓子口了。
这画面落在隔壁的曾好眼睛里,说不出的感觉。
曾好再迟钝也明白自己在不高兴,虽然她没有不高兴的资格,但无法控制这样的情绪蔓延。
夏奈走后,慕一洵将曾好叫过去。
曾好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浏览网页。
“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不是。”慕一洵说,“你过来。”
曾好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笔记本屏幕上的网页是他的个人微博,自从那日他将密码给她,授权她打理他的微博,她一共发了三条,每一条都附带一张他的照片,下面的评论区几乎爆炸了。
“曾好,这些照片是你偷拍的?”
曾好有些窘迫,却还是直率地说:“对啊,你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粉丝一定关心你最近的状态,发照片给她们看,她们会很开心的,不知不觉中也拉近了你和她们的距离。”
其实重点是慕一洵英俊无敌,华丽无匹,随随便便一拍就是一个杂志封面,这样现成的美男攻略,不用白不用。
“这些话也是你经过斟酌后写的?”慕一洵的视线停留在一条微博上。
这条微博是这样写的:
很多时候,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也会觉得孤独,但想到有大家的支持,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是你们给了我宽厚深刻的力量,你们是我灵感的源泉,我非常感谢。PS:每天都要说爱,今天也是,我爱你们。
“这条有什么问题吗?”曾好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很真诚,有爱的感谢。
慕一洵敲了敲键盘,往下一,面无表情地说:“我从不是一个喜欢煽情的人。”
曾好:“…”
“还有这个。”
曾好又贴过去看。
这一条是慕一洵午餐的照片,他自己动手做的鳕鱼炖豆腐,下面写着:“这是今天吃的午餐哦,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很好呢,你们想吃吗?”外加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这个…很可爱啊。”曾好说,“现在会做饭的男人很受欢迎,而且大家都喜欢吃货,这样可以增添好感。”
“…”这回轮到慕一洵无语了,显然他不觉得自己和吃货有什么联系。
“还是你不喜欢这样?”曾好说,“我看你过去的微博上写的都是一些论点,还有转载国外艺术家的作品集,这些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大部分人看不懂,久而久之,她们会觉得你离她们太远了,显得你冷艳高贵。反观舒斐然,你看他的微博上都是很有趣的东西,有和粉丝的合照,有晒粉丝的礼物,有自己旅游的心情杂记,有自己和小猫一起睡觉的照片,甚至还有他穿浴袍喝酒的性感照,这才是大家想看的东西,所以他的微博人气那么高。”
“舒斐然?”慕一洵蹙了蹙眉,“我为什么要和他一样?他做什么,我学什么?”
曾好意识到他话里有情绪,立刻顺毛:“不是说学他的那套,只是借鉴,借鉴而已。其实也不只是他,现在大部分名人都这样,微博是私人领域的东西,不用说官方话,谈一些自己生活的趣事,拍一些生活照放上去,粉丝会很喜欢的。”
“你觉得舒斐然很不错?”慕一洵跳过了她的观点,问得直接。
“他也很有才华,作品的个人特色很明显。”经过上回掐架,曾好学乖了。
“是吗?”慕一洵低头,手指轻轻划动鼠标区,神色泰然,“他比我有才华?”
曾好愣住,没想到慕一洵会计较和舒斐然谁更有才华这个问题,还一本正经地问她。
“嗯?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的尾音轻轻上扬,目光锁定在他脸上。
(大师,您的眼神好可怕,说舒斐然比您有才华,您会立刻杀人吧?)
“如果是在公开场合,我会说你们各有各的风格,不相伯仲,艺术需要百花齐放。”曾好回答,“但现在是私下,所以我说实话,您比他有才华,有才华很多。”
蓝色的荧光投射在慕一洵冷峻的眉眼上,他低了低眼,片刻后唇角轻轻地上扬。
曾好看不出他的真是情绪,试探地说:“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形式,我以后就不这么写了,也不发照片了。”
慕一洵向后仰,后背贴在皮椅上,请凛的眼眸对着曾好的脸,许久后才开口:
“我既然说了给你玩,你就随性,大胆地玩,我不会过问的。”
“那还可以发照片?”
“可以。”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发之前需要我审核。”
“那也可以卖萌?”
慕一洵淡淡地扫了曾好一眼,没说什么。
…这算是默许了?
“那我去写企划了。”曾好见状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来问,“夏奈,你收她为徒了?”
时间像是沉静下来,曾好的心跳加快,慕一洵说:“不会,我从不收徒。”
“那你觉得她很好,是吗?”
“她是你的朋友,关于这点,你肯定比我了解。”
*
因为和润拓定下了合作计划,慕一洵将对外联系的事宜交给曾好。
周三,曾好和润拓负责这个项目的程总的秘书刘小姐联系好后,将自己做好的企划书带去润拓。
冤家路窄,又遇见了越锡廷。
当时她乘坐电梯至十一楼,电梯一停,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越锡廷,臂弯上搭着西服,带着淡淡烟味,轻蹙眉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你又来这里?”越锡廷看到曾好在这里,声音更为寡淡,“这次是谁带你来的?”
“和你无关,润拓是你开的吗?”
“不巧,这里正是我的地盘,说是我开的也不为过。”越锡廷逼近曾好,眼眸暗光一凛,“说,你和谁过来的?”
“我是来这里谈项目的!”曾好提声,“你别再靠近了。”
“谈项目?你?”越锡廷轻笑,“润拓一年的大小项目几十个,每一个都由我亲自审批,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合作过?”
“是艺术长廊的项目,我是代表慕一洵来的。”曾好知道若不说清楚,他会不依不饶。
听到慕一洵三个字,越锡廷的眼睛突然划过一道明暗不辨的光,薄唇紧抿,下颏的线条硬绷如刀刃。
“代表他?你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代表他?”
说话间,曾好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小姐的来电,问她在哪儿了,她说正上来,刘小姐的语气有些淡漠:“好的,我在二十二楼的三号会议室等你。”
狭小的轿厢里,越锡廷可以听清楚电话的内容,他很聪明,自然猜到了曾好作为什么身份代表慕一洵。
不是私人关系,是工作上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刚才心头涌上的不舒服稍微褪了点下去。
他和她一起坐电梯到二十二层,跟着她出去,她见他阴魂不散,转身:“你干嘛还跟着我?”
“润拓的每一个项目都由我亲自把关。”越锡廷瞥了她一眼,“鉴于你看起来完全没有经验,我必须全程参与,亲自审核你的工作。”
曾好的怒气升腾。
“注意控制情绪。”越锡廷勾唇一笑,神态倨傲,“现在开始收起你身上的刺,和我说话不能没规没距的,曾小姐。”
曾好忍。
“不过,我们毕竟有两年的私交。”越锡廷贴近她,清越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膜,别有意味,“只要你别和上次那么伶牙俐齿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越锡廷,你别太过分!”
“说了注意你的仪态,这里很安静,不允许你大声喧哗。”越锡廷冷笑,“还是说你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他们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猜测纷纷?我一身清誉无所谓,而你就不一定了,别人会怎么猜你这个小女孩对我的意图,我可不能保证。”
说完,他迈了长腿,风度翩翩地向前走,声音沉而有力:“走吧,别浪费时间。”
曾好克制自己的情绪,跟了上去。
到了三号会议室,越锡廷推开门,阔步进去,刘小姐意外越总会过来,越锡廷自己说明了来意。
刘小姐虽然对他全程监督的意图有些不明,但不好多问,微笑地点头。
果不其然,曾好做的那份企划书,被越锡廷挑出了好几个毛病,曾好逐一解释,只是氛围越来越紧绷,到后来几乎是曾好说一句,他就驳斥一句。
“我对这份企划非常不满意,内容大而无当,实际的数据不充足,市场调查的工作显然没做好。” 越锡廷有些随意地将曾好做的东西丢在桌子上,目光锐利,“我方对这次的合作项目非常重视,曾小姐拿来这样的东西,未免太草率了。”
曾好明白他要的就是当面羞辱她,以报上一次她对他针锋相对之仇,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此刻的身份不允许在面对越锡廷的时候,带着私人情绪。
“我会参考越总的建议,重新做一份。”
越锡挺转了转手腕,轻轻地嗯了一字。
曾好起身的时候,他突然说:“曾小姐还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曾好只好报了手机号。
越锡廷存了她的号码。
原本刘小姐想送曾好到电梯门口,不是她热情,而是她清楚在刚才的商谈中,越锡廷态度太严苛,几乎将这个小姑娘搞得下不了台,幸好这小姑娘有点心理素质,换做其他的职场新人,会当场哭泣都说不定。
只是越锡廷摆了个手,吩咐她去行政处帮他问一个事情,她点头,然后笑着对曾好说再见。
支开了刘小姐,越锡廷亲自“送”曾好出去。
等电梯的时候,曾好故意直视前方,忽略越锡廷。
“你打算一直在慕一洵的工作室工作?你拒绝我的帮助,我以为你有更好的安排,到最后却是做一个小助理?”越锡廷说,“好好,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再说一次,我做什么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少来管我的事情。”曾好又轻声加了一句,“卑鄙龌龊。”
“那我也再提醒你一次。”越锡廷上前,迅速拽过曾好的手臂,迫使她面对自己,目光的威慑感越来越浓,“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小姐了,没有人会哄你。现在我是上,你是下,在职场,对上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清楚。”
曾好的手臂发痛,他却拽得更紧,直到她蹙起眉头,他才松开,曾好本能地举手臂往他身上挥。
他及时扣住她的手腕,脸上的冷意逼人,眉眼沉肃:“再顶撞我,我不会对你客气。尊重我,甚至讨好我,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第16章 chapter16
曾好走后,越锡廷双手插口,站在酒店的大堂里许久,脑海里浮光掠影闪过许多片段。
他帮曾好复习,教她解题,她恍然大悟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越哥哥,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转得这么快?”
他骑车带她去玩,坐在后座的她哼着:“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唱着唱着又嘻嘻哈哈,落日的晚霞映在她脸上,像是安格尔笔下的少女,灵性通透。
他转过来,对她温柔一笑。
包括他假寐,让她有机会偷吻他,一次又一次,最后忍不住起了调戏之意,在她偷吻后立刻睁开眼睛,她“啊”了一声,瞪大眼睛,吓傻了似的,片刻后,红晕从耳根子烧到了脸颊,真实的反应在他眼里显得很有意思。
“越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他听出她话里的试探,故意沉思了一会,说:“有主见,有信心的女孩比较吸引我。”
当时他清楚她对自己的爱慕,对她欲擒故纵,不动声色中牵引她越走越近。
她才十七岁,而他已经是个身心成熟,有谋略的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他选择欺骗一个十七岁的女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站在商场上,他早将所谓的感情和道德约束放在一边,对他而言,只要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略施手段哄骗一个女孩,未尝不可。
愧疚?他冷笑,愧疚又值多少钱,对他越锡廷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这些年,他偶尔会想起她最后抓住自己的手臂,眼眸满是不安和惶恐,一遍又一遍地说:“这不是真的,你和我开玩笑的,我不信…越锡廷你别玩了,我最讨厌被开玩笑了,求你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