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斯灵正眼打量启嘉,果然是十六岁的少女,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肩,不需要化妆,只是涂了淡淡的唇彩就很漂亮,皮肤那叫一个晶莹剔透,还可以看到很淡的血管,她手腕上戴了一只银色的镯子,摇晃着池珩的手臂时会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音。
“嘉嘉你长高了好多,人也漂亮了。”池珩说着紧紧拉着关斯灵的手,“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太太,关斯灵。”
启嘉侧头,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关阿姨,您好啊。”
关斯灵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又竖起来了。
三人入座,点了两份冰激凌,池珩点了一壶茶。启嘉像一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她又多想念S城,说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多讨厌,多会装可爱,说她现在为了维持苗条纤细的身材每天只吃两餐,总之她说得非常多,连池珩都只有听的份。
“对了,启嘉,你生日快到了,这是送你的。”池珩将漂亮的长形盒子递给她,盒子上扎了一个大蝴蝶结。
启嘉拆开一看,表情有些恹恹的,撅起粉嫩的嘴巴:“又是这些,我以为会送我不同的呢。”
“你想要什么?”池珩边倒茶边笑着问。
启嘉的眼睛一瞟,目光落在关斯灵左手无名指上那颗熠熠生辉的钻戒上,撒娇地对池珩说:“池大哥,我好想要一枚戒指,你送我一枚戒指好不好?”
关斯灵将挖冰激凌的铁勺子咬在嘴里,卡啦卡啦的直响,一手重重地在池珩腰上一掐,池珩连眉头都没蹙,平静地喝茶,平静地说:“戒指还是由你以后的心上人送的好。”
中途,池珩去了洗手间,只剩下关斯灵和启嘉面对面,说实在,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启嘉,从头到尾,启嘉就是叽叽喳喳地和池珩说话,撒娇,连瞟都不瞟她一眼,仿佛她是个透明人,幸好池珩时不时地侧头送上温柔的眼神,还抽空和她在桌子下手拉手,否则她真的无法在这里待片刻的时间。
关斯灵低头切盘子里的草莓香草冰激凌薄饼,不看启嘉,既然这个少女对她有敌意,她也懒得去讨好对方。
“真没想到池大哥会娶你,他一直是深爱我阿姨的。”
关斯灵怔了怔,抬头一看,对面的启嘉也正在看她,目光里有些许的轻蔑和不屑,神色是骄傲的。
“小少女,你知道不知道有个成语叫沧海桑田,或者是过眼云烟?”关斯灵说,“你池大哥和你阿姨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听。”
“我只知道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启嘉笑吟吟的,鼻尖上还沾上了一点冰激凌,看似一个天真可爱,单纯无暇的少女,但开口说的话却让关斯灵立刻不舒服了,“你不是不想听,是不敢听吧,我告诉你哦,池大哥对我阿姨可好了,他十九岁的时候打工整整两个多月为我阿姨买了一枚戒指,向我阿姨求婚。”
“那有怎么样?”关斯灵放下叉子,克制自己想拿叉子往这个伪清纯少女头上插的冲动,“现在你的池大哥是我的先生,我们结婚了,你爱情小说看过吧,初恋的往往是没有结果的,你和我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结婚了算什么,结婚也可以离婚啊。”启嘉声音清脆,甜甜的,但每句话都带着刺,“我阿姨马上要回国了,谁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谁是可怜的炮灰,才没定呢,最美丽的爱情总是百转千回的。”
哟,这个小少女看了不少爱情小说啊。这是关斯灵当下的想法。
“我阿姨是大美人,没有人美得过她,她很有气质,你根本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启嘉笑吟吟道,纤细的手臂上的那只银镯子时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关斯灵觉得自己快要爆发了,而池珩这时快步走了过来,微笑地说:“在说什么呢?”
启嘉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池大哥,改天带我去游泳吧,我记得你游得可好了。”
池珩扬了扬眉,说:“最近有些忙,我得看看有没有时间。”
“你是大老板啊,有没有时间还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启嘉又撒娇。
池珩摇头:“什么老板,老板只是高级仆人,也要守必要的准则和规矩,哪里是你想得那样逍遥自在的。”
“我特地买了漂亮的泳衣呢,池大哥,你一定要抽出时间陪我去游泳。”
这伪清纯少女真拿自己当一回事,关斯灵腹诽,池珩敢陪她去游泳试试看。
吃完冰激凌,因为启嘉约了老同学去溜冰,池珩开车载她去溜冰馆,下车的时候,启嘉蹦蹦跳跳地拉过池珩:“池大哥,我有话问你。”池珩看了一眼关斯灵,反问启嘉:“什么?”
启嘉将池珩拉了些过来,仰起脑袋问:“池大哥,她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她指的是关斯灵。
池珩低低地笑了一下,眼眸里的神色却很认真,没有半点戏谑:“嘉嘉,对我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除了母亲就是她了。”
启嘉的面色一滞,死死地咬了一下唇。
“还有,嘉嘉,以后尽量别在九点以后打电话过来。”池珩柔声道,“快进去玩吧。”
池珩回了车,伸手拍了怕关斯灵的脑袋:“想什么呢?”
“池珩你这个猪头!我命令你不准和她去游泳!”关斯灵侧头瞪圆眼睛看他,一想到启嘉会穿着少女式样的比基尼,花枝乱颤地粘在池珩身边撒娇她就受不了,这和她对他的感情无关,他是她的丈夫,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觉得自己的霸道是天经地义。
池珩低头,拿起身边的烟盒,抽了一根烟,点燃:“你不喜欢她?”
“超级不喜欢。”关斯灵毫不避讳道,“别问我为什么,如果你觉得我比她重要,以后少和她接触,除非你觉得她比我重要。”
池珩静静地呼吸吐纳,薄荷味的烟在车子里弥漫开,他黑亮的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微微耸了耸肩:“幼稚。”1
16.
晚上,关斯灵点开一个网页,指着网页上惊悚的标题“十六岁花季少女堕胎事件引发社会思考”,对池珩说:“你看,十六岁的少女和自己的数学老师上了床,还怀孕了,穿着校服遮遮挡挡了近五个月才被妈妈发现,这种悲剧说明什么?说明花季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你们这些老男人动不动就晃悠在她们面前,理所当然地接受她们的爱慕,有意无意地给她们依赖和希望,她们最后会难以自拔的。”
池珩放下手中的英文小说,手指轻轻抚了抚眉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们这些有意无意中拼命散播自己魅力诱惑小萝莉的老男人最讨厌了!”关斯灵提声,“你们是软性犯罪!”
池珩似笑非笑地看着气呼呼的关斯灵,觉得她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猫一样。不过今日和启嘉重逢后他的确发现启嘉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发育中的少女了,他意识到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避讳地将她当成孩子一样照顾,毕竟男女有别,何况关斯灵不喜欢她,还翻出了这些惊悚的惨剧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他的确该从善如流,毕竟对他而言,没什么重要过他的妻子,他的家庭。只是让他觉得滑稽的是,他的小娇妻竟然幼稚到要和一个小女孩比出高低,他的态度有那么不明显吗?她这点自信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里,池珩对启嘉的态度淡淡的,言语中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好几次连她的电话也没接,这些关斯灵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舒坦了不少。
这天晚上,关斯灵和池珩照例坐在长沙发上,一人捧着一本书看,她很悠闲地看着小说,将双腿搁在池珩的大腿上,时不时地抖动脚趾头,一手捧着书,一手还捞奶油核桃吃。
手机铃声响了,关斯灵侧头看了看小几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启嘉。
不依不饶的恶魔少女!
池珩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书,似乎铃声没有打扰到他。
“喂喂喂,接电话啊。”关斯灵用大脚拇指戳戳他的腹部。
池珩抬了抬眼皮,伸手拿起手机,关斯灵立刻说:“开扬声器。”
一开扬声器,启嘉那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便清晰地传了出来,她撒娇中带着一丝哭腔,质问池珩为什么不理她,不接她电话,不带她去游泳,总之无限委屈,等着池珩安抚。池珩公事公办地说了几句自己最近工作很忙,事情很多,实在没有时间,启嘉得不到温柔的安抚,瞬间有些炸毛,在电话里大声道:“池大哥,你变了!你娶了那个女人后就不理我了吗?是不是那个女人不准你理我的?她只不过是趁着我阿姨不在的时候缠上你的,她胜之不武!”
池珩的眼眸急骤缩了一下,语气变得非常冰冷,一字字地说:“罗启嘉,别扯到我太太身上…”还未说完,关斯灵已经伸手夺过他的电话,大声道:“你阿姨快要回国了吧?让她放马过来吧!我告诉你哦,她就是姐姐我脚下的一坨炮灰!”说完立刻按了电话。
空气中一阵静默,关斯灵觉得有些尴尬,下了沙发,进了卫浴室。
池珩进去的时候看见关斯灵正低头对着盥洗盆悠悠地刷一只陶瓷牙杯。他走近她,身子贴在她背后,双手将她整个环住,慢慢地握住她浸在清水里的手,与她交缠在一起,侧脸将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他的吻温柔缱绻,立刻激起关斯灵的一身鸡皮疙瘩,她扭了扭身子,想推开他:“讨厌,一边去。”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唇也未离开她的脸颊,她反抗,小声道:“讨不讨厌啊,走开啊。”
“斯灵,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应该相信我。”他突然开口。
她抬眸对上眼前明亮的大镜子,镜子里是互相依偎的两人,她看见自己的脸浮上两片很淡很淡的红晕,像涂了蜜桃胭脂一般,而他冷峻的脸上也充溢着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一种强势,像是说:你逃不开我。
“你的初恋情人要回国了吧,心情如何?”她超级破坏气氛地问了一句。
“嘉嘉告诉你的?”
“她还说了不少你痴情的事迹呢,现在佳人要回来了,你们可以重温旧梦了。”她将重温旧梦四个字说得很重。
果不其然,池珩蹙起眉头,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片刻后才开口:“嘉嘉有些任性,她的话你不必当真,至于你说的其他…关斯灵,你对你丈夫一点信任都没有?”
关斯灵的手顿了顿,不可否认,她的确是没有将信任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也许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最好的东西留在自己身边,总是患得患失,也许是因为她之前受过言寒靖的伤害,又也许是因为她被启嘉那几句话刺激到了,总之她有了一种危机感,当然她告诉自己,这和她对他的感情无关,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必须要求他有忠诚。
他们的婚姻是联姻,合作性的,但不表示她可以完全放任他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他抱紧她,低头亲吻她修长如天鹅般的美颈,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要将深情传递给她,他总之如此强势而温柔,很快她的身体就软化了。
这晚上,池珩激情十足,关斯灵觉得自己快被扭成一条麻花了,他在最激情四射的时候,撞得她头顶冒星,只能用手指甲死死掐他厚实的背脊肉,他低头,声音粗哑:“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也是你一个人的。”她觉得眼眶热热的,想掉眼泪却觉得自己好丢脸,自己也许真的强求了,大家都有过去,为什么要斤斤计较呢?如果他对她也斤斤计较,她也无法完全撇清和言寒靖的狗血爱恋,他如此大方地毫不过问,她也应该不锱铢必较。
结束后,他将她搂在怀里,她觉得非常安心。
隔日是周末,关斯灵到超市买了大堆食材,回到家在流理台前买了一上午,锅碗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池珩走进厨房一看,她忙得不可开交,一手握着铲子炒菜,一手翻着食谱,眼睛还盯着锅子里炖的汤,嘴里还默念步骤,鼻尖上沾上了一片葱花。
“我来。”他很轻松地将她的小熊围裙解开,系在自己身上,拿过她的铲子,合上她的食谱,对着流理台哗啦啦地行云流水般地炒作起来。
关斯灵瞠目结舌,看着他将大小份的菜切好,刮去鱼鳞,取出内脏,打蛋,下油炒菜…每个步骤都趋于完美,犹如天神。
“你会烧菜?”
池珩不动声色地说:“在英国读大学的时候学会的,因为不想每天吃高热量的东西,另外每日叫中餐外卖也浪费钱,最后就学会了做菜,结果自己为自己做了四年的菜。”
“你真是内外兼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娶到你是我的福分。”关斯灵鼓掌,在背后为他捶背,“老公,你穿这个小熊围裙好可爱啊,我们改天去买两件情侣卡通衫好不好,我喜欢灰太狼和红太狼的。”
…
结果本来想好好表现一番的池太太安安心心地坐在餐桌前,享用池先生烹调出来的美食,池珩做了芦笋炒虾球,清蒸东星斑,羊肝菌炒肉片,黑胡椒牛排,炖鸽子汤,关斯灵吃得很开心,边吃边说:“好吃,好好吃,以后我负责洗碗,你负责烧菜。”洗碗有洗碗机,放进去就OK了,她觉得自己很聪明。
“回家能喝到老婆亲手炖的汤是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向往的幸福。”池珩说,“你不该为你的先生做点什么吗?”
“我已经做了很多了呀,每天到晚伺候你。”关斯灵厚颜无耻道,“当女人嫁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开始贬值了,懂不?年轻,容貌,青春,岁月,每时每刻都在贬值,男人则不同,阅历和年龄是会给男人增值的,男人三十岁才是青春期,而女人三十岁已经是大嫂了,所以婚姻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交易,你还想要求弱势的一方做什么呢?”
池珩夹了一片蔬菜放到关斯灵的碗里:“来,关大嫂,多吃蔬菜。”
“不许这么叫我!”关斯灵抗议,“才结婚没多久,你竟然敢戒掉甜言蜜语!”
“你都是我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说甜言蜜语?”池珩挑眉挑衅道,“甜言蜜语我当然是留给外面的女人说的,你又不是外面的女人。”
“池珩,你造反啊!”关斯灵立刻起身,想去抓他的衬衣领子,座机电话却响了,她只好作罢,转身去接电话,打来电话的是母亲尉东菱,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只是淡淡地说:“没事,我就是问问你和池珩好不好。”
挂下电话,尉东菱叹了口气,她真的是有些慌了才打电话给关斯灵的,就在前天丈夫关邵官出差回家,她在他的行李箱里查到了一盒拆开的杜蕾斯,当时她就震惊了,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在老公的行李箱里?一种属于女人的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她想到了自己和丈夫已经一年半没有性生活了,她是真的对那事没什么兴趣,但她的丈夫才四十六岁,正值壮年,应该还是有很大欲望的,能忍受一年半?她绝对不会相信她丈夫是圣人,思量了很久,她终于做出了决定,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名片,拨打了上面的一串号码,这串号码是属于一家私人侦探所的,专门调查出轨,偷情的事件,信誉很不错,这张名片还是在一个名媛聚会中一位妇人分给大家的,说是男人下面的玩意不老实,外面的狂花浪蝶太多,必须有所防备,出了事后收集证据以获得自己最大利益,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用到这张名片,但此刻,她拨通了电话。
17.
难得清闲的晚上,吃完饭的小两口手拉手在江边散步。江风凉爽,不少人在这里纳凉,时不时可以看见遛狗的妙龄女郎,谈情说爱的情侣以及含饴弄孙的老人。
江边街道很宽,有大嫂在吆喝卖冰豆花,关斯灵馋了,拉着池珩的手跑过去买了一碗冰豆花,绵密的手打豆花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渣子,用塑料勺子轻轻一戳,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吃了一口觉得很好吃,用勺子兜了大勺往池珩的嘴边送,池珩摇头,示意不吃,她轻哄:“乖啦乖啦,吃一口。”
池珩无奈,只好吃了一口送到嘴边的豆花,关斯灵看着很满足,池珩轻轻咀嚼豆花,眉头从轻蹙到舒展的模样真是赏心悦目,她觉得此刻有一种隐隐的母爱感从心底升腾上来。
“乖啦乖啦,再吃一口。”关斯灵又喂池珩吃了一口,并叫他低头,他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她趁机用手摸摸他的头,“来来来,池宝宝,叫我一声妈咪。”
池珩轻咳,面不改色,很沉着很冷静地说:“那晚上妈咪要喂我喝奶。”
关斯灵的脸立刻红了,低咒:“流氓流氓流氓流氓…”
“想占我便宜就要有所付出。”他靠过来,手指在她漂亮的锁骨上划过,微微勾起嘴角,声音带着一些魅惑。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池珩低头看了看,是启嘉的来电,缓缓接起后电话那头是启嘉的哭声。“池大哥,爸爸打我,他为了他的儿子打我,我现在在日月广场的XX餐厅,你快过来!”
挂下电话,关斯灵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池珩似笑非笑,用手捏捏她的脸蛋。
“一边去,当我的脸是橡皮泥吗?”他也捏得太顺手了。
池珩和关斯灵赶到的时候,启嘉正趴在桌子上,手枕脑袋,看着腕表,面前搁着一堆汉堡,薯条,软饮的残骸,看见橱窗上池珩的影子,立刻抬起脑袋,盯着两只核桃般又红又肿的眼睛,委屈道:“池大哥!”似无限委屈要诉说。
“怎么了?”池珩轻声问。
启嘉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其实很简单,晚饭前她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争抢冰箱里最后一盒冰淇淋,结果在争抢过程中坐在椅子上的弟弟身子一个倾前,掉了下去,额头磕到了桌子那个尖尖的角,放声大哭,引来了父亲,父亲看到小儿子额头又红又肿的一块,心疼极了,忍不住说启嘉不懂事,连冰淇淋也要和弟弟争,启嘉立刻辩驳说:“为什么我要让他!他就知道用哭博取同情,又没有出血有什么好哭的?”父亲喝斥她闭嘴,又立刻将小儿子抱在怀里哄,小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着启嘉说姐姐抢我的冰淇淋吃,启嘉又气又急,口不遮掩:“你怎么没被摔死啊?我讨厌死你了!恨不得摔死你!”结果就挨了父亲的一记耳光。
此刻,启嘉回想起刚才父亲那一耳光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一边哭一边对池珩说:“池大哥,做人真的好累。”
关斯灵立刻翻了一个白眼,果然是十六岁适合忧郁伤感的年龄啊。
“爸爸说了不会养我一辈子的,要我好好读书,可是我不是读书的料,我也不像阿姨那样会画画,没有一技之长,我越想越害怕,以后爸爸的钱和房子肯定是留给他儿子的,不会分给我什么的,我和爸爸吵架,说自己不喜欢读书,爸爸说不管我喜欢不喜欢都要读下去,他不会一直养我的,我就反驳他说反正还有池大哥,池大哥不会不管我的,大不了让池大哥养我…”启嘉哽咽。
关斯灵只觉得心底又窜上一簇小火苗,烧得厉害,伪清纯少女的逻辑真的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嘉嘉。”池珩开口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这个年龄吗?你这个年龄代表着无限可能,美好的未来。你不喜欢读书也不用勉强,但至少要发掘自己的兴趣和潜力,比努力更重要的是选择,选择的对与错注定你以后的人生会不会走弯路,你现在应该问自己,自己喜欢什么,以后想做什么,想好以后为这个目标付出努力,可以不是百分之百的努力,但至少要付出七成,当然这个努力的过程会有点艰辛,但这个艰辛绝对是在你承受范围内的,有时候很多困难是我们放大了的,真正走过去会发现只要你有点毅力,有点恒心,掌握一定的技巧,那并不算难题。”他的态度渐渐有些严肃,说得启嘉低下了脑袋。
池珩和启嘉说了很多,最后看了看手表说:“好了,我送你回家。”
“我才不要回家,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们了。”启嘉想起那个家,眼泪又流了下来。
“走吧。”这回池珩没有依她,只是起身,食指扣了扣餐桌,声音透着一点冷,“必须回家。”说完转身很自然地拉起关斯灵的手。
池珩和关斯灵将启嘉送回家,将车子开到一幢小型别墅前,发现启嘉的父亲罗启明正在门口转来转去,他一见来者后咧嘴笑了,立刻迎了上去。关斯灵打量了一番罗启明,发现他与启嘉口中的父亲形象差很多,他人很胖,腆着一个大肚子,笑容憨厚,见有客人来立刻热情地招呼。
池珩和关斯灵本来不打算进门的,无奈启嘉一直拉着池珩的手,罗启明又招呼:“快进来坐坐啊,房子是新装修的,来看看。”
池珩和关斯灵进了屋,罗启明吩咐太太谢婷去泡茶,又低头看女儿启嘉,叹了口气:“嘉嘉,知道错了吗?”
或许是仗着有池珩在场,启嘉胆儿肥了,大声道:“我没错!没错!我恨不得你儿子摔死!”说完又有点害怕,回避了罗启明动怒的神色,松开池珩的手小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气氛有些尴尬,罗启明抓了抓头发,收敛了怒容,笑着看池珩和关斯灵:“嘉嘉每天池大哥三个字不离口,一提起你态度可亲热了,今天见到也是缘分啊。”他笑着拉过池珩的手,一定要带他去雪茄储藏室,品尝自己收藏的极品雪茄。
关斯灵有些尴尬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罗启明的太太谢婷端上一杯茶,笑着请她喝。她说了声谢谢后就没有话说了,只能低头喝茶,而正坐在地上玩积木的小儿子罗启奇已经趁母亲不注意顽皮地爬上了沙发,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要关斯灵抱,关斯灵立刻抱过他,好好地看了看,发现这孩子长得和罗启明很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简直是迷你版的罗启明。
“奇奇,快下来。”谢婷转身发现儿子竟然坐在关斯灵的大腿上,非常不好意思,赶紧上前阻止。
“没事的,我喜欢抱胖娃娃。”关斯灵看着罗启奇,莞尔一笑。
谢婷还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去厨房切了好几种水果,一并端上来请关斯灵吃,自己也往沙发上一坐,想了想后柔声道:“你们是新婚吧?我记得当时嘉嘉还特地准备了一封礼物寄到你们结婚的酒店里去。”
关斯灵一愣,当下便联想到了结婚当日收到的那张女人照片,原来是罗启嘉的杰作,本能地对这个孩子更为排斥,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带嘉嘉回来,她走后我和她爸爸一直打她手机,她都不接,我们都很着急,她爸爸也悔死了,说不该打她。”谢婷说话慢条斯理的,“幸好有你们,否则她大概会赌气不回家。”
关斯灵看着谢婷,发现她也不符合启嘉口中的恶毒继母形象,她的脸也是圆圆的,也许是产后没有塑身减肥,整个人珠圆玉润,尤其是两只手臂很圆浑,标准的一个幸福圆满的母亲。
“嘉嘉只听她阿姨说的,我和她爸爸说的她都不愿意听,还好她阿姨再过半个月就要回来了,她也有说话的一个伴…”可能是怕气氛尴尬,谢婷有些没话找话,但这句话却刺激了关斯灵,她滞了一滞,心像是漏了一怕,那句“她阿姨再过半个月就要回来了”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阿姨是怎么样的?”关斯灵下意识地问,但问出口就后悔了,谢婷会不会觉得她有点奇怪,好好的问人家阿姨做什么。
“哦,她阿姨啊,职业是个画家,这么多年一直定居在巴黎。”谢婷倒是很自然地笑着解答关斯灵的疑问,“还是个大美人呢,非常有气质,人也苗条,说话柔声细语的,声音很好听,嘉嘉每个礼拜都要和她打电话,说上整整一个小时。”
“她是黑的长发吗?”关斯灵忍不住又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