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南,你再努力也不过是百分之二十一,还差得很远。”范仁敬坐在那张古董办公桌后面,怀里抱着的是睡得正香甜的范家小少爷。
“把孩子给我。”范仲南冷冷地瞪着他。
“不如,你拿手里的股权来交换?”范仁敬抱着睡着的范逸展从大椅上站起来,脸色很平静。
“把孩子给我,我们再来谈。”范仲南不为所动。
范仁敬摇了摇头,对着睡着的小人儿轻声道:“你爹地太不识识务了。”话音落下,一把精致的手枪已经抵着小婴儿的憨睡的脸蛋边,“你自己选择,要孩子还是要股权?”
两样,他都要。范仲南冷冷地瞪着他,没有出声,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季哲已经吓出了一身汗。
他一直都知道BOSS跟范老爷子很不合,也知道范老爷子做事的心狠手辣,但没料到,他会拿着枪抵着自己才三个月大的小孙儿。
可是,他面前的大BOSS却仍旧如此的冷静,冷静到让他感到害怕。
“仲南,没有我的应允,你拿不到我手中的股权的。”
“他没有办法。我有。”
书房门豁地打开,是宋瑾行,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色罩衫的女子,一头黑色的长发用发夹简单地别在脑后,五官深邃,肌肤白肤得像是多年未见阳光一般,一双纯黑色的眼眸冷冷地瞪着范仁敬。
“你——”看到这名女子出现,范仁敬所有的防备都被松懈了下来,原本拿着枪的手明显地发抖,而就在他松懈的一瞬间,范仲南已动作迅速地冲上去拉开他的手,把他怀中的孩子夺回怀中,宋瑾行正欲夺他的枪,反应过来的范仁敬已经紧紧地握回枪支,正欲朝范仲南开枪,一抹白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枪声也随之响起——
中枪是的范仁敬,他手中的枪掉落在地,而朝她射枪的是那位白衣女子,她挡在范仲南前面,手里依然举着枪,看着胸口流血的范仁敬,脸色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范仲南怀中的范逸展因为那几声枪声而被吓得哭醒了,范仲南轻拍了他几下后,他竟又奇迹般的安静地睡了过去。
“明珠,没想到,我范仁敬竟然死在你手中——”范仁敬无力地倒下了,就算眼中还有再多的不甘,还是倒下了——
“季哲,去准备新闻稿,通知媒体,范仁敬无法承受近日范氏的巨大波动,突发心脏病死亡。”
就算范仁敬死在他面前,范仲南仍旧冷静得不像常人,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是。”知道自己没有置疑的余地,仍旧一身冷汗的季哲努力让自己语气保持正常,更不能失去理智。
季哲领命而去。
“范仲南,你——”倒在地上的范仁敬还留着最后的一口气瞪着他们。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一直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些仰他鼻息的人都要对他百分百的服从,没有例外。
他以为他真的可以掌控了所有的一切,以为他还可以继续掌控未来的十几,二十年,甚至更久——
可是,他现在却倒下了——
倒在了所有以为一直在他手中掌控的人眼前——
这对于他来说,是这么讽刺的事情。
范仲南把手中的婴孩递给宋瑾行,示意他把他抱走。
在宋瑾行出去之后,他蹲到范仁敬眼前,把他想努力握住的枪轻轻地拿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洁白的手帕拭掉手中的血迹,口气仍旧淡淡地:“在你还剩最后一口气之前,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股权转让书,把笔放进他手里,在他不甘心及无可奈何的狰狞表情中,只能任他拿着他早已无力反抗的手在转让书上签字——
当最后一个字签好时,他最后的一口气也断了。
范仲南伸手,把他不甘心合上的眼合上了。
这辈子,他造的孽,到此为止,一切结束了。
他站起身,看着身后脸色平静的女子,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搂着她无言地走出书房。
亲手了结了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她应该不会再犯病了吧?
季哲是在驾着车正要离开玫瑰庄园时,再度听到了枪声,以为又生变故的他,马上下车返回主屋,却看到他的顶头BOSS跪在地上,而那名白衣女子身上却都是血——
“你要挺住,挺住,医生马上变来了——”
那是季哲第一次在BOSS的脸上看到了紧张与无措。
“仲南…”女子伸着手抚着范仲南的脸,脸上尽是解脱的神情,“好好照顾真真,还有熙然…”
“我会的。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不行了,我死后,记得把我跟他葬在一起。”这辈子,她没能跟他好好地做一场夫妻,他走之前,他流着泪跟她说,对不起她,让她下辈子一定要等他。
这辈子,他们的人生都掌控在别人手中,下辈子,他们要自己做主。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的血不停地从胸口流下来,在说完该说的话后,就安静地闭上了眼。医生赶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至始至终,季哲都没有问起关于那名女子的事情。
尔后,事情一连串地发生,马不停蹄地处理。
范仲南在掌握了绝对的主权后,马上进行董事会改选,之后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范仁敬之前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网清扫干净。
再来就是把之前范仁敬交给范博文管理的那几家亏损连连的公司进行合并重组,其它靠着裙带关系在范氏做了多年米虫的范氏家族成员全都因为范家换了主人而被撤换掉,整个范氏财团经历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已经不再是当年范仁敬执掌下的范氏,经历了改朝换代的范氏却多了一股锐不可挡的气势。
而之前担任执行总裁的范仲南转到幕后掌权,全球执行总裁之位由洛岩接任,一年前,季哲也开始独当一面担任金控公司亚太区总裁职务,一切开始步入正常。
至少,季哲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事业之旅算是正常且顺畅的,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大概就是至今还是单身狗一只吧?
至少,在别人眼中,他还是个从来没有任何绯闻也没有亲密女友的黄金单身汉,父母不知道催了他多少次要结婚。
天知道,他不是没有女人,只是那个女人一直到现在还不愿意公开他的情夫身份,想要转正,他大概还有得等吧?
其实这几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在重整范氏的那两年,他几乎都没有回新加坡,而她则是一边读研究院一边去公司实习。
所以,大家都忙,那两年,两人其实也只见过三四次面,都是她放假或出差的时候经过伦敦,才仓促的见一面。
说是见面,有时候连话都没有来得及多说两句,就滚到床上去了——
好像见面只是为了发泄深藏许久的欲望一般。当然,那是件让他们两个都很愉快的事。
再后来,他的工作慢慢走上轨道,也没再忙得昏天暗地的,她研究院也毕业了,开始正式进入杨家的公司工作,变得比他还忙。
两人要见面,就是他回新加坡。每一次见面依旧是热情不减的肢体缠绵,只是不会再像前两年,经常是缠绵完一个要赶飞机,一个要赶工作。
可每次,她依然在缠绵后总是在睡觉,等她醒来后又赶着去公司了。
两人真正比较正常在一起的是一年前他回新加坡接任之后。
一个没有强大家世背影的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坐上这样的职位,算得上是事业有成了,也该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
可是,他们的关系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公开。
其实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谈到这个问题,或许这次回去,他应该找个时间跟她谈,如果她愿意的话,就先公开恋情,然后带她去见见他的父母。
结婚的话大概还要再等等吧?毕竟她还年轻!刚接手公司,瞧她誓要在事业上拼出一番成就的架势,他不敢现在就要求结婚。虽然,他是有点想了。
所有一切,还是等他回去再说吧!
季哲镜片下的眼眸闪烁着笑意,撑着伞走在细雨绵绵的伦敦街头,竟也觉得这雨也没这么讨厌了。
去买份礼物给她吧,或许博君一笑,她就什么都答应了。
——
HillHouseInternationalSchool是伦敦市内一所知名的私立小学。范逸展四岁就已经在这里就读。
范仲南与导师交流了儿子的在校情况,导师对他的情况很满意,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他可以再活泼一点才比较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样子。
对于导师的要求,范仲南只是轻点头后就离开。
当两人一起坐上车时回家时,范仲南望着还穿着土黄色校服的儿子,此时正拿着那款限量版PAD在玩。
看着那张俊俏却有些严肃的小脸,范仲南想到刚才导师说的,儿子不够活泼。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这几年他工作太忙,能亲自教导他的时间不多,而儿子也是在他的英才教育之下成长起来的。
不会像一般的孩子这样的整天活蹦乱跳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是他自己一向认为的。毕竟他以后要继承偌大的事业,稳重而不轻易显露情绪的个性应该是从小就要培养好的。
如果是女孩的话——
想到那些每隔一段时间就传回来给他的照片,那个女孩,比他眼前这个少了一些沉稳,多了一抹古灵精怪——
范仲南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发现的浅笑。
“爹地——”虽然手中做着自己的事情,但范逸展还是敏锐地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爹地刚才似乎在笑?
“嗯。”范仲南收敛起了那抹笑,“刚才导师告诉我,你在学校不怎么爱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范逸展很大人式的回答。“爹地,你不是一向教导我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对事情的判断力吗?”他要是像其它小朋友一样整天叽叽呱呱的还成什么大事。
不愧是他儿子,范仲南点点头,“没错,爹地是这么教育你的。不过,适当的时机也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与要求。”
“我会的,爹地。”
之后,车里的一大一小又沉默了下来。
范逸展却不再看着他手里的PAD,而是时不时望一眼对面正在认真看文件的范仲南似乎有话要跟他说,但却不确定要不要问。
就在他第五次看过去的时候,早就发现他不对劲的范仲南终于把头从文件中抬起来,“什么事?”
儿子的个性与他有七分相像,他们的沟通一向没有什么问题,他也很少会有这样盯着他几次不说话的。
“下个礼拜,学校有一个家庭亲子活动,学校要求父母双方到场参与。”范逸展知道他有妈咪的,在爹地的房间里他看到过他们的婚纱照,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妈咪。
爹地说他们离婚了,所以没在一起。离婚的意思,爹地解释过,就是不在住一起的意思。所以,他从小就没有见过妈咪了。
虽然他从小就独立惯了,但是有时候看到同学的爹地妈咪一起去学校接他们回家,去学校参加亲子活动,他也有些好奇,有妈咪陪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因为爹地从来不会主动跟他提妈咪的事情。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范仲南愣了一下。这件事刚才在与导师谈话的时候,导师已经跟他提过,而他也委婉地跟导师说明原因。
以前也很多次的亲子活动,但是儿子从来没有这么慎重的告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导师打电话给他,然后他回来后跟他确认。
今天怎么会这么主动?
他之前也去过一次,但他们父子俩实在是无法与其它家长与同学们融洽进去。
人家在那里玩得热火朝火,他们父子俩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
之后的几次,范仲南没有再去,一来没时间,二来儿子也没要求他必须去,所以,干脆就全免了。
不过,这次,他是希望他去吗?
再像上次一样,看着别人玩得不亦乐乎而他们却巴不得时间快点结束?
“如果你希望,我会去的。”
“爹地——”范逸展撑着下巴望着范仲南,“我想知道,有妈咪是什么感觉。”

第九十二章 只因曾经沧海,难为水

有妈咪是什么感觉?
范仲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听着雨嘀滴嗒嗒的声音,一口又一口的白色烟圈从嘴里吐出来,而地上早已堆了无数个烟头了。
这个问题,从儿子在车上问过他之后,就一直缠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儿子从小被他教育得非常成功,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几乎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他操心。关于妈咪这个话题,他只有在开始上小学的时候问过一次,而他,也与大人的方式告诉过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
可是,今天,他却对他说,想知道有妈咪是什么感觉——
一阵锥心而又熟悉的疼痛涌了上来,让他呼吸很不顺畅,推开落地窗,他直接走到了阳台上。
细细的雨丝打在他脸上冰凉的感觉舒缓了他胸闷的感觉。
他抬起头,闭上深呼吸,这空气中,除了湿意之外,还飘着似有若无的淡淡而优雅的百合香气,像她身上的味道。
那是他特地让人在温室花房里种值的百合,每天晚上都让人把花房的特制窗房打开,让那阵阵的花香随着空气飘到他二楼的房间。
那股香气让他心疼,可是,没有那股味道,他怎么也无法入眠。所以,他宁可忍受着疼痛也要闻着它入眠。
他直接倚靠在栏杆上,伸出手,让雨点一滴一滴地落下他掌心,最后握起掌心,感受那如泪般的湿润——
就像她,那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一般。
可当年的他,那么残忍地无视她的眼泪,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驱逐,就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天注定他只能一个人继续过着空虚得让人要发疯的生活。
他没想过,还会回去找她。
因为,伤得太深,没有人能轻易忘记。
就连他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残酷无情的男人,为了权势,为了利益,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儿女情长。
所以,他根本不奢望她会原谅他。
或许她现在已经忘记他了!
因为,他知道,这些年,她与Sara是有联系的,可是从来没有听Sara在他面前提起过她。偶尔,Sara来这里的时候,碰巧与她通话,可是,她们的对话里从来没有谈起过他这个人。
他想,她不是忘记他,就是不愿再提及了吧?
这样也好!跟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只会让她落泪罢了。
就算,这样的认知,总会让他心疼得像呼吸不过来一样。但这几年,他不也是这样过来了吗?
那以后的日子便也这样过吧,没什么不好!
“爹地,你怎么淋雨?”
范逸展穿着蓝色的睡袍,望着站在阳台上已经被淋湿的范仲南,有些惊讶。
看到儿子进来,范仲南压抑住情绪,走进来,“怎么还不睡?”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竟然还跑来他房间找他?这可是第一次。
“爹地,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今天在车上问了他一句,关于妈咪的话题后,爹地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就连吃晚餐的时候他也没有从书房出来。
而他每天的学习都是安排好的,所以,他也是做完自己的事情洗澡后才有时间过来找他,没想到敲他房门没人应声,他发现房门没锁就进来了。
“什么事?”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衣服?”范逸展看着全身都被淋湿而显得有些狼狈的爹地淡淡建议道。
爹地身上不仅湿透了,还有一股怎么也挥不去的烟味。
“你说吧。”已经很晚了,他不想让儿子等他那么久。
“十一月学校将会组织到瑞士滑雪,我也想报名。但是学校要求有家长陪同。”他们学校每年冬天都会组织高年级同学去参加滑雪活动,但今年第一次例外,低年级学生在家长自愿陪同的前提下也可以参加。
平时的亲子活动,他没有多大的兴趣,但这次他希望可以去。
看着儿子殷切期待的目光,前所未有,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具体时间。”
“十一月中旬。”
“我会把时间提前安排出来。回去休息吧。”
“谢谢爹地,晚安。”
范逸展满足地转身正欲离开,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样,又回头:“爹地,不要抽那么多烟。”
说完后不等爹地回应他离开。
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范仲南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转身走进浴室。
泡在满缸的冷水中,他闭上眼,习惯性地想伸手拿过置于浴缸旁边的烟盒,但想到儿子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他的手缩了回来。
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关心他了!
他像他,身上流着他的血,可是,却又不像他,因为他身上有另一半的血液是另一个人给予的。
所以,他的性子虽然早熟沉稳却并非无情无心!
因为他们的生活从小便不一样,所以,长大后,他应该不会像他这样的。
像他这样,真的很不好!心里明明还渴望,却已经踏不出那一步。
——
墨尔本的清晨,天气晴好,灿烂的阳光洒在东区一栋两层红色外墙,带着院子的洋房别墅里。
“妈咪,我今天不想去学校了。”
已经穿好精致的校服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的江品萱,一脸不开心地朝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妈咪抱怨道。
“贝贝,为什么啊?”江心朵把温度刚刚好的牛奶递到小公主的手里,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伸手理了理外婆帮她绑好的俏丽发辫轻声问道。
“因为昨天在学校的时候,那个讨厌的艾采儿又说我没有爹地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小贝贝嘟高着一张粉嫩嫩的红唇超级不爽道。“她竟然还问我,是不是没有爹地,妈咪,你说她是不是太可恶了?”
听到女儿这么一说,江心朵一愣。
女儿从小到大从来不问她关于爹地的问题,因为姐姐江靖雅的儿子江宇豪,还有隔壁的关闵闵母子都是单亲妈妈。
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身边都是只有妈咪带着,所以女儿从来没有问过有没有爹地。
可是自从上了预备班之后,她发现女儿有时候回来会有些不开心,问她也不说。
现在大清早的又提起关于爹地这个话题,确实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心口在女儿忽然提起那个陌生的称呼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挫了一下,闷闷的有些疼。
“你不是没有爹地,而是你爹地他…”她想跟女儿解释一下这个问题,但忽然间却没了词。
她要怎么跟女儿说,直接说他们离婚了?依她的个性一定又会问,为什么要离婚?然后爹地又是谁?做什么,现在在哪里?
总之有一个问题出现之后,接下来她就要把事情都问到她觉得明白为止。
都不知道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像谁。
“妈咪,那就是说我也有爹地了?那我的爹地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你去把他找来,我要让艾采儿知道,我江品萱不是没有爹地的。”
果然,听到妈咪这么一说,江品萱已经一边串串发问的话出来,搞得江心朵一下就被她给问懵了。
“妈咪,我爹地在哪里啊?”江品萱誓要问出来的坚定口气。
“江贝贝,你好了没有,要迟到啦,快点出来。”
就在江心朵纠结着要怎么跟女儿说这件事时,院子传来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是隔壁的关景睿,每天都会来接江品萱还有江宇豪一起坐校车去学校。
关景睿是江品萱最崇拜的对象,因为关景睿玩游戏超级厉害,每次都可以帮她把坏人消灭个精光。
只要是关景睿一出现,基本上她就可以把其它事情忽略到一边不理会了,就算是让她很生气的关于有没有爹地这个问题都可以放下。
“妈咪,我要去学校了。”她随手抓了一个还热呼呼的牛角包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门外冲。
“贝贝,牛奶没喝,书包没拿啊。”江心朵看着女儿冲出去的背影,只能认命地拿着书包跟在后面冲出去。
大门外,关景睿及江宇豪已经穿着笔挺的校服,背着书包在等江品萱,而关景睿的妈咪关闵闵则在跟在两个小朋友身后。
自从三个小朋友不久之前一起上了预备班后,每天都是三个家长之一护送他们上校车去学校。
江心朵因为经常赶稿子很晚,早上都是江靖雅或江母送。
“贝贝,早上好。”关闵闵朝漂亮可爱的江贝贝小朋友招手。
“关阿姨早。”小贝贝很有礼貌地回应,随即自己动手打开大铁门,跑出去与两个小伙伴会合。
“闵闵,早。”江心朵皱着眉跟在女儿身后,把书包背到她身上才回头与关闵闵说话。
关闵闵与她一样来自新加坡,年纪相当,又是单亲妈妈,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不用赶稿了?”关闵闵笑咪咪地牵起江品萱软呼呼的小手,准备往校车停靠站而去。
还是生个女儿贴心,想怎么牵就怎么牵,哪像他儿子,想碰一下都不行,小小年纪就会嫌弃她婆婆妈妈。
“刚好忙完。”
“妈咪,不要再啰嗦了,校车要来了。”关景睿已经率先背着书包朝停靠站方向而去,而江宇豪则是有礼地朝江心朵挥挥手:“小姨再见。”
“妈咪,再见。”江品萱看着小伙伴走了,拉着关闵闵的手也要走:“闵闵阿姨,我们快点走啦。”
“朵朵,我先让他们上车。”
“好。”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江心朵却觉得心中一股酸涩涌了上来。
她的女儿,开口问她,爹地的事情了。
就算今天没有给她说明,她晚上回来还是要问的。
看来,她要好好想想,要怎么跟她说,才会不伤她幼小的心灵。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又要谈起那个男人,却仍旧让她的心钝钝的疼。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伤口还不好呢?
自从那次身体好了之后,她就开始认认真真地过着生活,女儿一向很好带,又有妈妈与姐姐帮着,所以她并没有很费心劳力,加上又有个差不多一岁的江宇豪这个小玩伴,每天把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就可以了。
在女儿的两岁的时候,关闵闵母子搬来与他们做邻居,这下三个小家伙玩得更是疯了。
所以,根本不必她操心。
在女儿三岁的时候,她又重新回到大学修一门法文课程。大概她真的是很有语言天分,这些功课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难,后来她又副修了一门俄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阴差阳错的选了冷门又艰涩难懂的俄文。而画画,依然只是爱好而已。
学习之余,她又开始接一些翻译稿件来做,开始只是帮以前的出版社,后来在容容的建议之下,她在网上开了个人工作室,专接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稿子来做。
反正,只要可以把生活填得满满的,她便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其实,这几年,虽然她们都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情,可是,她其实还是与跟他有关的人接触着——
范婉媛,真真,她狠不下那个心与曾经真心待她那么好的她们断绝来往。
就算是那个男人让她伤透了心也一样。
伤害她的人,不是她们啊。
不过,说到伤害,其实算来,也不过是因为双方不再适合在一起罢了。
他有他的考虑,有他认为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男人不爱权势呢?
离婚,他对她已经不错了,至少那一笔巨额的赡养费足以让她跟女儿就算是这辈子什么也不做都花不完。
就算她在那场婚姻中,失败得一塌图地,她还有一个最值得珍惜的纪念品,她的宝贝女儿。
如果不是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当年的伤痛走出来。
因为有她,所以,她的生命中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