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自己与他靠得很近很近,她也以为,自己是懂他的,但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比陌生人还不如,甚至疏远得望不到尽头。
“江心朵,我迫切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巩固我的地位。”他毫无感情的陈诉。“很多事情你不会懂,也没有必要去明白了。”
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所以,不符合他迫切的要求,是吧?所以,他连去看都不去,不是吗?
多么的悲哀!
直到这一刻,江心朵才明白,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只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她非但没有走近过他,更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
可是,他曾经对她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吗?如果都是假的,他怎么可以做得这么真实呢?真实到让她如同做了一场又一场的美梦。
现在,梦该醒了!
“所以,你要跟我离婚,是真的。”就因为她没能给他生一个继承人,也不愿意再给她机会了。
因为,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的女人可以为他生孩子,而报纸上即将与他订婚的某千金便是其中之一。
不但可以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甚至还能为他及公司带来无法用数字表达的利益。
那她江心朵,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明白了,她真的不是那么痴缠的人,她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明白罢了。
“离婚协议我会让人拟好给你签字,赡养费用你可以自己提。”
是啊,都要离婚了,以他范仲南的身价,不管她江心朵要多少都可以支付出来的吧?
原来,每一桩走到尽头的婚姻都是如此的相似,都可以用金钱与数字来做最后的结束,她一介凡人,同样也免不了俗。
“我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很奇怪,她竟然没有哭,还可以如此冷静地询问他。
范仲南没有应声,但是却用眼神告诉她,他在等着她问。
“你,有喜欢过我吗?”
问出这句话,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着,真的快要喘不过气了,可是,她还要留着一口气等他的答案。
不问爱,因为他从未对她说过爱意,所以,她只问他,有无喜欢过。
也因为,他曾经在他面前就过喜欢,他说的,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
可如今,他不仅不喜欢,还要丢了她,丢了她们。
偏偏,她傻,还要问,傻傻地问。
好久,好久,她没有得到答案,似乎也不想再等了,因为答案已经在心中。
于是,转身,步入雨中,一步步离开他,越来越远——
“江心朵——”他在雨中叫住了她的名字,她没有停下来,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内,他说——
“对于男人来说,这个世上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在她打开车门,抬脚上车前,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只有两个字:“权势。”
原来,权势对于男人来说,比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
也对,有了权势,男人想要什么没有呢?他的选择没有错,错的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江心朵关上了车门,也把她身后的人关在外面,不过是一层车门,却像是一堵厚重的高墙把他们隔绝开。
“开车,回去。”她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
她们暂住的地方是范婉媛在伦敦市中心的别墅,地方够大又方便。
车子启动,缓缓地离开那座庄园大门,那扇大门,她其实从未走进过,那里面曾经发生,现在发生的,未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与始终在门外的她毫无关系。
这一场婚姻最大的纪念品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小天使。
想到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
宝贝,你爹地不要你了,妈咪要。
妈咪,只有你了!
——
手撑着伞的范仲南,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那辆车消失在他眼前,他才转身往庄园里走。
望着那座在雨雾中的庄园,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仿佛还可以听他到嘲弄的声音,他大步地往主屋走。
从现在开始,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硬仗才正要开打——
——
“你到底想怎么样?玩弄别人的命运,很过瘾是不是?”范婉媛一身湿透的冲进了范仁敬的书房,双手成拳头,重重了捶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洛岩恢复得如何?”范仁敬不为所动,只是抬起脸看了一眼范婉媛后又低下了头,继续看着他手上的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范婉媛的口气里充满了嘲讽。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范仁敬淡淡地问道。
“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明白。”
“那你今天是回来找我算帐了?”范仁敬放下手中的手,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上。
“你真的那么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范婉媛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一双美眸喷着愤怒的火光。
他承认了,他承认是他做的了!
承认得那么谈坦然,好像他要对付的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洛岩啊!跟着他二十多年,帮他打下了范氏一半江山的人,还是他女儿的丈夫,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知道得太多了,一个不为我所用的人,留下来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洛岩知道的事情,明里,暗里的,绝对是最多的一个。
如果他没有要离开范氏,或许他不会想到对他动手。毕竟,这些年,范氏有如今的规模,他立下了一半的汗马功劳。
可是,他要离开范氏,带着他知道的太多东西离开,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女儿对他竟然这般用心,就连他去美国也要一道前往,她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没在那场车祸中出事。
“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范婉媛的心真的冷到底,彻彻底底地的绝望了。
“婉媛,你真是幼稚。你爹地我二十多岁从新加坡来到伦敦,要想在这个歧视亚洲人的国度里站稳脚根,我要付出多少艰辛与代价不是你能想像的。没有手段,心不够狠我能走到今天?范氏能有今天如此的规模?范氏是我一辈子浇灌出来的心血,是我的荣耀与骄傲,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不会让它就停留在现在这个规模。企业要扩大,要发展,并购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你知道我们的投资领域最薄弱的方面是什么?石油业。美林旗下不仅有业内遥遥领先的金融石油业务,他们手里的几个开发中的油田价值更是无法估量——现在有机会让我们在这片领域中独占鳌头,为什么要错过呢?”
“所以,你就想尽一切办法,逼得Fran不得不低头?”范婉媛冷笑。“夏威夷的案子,是你故意陷害他的吧?”
也就是因为那个案子的失手,让Fran现在不得不屈服。
“他很聪明,做事滴水不漏。可我范仁敬是什么人?比他多吃了几十年饭,难道还会被他算计不成?”
“搞得人家妻离子散,你就开心了?”
“我有给过他选择的。是他两样都不要,又怎么能怪得我了?我这是让他认清现实,范家究竟是谁说了算。”范仁敬的语气变得倔傲起来。
“那你之前答应过他的事情呢?他已经把孩子抱回来了。”
“我答应的事情,绝不反悔。”只要他配合好与美林集团的婚约,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太了解人性的弱点了,他要跟他斗,还是差一点火候。
“你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情,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范仁敬听完,冷冷一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要报早就报了,可他现在依然好好地活着,依然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叱诧风云。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范婉媛恨恨地望着他,“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女儿!?”
如果可以,下辈子,她宁可投胎做猪也不要做这种人的女儿。
这个家,在有生之年,她也不要踏进来一步了。
她满怀悲伤与愤恨地离开书房,想快步离开,却想到了那个出生后就被带回来的小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转身,想找佣人带她去,范仲南却一身湿透的从外面进来。
“朵朵呢?”看来他们是已经谈过了。
“走了。”范仲南淡淡道。
“你就让她这样走了?你不怕她再也不回头?”
范仲南没有回应,转身往楼上走。
“孩子呢?我想看看他。”
“他很好。不必担心。”
也就是说,她也没有看她的必要了。
想到江心朵一个人离开,范婉媛同样也不放心,看了一眼范仲南上楼的背影,再看一眼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随即毫不留恋地离开。
范仲南回到楼上换了衣服,便到专属的婴儿房,佣人看到他进来,马上起来报告,“少爷,小少爷刚睡着了。”
他挥手示意她出去后,走到小床边蹲下来,看着那个吃饱喝足的小家伙睡得香香甜甜,无知无觉——
看了好一会,他正欲伸出食指想碰碰他的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不得不起身,往外面走。
“怎么样?”他回到自己房间后才接起来电话。
“Fran,那个女人跑了。抱歉。”
看来有人早一步做了提防了。
“我知道了。”范仲南没有生气。就算她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这辈子,除非她不再出现在人群中,要不然,不管要花多少时间,花多少金钱,他都要把她给挖出来。
“洛岩的手术很成功。”宋瑾行总算了报了一件称得上好的事情给他。
“我等他回来。”范仲南挂了电话。
——
江心朵回到范婉媛的别墅,小公主已经刚睡着,她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身上被雨淋湿的衣物都没有换上来就直接倒在床上,将自己抱成一团,小脸埋进在被子里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就像最无助的孩子般流泪不止。
这一个夜里,江心朵发烧了。
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怎么也叫不醒,吓得范婉媛把几个前来看诊的医生骂得狗血淋头,仍旧没有办法。
不得已,她只好打电话给范仲南,想让他过来看看,他却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医生。”气得她马上把电话给摔了。
这混蛋,她从来没有觉得他是这么混蛋!
幸好,第二日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退烧了。
她在伦敦整整休养了一个星期,身体才恢复过来。
这其间,她除了走出房门看小公主以外,就没有下楼过,也很少说话。
范婉媛担心她得抑郁症,想要带她出门走走,她却摇了摇头:“sara,我想去澳洲。”
妈妈,弟弟,还有姐姐都在那边,那里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不是说sara对她不好,相反,就是因为她太好了,她没有办法再这样过下去。
毕竟她已经不是范家人了,与她们在一起,难免总会想起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以后可能还会再见面。
她不以为自己可以这么坚强无所谓地带着孩子平静地与他见面,既然已经结束,那便结束个彻底好了。
“朵朵,一定要走吗?”范婉媛说不出强硬阻止的话。
她也知道,暂时离开,对她才是最好的。
不管以后,他们是否还有缘分在一起,但两个孩子终究要牵连一辈子的。
“sara,谢谢你。”
谢谢她这段时间以来对她及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要不然她一个人不知道该要怎么面对这些忽来的变故。
“回去那边后,要记得跟我保持联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江心朵含着泪点头。
江心朵带着她的小公主离开时,伦敦的天空仍旧下着缠绵的细雨,就像她心中一直没有停过的雨一样。
机场的广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前往墨尔本的班机即将启航,让没有检票的旅客抓紧时间。
江心朵抱着她的小公主,后面跟着范婉媛不放心她搭机而送她到那边两个保姆,可她却忍不住地一再回头看着。
似乎想从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中,看到那个曾经最熟悉的身影。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她仍旧失望了。
当飞机起飞冲上云霄时,江心朵终于明白,他们真的结束了!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仍愿意傻傻地还怀着最后一丁点期望罢了。
从夏天开始,又从夏天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
——
江心朵带着女儿回到墨尔本,母亲及姐姐才知道她最近在伦敦发生的事情。
江靖雅与她抱着头痛哭了一场,而母亲则是接过那个漂亮得像瓷娃娃的女孩儿一边赞叹一边抹眼泪,可是,她们又怎么忍心责怪已经够伤心的她呢?
回到熟悉的亲人身边,江心朵的生活不再与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关联。就连范婉媛,她也很少跟她联系,每一次都是她主动打电话过来她才会与她聊上几句关于宝宝的事情。
她努力地照顾孩子,努力地融入新的生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南半球的墨尔本,十月正式进入春季。阳光明媚,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触目所及尽是繁华似锦。
就在这样一个色彩缤纷的春天早上,母亲带着刚满三个月的贝贝到花园去走走,江心朵做好早餐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原本在看新闻的弟弟不知跑哪去了,而电视却依然大声地播放着。
她解开身上的围裙,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正欲按下开关,美女主播说出的那一串话却让她的动作顿住了——
“…美林集团与英国范氏财团已经达成合作约定,据悉,三日后,范氏财团的继承人范仲南将与美林的千金举行订婚仪式…”
她手中的遥控器直接掉落在地。
在墨尔本的第一个春天,江心朵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仿佛认知了事实花了她所有的力气,就连抵抗力也跟着解除防备,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生病,进出医院的次数比她家的小贝贝还要频繁。
而她真正的好起来,是在她的小公主十一个月的时候,摇摇晃晃着短短的腿向生病的她迈来,第一声虽然模糊却让人软到心坎的:“妈——咪——”
那一声‘妈咪’让她终于渐渐恢复了元气,从此开始认认真真地过她自己的生活,不再理会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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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进入下一卷!亲们,群么么!

第九十一章 我想知道,有妈咪是什么感觉

五年后。
绵绵不绝的雨笼罩了九月的伦敦,从月初到月中,雨一直下个不停。
季哲在伦敦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伦敦的天气一向如此,但没想到最近的情况竟然如此恶劣。
这五年,他一直跟在范仲南身边,前四年,他仍然是他的特助,一年前开始,他接手了范氏金控公司亚太区总裁之位,长驻新加坡。
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总部的年度审核会议。
如今的范氏财团早就与往日完全不同,对外主导公司正常营运的是洛岩,而真正的幕后掌权人是他曾经跟随了多年的大BOSS范仲南。
在两人的经营之下,范氏财团在业内叱吒风云,更胜以往。
季哲撑着黑色大伞,从范氏的总部大楼出来,空气中,迎面而来的昼是恼人的湿意。
一辆黑色房车从地下停车场缓缓驶上来,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后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再熟悉的脸,如同往日一般冷峻严厉。
“BOSS——”
就算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特助,每欠见到范仲南,他仍旧习惯性地称他‘BOSS’。
这几天的审核会议,都是洛岩主持,范仲南没有出面,所以,他们也没见过面。这算是他这次到伦敦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可这样的见面感觉却是有些仓促。
“什么时候回新加坡?”范仲南手里还握着文件,窗外的细雨在车窗降下来后,丝丝地飘进车里。
“今晚十点。”季哲也看到了雨丝飘进车窗,他正欲提醒他,范仲南却更快地开口了。
“那我们下次再聚。”
“好。”
随后,范仲南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
“少爷,要回家还是——”
“去学校。”
今天是那个小家伙开学后的第一次家长会,昨天晚上他特地交待他,要他务必要到场。
司机马上转动方向盘往小少爷学校的方向而去,车子渐渐地消失在缠绵的雨雾中。
季哲撑着伞,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里有着无尽的感慨。
就算过去五年,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在业内所造成的轰动,他却一直没有忘记过——
那年的十月,伦敦的天气难得的晴朗无雨。
TheGoring酒店的顶层,范仲南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望着下面衣着整齐,忙碌穿梭的服务生,眼神一片冰冷。
“BOSS,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现在下去?”季哲奉命从楼下已经布置好的订婚酒会会场上来提醒他。
就连准新娘子也已经到了,就等他一个人了。
范仲南吐出大大的烟圈,许久之后才应声,“让他们继续等。”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再度被人用力地推开,进来的是范仁敬,看到范仲南连礼服都没有换上,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想让所有的人等你多久?”
今天来这里参加订婚酒会的可都是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名人,来宾来头比起他第一次婚礼时更甚几分,毕竟是两个财团的合作。双方交际圈的熟人可全数到齐全,还有各方的媒体。
除了订婚的事情,为他们新的合作造势也是这次酒会的目的之一,总之,这是一村桩非常重要的利益合作。
“他们不愿意等,可以先行离开。”
“你什么意思?”范仁敬板起脸。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没听清楚,让我重复一次也可以。”范仲南按掉烟头,清冷的眸子对上范仁敬,互不相让的较劲,让周遭温度不停下降,也使空气慢慢凝结。
“有本事,你可以呆在这里一整天不要出门。但同时,也表示你已经放弃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会对外宣称你不再是我范家人。后果如何,你自己清楚。”范仁敬撂下狠话,转身离开。
这一场马拉松的争执,最后的赢家只能是他,没有人笨得放弃范家。
放弃范家,也等于放弃了他自己的身份。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那高人一等的气势,凭什么?不过是身分优越,而这份优越来源于金钱的堆砌。
手里没有了权势,没有了金钱,他便什么也不是。
“BOSS——”一直站在一起当影子的季哲在范老爷子出去之后,又开口叫了一直沉默不言的范仲南。
“五分钟之后,我下去。”范仲南转身往更衣室而去。
换上一身正式礼服的范仲南,与季哲一起从楼上下来,走进酒会现场,台上的司仪已经发现他,而正在说话的范仁敬瞥了一记了然的目光给他。
范仲南嘴角轻扯了一下。
“…今天除了庆祝范氏与美林的合作之外,还有一件对于范氏与美林来说更重要的喜事,就是本人独孙在今天与美林的千金沃尔小姐举行订婚仪式,现在请两位当事人上台。”
现场掌声如雷,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通道,面对众人的恭喜,范仲南一言不发,慢慢地朝舞台前进,他身后的镁光灯不停的闪着。
他缓缓地踏上铺着红地毯的阶梯,与沃尔小姐相遇,眼神淡淡地瞥过她羞中带怯的表情,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一日,另一个她披着白纱无措地站在他面前的模样——
朵朵——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刻在心头无法磨灭的名字。
想到她,他嘴角的微笑变得自然。
他没有接过范仁敬递过来的戒指,而是直接拿起麦克风,声音清楚的传到会场各个角落。
“很高兴,各位拨冗莅临,我想关于范氏与美林联姻的事情,大概是搞错了。我,范仲南,从来没有要娶沃尔小姐的意思。”说完,他将手上的麦克风扔给一脸铁青的范仁敬后,微微欠身,潇洒的离开。
季哲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BOSS大人做出这么任性的事情。
众人在一片哗然之后,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音逐渐变大。
范仲南这一出,如果没有安抚好美林集团,相信明天的股价一开盘必定应声而跌。
若是这样,更好。
范氏将会自顾不暇了,也就无法添加创意的营运变数。
而他,向来不做毫无把握的事情。
“季哲,宋瑾行到伦敦没有?”
“已于半个小时之前抵达下榻酒店。”
范仲南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瑾行,你想办法让范氏的主机瘫痪四十八小时以上。完成后放出消息。”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
挂了电话,他紧接着又拨第二通,“致权,范氏的股票从明日开始下跌,你帮我盯着,等跌落二十个百分点后,马上下单买进,有多少扫多少。”
“你们谈判破裂?”
“意料中的事情。”
“扫货的事情交给我。你那边自己小心。”
“季哲,去洛岩那边。”
两人坐上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子前往洛岩在伦敦的公寓。
到了洛岩的公寓后,三人随即进入书房讨论公事。
范婉媛在三个小时之后敲门,示意他们先出来用餐,顺便提醒自家视力刚恢复的老公注意休息。
晚餐很安静,客厅的液晶电视打开着,正在播放新闻。
“…范氏财团与美林集团联姻破裂,预计将会对八百六十亿美金的合作案产生变数。范氏的范仲南先生,在订婚仪式开始时,透过麦克风宣布无意与沃尔小姐联姻。范氏财团公关部发言人已经对外表示这桩合作案重新评估,外界讨论声浪不一…”
“Fran,你做得可真是潇洒。”
在场的三个男人对于这则新闻罔若未闻,只有范婉媛发表意见。
晚饭后,范仲南与季哲随即离开。
“你们谈了什么?”范婉媛好奇地问洛岩。
“公事。”洛岩只用两个字打发她。
“我知道你们谈的是公事。但,真的要跟他斗,你们斗得过吗?”
“婉媛…”洛岩却静静地望着范婉媛,眼里净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范婉媛很少看到洛岩这样,“有问题?”
“Fran,这次玩得很大。”
这几个月,他之所以这么沉静,就为了这次的放手一博。
“我知道。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他。”范婉媛把头靠在洛岩肩上,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握,“就算要失去什么,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会。”洛岩回给她简单有力的一个字。
——
回程的路上,范仲南把从洛岩那里拿回来的密封资料递给季哲。
“你明天匿名把这份资料转交给证监会,顺便也发一份给BBC。”
季哲谨慎地接过来,像是接到了圣旨一般。
后来季哲才知道,这一份极机密档的资料,竟是范氏财团从2000年至今漏税高达数百亿美金的证据。
这些资料,被列为极机密档,就连范仲南也没有看过,而洛岩跟随范仁敬几十年,他总有些什么东西瞒不过他的。
当范氏财团爆发逃漏税,引来英国财政服务权威机构的全力彻查,加上与美林集团联姻的破裂,导致股价持续下滑,消息爆发后当日跌幅高达六十二个百分点。
随着范氏财团前景不明,岑致权的英华投资协助调集大批资金买入范氏的股票,累计高达总资本额的百分之二十一,除了范仁敬手中百分之五十一以外的第二大持投人。
那天晚上,大概是季哲这辈子亲眼见到的第一桩‘血亲’相残案。
夜晚的玫瑰庄园,灯光昏黄,安静而温馨。
可是,那间仿中世纪的书房里却激流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