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讨厌,连花都要跟我作对,果然所有人和动植物都嫉妒我找到了好夫郎,你们却都形单影只,哎。改明儿请花匠过来,把一棵树上单数的花朵给剪掉,必须得留下双数,好让它们配对双宿双飞,不能嫉妒我。”
她嘀咕了两句,又扬高了声音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如意作为大丫鬟,听闻此话,差点被噎得翻白眼。
自从这个温平公子出现之后,郡主哪里都开始不对劲了,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
齐温平彻底在燕北王府住下了,本来凤阳郡主是要他跟自己一个院子的,但是在燕北王差点以死相逼之下,还是让他住到了王府前院,与燕北王府的门客们住得很近。
实际上这也是萧荣的良苦用心了,王府养着的这些门客,大部分都是极其聪颖的,或精于国家社稷,或擅长人际交往。
让齐温平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与这些人精们一起住,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尽早发现。
不过萧荣的如意算盘是否落的成,还难说。
齐温平住进来的时候,发现这个院子里其他三人都是燕北王极其器重的人才,而且都是干实事的。
当然没人跟他说,这三位先生如何了得,都是他提前就了解到的。
萧荣让这三人与他同住,足见对他的重视程度,也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他,就怕其他门客不顶用。
其中一位曾先生性子暴躁,在他住进去的当晚,就派人过来,让他安静一点,平时不许出声。
这分明是个下马威,齐温平却应得极快,甚至脸上带着三分笑,倒像是对这种嫌弃的叮嘱甘之如饴一般。
等曾跃听到下人的汇报之后,不由得嘀咕了一句:“果然是惯会装相的小白脸,看他能忍到几时。”
萧瑾瑜本来第二日清晨睡醒,就要过去找齐温平的。
她现在可稀罕这个亲自挑中的夫郎了,昨晚睡觉的时候,还梦到他了呢。
不过他跟现实中的有些不一样,梦里的他可不是这种满脸笑容,还总爱吊着她胃口的模样,反而极其主动地扑倒她,然后力气可大地将她搂进怀里,亲了又亲。
至于之后美好的事情,还不等她继续做梦,就被尿给憋醒了。
她非常后悔,昨晚临睡前多喝了半碗杏仁露,导致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春-梦,就这么在最关键的点戛然而止。
不过等她梳洗完毕,想着让丫鬟去请人时,白雯却带着两个嬷嬷过来了。
“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合心意的夫郎,那么这段时间就不要荒废了,该把规矩捡起来了,从头再好好学一遍,免得嫁了人出错。”白雯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边说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对自家闺女这副穿金戴银的打扮,似乎有些不满。
白雯是江湖儿女,就喜欢飒爽英姿的架势,偏偏她这个女儿习武这点随了她,可是吃穿用度,都被帝王家的奢侈给腐蚀了。
不止喜欢花里胡哨的,还越贵的东西越喜欢显摆,怎么教都不行。
这在白雯看来是有些粗俗的,偏偏萧瑾瑜跟她想法完全相反,还反过来劝她。
“娘,您看着嬷嬷就不需要了吧,规矩我都学过一遍了,况且您是王妃,要学规矩也是你得多学几遍。”萧瑾瑜垂死挣扎中,她一听学规矩,头就都大了。
学规矩无聊的要死,一遍又一遍重复动作,甚至手指要是错了一寸,这些老古板嬷嬷就能纠正她半天。
虽说嬷嬷们不敢打她,但是那种精神折磨比打她还让她难受。
“我学什么,我上头又没有婆母。你要嫁给那小子,以后肯定要搬去望京,到时候可不能跟在家里一样了。就算婆母拿捏不了你这个郡主,但是你都在望京了,必定要时常进宫的,皇后和诸位娘娘们总能拿捏住你吧,规矩多学几遍没错的。”
白雯全当没看见她满脸请求的模样,反而在恐吓她。
萧瑾瑜轻哼一声,她娘跟她爹都串通好了,就想威逼利诱她不要嫁给齐温平,可是他们越这样,萧瑾瑜越要反抗到底。
全世界都反对她的亲事,那是证明她喜欢的那个人有多特别。
“学就学,要是这两位嬷嬷故意刁难人,我可是要翻脸的。”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显然是专门说给白雯听的。
白雯冲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把她这点咋呼放在眼里,敢翻脸就抽人。
萧瑾瑜脸皮再厚,身上也是细皮嫩肉的,禁不住两下打就要求饶的。
“你这学规矩的时候,不许穿这么花里胡哨的,走路都环佩叮当,我听着就心里烦。你以后进宫了,若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正好拿了这错处整治你。”终于白雯还是没忍住,往她的打扮上做文章。
“我的亲娘哎,除了您挑这错处,我能听您的之外,其他人试试看,我保证让他们没脸。我这身上每一处打扮,都是绝对符合规制的,只不过是规矩里面最贵重的那一个罢了,但那也没出错啊。我就喜欢这招摇的风格,哪怕惹人厌,他们也得憋着!”
对于这个话题,早就是老生常谈,萧瑾瑜解释的话连脑子都不用过,就说出一长串来。
实际上她解释得都累了,但是对亲娘总要态度好的,免得以后没好果子吃。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萧瑾瑜长叹了一口气,派个丫鬟去前院说一声,她乖乖地留下来学规矩。
这几日,她跟齐温平要做一对苦命鸳鸯了,他们就好比牛郎与织女,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燕北王府众人,就是那狠心的西王母。哎。
再说齐温平这边,得知郡主不能与她相见,王妃要她学规矩之后,他也不着急,反而客气地请人回去。
只不过他跟厨房要了羊肉和一应调料,还找了两个小厮,把他们小院子自带的小厨房给收拾干净了。
当大厨房的管事得知这位温平公子的所作所为时,虽然嗤笑了一声,但是依然吩咐人照办。
“那位温平公子咱们得罪不起,他要什么便给什么,反正有主子们忧心呢。再说那一个院子里连他四个老爷们儿,就算有嘴馋的,也不是他一个公子哥儿能哄得住的。”大管事讥诮地说了一句。
旁边一个跑腿的多句嘴:“小的瞧着这公子哥儿还挺聪明的,要的是羊肉,兴许是打听到院子里那位曾爷爱吃羊肉锅子呢,想要投其所好。”
倒是正颠勺的大厨师听到这句,不由得笑出来:“得了吧,羊肉最难做,做不好就是一股子骚味儿。那位曾爷挑剔得很,连我们的手艺都吃不中,他算什么本事儿。如果那公子哥儿真有这个打算,郡主也该明白他是别有用心了。”
管事听他们说得越来越不像话,编排主子这种事情可要不得,立刻让他们散了。
很快小厨房里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菜和调料也送了不少来。
不止有他要的羊肉和羊骨,还搭了一篮子蔬菜、一块猪肉和一袋子米面,跑腿的小厮嘴巴也勤快,客客气气地道:“大管事说了,温平公子您缺什么,再跟小的说,只要不是稀缺的,保证马上给您送来。若是当天用不完的肉菜,也可以让小的送回大厨房去,第二日再给您送新鲜的来。其他的第二日吃倒是无所谓,毕竟如今这天气不是夏天,一时半刻倒坏不了。”
小厮嘴上说得好听,视线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这位公子哥儿不愧是被郡主一眼就相中了,光凭长相的确是人中龙凤,不过他们这种爷们儿,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君子远庖厨,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做饭的。
莫说这高贵的公子了,连他这种小跑腿的,回去都甚少自己做饭,如今有娘和姐妹做给他吃,以后还会有婆娘做,总之轮不到他们这种带把的。
不过他这疑惑也只能放在心里嘀咕了,至于究竟如何,等过几日瞧这位公子如何行事,就知晓了。
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有真材实料,时间会证明一切。
齐温平换了一身窄袖的衣裳,方便行动,先把羊骨剁成几大块,洗净,放在热水里走了一遭,才放在锅里煮汤,再将羊肉去皮,清除肥肉及筋膜,洗净切成片,加上干地黄、归身、川断、怀牛膝、上北芪全部入锅炖煮,就不再理会。
曾跃是夜间活动的人,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等到半迷糊洗漱的时候,鼻尖就闻到了一阵阵肉香。
他的鼻子立刻动了动,因为耳朵聋了一只,他的其他感官都比较灵敏,特别是嗅觉上,绝对的肉食动物。
曾跃极其激动,这熟悉的香味,是他最爱吃的羊肉味儿啊。
顿时他就激动了,脸只洗了一半也顾不上,直接拿着块湿布巾冲出来,立刻跑去隔壁屋去报喜。
“哎,老卓,你闻闻是不是羊肉的味道,今天大厨房终于做了件好事儿啊,简直香飘十里,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午饭了?”他边说边哈哈大笑,足见有多高兴。
他虽然性格暴躁,为人不修边幅,但是挡不住他对吃的热情。
被他称为老卓的人,实际上脸要比他年轻许多,也瘦弱许多,只不过已是满头白发。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确切的年纪,他坐在轮椅上,双腿用毛毯盖着,面色还泛着病态的苍白,屋子里一股药味儿,显然是长期吃药度过。
卓然低低地咳嗽了两声,道:“曾大哥,您再闻闻,这可不是大厨房传来的,是我们院里小厨房。”
“啥?咱们院里的小厨房?那不都是用来落灰的,院里都是糙老爷们儿,没一个会下厨的,哪来这般通天的手艺?”曾跃十分不解。
卓然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轻轻一挑,道:“昨晚进来的那个可不是什么糙老爷们儿,很显然他就有这般通天手艺。”
曾跃怔了一下,显然是受到了冲击,紧接着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气得跳脚。
“呸,王爷还说他只是一个郡主看上的小白脸,要我们看好他,别让他动小心思就成。结果他都算到我老曾的头上了,这才进王府一个晚上,就已经知道我喜欢吃了,还最爱吃的羊肉,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得去找他算账!”
他说完就气呼呼地要冲出去,卓然叹了口气,扬高了声音道:“你说这个他也不会承认啊,到时候你把他打一顿,郡主更加心疼他了,还得责怪王爷驭下不严。不仅没离间他与郡主的感情,还激化了王爷与郡主之间的父女矛盾。”
曾跃猛地停下脚步,气呼呼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院里如今就你最聪明了。你给我想个招。”
“等,他若是有那心思,自然会送上门来,你若是主动出击,反而落了下乘。”
“行吧,听你的。”曾跃自认为在人情世故上,自己就是个三岁稚子,听卓然的准没错。
事实证明,曾跃完全高估了自己,大厨房送的午膳有鱼有肉还有汤,可就是没羊肉。
他吃着总觉得没滋没味儿,但是院子里的羊肉味却越发浓郁,哪怕他把房门关得紧紧的,那羊肉的味道就像找准目标的苍蝇一样,一直盯着他一个人。
这口中的食物就变得如同嚼蜡,最后他把筷子一放,气呼呼地出去了。
卓然看他如此没耐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没再拦着。
曾跃的性格就是如此,最禁不得激,此刻在小厨房里忙活的这位齐温平,如果不是个大傻子,就是个绝对的天才。
能把曾跃的性格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哪怕计谋在他看来错漏百出,但是曾跃就吃这套,一激一个准。
卓然只吃了小半碗饭就不再吃了,他没什么胃口,一是身体原因,二是预感到这位齐温平恐怕是个大麻烦,这太平日子不知还有几年过头。
曾跃很快就回来了,他比去之前更加生气了,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一脸的憋屈气闷。
“老卓,这回你猜错了。那个小白脸根本不是为了讨好我做的羊肉,我过去了,他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不再搭理我了,根本没让我吃啊。他吃得比我们好,一盘子醋溜藕片,一盘子红烧肉,都是他自己做的。那藕片啊,脆生生的,他牙口肯定特别好,嚼起东西来连声音都那么好听。你应该端碗饭坐他旁边待着,说不准听着他吃饭的声音,你还能多吃几口饭呢……”
曾跃浑然不觉自己方才说了多么丢人的话,只是沉浸在不能亲自尝一尝那些菜的悲伤之中。
卓然的嘴角抽了抽,这是欲擒故纵,还是他们真的自作多情多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平公子乃是贤夫型,在那时候会做饭,还做的很不错,他像个异类,当然也跟他的经历有关~
文中羊肉汤做法,来自度娘,特此标注。

☆、006 脸上贴金
曾跃走后,齐温平就撂挑子不干了。
实际上他当然是为了拉拢曾跃,才做这个羊肉汤的,但是一切都要慢慢来。
况且他有伤在上,为了吸引那个老顽童的胃,他可是带伤上阵,做了一个半天的菜,伤口就算没裂开,也把他所剩无几的体力给掏干了。
因此睡完午觉之后,他就坐在柴火旁烧火,羊肉汤一直在锅里滚着,汤底洁白,并且散发出阵阵香气。
别说曾跃这个好吃鬼了,就连其他路过的下人,都感觉口水往下淌。
午后他又往锅里加了些许的羊板油,加上山楂和陈皮,又炖。
直到晚膳之前,他这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羊肉汤终于出锅了,他放上煮熟的羊肉和些许羊杂,撒上葱花,浇上两勺雪白的羊肉汤,再配上一个香油、花椒面、盐等调料组成的蘸碟。
他朝大厨房要来一个食盒,下层摆上他做的菜,最上层放上他做的羊肉汤,又叫来小厮帮他跑腿。
这一天的事情,才算是全部做完。
曾跃扒着门边,看到小厮端着食盒出去,他立刻转头跟卓然嘀咕:“老卓,你说这小白脸炖了一天的羊肉汤,究竟给谁送去了啊?他不是给我喝的啊,那一锅汤也送不完啊,怎么不来客气一声,一点为人处世之道都不懂,比我还不如,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卓然耳朵都快起茧了。
“曾大哥,你都为了这一碗羊肉汤说了一天,赶明儿让大厨房给你做一碗便是。别念叨了,你该回去做事儿了。想想你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比如说如何让□□的威力更猛。”
曾跃一听“□□”两个字,立刻拍拍屁股走了。
“我知道了,那小白脸根本不是想讨好我,而是想耽误我。我都一天没碰我的小辣椒美人了,它们肯定都生气了,都是羊肉汤的错。”
曾跃实际上是研究□□的,他家祖上是做烟花爆竹为生的,专门接豪门贵族的单子。
到了曾跃这一代,在这方面更有天赋,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亲爹学做炮杖,结果炸聋了一只耳朵。
虽然听力受损,但是对火炮的热爱反而更加炽烈,用他的话就是,炸响的那一下子,不仅是炸聋了一只耳朵,还炸出了他的爱意。
当然他口中的小辣椒美人,都是他自制的火炮。
郡主的闺房内,结束了一整天规矩培训的萧瑾瑜,没骨头似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什么都不想做,连饭也不想吃。
“我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提不起来了,嘴巴也不想张。我一想到明天还要继续学规矩,不如就趁着现在饿死了算,还给王府里省粮食呢!”她完全是在耍无赖。
如意正在布菜,听到这话,顿时面露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自家这娇滴滴的郡主,别看都十六岁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谈婚论嫁了,她却始终活得恣意,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撒娇,更是随手拈来。
“郡主,你好歹吃一点儿吧,不然您半夜饿了,到时候想吃也是没有的,王妃肯定不会让厨房开伙的。”
实际上就是白雯不惯她这臭毛病!
“那就让我饿死吧,我好累啊,我要睡了!”萧瑾瑜抱着枕头,脚踢着锦被,泄气一般的道。
这时候一个小丫鬟绿芍捧着食盒,悄悄地进来,满脸带笑,扬高了声音道:“郡主,温平公子给您送菜来啦,这食盒里可都是他亲手做的,您快起来吃吧!”
她的话音刚落,萧瑾瑜就一骨碌爬起来了,丝毫没有方才那副累到半死不活的模样,反而神采奕奕,一双眼睛都冒着欣喜的亮光。
“当真?”她急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温平公子让前院的小厮送过来的,奴婢一接过来就闻到了羊肉的味道,当真是十里飘香啊。而且那小厮还说了,温平公子今日特地让人把小厨房收拾出来,在里面待了一整天呢,然后就让他来送食盒了。”绿芍嘴皮子利落,几句话就把齐温平这一天的功劳都总结出来了。
萧瑾瑜赤着脚就下了床,欢天喜地地打开食盒,看见里面有菜有汤,色香味俱全,顿时食欲大开。
“如意,快给我盛饭,我今晚要吃多多的。我的平郎亲自为我洗手作羹汤,我要努力吃完它!”
本来还说要把自己饿死拉倒的萧瑾瑜,此刻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即使赤着脚,用膳也是仪态万千。
哪怕她嘴里喊着这些繁琐的规矩,都该被丢弃,但是这种大家气度已经彻底融入她的衣食住行中,不用刻意保持,就能看出她必定出自天潢贵胄之家。
她慢吞吞地喝完羊肉汤之后,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有一句话叫饱暖思淫-欲,此刻用在她的身上,也挺贴切的,至少现在她吃饱喝足了,就开始想念为她做菜的人了。
红烧肉和糖醋藕片都不如大厨房的厨子手艺好,但是唯独那一碗羊肉汤,味道极其鲜美,吃完还想吃,应该是有什么独家秘方。
她看了看外面吹冷风的天气,又瞧了瞧面前的空碗,最终想见齐温平的念头,战胜了她对寒冷的恐惧。
“我要去见他。”她直接拍板决定。
几个丫鬟都准备收拾哄她睡觉了,结果一听这话,差点摔倒一个。
“郡主,这个点儿,估计温平公子都歇下了吧?”如意立刻劝道。
“我去瞧他,又不是他来见我,他歇下了就在床上见我呗,以后都是要同床共枕的,没这么多繁文缛节。”萧瑾瑜回答得理直气壮。
几个丫鬟轮流劝都架不住,最后只好给她重新穿戴整齐。
绿芍在前面提着灯笼,几个婆子抬着轿子,冷风一吹,虽然她们都冷,却没一个敢打哆嗦的,要是把轿子上坐着的小祖宗给摔了,她们都得吃挂落。
萧瑾瑜倒是穿着厚厚的披风,还带了个兔毛围脖,将大半张脸都藏了起来,不仅一丝风不漏,甚至还觉得浑身暖融融的,满心只想着自己的情郎,脸上甚至冒出几分春意。
如意半路上抓了个小厮去前院报信,免得几位先生以为院中都是大老爷们儿,就穿戴不整齐,到时候冲撞了,那就不美了。
等萧瑾瑜下了轿子,被如意搀扶着走了进去。
就见齐温平里衣和中衣都穿得整齐,只是外袍随意披在肩膀上,头发披散着,还冒着水汽,显然是刚沐浴过。
他坐在床边,见她进来,就抿着唇笑了。
顿时只点燃了一根蜡烛,显得有些昏暗的室内,都因为他这个温柔缱绻的笑容,而变得亮堂了许多。
萧瑾瑜的内心又变得愉快起来,她松开如意的手,蹦蹦跳跳地进来了,直接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他的手里。
“早知道我就晚些过来了,你的头发都是湿的,一定很冷吧。找个布巾好好擦擦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欢快的像只小兔子,塞暖炉的时候碰到了他有些发凉的手指,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布巾找好了,只是今儿有些累了,就想躲懒来着,没想到就被瑾瑜给抓到了。”他无奈地指了指一旁叠得整齐的布巾。
萧瑾瑜捂着嘴笑话他,“哎,孩子气。”
如意在一旁听了,只想翻白眼,究竟谁孩子气啊。
这分明是温平公子逗您玩儿呢,郡主还当真了,心里肯定美滋滋的吧。
智商不一样的人,谈起恋爱来,各自都感觉很甜,但是旁观者瞧着只觉得有些微妙,或许是自以为智商碾压,但是又艳羡别人愿意降低智商谈恋爱吧。
哎,不想了,越想越酸。
“绿芍,你来给温平公子擦。”萧瑾瑜下意识地吩咐人。
绿芍一愣,却不敢即刻过去,而是顺嘴就说了一句:“郡主,真的要奴婢去擦?”
这谪仙一般的公子,是郡主未来的郡马爷啊,之前郡马爷在郡主屋子里沐浴,郡主想偷看这事儿,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清楚,她可不敢碰温平公子。
万一之后郡主回过味儿来,忽然想要把她给宰了可如何是好。
“瑾瑜,真的要丫鬟给我擦?”
齐温平也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眸光亮晶晶的,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萧瑾瑜立刻反应过来了,她的确是想反悔,毕竟眼前这男人的头发,自己还没仔细摸过呢。
可是绿芍不帮他擦,那就要她自己上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我现在也不能帮你擦啊,我爹很怕以后我既给你当妻子,又给你当丫鬟和老妈子呢。他说好多男人都是这样的坏心眼儿,有丫鬟也不使唤,就喜欢强压妻子一头,特别是妻子低嫁的,娘家比婆家门第高的,那些小心眼的男人就越发这般使唤人,想要满足他们心里那点羞于启齿又可笑的的男子汉自尊。”
她回望他,红唇一张一合,那大道理是一通接着一通。
在一旁观战的如意,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即使郡主沉迷男色,最基本的原则没有丢。
实际上要是别的原则丢就丢了,比如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只要温平公子张口,郡主肯定慷慨解囊,毕竟她钱多得是。
可是要她伺候别人,那就万万不能了,她连自己都不想伺候,还别人!
哪怕是她现在非常看得上眼的情郎,也都靠边站,休想叫她动一根手指头伺候他。
说完这些之后,萧瑾瑜又怕他觉得自己懒,立刻开始找补。
“其实我是非常想给你擦头发的,毕竟娶妻当娶贤,我可是非常贤惠的。三岁开始拿针学刺绣,五岁开始进厨房学厨艺,就为了以后能给夫君做衣帽鞋袜,替他洗手作羹汤。但是我现在不能啊,我爹本来就看不上你是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现在我要是再为你做这么多,他就更要棒打鸳鸯啦!”
反正什么锅都往燕北王身上甩就是了,她并没有造谣,反正她爹就是瞧不上齐温平嘛。
齐温平的眼睛眨了眨,讥诮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多年不见,萧瑾瑜长本事了,不仅一如既往的把错误往旁人身上推,还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她还三岁学刺绣,五岁进厨房?说出来简直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她头一回拿针就是六岁的时候,当然不是学刺绣,而是拿来戳齐家四郎的。
至于进厨房学厨艺,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还是在她七岁的时候,下了老鼠药要毒死他的。
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脸温柔的笑容,冲她招招手,道:“我没有要你帮我擦,你可以让我自己擦啊。”
“可是你方才说累了,不愿意擦啊?”
她边说边坐到了他的身边,圆圆的大眼睛瞪着他,心里嘀咕,要不是你愿意擦,也不会折腾这么多事儿了啊。
齐温平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手感软弹细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燕北王府还真会养人。
“我的确是不想擦,因为很累而且麻烦。可是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叫不动我呢?”
男人认真地看着她,他生就一双多情眼,专注地看人时,总让人有一种无比宠溺的错觉,像是被他捧在手心里一般。
再加上他温柔的嗓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这个捏脸的动作,带着呵护和调皮,让萧瑾瑜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
她的脸再次变成夕阳映射下的晚霞,红通通一片。
男人被暖炉捂过,手指变得很烫,只不过萧瑾瑜的脸也开始发烫,最后都分不清究竟是他的手更热,还是她的脸更烫。
她垂头盯着地面,有些不自在地绷直了脚尖一下下踢着,低声道:“那我想让你擦完再睡,不然明日早起就会头痛了。”
他一下子就笑了,凑到她耳边,用气音道:“谨遵夫人命。”
萧瑾瑜觉得自己又像是一朵炸开的烟花,咻咻地直接上天,与月亮肩并肩,然后照亮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