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烙铁红了,他一转身,目光淡淡的扫向那几个奴仆。
那些奴仆皆都吓得发颤,有一个竟没站住,向后退了一步,吉云战的嘴角便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来,朝他勾了勾手:
“你过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那奴仆百般求饶,吓得涕泗横流,剩下的几个奴仆为了保命,赶紧将他架起来,拉到了吉云战面前!
“把他衣服给本将军扒下来。”吉云战懒懒的说。
几个仆人三下两下便将那人的袍子扯了去,叫他背对着吉云战。
吉云战的那双手从来只握笔,生的是白皙修长,他的中指在奴仆的身上滑来滑去,忽然停在了一个位置点了两下,借着,那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杵上了奴仆的后背!
“嗞——”随着白色的冒烟,散出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那人惨叫一声,叫得撕心裂肺!
吉云战将那烙铁一拔,收了回来,奴仆的背上便多出了一枚杏子大小的烙印来,那烙印的形状恰是一团火焰,加之血肉渗出,竟如真的火焰一般。
吉云战皱着眉摇了摇头,忽然感叹道:“一样,真的与那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样!”
而此时正躺在铁床上的九念,早已被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坏了,黑布下的眼睛已经渗出泪水。可她依旧咬着牙,抑制着身体的颤抖,静静的听着。
另一个人得意道:“呵,当然一样,我可是找了全洛阳最好的铁匠和画匠做的,不过人已被我杀了。”
九念听见他最后一个尾音,猛地就想起那日在侯府的后花园,她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个和尚。
薛怀义!另一个人是薛怀义!
吉云战居然和薛怀义联合起来绑架了她!他们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薛怀义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道:“我听说这姒华言现在可是满洛阳的在找她,这小娘们儿果真对他很重要。兄台你不仅书读得好,看人也尤其准哪?啊?哈哈哈!”
吉云战将那烧红的烙铁递给薛怀义,抽出绢帕擦了擦手,道:“你来吧,对她,我可真下不了手。”
薛怀义笑了笑:“无妨,对女人就要狠一点。”
他刚要拿着烙铁靠近九念,却被吉云战拉住了手臂。
“怎么了?后悔了?”
吉云战望了一眼九念,道:“还是我来吧。”
吉云战转身对那些奴仆道:“你们都把眼睛给本将军闭好了!露背的时候谁也不许看!谁看把谁眼珠子丢进火盆里!”
那些下人都乖乖的转了过去。
薛怀义诧异的望着他,正欲说话,吉云战便推了他一把:
“你,也转过去!”
第33章
【吉云战...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做一柄你手上的烙铁!在烈火中承受炼狱之苦!在烧焦的皮肉里,窒息而亡!】
1武侯:唐朝夜里有宵禁,晚上不许百姓出门走动,犯夜禁要被捕审问,武侯,是宵禁巡逻兵。
九念闭着眼睛,心脏仿佛被人掏了出来,悬挂在耳边。
她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仿佛想要逃离这个身体,逃离这座骇人的地下监狱。
她在想着,要不要动,要不要挣扎,若是挣扎了,反抗了,后果会是什么样。
可如何想办法,结局都是无力的,徒劳的。
这地牢里最起码有七八个男人围着她,她反抗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已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插翅难逃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那汗水顺着她脸上的黑布条滑到了睫毛里,又湿又痒,她怕极了,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汗。
她听见吉云战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一步一步都像是索命的铃。
直到她感受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巨大的恐惧翻天覆地的笼罩在她整个身子上。她的手脚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住,如同一场梦魇。
她毕竟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如今就是让她反抗,她已经吓得没有了力气。
九念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就像是一个濒死的动物,不会思考,说不出话,只会让恐惧束缚住全身,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感到他的手掌将她翻了过来,使她趴在那铁床上,然后轻轻的,慢慢的扯下了她的衣服。
她雪白的肩头暴露在这潮湿而肮脏的空气中,与这沾满黑色血渍的刑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九念不知道吉云战对自己下手时的那一刻表情是怎样的,只记得那烙铁接触她皮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痛!
那种疼痛让她终身难忘!
九念的脖子,下颌,额角全都鼓起了粗壮的血管和青筋,双眼通红,似要冒出血来!那灼烧的疼痛使她浑身的肌肤仿若一只烧红的虾子,斗大的汗珠划过脸颊,嘴里的血腥是伴随着痛苦的惨叫而自行咬破的。
“呃——”她压抑着,咬紧牙关,牙缝中不断地溢出折磨的声响。
真的好痛!
她咬着牙,尽量忍住那惨叫,将它化之为无比压抑的闷哼,她哆嗦着,在烙铁终于被拔下的那一刻蜷缩成了一团,不停地扭动着,终于眼睛一黑,不再动了...
若是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好。
她此时此刻,一点求生的*都没有了。
她不知该为谁而活。
九念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在这样的王朝,她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看到的便只有黑暗。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疲倦之际,背上烧焦的肉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整个身子也都没有了知觉,她太痛苦了,痛苦到想要咬舌自尽,可是却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
昏厥之际,他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正抚在她的后背上,那指尖凉得如同腊月的坚冰,轻柔的、怜爱的滑行在她的疤痕上,最后替她穿好了衣服。
吉云战...
吉云战...
黑暗之中,她仿佛来到了地狱,她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反反复复嘶吼着这个名字。
吉云战...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还活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吉云战...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做一柄你手上的烙铁!在烈火中承受炼狱之苦!在烧焦的皮肉里,窒息而亡!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自己腹中的轰隆隆的声响叫醒的。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次噩梦。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条湿漉漉的麻袋里,麻袋的小口并没有被系上,她打开麻袋爬出来,发现自己竟在中桥之下的一个小石洞里!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烧伤一碰,还是会痛,不过没有一开始那样疼了。
天已经漆黑,洛阳城里的宵禁已经开始。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几百步便有一个武侯1在值夜巡,见到有谁胆敢触犯宵禁,在街上乱走,他们都会抓到衙门去问审。
今晚中桥附近的武侯格外多,增加了一半的人手,就连几个即将退役的老捕快,也都给拉来凑数,全因为洛国公正在寻找一个失踪的女子。
这是她失踪的第几天,九念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中桥底下,而这中桥便是姒华言的家门口。她出了麻袋刚要从桥下上岸,忽然便停住了。
等等!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那日她出了药王府的门,就被吉云战和薛怀义的人盯上了,可以推断他们早就计划想要绑架她。而绑了她又在她身上烙下了风火教的火疤,然后再将她活着放回药王府门口,那么,他们就是想让她醒来之后去找姒华言?
九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一场栽赃嫁祸的阴谋!
薛怀义和吉云战知道九念住在姒家,便将她身上烙上风火教的标记,放她回府,吉云战吃定了姒华言会将她留在府上,那么九念便变成了他们诬陷姒家的一颗毒药!
九念此时还并不知道,南宫县县丞崔敬,她的义父,已经被定罪为风火教的反贼,而她能够想到的大致也就只有这些。
不行...
她不能回药王府,只要进了药王府的门,吉云战和薛怀义不定会用什么计谋去对付阿言!
九念没有上桥,而是又退回了桥根的石洞里,抱着那麻袋想对策。
桥上站着三个巡逻的武侯,在桥上来回来去的走。
这三个武侯里,两个是年轻的小伙子,一个是老头,那两个年轻的正哈欠连天的在桥上瞎转悠,转悠够了便坐在桥上玩骰子,长夜漫漫,总能在工作中开点小差。
然而那老头不同,拄着官刀立在桥上,双目圆瞪,精神奕奕,活像一尊关公相!
那老头有五十来岁,头发黑白掺半,下巴上坠着一绺胡须,他的右耳少了一半,鼻梁上印着一道小拇指那么长的一刀疤,疤痕亮闪闪的,在月光下泛着光。
老头叫姜竹内,曾是一名衙役,因为年纪的关系刚刚退下来,想他年轻的时候,方圆十里的小偷劫匪都怕他,他的耳朵和鼻子都是在抓捕罪犯的时候受的伤,高宗在世的时候,洛阳令还曾表彰过他,为他提笔写过“恪尽职守”几个大字,就被他裱在家里最显眼的那面墙上。
昨日接到官府的紧急调遣,说是要增加夜间武侯的人数,便将刚刚退了的老衙役凑上了数,再次有了用武之地的姜竹内兴奋不已,一晚上都在摆弄武侯的制服,今日再次上岗,能够再次为朝廷效力,他不能不激动。
“嘿,你看这老头!”年轻的武侯发出嘲讽的笑声。
“他愿意站着就让他站着呗,值个夜嘛!何必这么认真?眼睛瞪得跟头牛似的!”
姜竹内不动,铜铃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负责的这一小片区域。
“停!”他忽然支起耳朵,脸色一变,突然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把骰子给我停喽!”
两个人一愣,随即又玩了起来。
一个没用的老衙役,眼看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谁把他当回事儿?
姜竹内已经老了,惹不起晚辈,没法子,只好自己提着刀下了桥。
“什么人在桥下!”姜竹内警惕的走过来。
九念这边,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心里一惊,赶紧蹲下来用河泥将自己的脸和衣服都抹了抹,退回石洞去。
姜竹内远远就看见了她钻进石洞里,便快步跑过来,堵在了石洞口,以刀威逼。
“出来!哪个这么大胆,大半夜的还在街上瞎晃悠!”
九念出动的时候,头发也是乱的,脸上身上沾满了泥,拱手道:“武侯饶命,我...我是要饭的,没处住,就在这桥洞下安身。”
这姜竹内可不是一般的人,做了一辈子的衙役,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她脸上的泥巴明显是一条条后抹上去的,其他的地方白净的很,而且一看就是个女的,身上穿的是绸缎。
上头可是下了命令了,洛国公要找的,正是一位姓曾的女子,倒是不清楚是好人,还是犯了事的人。
姜竹内将刀抽出来,挡在她的身前,双目岁苍老却格外凌厉,厉声道:“是不是要饭的,跟我去趟药王府就知道了!药王府现在可是彻夜敞着门,正在寻找一位姓曾的女子,闺女,对不住了,老夫职责所在,就算你真是要饭的,也要带你前去验一验!”
九念刚要说什么,他却一脸无情的将刀挡在了她的身前。
没办法,九念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桥,而姜竹内则拿着刀跟在她身后。
...
这中桥可是洛阳城中最大的桥,步行走也要走上一阵子,姜竹内带着九念走上了中桥,路过那两个年轻的武侯身边,见他们仍旧在玩着骰子,不仅失望的摇摇头,小声叹道:“现在的晚辈,一点都不懂职责的意义!可悲,可悲呀!”
“若是国家的官兵都像他们,那我大周...唉!”
九念听着他一遍一遍的絮叨着,心想这也是个正直的官差,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捉摸着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跑掉,或是同这老头商量商量,放她走。
她真的不想连累阿言、团儿还有向城。
“老人家,我真的只是个要饭的。”九念回头对他做出一个哀求的表情。
姜竹内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较真,道:“闺女,我也不想抓你,可是没办法,上头下的命令就得执行不是?”
九念双手合十做了个恳求的姿势,道:“小女子没见过世面,可不敢见什么药王,求求你放了我吧,你听,我肚子现在还咕咕叫呢!”
说实话,她真的是饿了。
后背又隐隐作痛起来,九念忽然觉得有些乏力。
姜竹内大手一挥,商量道:“闺女,等你到了药王府,你若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老头我给你拿烤红薯吃!”
九念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有点无力。
这老头,当值也太认真了。
正想着,对面的桥头忽然驶来一架马车,那马车极其华丽,马车前带着两盏镀了金的灯,中间坐着车夫,两边坐着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侍卫,眉心都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九念认得他们!那是来俊臣的贴身护卫阿毛与阿发!
当官的夜间出行,这些小武侯自然是管不了的,桥头站着的两个武侯赶紧给让道,那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迎面飞驰而来!
“闺女,给那酷吏让个路。”身后的姜竹内十分不屑的对九念说道。
九念现在的样子,怕是来俊臣迎面走来,也认不出自己,她向后退了一步,为那马车让路。
“哒哒哒哒...”
那马车如一阵疾风一般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渐渐的驶向了桥头。
可正在那马车即将下了桥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九念一回头,心里疑惑道:难道这来俊臣认出了自己?
那马车掉了个头,复又朝他们的方向行驶了过来,正正好好,停在了姜竹内的身旁。
“呦!看看这是谁!”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来俊臣一身官府下了车,背着手朝姜竹内慢悠悠的走过来,一双精明的眼和气的望着他。
姜竹内冷哼一声,拿下眼皮看他:
“看见你了,一个犯了夜禁的酷吏!”
来俊臣压根没注意到一连污泥的九念,抬起手拍上姜竹内健壮的的肩膀,听他这么说,竟也不生气,大笑一声,道:“老姜!怎么今日叫你来巡夜了?你都不知道,你退了以后,我看不到你巡逻,晚上走了夜路都心慌慌的...”
姜竹内用刀鞘支开他的手,刚正不阿的说:“你怕,是因为你害人太多!跟我值不值班有何干系!”
“啧啧啧!”来俊臣摇摇头,惋惜道:“这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你老姜,那是英雄楷模啊!要不这样,老姜,你来我这儿,给我当差,怎么样?我给你十倍月钱!”
来俊臣这个人,说来也奇怪,他用人,只要他看上眼的,软磨硬泡也要纳为己用,也是一点不亏待。
这个姜竹内,在衙门当差的时候,来俊臣就听过这个人,他恪尽职守,胆大心细,在衙门是出了名的好衙役,可是也是过于耿直老实,所以一辈子都未得重用。
来俊臣为了将这个人纳为己用,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逢年过节差人去送礼,表示赏识,却被他全都给退了回来。
有时候这人吧,太耿直,太死心眼儿,也叫人头疼,可来俊臣爱惜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便也就礼待有加。
要说整个洛阳城的人都怕来俊臣,姜竹内可不怕。
姜竹内眼睛一翻,道:“我老姜空有一副正义胆量,却可惜没长出一颗给酷吏卖命的心肝!”
来俊臣闻言,一挑眉,笑容收了起来。
又骂他...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真的是一点软的都不吃啊!
看来,是他对这老家伙太仁慈了...
“阿毛阿发。”
“属下在!”
“属下在!”
“请老姜到我府里喝个茶!”
“是!”
“是!”
九念始终在一旁默默听着,趁机想逃走,她慢慢的向后退着,只见阿毛阿发上前去架那老头的胳膊,她赶紧掉头就跑!
职责在身的姜竹内此时还不忘自己的差事,一眼就见到九念逃跑的背影,他的两只胳膊虽被架住了,嘴巴却还焦急地冲着桥头的两个玩骰子的武侯喊道:
“哎哎哎!抓住她!抓住她!她就是药王府要找的那个姓曾的女子!抓住她——”
来俊臣闻言,忽然转过头来:
“老姜!你刚才说抓谁?”
姜竹内气得“哎呦”一声:“你这酷吏!我还在当差呢!人要是给跑了我老姜拔了你的胡子!”
第34章
【“狄丞相,再会。】
来俊臣的马车缓缓地使下桥,阿发和阿忠坐在前面,身子笔直,面相凶恶,像是两道坚实的城墙守卫着车上的人。
姜竹内被捆成了粽子,那张总是想骂来俊臣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不断地发出不依不饶的闷哼。
九念坐在来俊臣的对面,冷冷的看着他,还是一副并不屈从的样子。
来俊臣的眼睛始终在她狼狈的身上打量着,似乎是生气了,语气冰冷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故弄得如此狼狈,那药王府为何要派这么多人寻你呀?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告诉爹爹!”
九念冷笑一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人家老伯不肯为你所用,你死皮赖俩的将人绑上了车,而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什么女儿,我只有一个亲爹!”
来俊臣瞥了她一眼,不屑的冷哼。
九念忽然问道:“我爹呢?”
来俊臣别过头,去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不假思索的答:“死了!”
九念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来俊臣一见她生气了,赶紧挥了挥手:“坐下,坐下!我说死了你就信?曾泓他回老家了,雍州老家。”
“何时走的?”
“昨日,他留了一封书信给你,在我府上。”
九念狐疑的看着他,但见他表情认真诚恳,倒不像是在说谎。
她还是不大相信,道:“我父亲为何不回冀州而是雍州?明明我干爹在冀州,而雍州他谁也不认得。”
来俊臣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倒有几分严肃的望着她:“干爹?是那南宫县丞崔敬么?”
那崔敬,听说已经畏罪自杀了。
来俊臣并不打算将这糟心的事儿告诉她,便不耐烦的说:“去没去雍州,你看信不就知道了么?不信也罢,我没工夫跟你废话!”
这丫头的疑心病也真重,跟他倒是有一拼。
九念不在言语,先抛却父亲的事情放到一边,心里盘算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来俊臣问道:“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九念瞪了他一眼,就是不说话。
来俊臣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说:“行行行,我不问了,你必定是在那药王府呆不下去了,不如就住进我的府里。”
他这样的一句话,到了九念的耳朵里便多了几分莫名的猥琐。
九念狠狠地望着他,高傲的说:“看来你要把我也绑起来了,要我住进你的府,除非让我住监牢!”
来俊臣一听,嘿,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倔!上次他好心好意的设宴,不过让她做自己的干女儿,她没说两句就撞柱子自尽,今天他已不再提此事,光说先收留她,她竟也不肯!
来俊臣也是犟脾气,被她这样一讲,便咬牙切齿的指了指她,目光凶狠的,一开口却失去了几分威严:“行行行,你看着,下车我若不把你丢到牢里去!我就跟你姓!”
九念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屑看他。
姜竹内想赞叹九念的刚直不屈,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俊臣抬脚踢了踢姜竹内的老腰,道:
“还有你!”
“呜!”
...
九念和姜竹内皆被关进了来府后院的监牢里。
那监牢在地下,阴暗恐怖,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刑具,九念被押进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正在受刑,那人的脑袋被套进一个大的枷子里,浑身都被固定住,有两个行刑者正手握着木椎,顺着那枷子往她的头颅里捶,那人的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下一秒脑浆就会崩裂出来。
“招不招!你招不招!”行刑者不住地问。
“不——招——”这大概是个当朝的某位官员,死也不承认自己谋反。
“让你嘴硬!”行刑者用了一捶,那人立刻就没了动静,因为脑壳已经碎了,脑浆飞溅在墙壁上...
九念和姜竹内一前一后的被押解进来,倒是没像犯人一样上脚镣,一路看到这恐怖的行刑场面,就连姜竹内曾经办过无数案子的老衙内看了,都忍不住作呕。
九念好久都吃东西,干脆也吐不出来什么,被一个狱卒推到了一间牢房,上了锁,而姜竹内就在她的左边关着。
九念坐在这牢房之中,望着这潮湿肮脏的地方,害怕与恐惧似乎已经在这两天,成了习惯。
对面的牢房和她的只隔了一个过道,尽是落地的铁栏杆,所以互相做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坐着一个老者,大约六十岁出头,四方大脸,胡须好久没刮了,他打坐在稻草上面,倒像是个老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望着九念,似乎太久没和人说话了,一开口声音有些哑然,道:“小女子,多大了?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小女子进了这监狱还这么冷静的。”
九念猜想,被关在这里的多半都是被诬陷的官员,且不是小官,九念便叹了口气,道:“我怎能不冷静?这已是我今日第二次出入监狱了。”
耳边传来了一声空旷的惨叫,如同她被吉云战烙下烙印的那一刻。
九念痛苦的闭上眼睛,也在枯草上坐下来。
姜竹内就在九念旁边的监狱,他方才听到对面有人说说话的时候,就觉得熟悉,走到栏杆前往前一望,双目立刻变得雪亮!
“狄丞相!您可是狄仁杰狄丞相?”
狄仁杰闻听左前方的牢房里有人叫他,便淡淡的问:“这又是哪位被陷害了啊?”
九念一听,狄仁杰?这对面的老头便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宰相狄仁杰?
听闻狄仁杰今年二月,狄仁杰等人被告谋反而入狱,武皇给狄仁杰下了免死令,让来俊臣负责审讯,没想到她竟在狱中见到了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
姜竹内见到狄仁杰兴奋不已,双手抓着栏杆道:“狄丞相不认识小人,小人乃是洛阳的一名普通衙役,以前在当值的时候见到过您几次!真是三生有幸!”
不怪姜竹内如此激动,这狄仁杰是何等人物?他掌国家之刑法大权,不畏权贵,秉公执法,他明察秋毫,拆诉冤狱,破获要案无数,是百姓中最受崇敬的好官清官,高宗在位时称他为“狄公”,连武皇也叫他“国老”。
可如今奉公执法的人却被无事法律的人关了起来,如何叫人不心寒,不悲叹。
狄仁杰听他这样讲,讽刺的笑了,倒也乐观的开起了玩笑:“在这里相见,老兄你也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姜竹内收起辈态,关切的问:“丞相,这里看起来并不是死牢,看守没有很严格,您被关在这里,那其他被诬告的六位大臣在何处?”
狄仁杰道:“他们被关入死牢。想来必定是收了一番折磨。”
“那您为何没被关进死牢?”九念问道。
狄仁杰无奈的笑了笑:“那酷吏不过是想要个谋反的口供,我给他就是了,如今大周革命,万物惟新,我是唐朝旧臣,甘愿一死,后世必为我洗刷罪名。只可惜其他六位国老不肯招认,白白受那皮肉之苦。”
姜竹内道:“原来是这样...丞相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逃过一劫,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必定留的青山,才有一线生机。”
九念忽然想起,自己在药王府的时候,向城曾给他介绍过一个朋友,九念立刻对狄仁杰道:“狄丞相,我前几日,曾见过狄光远。”
狄仁杰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忽然剧烈的波动起来:“光远...你见到光远了?”
“是,我与姒华言是朋友,而光远也是他的朋友,前几日打过一次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