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焦栀,开始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是你吗?”
“你身份证在我枕头下。”
“那金雨苫,说不定是钻石的意思。”
“这里的蚊子会吃人,怕明天见不到你。”
“别怕,河里只有小石头。”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
她深吸一口气,趴到桌子上去,为什么,这种脆弱又难过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她又站起来,给自己鼓了口气,走到薛凝宁的桌前去,死死地盯着那手机。
要不要看一看?
看一看什么?她猛地后退一步,被自己胸腔里尖锐的嫉妒给吓到了!
她竟然为了要搞清楚一个男人,去偷看别人的手机?
她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去,胸腔里有一堆复杂的情绪在翻腾。
这时,宿舍的门被敲开了,她吓得站起来,一转身,就看见四五个人蜂拥而至,伴随着整栋楼的钥匙拥挤在一个钥匙盘上的嘈杂声响。
“查寝!”为首的是校里的老师,身后跟着四个学生干部。
金雨苫赶紧跟老师问好,这才想起来,昨天魏书记发微博说,有女生因为使用“热得快”忘记拔插销,导致烧着书桌,所以近期学校要对违章电器进行严查。
四个学生干部走进来翻翻找找,老师拿着钥匙盘对金雨苫说:“这个柜子开一下。”
金雨苫说:“老师,这个柜子是我们一个请长假的室友的,我没有钥匙,打不开。”
老师狐疑地看着她:“她哪里休假了,这手机和用品不都在吗?”
金雨苫刚要辩解,老师便挥了挥手,一个学长拿着一把剪锁钳子走上来,对着印清羽的小锁头一拧,那细小的锁扣便轻易地断掉了。
柜子被打开,老师威严地瞪了金雨苫一眼,说:“不能对你们这些孩子太仁慈,不要跟我讲什么隐私权,在寝室煮方便面把整栋楼都烧了的例子还少吗?”
那个学长在柜子里翻腾了一通,一无所获,五个人在屋子里转了又转,皆无违章电器的踪影,便合计了一下,扬长而去。
哗啦哗啦的钥匙声渐渐弱下去,金雨苫关上门,走到印清羽的柜子前,蹲下去将她掉落在地上的肥皂盒捡了起来,放回柜子里,刚要关柜门,却在柜子的上层看到了一个信封。
那信封是C大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到每个人手里时,用来装新生电话卡的信封,信封的正中间是印清羽娟秀的字迹——“金雨苫亲启”。
金雨苫的心忽然沉了一下,把信封拿到手里,犹犹豫豫地打开,里面确只有一张小纸,纸上写着:
“QQ账号:678654xxx QQ密码:qingyuby0922,微信账号:678654xxx密码:qingyuby0922,豆瓣账号:xxxx密码xxxx……”
金雨苫皱了皱眉头,没懂,又看见背后还有一些文字,她翻过来,看了看,内心有波动时,却听见门口有开锁声。
她想了想,即使这封信是给自己的,但印清羽把柜子锁起来,一定不是希望她现在就看到这些,心里忽然有一种冒犯感,她把小纸条塞回信封,再将柜子合上,把残锁挂在了锁孔里。
薛凝宁开门进来,手里拎着盒饭,见到她站在印清羽的柜子前,也就是她的柜子前,薛凝宁怔了一下,很快地,她的嘴角便浮现出一丝冷笑。
“你偷看我手机?”
金雨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回她的话。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种想法:她这几天经常把手机看似随意地落在寝室里,会不会是故意的?
薛凝宁把盒饭往桌子上一撂,靠在桌沿上看着她僵直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说:“王铂菡告诉你了吧?我就猜到她会迫不及待地出卖我。”
薛凝宁拿起手机,解锁,翻看着陌陌上的消息,一朵羞云爬上脸颊,她动作轻柔地放下手机,微笑地望着她:“他约我见面了,就在明天晚上。”
金雨苫拿起水抿了一口,又把那已经凉掉的水杯攥在手里,还是没说话。
薛凝宁轻笑出声:“你还真能忍啊?”
她仿佛爱上了这场独角戏,享受着金雨苫的无言以对,薛凝宁自顾自地说:“我从大一开始,就喜欢他了。”
“那个时候我是新生,他已经转到别的专业了,却被和他关系好的余老师叫来小课教室,给我们组做录音示范。”
“我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喜欢他的,我是因为他的声音。他坐在录音棚里,我站在录音棚外,音箱里他的声音传出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
金雨苫又喝了一口水,慢慢放下。
薛凝宁说:“你和他的那件事后,我知道他玩陌陌,就搜索附近的人,挨个头像和ID去查,终于让我找到了他。他一开始还有些躲着我,后来我发了我的照片过去,他就……越来越坏。”
薛凝宁说完,顿了一顿,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在他那里是最特别的?那你觉得明天我们见面之后,你和他的校园情侣,还能做多久?”
金雨苫把空水杯轻轻一放,背对着她,语调平静地说:
“刚才校里来查违章电器,把小清的柜子锁剪开了,我没看你手机,只是在帮她整理衣柜。”
薛凝宁看向那锁,果然是断的,她的眉头一紧,一脸不肯相信地望着她,随即那眼神转为不屑,满眼可笑。
算了,她看没看,又能怎么样?她和盘托出,她又能奈她何?
金雨苫转过头去,不慌不忙地攫住那双美丽的眼睛,对方挑衅的眼睛迎上来,可她却温柔一笑:
“而且,王铂菡,什么都没跟我说。”
……


第25章 艳照风波(一)
【412寝室信条:以为爱情比贞操重要, 或是以为贞操比爱情重要, 无论生出哪种蠢念头,都将得不到爱情。】
是夜, 熄灯,寝室里三个女生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王铂菡还在跟穗子赌气不肯回寝室;穗子和男友的电话粥渐渐开始冷却, 已经好几天没动静;薛凝宁此刻正在金雨苫的注视下, 躲在床帘后头轻声娇笑,她把头蒙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 更显了几分妩媚神秘,她给对方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不给看。”
很明显,她和陌陌上的那个人正聊得火热。
金雨苫的心,就像是九头小牛围成圈在顶她, 难受得要死,每听到薛凝宁娇笑一声,焦栀的脸在脑海里就模糊一分。
她辗转在床上, 用牙齿咬着拇指的指甲,眼皮把眼睛闭得生疼, 耳边是枕头与肌肤摩擦的声音,沙沙沙, 沙沙沙。
每个失眠的夜晚,父亲对母亲的谩骂声就像是咒怨一般不绝于耳,吵得她无法安睡, 她不得不睁开眼,用视觉占据大脑的主导,迫使这邪恶退散。
她望着天花板,灯管两端的灯丝还在苟延残喘,一闪一灭,看得她心烦。
她坐起来,被子自身上滑落,她咬了咬牙,拿起了手机爬下床。
连外套也顾不上披,她走到阳台,把门轻轻地关上,塑钢门的隔音效果很好,耳边一下子静了下来,在没有手里的震动声,只剩下夜蝉鸣叫在寒凉的夜里。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晃来晃去,终于按下了微信里和焦栀视频的按键。
夜里22:30分,她拨通了焦栀的视频通话,焦栀的小牛头像放大在屏幕中间,她紧忙把那一串等待音调到最小。
过了几秒钟,他的视频接通了,屏幕上黑暗一片,紧接着是他拿着手机下床的声音,最终,走廊的昏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的五官在夜里的低像素下被放大到她的眼睛里。
“能听见么?”他似乎是头一次跟人视频,晃了晃手机,眉头紧锁地研究着屏幕。
“能听见,”她小声说:“打扰你睡觉啦。”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刚躺下。”
金雨苫回头看了一眼薛凝宁床铺里的光亮,咬了咬牙,对他说:“你有几个手机?”
“就一个啊。”他完全被她搞懵,看起来睡眼惺忪的模样。
“那好,我现在要你把手机放回床铺上,五分钟之内跑到我的宿舍楼下,不是门口,是我的窗子这一侧。”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二话不说,从走廊回到寝室里,把手机放回床铺上。
她听见他的声音自下面传来:“我放好了哦!”
金雨苫还要说话,就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在黑漆漆的屏幕里传来谢不邀的小声呼喊:
“焦栀,你大晚上往哪儿跑啊!”
“这人,精神病……”
金雨苫的心脏怦怦跳,手里仍然保持着和他的视频通话,屏幕影像漆黑,静止不动,她听见对方寝室里安静的呼噜声。
她回过头去,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见薛凝宁的床铺里手机还亮着,一股莫名的激动窜向四肢百骸,这五分钟,她足足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走到床边去,把纱窗推开,手拄在窗户的边沿,一瞬不瞬地望着下面。
一阵夜风清凉地抚上面颊,她打了个寒噤。远处是院辅导办的大钟,钟上的表盘亮着灯,像是守护着孩子们睡着的侍卫。
辅导办与12号楼之间隔着的、由远及近是一片树林、然后是一条柏油马路主干道,主干道的两侧是两条细窄的红砖人行道,人行道的下面是一排花坛,花坛的正上方就是412的窗户。
树林里窸窸窣窣,主干道上和人行道上都空空的,不见一丝人影。
他就是在这样的景象下,跑入她的视线里的。
金雨苫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从被窝里爬起来,跑到了这里,此时刚好五分钟。
她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
他穿了一条浅灰色薄睡裤,上身穿着修身的的纯白色背心,头发和五官都看不清,只看见他站在人行道上,仰望着她,双手举起,也朝她交叉地挥了挥胳膊。
她一下子笑了,眼眶里热热的,湿湿的,她咬着嘴唇,又朝他挥了挥手,他也把一只手举起来,继续朝她挥了挥。
她把手放下,他也把手放下,仰着头望着她,像个牵线的小木偶。
就是在那一刻喜欢上他的吧……
说不上原因,就是喜欢死了。
“傻不傻呀你……”她在嘴边偷偷骂他。
她低头看看手机,里面依旧隐隐地传来焦栀寝室的呼噜声。
而她再回身打开阳台的门,走进寝室时,薛凝宁仍旧在床上调情。
一阵凉风从阳台灌进来,她冷不防地打了个机灵,心一揪,赶紧跑到窗户边上去,对着床下站着的人小声喊了一句:“快回吧!你穿太少啦!”
她的声音因为万籁俱寂而变得胆怯微小,别说楼下,就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金雨苫急了,冲他挥了挥手,他还是一样,也学她的样子挥了挥手。
金雨苫看了一眼安静的寝室,再看一眼没有一丝灯光的宿舍楼,她想对他喊一句,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想让他回去,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她现在只担心他着凉。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活得太隐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太会看这世界的脸色……
她活在大人说话小孩别插话里,她活在要发言必须举手里,她活在22点就要熄灯里,她活在……
活在一个被写满规矩诅咒的硬壳里,像一只冰冷的蜗牛,从不敢翻身打滚、晒晒肚皮。
她站在窗户边,看着那个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心里一横,一根粗大的木梁撞开了心门——
“焦栀!!我喜欢你!!!”
她畅快地呐喊出来,即使知道会吵醒一片窗户,即使知道会吵醒她和他之间酣睡着的友谊,她也喊出来了,痛快地喊出来了!
那一晚,12号楼一大半的阳台窗户都被她喊开了,薛凝宁和穗子也跑到阳台窗户往下看,全都亲眼目睹了一身睡裤加一件白色跨栏背心的焦栀就站在楼下。
12号楼的风流轶事并不少,若有一晚楼下有喝醉的、有唱歌的、有表白的,都会引起女生们的强势围观。
紧接着,突然冒出一个好事的姑娘,不知道从哪个窗户里传出来的声音,大喊了一句:
“焦焦我也喜欢你——”
学校的22点熄灯,熄灭不掉他们旺盛的青春。
以上……
是她的想象……
对,她根本没喊。
不知道是哪个偶像剧的片段插播到她的脑袋里,那不是她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她看着他,他也仰头看着她,她忽然觉得好心疼。
她不想一嗓子喊得他被所有人围观。
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再把他推上八卦的高峰。
她不想让别的女生看见他穿着睡衣睡裤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下面傻站着。
因为他这样子,只能被她一人瞧见。
金雨苫用手卷成话筒状,朝着他无声地喊:“我、喜欢、你。”
她那无声的表白,连声带都没震动一下,楼下自然没有反应,可她暗自甜甜地笑了笑,终于提上一口气,大声喊道:
“你可以回去啦!”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他听见。
楼下的人动了动,随即朝他挥了挥手,怎么来的就怎么跑着离开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一丝失落。
金雨苫从阳台回到宿舍,薛凝宁的头探出来,穗子的头也探出来,穗子问:“你大晚上嚷嚷什么呢?”
金雨苫笑了:“我睡懵了,以为外卖来了。”
……
次日,金雨苫破天荒地没有去跑步,因为她昨晚失眠,闹钟都没能叫得醒她。
上午十点,穗子出去了,薛凝宁从澡堂回来,用毛巾裹着头发,先是做了面膜,紧接着做了一次全身的去角质,最后开始在试衣服上犹豫不决。
金雨苫今天课少,就一直安静地在寝室里坐着看书,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各自忙碌,其实注意力却都在对方身上,暗自较量。
最终还是金雨苫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今晚不要去赴约了。”她说。
薛凝宁的动作一滞,缓慢地转过身来,可笑得看着她:“你想搞破坏?”
金雨苫无奈道:“陌陌上的人,根本就不是焦栀。”
薛凝宁不屑地笑出声,她把一条裙子比在身前,对着镜子抚摸上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慢悠悠地说:“你不要再拿粉丝滤镜去看你的焦焦美人了,男人啊,都有两幅面孔的。”
金雨苫说:“你大可不必装作阅人无数,你甚至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不是吗,你怎么敢把自己的那种照片发给一个陌生人?”
“因为那是焦栀!”薛凝宁微怒,一把将连衣裙扔在桌子上。
“不管他是谁,”金雨苫转过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人总是拿自己不在乎的,去换自己想要的。你那样做,就证明,比起让一个男人多看你一眼,你根本不在乎自己宝贝了二十年的身体!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让他爱上你吗?”
大一的时候,穗子补了六季的《欲望都市》,金雨苫也跟着看,记得当时Samantha的大尺度镜头让金雨苫脸红心跳,也让她足不出户就图鉴了两性关系。里面有句话正适用眼下的情形,里面说:第一次约会就上床的关系就止于性。
那么同理,一开始就用艳照交换来的关系,也是一样的下场。
而偏偏很多女生认为,用贱卖自己的方式就能拉拢爱人来买单,真是大错特错。以为爱情比贞操重要,或是以为贞操比爱情重要,无论生出哪种蠢念头,都将得不到爱情。
薛凝宁说:“没见你平时这么关心我呀?我想我们应该算不上朋友吧?”
金雨苫冷眼看她,说:“你要是失联了,作为最后一个见到你的我,要接受调查;你要是被发现了尸体,我还要接受小报记者的采访;而且我是班长,更要负责帮助你父母处理你在学校的身后事……”
“你闭嘴!”从来轻声软语的薛凝宁愤怒地冲上来,握紧双拳,恨不得一张口就吃了她:“你就是想搞破坏!你太阴险、太恶毒了你!”
谁知金雨苫也怒了,猛地站起来,拽起薛凝宁的胳膊就走!


第26章 艳照风波(二)
薛凝宁身子单薄, 细皮嫩肉, 挣扎了几下都挣不开金雨苫的手!
“你要干嘛!”
“带你去见焦栀!”
“我不去!你放手!你不要搅了我们的约会!”
“约会?好!你不是说我在你这里根本没有竞争力吗?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找他!”
薛凝宁一听这话,索性不挣扎了, 任由她拉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女生,脑子瞬间有骄傲和不甘冲将上来, 她反客为主, 步子竟比她的还要快上两步,此刻倒成了薛凝宁在拽着金雨苫走。
“去就去!你说!他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在羽毛球场打球。”金雨苫跟在她背后说。
薛凝宁一边黑着脸一边大步走,放起狠话:“你可想好了, 你要是拆穿了他,他绝不愿再看你一眼!”
金雨苫也学着她的语气说:“你可想好了,我原本不想让你在喜欢的人面前颜面扫地!”
薛凝宁冷笑一声:“你要做好焦栀打死也不跟你承认的准备,毕竟我们是地下恋。”
“地下恋还是小三心里没数吗?”
“男未婚女未嫁, 大家靠实力说话!”
“那走吧!”
“等等,我先化个妆。”
“……”
……
半个小时后,两个女生出现在羽毛球场馆的门口, 彼此对视了一眼,两双年轻的眼睛里充满着对决。
C大羽毛球馆的窗户又高又小, 场地有些老旧,光线不足使整个场馆显得空旷而压抑。今天是周一, 只有三组人在打球,金雨苫一眼就找到了焦栀和谢不邀的身影。
她带着粉丝滤镜在看他吗?
没错,就算是有粉丝滤镜吧, 他颀长的身影挥舞着球拍的时候、他紧抿着唇手上却轻巧地接住每一颗球的时候、他不小心看见她出现在门口一时发愣错过球的刹那,在金雨苫看来,都是颠倒众生的。
“老焦!你怎么不接球啊?”谢不邀背对着他们,大嗓门响彻场馆。
他穿一双白蓝相间的尤尼克斯的羽毛球鞋,藏青色毛圈短裤,一件白色的三叶草短袖T恤,头发似乎是刚刚洗过,凌乱潮湿,随着他跑过来的动作颤了颤,很清爽的样子,他迈着长腿三步两步就跑到了两人面前,面容苍白,鼻翼微红,但眼里确实含着笑的。
“我还是回去吧!”薛凝宁的嘴角紧张地抽搐起来,拉着金雨苫的手调头就走。
“喂!”身后有个好听的声音叫住了他们,薛凝宁停了下来,金雨苫也转过身来。
“你没看见我吗?”焦栀在两人面前站定,压低眉头看着金雨苫。这是薛凝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温柔,清澈,还很在意形象地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金雨苫感觉到薛凝宁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就一紧,对方手心里有湿凉的汗液渗出。
金雨苫也觉得自己被嫉妒冲昏了头,此时冲焦栀尴尬地笑了笑,说:“你鼻音怎么这么重,是不是着凉了?”
焦栀擦着脖子上的汗,下颌微抬,点点头,含笑看着她,想问问她昨晚到底什么情况,但见她身侧还有人,便收起了笑容,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薛凝宁看见他,迅速而陌生地扫了自己一眼,又把视线落到了金雨苫的身上。
他问:“你朋友?”
薛凝宁的脑子轰鸣一声,差点站不稳。
她今天穿了一条他在陌陌上说最喜欢的红色裙子,隐约可见胸口的柔嫩,她自认妆容精致,乌发披肩,而在他那里竟没有换来多一秒的瞩目?
金雨苫用手攥了攥她的手心,紧张地应对着焦栀,笑:“是啊,同学。”
焦栀这才正眼看她,说了句“你好”。
金雨苫转头问她:“你不是说还有事?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薛凝宁咽下口水,兀地甩开了她的手,上前一步,声音微小、试探地盯着他的眼睛:“猪猪?”
焦栀明显怔了一下,后退一步,紧接着一脸无辜地看向金雨苫。
薛凝宁有点急了,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猪猪,我是喵喵啊!”
那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昵称啊!难道他都听不出来吗?
焦栀眉头一锁,触电般甩开她的手,从她炙热的目光中,逃到了金雨苫的身后去。
他站在金雨苫背后,用大手把着她的肩膀,身子微微弓着,躲在她的背后,防备地看着薛凝宁。
金雨苫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没事,然后眼睛一瞪,迅速给薛凝宁使了个眼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嫌不够丢人吗?”
薛凝宁痛恨地望着焦栀,那双画了烟熏妆的眼睛瞬间泛红,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鲜艳的嘴唇上几乎快滴出血来。
焦栀小声地在金雨苫耳边说:“你的同学好奇怪……”
“没事小栀,她失恋了而已。”
……
两个人回到寝室,薛凝宁趴在桌子上哭,金雨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说话。
“他真的装作不认识我……”薛凝宁声音沙哑地说。
金雨苫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不认识你啊!”
“他是装的!”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面容狼狈不堪:“他就是个色狼!他就是想和我保持那样的关系!他不也是在陌陌上约了你?你比我好在哪里?凭什么他能公开你!却不能和我……”
金雨苫想起了那晚,一身黑衣的他把自己拉到宾馆里,灯光乍亮,他那双惊愕的眼睛。
“不管他以前怎样,但我用过他的手机点餐,他手机里根本就没有陌陌这个软件。”
薛凝宁呜呜地哭着,伤心欲绝,再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金雨苫走过去,把对面的椅子拉过来,坐在她的身侧,闭了闭眼,深呼吸,又睁开,眼里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问你,你给那个人发的照片里,有没有露脸?”
薛凝宁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她被瞬间石化了一样,僵硬地动了动,随即哭得声音更大了。
金雨苫说:“有,对不对?”
她哭着点了点头。
“要不报警吧。”金雨苫说。
薛凝宁一下子坐起来,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不能报警!报警的话!全世界都知道了!”
金雨苫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薛凝宁看着她眼中的担心,嘴一瘪,两行泪就落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她哭着哭着,忽然慌张地抓住金雨苫的胳膊,双眼恐惧地望着她:“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去!”
“我不是吓唬你,当然有可能。”
薛凝宁的手一下子垂下来:“完了……我完了!”
“你别哭了!哭得我脑仁疼!”金雨苫说:“我分析,这个人有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然也不可能知道焦栀,他也一定爱逛校园论坛,知道焦栀用过陌陌的事,所以才借机冒充焦栀让附近的人搜索到他,这么看,他一定不光是骗了你一个人。”
金雨苫拉着她冰凉的手,攥了攥,迫使她冷静下来:“你告诉我,这个人除了见过你的照片,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专业以及其他个人信息?”
薛凝宁哭着摇摇头:“我没说,在那上面,我不敢说真实的东西,他叫我喵喵,我叫他猪猪。”
说起这甜蜜昵称的时候,薛凝宁后悔地闭上了眼,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一般落下。
金雨苫说:“那就好,你听我说,他如果想散布你的照片,第一,是可能发在色情网站上,色情网站上有那么多照片,没听说哪个女生是在色情网站上火起来的,所以即使上传了,也不会对你有太大影响。”
薛凝宁低下头去,表示默认。
金雨苫又说:“第二,他有可能发在微博上炒作,但你要知道,微博炒作还要买话题、买热搜、买粉丝、增加转发量,他很难只靠你几张艳照就把这事给炒起来,只可能换来几个好色之徒的转发,而且还要担着负法律责任的风险,他有什么收益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