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依喜出望外:“真的?”见萧劲寒默默颔首,她一把搂住萧劲寒的右臂笑道:“萧爷,我便知道你是个善人!”
关长老一向见到的是冷着俏脸高高在上的教主,何曾见过如此活泼开朗的花依,当下惊得呆立在原地。
阮映雪哈哈笑道:“关长老!怎地呆住了?”指指面色暗红的萧劲寒道:“我大哥与花依姐姐已是熟识,无妨。”
关长老回过神,见阮映雪这样一个俊秀少年站立跟前,眉间金色半月在烛光下衬得这少年愈加气势逼人,不由得一敛身拱手道:“属下见过新任左护法!”
阮映雪大惊,连忙扶住关长老的双手道:“关长老,那是花依姐姐闹着玩的,你大可不必当真。”
关长老觑向花依,她松开萧劲寒的右臂,回身笑道:“莫离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她是我的结拜……弟弟,你对她行礼也不为过。”
关长老为难地望着阮映雪:“既然不称你为左护法,那属下该如何称呼你?”
阮映雪笑道:“叫声莫离便可,大哥二哥花依姐姐都是如此称呼我。”
关长老见这位教主义弟新任左护法纯真和善,暗自松了口气:“既是教主义弟,当称呼一声阮公子才妥当。”
阮映雪双眼大睁:“不妥不妥,叫公子别扭,我不介意关长老称呼我为阮小侠,我心里可是十分快活!”
众人“哗”地大笑,她一愣,便也咯咯大笑起来。
“莫离,你可愿意先与我同行去五国城?”祁湛忽地正色问道。
阮映雪一怔:“毫无意见,怎么,二哥还有其他问题么?”
祁湛温和的一笑,宠溺地道:“二哥怕你离开了花依不习惯。”话一说便暗自心惊,这般宠溺的语气怎会莫名对着三弟说出,甚是怪异,唉,只求三弟莫要觉得别扭才好……
阮映雪丝毫未察觉祁湛暗自懊恼,笑道:“我又不是孩童,虽喜欢与花依姐姐一起但也不会心心念念想着与她粘腻在一块,况且,能与二哥一起去五国城,我可是心里快活得很。”
祁湛轻轻一笑道:“是二哥多虑了。”
阮映雪一跃到祁湛身边坐下笑道:“二哥最近可真是别扭,不用想太多啦,我们二人先去五国城探二帝,再等候大哥他们前来会合,这样统筹是最好的方法!”
祁湛笑笑,正待说些什么,身畔飘来的淡淡的茉莉香味悠悠拂过鼻端,似是久远的记忆掠过了脑海,但又抓不住些许零碎的片段,让他好生迷惑。
为何时常会陷入这样的淡淡惊慌中,似乎抓不住那稍纵即逝的片段,他总会觉得惆怅。
真是令人无奈怅惘的感觉……
第二十一章 玉楼
与祁湛阮映雪分别三日后,萧劲寒与花依便易了容悄悄潜入了开封城,关长老则按照花依的吩咐在邻近县城寻找另一位长老仇海的下落。
开封城依旧热闹兴盛,仿佛三年前金人带来那一场的浩劫*已被遗忘。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曾经经历的血腥屠杀也渐渐淡忘在红尘市井之间,时光在流逝,劫难的阴影抵不过百姓们对安宁生活的渴望,这个昔日的京城慢慢复苏起来。
萧劲寒慢慢走在开封街头,贴了一张薄薄面皮的脸上毫无面无表情,此刻他身着灰蓝长袍,身畔偎着乔装成他妻子的花依,两人臂弯搭着灰布包袱,风尘仆仆的样子。花依脸上也贴了薄薄一张面皮,遮盖住了她桃花似的面庞,这张脸如今素净平凡,若是站在阮映雪跟前恐怕连她也认不出来。
街上弥漫着各种小吃的淡淡香气,直扑面颊,萧劲寒慢慢迈着步子,忽地停住,嘴角微微一弯,俯身问道:“这是什么的味道?”
花依一怔,仔细嗅了一嗅笑道:“相公好灵的嗅觉!这可是开封最有名的小吃灌汤包子‘山洞梅花包子’,用料考究,制作独到,薄皮大馅,灌汤流油,软嫩鲜香,肥而不腻,号称‘在京第一’!”
萧劲寒浑身一震,仍是未能适应现下二人假扮夫妇的情形,皱了皱眉头微微一笑道:“既是小吃,你该略尽地主之谊,请‘为夫’的品尝才是。”
花依咯咯笑道:“相公几时学会说笑了?原先那位冷冰冰的萧爷可不会与我说玩笑话。萧劲寒轻笑一声道:“我也不知为何此刻心里极是轻松,莫不是因为这开封的小吃?”
花依笑道:“既是这样,我们便直接去玉楼罢了!”
萧劲寒一愣:“玉楼?”
“对,就是玉楼。‘山洞梅花包子’便是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玉楼’的名品,而且玉楼还兼顾经营者一间同样名为‘玉楼’的客栈。”
花依接着靠近萧劲寒耳语道:“同时,玉楼客栈也便是玄衣教总坛所在,换言之,玉楼也是我手下的产业,你尽可以随便吃汤包,我不收你钱!”
萧劲寒啼笑皆非地看着眼睛晶亮笑着的花依,不想花依又偎近他低声笑道:“不过你得先和我一块处理了月莲才能白吃白喝。”
萧劲寒不语,心下涌起一阵莫名的淡淡的欢喜,自小便无情无绪,七情六欲极淡,直到遇见这乖戾的美艳姑娘,总是调侃他,逗他,挑他的刺,渐渐融入他的生活,融入他的心底。一路同行之时有她在前方策马笑谈,心里总是愉悦的,原本并未意识到这样算是一种什么情绪,直至祁湛提议他陪同花依一同回开封,那时心里竟然是欢心雀跃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姑娘已经成了他心底的一道风景,如何也逃避不了了,况且他并不想逃避。
“今晚我带你去总坛探探虚实怎样?”花依打断他的沉思。
“好。”萧劲寒点点头。
花依狐疑万分,暗自嘀咕:不知这冰山脸最近是怎地了,偶尔会微微地笑,话也变得多起来,难不成中邪了?
花依想到这里轻呼一声,伸手探向萧劲寒额头:“冰块脸,你最近可是生病了?怎么经常对我笑……”
萧劲寒苦笑一声:“最近几日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心里快活,便对你笑了。”
花依惊道:“竟然会有让萧大爷快活的事情……可否告之一二?”
萧劲寒犹豫一下道:“以后再告诉你,先如今我们先去你提过的那家玉楼客栈住下,晚一些去探探虚实可好?”
花依沉吟一下道:“也好。”
二人主意已定,大步走向街东头的玉楼。
玉楼是两座连着的高楼,前边的楼是招待客人吃喝的地方,山洞梅花包子也就是它的招牌小吃;而它的后方连着院子的高檐朱楼便是玉楼客栈。
萧劲寒牵着花依的手刚一跨进玉楼客栈的门槛,掌柜的便笑容满面地飞奔过来招呼。
那掌柜的下盘极稳,奔来之时尚且拎着茶壶,眨眼功夫便已走到两人面前。
“掌柜的,我与相公要一间上房,哎哟!”花依忽地向前栽去,“顺手”撞向掌柜的提着的茶壶。掌柜的一惊,闪电般换手托着茶壶底,另一只手飞快扶起花依。待花依狼狈站定,才热心地问道:“这位夫人可是脚扭伤了?小店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膏出售,保证您过了今晚便好。”
花依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相公进城之时已经到药铺里买了些,多谢掌柜的好意,刚才幸好掌柜的扶住我,不然我就不仅仅是扭伤了。”
萧劲寒接着压低了嗓子道:“我娘子说的是,还得谢过掌柜的!”
掌柜的眯着眼打量一下萧劲寒,从他憨厚的脸看到他的灰蓝长衫,笑道:“这位客官是外乡人吧?说话可是带着南方口音。”
花依连忙道:“我前年嫁到临安,今日与相公回家探望临盆的嫂嫂,家中人多屋少,不便住宿,只得来客栈住几晚。”
掌柜的点点头道:“不是不欢迎外乡人,只是这几年开封百姓过得艰难,大家都生怕外乡来的人是金人或是任何要对开封不利的人,既然是开封嫁去临安的闺女带着夫君回来探亲,自然没有问题。”
花依喜道:“那就麻烦掌柜的给安排一间安静些的上房。”
掌柜的笑笑,吩咐一旁的伙计带他们二人上楼,自己仍旧是托着那茶壶踱回柜台后面。
布置雅致的房内,二人面对坐着,神情严肃。
“刚刚那掌柜的武功似乎不差。”萧劲寒道。
花依若有所思道:“我撞那茶壶之时碰了一下壶底,极热,而那掌柜的居然面不改色地托着茶壶许久,必不是一般人物,大概是练过铁砂掌之类的,比我之前任命的玉楼掌柜的功夫高出太多,月莲可真是处处小心。”
萧劲寒点头道:“这掌柜的不是一般人物,我们需得速战速决才好,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惊动月莲,我们也难以脱身。”
花依思索片刻道:“就今晚了,带好兵器暗青子,二更天我便领你进总坛。”
萧劲寒略一颔首,两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便各自闭目休息。
二更天,天色黑暗,夜里渐渐起了淡淡的雾气,缭绕着玉楼的飞檐,四周围寂静无声,客栈里本就未住几人,二更天已是不早,此刻不论楼上还是楼下的客房,皆是一片黑寂。
客栈二楼的昏暗走廊里隐隐闪过两个黑影,高大的是萧劲寒,娇小许多的是花依。
萧劲寒穿着黑色劲装,腰悬赤焰,却未曾蒙面,仍旧是戴着那薄皮面具,尾随者花依快步穿过玉楼的诸多回廊。花依也未曾卸下面具,与萧劲寒一般着黑色劲装,依着脑中的路线熟门熟路地在回廊里游走。
两人轻功都极好,快步走也未曾发出些微的声响,安静的廊上只见两条灵猫般的身影,以及几不可闻的轻微呼吸声。
萧劲寒尾随花依在客栈廊上转走,大约半炷香时间,花依才在一间并不显得特殊的房间跟前站定,轻声道:“总坛密道入口便在这间屋内。”
萧劲寒一怔:“你莫不是循着先前的路寻到密道入口的?”
花依颔首道:“先看看是不是还是这条入口,以我对月莲的了解,她那样的懒人不见得会动心思到改换密道入口,多半会在密道内设一些陷阱或者多安插几个人看守。”
萧劲寒无奈地笑笑,轻声道:“无妨,你只管闯,我在你身后护着你。”
这句话萧劲寒说的极为温柔,花依心头一暖,转身轻笑道:“我信你。”
萧劲寒见花依笑盈盈看着自己,脸上一热,虽是在黑暗中不怕被花依看到自己,心下也觉些许不自然。
“怎么不出声了?我要进屋了。”花依说完径直伸手便要推那房间的门。
萧劲寒一惊,闪电般挡至门前低声道:“疯了么?不怕屋内有人等着暗算你?”
花依柔声道:“不会,玄衣教的密道并不好过,因此不必在这间屋内设埋伏。不过,萧爷担心我,我很高兴。”
萧劲寒明显感觉到耳后也开始热起来,见花依不错眼珠子直直盯着自己,那双明媚的双眼里蕴满了笑意,他心猛地一跳,意识到自己仍是挡在她的身前,微微一哂,移开身体少许道:“你推门罢,我在一旁护着。”
花依看着他并不躲闪的细长双眼在黑暗中隐隐发亮,星子一般,她的心湖里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萧劲寒蓄势待发,右手握紧了已出鞘的赤焰,倚在门旁,看着花依伸出凝白的双手,缓缓推向虚掩着的两扇红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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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二年,钦宗被废为庶人,北宋灭亡。金人册封一向主和的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建立了傀儡政权。康王赵构在河北积极部署军队,欲断金人退路,金军统帅担心兵力不足不能对中原广大地区实行有效统治,因而在立了傀儡政权之后准备撤军。在撤退时,金人烧毁开封城郊的房屋无数。在“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这样一个广大的地区,金兵杀人如刈麻,臭闻数百里。
第二十二章 密道(上)
厚重的木门朝屋内缓缓开启,悄无声响。萧劲寒侧耳细听,未察觉屋内有任何人的呼吸喘息,便放心地对花依点点头,花依一闪身轻巧地跃进屋内,萧劲寒随即也跟着进去,反手掩上门。
屋里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萧劲寒眼力却是极好,粗略扫一眼便大概看清楚了屋子里所有的陈设,靠墙一张桧木纱帐床,床前摆一张小几,摆设与其他客房并无二样,连屋内桌椅摆放的位置都基本一致。
“有火折子么?”花依眨眨眼,伸手碰碰萧劲寒。
萧劲寒探入怀中摸出一支火折子,点亮了举至花依面前,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花依接过火折子缓缓走到小几跟前轻笑一声道:“就是这儿了。”
萧劲寒一愣:“这儿?”
花依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将火折子交给愣在一边的萧劲寒,俯下身一手稍稍抬起小几,另一只手探向小几下摸索几下,便听得近处传来轻微的颤动声,萧劲寒看向声音来处,惊讶地发现,靠着墙壁的床上,青色的纱帐缓缓升起,露出光裸的墙壁,更令人惊讶的是,那片墙壁也在缓缓上升。
花依大喜道:“月莲果然太过惫懒。”提起裙摆踏上床榻回身笑道:“怎地呆了?不是说要护着我么?”
萧劲寒微微一哂,跃上床榻紧跟上花依,举高手中的火折子,才发现这上升的墙壁之后竟然是条往下的通道,阶梯一级一级往下直至延伸至火折子的微弱火光照不到的深处。
花依含笑比比底下的阶梯,向下走去,萧劲寒唯恐有失,连忙快步跟上。这阶梯很长,但也并非直直向下,左突右拐了数次,终于脚下再无阶梯,而是平坦潮湿的地面。
“止步,这里是阶梯尽头,再往前便是密道入口了。”花依驻足道,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微微透着光亮的洞口道,“将火折子灭了罢,洞里常年燃着松油灯,照明足以。”
萧劲寒轻轻应一声,依言将火折子灭了复又收入怀中。二人摸黑循着那微弱光亮向洞口移去。虽已是平地,总也免不了坑洼突起,萧劲寒目力较之花依好上不知几许,自然看得清楚地下的坑洼土包,花依在这样的黑暗中却是真的如同瞎子一般,被脚下忽然高出的地面一绊,未及惊呼身子便猝不及防向前倾去。萧劲寒大惊,猿臂伸长,一把捞回花依往前栽倒的娇楼抱在怀中。
花依险些绊倒在地,虽是一惊,但远不如被萧劲寒搂抱住来的惊讶震撼,那有力的臂膀正环着她纤细的腰,密密地将她护在胸前,萧劲寒温温的气息熨贴着她的后背,让她忽地有安心的感觉。
“可曾受伤?”萧劲寒低低地问,手未松开。见花依一直不出声,萧劲寒心下紧张,轻轻将花依身子扳正面对自己,一只手臂仍旧牢牢圈住花依纤腰,另一只手急急抬起花依下颚。
这一看,萧劲寒一愣,黑暗中,花依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双明珠一般的杏眼对上他,熠熠闪亮。
萧劲寒松一口气,压下狂乱的心跳轻道:“没事就好。”
花依幽幽叹口气,悄悄环住萧劲寒的腰道:“劲寒,劲寒,你待我真好。”
萧劲寒身躯一僵,花依身上淡淡的清香一丝丝穿入鼻孔,直袭胸臆,他这才意识到温香暖玉已是在怀,并且这温香暖玉竟轻轻环住他的腰……他顿时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他少年时成名后便独自行走江湖,至今已有十来年,这期间也有姑娘偷偷向他示好,他总是以生性淡泊只愿在江湖漂泊为由婉拒,直至遇见了花依,这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姑娘,他平静的心里如同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无端搅乱了他平静的心绪。这样大胆爽直真性情的姑娘,教他如何对待……
萧劲寒心中暗暗叹息,也不松开自己的双臂,仍是轻轻圈住花依的纤腰,任她环住自己,将发烫的面颊贴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上。
“劲寒,我喊你劲寒好么?你便是不允我也只管喊了……”花依低低一笑,将脸颊在萧劲寒胸膛上蹭一下,叹息道,“你还记得么?我们四人初次在城外道上见面,你格开了白石那个牛鼻子的剑救了我,我便想,是哪里跑出来的俊俏男人?我看了真是心里欢喜。只是你平日里根本极少开口说话,于是我便常常调侃你,逗你,与你争辩,只是想与你多说些话。你却总是冷冰冰,可是我仍是喜欢你那样的性子……我知道你不大愿意与我在一块,毕竟我总是你们心中邪教的教主,但是这一回祁二公子让你同我一同回来,我心里很高兴……”
“我也是。”萧劲寒忍住胸中忽然间翻腾起来的喜悦俯下头轻道。
花依似是未曾听到,仍旧低低地笑道:“我们苗疆姑娘不像汉家姑娘那般含蓄,有了心爱的小伙子的话是会告诉他的……劲寒……我一直很想看你笑……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萧劲寒浑身又是一震,这□裸的情意铺天盖地朝他漫卷而来,一时间他恍惚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花依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那也没有什么,现在我们在黑暗之中,你也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咱们便不用觉得尴尬。我全部说出来,心里觉得好受多了,你不用介怀,以后到了五国城你便跟着祁二公子走罢,只当不认得我便是。”
花依缓缓松开环在萧劲寒腰间的双手道:“好啦,你也松开手吧,我已经站稳了。”
萧劲寒不语,只是静静盯着怀中的花依。
花依低笑道:“被我吓着了么?松手吧。”
萧劲寒仍是静静望着她,花依心中暗觉奇怪,抬头望向萧劲寒,却直直望入了一双深邃闪亮如寒星的眸子,花依惊呼一声急道:“萧劲寒!萧爷!你怎么了?莫非月莲在洞口添设的机关让你撞上了?受伤了么?”急急伸手探向萧劲寒背后。
萧劲寒一把握住花依在他背上摸索寻找伤口的双手放下,轻轻拥住花依惊骇发抖的身子低声道:“我没有事……你还是喊我……劲寒吧。”
花依刚刚松一口气,又是一怔:“嗯?”
萧劲寒伸手抚过自己的面皮,果真在发烫:“我刚刚说过的话你可曾听见?”
花依一愣,抬头问道:“什么?”
萧劲寒轻叹一声道:“你说我与你一同回来你很高兴。我说,我也是,便是这一句。”
花依又是一愣:“又如何?”
萧劲寒轻道:“不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大概也是喜欢你的。”
花依震惊得呆若木鸡。
萧劲寒嘴角稍稍上扬,轻声道:“头一次见你是白石认出你,你拉下蒙面白纱,用你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几人,我心里颤了一下,大约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便时常注意你,你的眼睛那么明亮,怎会是万恶不赦的人,因此我出手格开了白石的剑救下你。之后你时常调侃我,我虽不常开口,但那些天仍是与你说话最多。这么多年我遇见过那么多的姑娘,总也不愿有任何牵连,只是遇上你我心里也便平静不下来,那日那金兵摸了你的手,若不是不愿多生事端,我原想剁了他的手……我想,我应当是很喜欢你吧?”
花依大惊,急道:“你可是说真话?”
萧劲寒轻抚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毫无半句虚言。你可曾见过我对着一个人说这许多话?”
花依连忙摇头,声音颤抖着道:“萧……劲寒,你当真喜欢我?不嫌弃我的身份?也不烦我总是惹你?”
萧劲寒轻压花依的后脑将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前,喃喃道:“我二十多年只对你莫名牵挂,莫名恼怒,我怎会嫌弃你。”
花依大喜,从萧劲寒的怀中挣脱出来,伸手捧住萧劲寒的脸庞,红着脸颊悄悄亲了一下萧劲寒的嘴角,而后重又环住他的腰,将滚烫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萧劲寒脸“轰”的一下着了火,这姑娘总是这么大胆,又将他激得几乎要咬牙切齿,只是这一回他的心里满溢着浓浓的蜜意,再也摆不出一张冷冰冰的无常脸来训斥她。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姑娘偷偷亲了,萧劲寒的嘴角微微上扬,静静地圈紧怀中向来大胆,此刻在做了大胆之事后却羞怯得藏起自己的花依。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相拥,几乎要忘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第二十三章 密道(下)
萧劲寒先从那静谧的甜蜜中惊醒过来,俯身低道:“我们该办正事了。”
花依惊呼一声,笑道:“啊,我险些忘记了。”连忙松开环着萧劲寒的双手站好。
萧劲寒伸过手握住花依的左手小声道:“你既瞧不见,跟着我走便是。”说完牵着花依慢慢往前移动。
花依随着萧劲寒慢慢往前走,眼前虽仍旧一片昏暗,心内已是狂喜,她紧紧回握住萧劲寒的大手,只觉周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
萧劲寒心里也并不平静,他未曾想过他会遇到自己想牢牢抓紧的姑娘,而这姑娘的身份又如此特殊,让他不得不全身心的想要护住她。他与祁湛不同,祁湛在江湖人眼中是临安祁家的当家公子,所做的事情有千万双眼睛看着,而他除却身边一些譬如南宫春水这样的朋友便毫无负累,名声于他并不重要,因此花依的特殊身份亦不至于使他退却,这也算是一件万幸之事。
萧劲寒牵着花依绕过坑洼,渐渐接近透着微弱火光的洞口。
花依停下脚步正色道:“洞口要小心,这条密道直接通往教主的居所,因此在机关陷阱方面设计极为精良,我这么多年出入还能没事,只是因为义父临死之前给我看了设计图,我暗记下所有安设了机关陷阱的方位,只是现今月莲既已控制住总坛,必然连密道机关也改良过,我所记的方位也便没有用了。”
萧劲寒眉头一皱:“你可曾带些铜板之类的事物?”
花依一愣,咯咯笑道:“机关可是收买不了的。”
萧劲寒无奈道:“这时候了还能调侃我……有带么?”
花依见他说的那么正经,便伸手从袖袋中摸出五枚铜板道:“铜板只有五枚了,还有些碎银,可以一并给了你。”
萧劲寒接过铜板及碎银,两指夹起一枚铜板以暗器手法打向洞口地面,铜板闷声落地,那片平整的地面忽地下陷,露出一个极大极深的圆形坑洞,萧劲寒略略目测一下便知若是轻功寻常的人入了这陷阱,即便是凭借轻功也决计逃不出这坑洞。
花依不见惊异之色,只是拂拂袖子娇笑道:“想不到这密道入口也会有陷阱,月莲果真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萧劲寒不语,松开花依的手,绕过那圆形坑洞,大步向密道内走去,花依一惊,连忙提着裙摆跟上。
踏入密道三步,萧劲寒猛地停下,摸出一块碎银轻轻向前一抛,碎银骨碌碌滚动几下停下,毫无动静,萧劲寒微微皱眉,伸指将一枚铜板弹向碎银。只听得“叮”一声,碎银被铜板一击倏地没入地面少许,同一时刻,不知从哪个角落激射而出的箭簇如急雨般射向碎银所在的地面,瞬间那块碎银的周围便插满了深深没入土中的箭簇。
花依掩口惊呼:“这机关方位已于原先的大不相同!”
萧劲寒点点头:“若刚才是我们走过,早已被射成刺猬。”
语毕萧劲寒便站至碎银附近,如前一般投石问路试探往前一步是否有机关,这一回却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不耐一步步试探,满抓一把碎银夹杂铜板分别洒向前方各处,果不其然,打下的四处触动了机关。最近的一处地面忽地分开,地下布满青锋朝上的利剑;第二处则是从左上方洞壁死角处激射出的数把雪亮的柳叶飞刀;第三处仍旧是飞刀,只不过飞刀在洞顶牛油蜡烛的火光下泛着莹莹蓝光,想来已是淬了剧毒;第四处不见飞刀利剑箭簇从四壁飞出,竟是从密道顶直直落下一块巨石,重重坠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声音嗡嗡的在密道里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