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依神色大变,上前拉住萧劲寒道:“密道里的回声能传到历代教主所居的清心居,现下月莲必定已被惊动,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了。”
萧劲寒神情未变,冷哼一声,伸手揽住花依纤腰,提口气飞身越过那四重已被触动的机关,稳稳落地。
花依左右打量下密道,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一阵忽地惊讶道:“怪了,离密道出口尚有一段距离,为何机关在前一段就已被完全触动了?”
话音未落,一边的石壁突然移动起来,萧劲寒迅速抽出赤焰,一手拉住花依退后三步。花依一站定便也从腰间抽出短刀,与萧劲寒并肩望向石壁移动的方向。
石壁缓缓移开,走出四个黑衣劲装手持长剑的男子,走在最前头的是个相貌清秀的青年。他看一眼萧劲寒与花依,冷冷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玄衣教禁地,不想横尸野外的话速速退去!”
萧劲寒不语,冷冷哼一声,睥睨的神情震得那青年一怔。
“请阁下速速离开密道,我便不再追究阁下擅闯之罪。”青年厉声喝道。
花依神情一滞,压低了嗓音道:“让开!小子,别挡了我们的道!”
青年似是一愣,转眼又恢复之前的冷淡:“既然二位这么想要与我们几个玩玩,那我们自然乐意奉陪!”话音未落,四柄长剑已从各个方向刺来。
萧劲寒冷笑一声,赤焰如同灵蛇般钻入剑影之中,花依娇咤一声,也紧跟上前。
那四个青年虽是身手不如萧劲寒,但一联起手,萧劲寒在短时间内一时也无法取胜。密道内剑影重重,四把青钢剑舞起的团团剑影包裹着一道火红的焰芒,剑气震得密道壁顶的灰土纷纷落下。
花依使的是短刀,虽说一寸短一寸险,但萧劲寒与那四人缠斗极紧,且都将内力汇注至剑身比拼,她的短刀反而无论如何也无法沾上任何一把剑,只要短刀一接近剑尖便被内力震歪至一旁,幸得她的插手卸去了四柄轻钢剑对赤焰的一部分压力,使得萧劲寒的剑挥得愈加行云流水。
青年见久战不下,不免有些着急,边挺剑直刺边大声喊道:“他支撑不了太久,缠住他便是,不要伤他性命!”
其他三人闻言精神一振,青钢剑剑光陡涨,赤焰的火红焰芒渐渐被压下去,萧劲寒不疾不徐地虚晃一剑回转剑锋露出很大一个空门,待四柄青钢剑一同赶上刺来之时冷哼一声挥剑往下一砍,只听得“当”的一声,四柄青钢剑齐齐被赤焰砍断,断剑掉落地面,发出哀鸣。
青年大惊,一掠身退出很远,呆呆地盯着手中的断剑,其他三人亦是惊骇无比。
萧劲寒将赤焰缓缓回鞘,也不言语,负手立在四人中央冷冷看着那青年。
花依正待上前,忽见萧劲寒背后那人偷偷伸手向怀中摸去,心下一惊,连忙将早就暗扣在掌中的一把银针向他招呼过去,那人手中的暗器不及出手双臂内关穴便倏地一麻,接着百会穴如被针刺一般,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其他三人大惊,也不顾萧劲寒花依仍是在场,急急奔来察看。
花依心里一动,两支银针出手,急射另两人,萧劲寒不及阻拦,那两人便已扑嗵倒地,不省人事。
青年见花依迟迟不对自己动手,心里疑云四起,翻开三人的手腕,见三人的腕内赫然浮现一块云形青紫,当下惊疑地站起身,直直盯着花依,半晌,终于声音颤抖着开口问道:“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怎会有我教前任教主的七星针?”
花依压低嗓音道:“你怎知这是七星针?”
青年道:“他们三人腕内的云形青紫是我教前任教主的独门毒药发作时才会在皮肤上显现,只是阁下究竟是从何处得来七星针?在下恳求二位告知实情。”
萧劲寒冷冷看他一眼,转身面向石壁,不再言语。花依冷笑一声道:“我为何要告知你实情?于我又有何好处?”
青年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只盼阁下告之一二,阁下既有教主的七星针,必然知晓教主下落,在下寻找教主时日已久,终是毫无所获,如若阁下能告知教主下落,在下必当舍命相报!”
花依咯咯一笑道:“你寻你的教主,与我何干?”
青年神色一黯:“教主待我如姐弟,现今她不知生死,我怎能安心。”
花依敛去眼中渐渐浮起的温柔,垂眸轻轻问道:“若是我要你用一条手臂换取她的下落,你可愿意?”
青年斩钉截铁道:“愿意,只要能找到教主,便是将我打成残废我也情愿!”
花依抿嘴一笑,伸手摘下萧劲寒腰间的赤焰递给青年:“这柄赤焰是武林奇兵,你用它自己斩断右臂,我便告知你她的下落。”
青年抬头看花依一眼,伸手接过赤焰,缓缓抽出剑。赤焰的剑身一寸一寸从鞘中抽离,火红的焰芒在密道昏暗的烛光中微微闪耀。

第二十四章 月朗

萧劲寒也已转身,抱着双臂倚在石壁上默默看着青年。
青年咬牙道:“希望阁下遵守诺言!”说完便毅然挥剑向自己的右臂砍下。
花依未料到青年当真愿意为了交换自己的下落而自断右臂,心里万分感动,骈指闪电般点上青年的曲池穴,青年小臂一麻,握不住剑柄,赤焰脱手掉落地面。
萧劲寒默默走近,瞪一眼眯眼笑着的花依,俯身取回赤焰。
青年惊骇地看向花依,讷讷道:“你……”
花依静静看着青年,轻轻笑道:“月朗,还能看见你,我很高兴。”
月朗浑身一震,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双眼圆睁望着眼前这个面色黄瘦平凡素净的女人,她背着双手静静地看着他,浑身散发出逼人的傲气。
“莫……莫非你是……可是你……”月朗不敢置信,指着花依的脸结结巴巴地道。
花依咯咯一笑,伸手缓缓揭去覆在脸上的一层薄薄的脸皮,露出一张花般笑靥,这张真正的脸在假脸下被闷得皮肤有些发白,但是脸上娇媚的神态却是月朗无比熟悉的。
月朗喉头一热,单膝跪地哽咽道:“教主,月朗可算是见到你了!”
花依连忙扶起月朗笑道:“月朗,刚才见到你拿剑刺向我时我真是伤心啊。”
月朗满脸惊慌,一矮身又要跪下,花依叹息一声拉住月朗道:“你不必惊慌,我知道你只是想逼退我们。不过,我想知道,月莲怎么会留下你在总坛?她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待你如亲弟弟一般,她怎会留你在身边养虎为患?”
月朗双眼暴红,别过脸默不作声,垂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指节“喀喇”作响。
花依隐隐猜到了原因,不由得鼻子一酸,拉过月朗的双手,温柔地掰开他紧握的手指轻道:“月朗,对不起,姐姐回来迟了。”
月朗一惊,急道:“教主……”
花依温柔地接口道:“你从小便跟着我,小时候总是喊我姐姐,长大了反而拘谨起来,我一直很怀念那个只小我三岁却愿意整日跟着我四处惹祸的小月朗。”
月朗闭上双眼,两行热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我回来太迟了,月朗,关长老没有提到你,我以为你也被月莲遣离,便不曾为你担心,谁知……”花依轻轻抹去月朗颊边的泪水。
月朗睁开眼沙哑地道:“她给我下了药,我挣扎不得……我自觉污秽,原想自己了断,可是我总是觉得你仍旧活着……她答应只要我愿意……服侍她就让我留在总坛,我便答应了。”他低头看着花依,静静地说道:“终于让我等到教主回来不是?”
花依伸手拨开遮住月朗右眼的的一绺黑发,声音颤抖着说道:“月朗,我不会饶过她的,只是委屈你了……”话未说完便已是泪流满面。
原本倚着石壁安静地听着他二人说话的萧劲寒心里一惊,伸长手臂将花依扳向自己,正待开口,一旁的月朗神色一凛,喝道:“不得对教主不敬!”掠身上前便要隔开萧劲寒。
萧劲寒不耐地挥出一掌,将月朗生生逼得倒退了三四步才停下。
花依一愣,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呼道:“月朗不得无礼,这位是萧劲寒,是我的……朋友。”
月朗呆呆地看向紧握花依右手,却面无表情的萧劲寒,再看一眼两人紧握的手,恍然大悟,脸一红,抱拳道:“得罪了,萧大哥。”
萧劲寒轻轻哼一声,转向花依道:“你没事吧?”
花依的脸薄红,轻声道:“没事。”又对已是目瞪口呆的月朗笑道:“劲寒不喜与人寒暄,月朗不要生他的气。”
月朗连忙道:“既是教主喜欢的人月朗自然也会喜欢,怎会生气?”
花依咯咯一笑道:“数月不见,月朗竟然学会溜须拍马了?”
月朗今日得见花依,已是万分激动,往日心中的屈辱与阴影渐渐淡去,清秀的脸上洋溢着狂喜的神情。
萧劲寒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月朗,看得月朗浑身不自在。
“你右上臂可是曾经受过重伤?”萧劲寒冷冷问道。
“是受过伤没错,可萧大哥如何看出来?”月朗眼里写满疑惑。
“你的身手虽然是围攻我的四个人里最好的,但你在使剑时稍微失了准头,与你想刺的方位总有偏差,想必是伤还未曾养好。”
“的确如你所说,十几天前我被秦长老打了一掌,前几日还觉得隐隐作痛……”月朗苦笑道。
花依大怒:“这个秦业!竟然敢伤你,原本我念在他曾经救过我义父,只打算废了他武功,现下我得重新考虑对他的惩罚了。”
萧劲寒伸手揭去脸上的假脸皮往地上一扔道:“惩罚可以以后再考虑,你二人再这般叙旧的话天也要亮了。”
花依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转身对月朗道:“月朗,我与劲寒要去清心居,你若是不愿见到月莲,便不要勉强与我们同去了。”
月朗脸色一黯,挣扎许久,抬起头咬牙道:“我与你们一同去,我想要亲手杀了她。”
花依轻轻叹息道:“好吧,只是你不许太冲动,月莲生性狡诈,我不愿再见到你被伤害。”
月朗低低应一声,尾随着二人顺着密道向透着光亮的密道尽头走去。
***************************************************************************
密道的出口便是清心居内临湖的泰山石假山山洞,三人一钻出洞口,便觉眼前一阵豁然开朗,萧劲寒环视周围,发现这清心居内只有一个偌大的湖以及几间分散在湖边的房屋,看样子,最远离假山那间高大的琉璃瓦大屋便是历代教主的住处了。整个院落并不大,但是在玉楼的密道尽头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静谧的地方,倒是让萧劲寒大大吃了一惊。
花依拍去裙角的灰尘,感慨道:“想不到一别数月,我竟然需要再从别人手里将自己的住处夺回来,真是滑稽。”
话音未落,一个灰色的身影如同大鹏般翩然而至,月朗一惊,闪身挡到花依跟前。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健壮男子,他怨恨的目光在月朗的脸上停留片刻,在看到萧劲寒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掩下所有情绪拱手对花依道:“教主,月教主已恭候多时。”
花依冷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称我一声教主么,秦长老?”
秦业苦涩道:“若是可以,属下真不愿意与教主为敌。只是,属下已无路可退。”
萧劲寒“嗤”地冷笑一声,双臂环胸抱着赤焰斜视着他,惊得秦业头皮一麻:“想不到追风剑萧劲寒也来趟这趟浑水。”
萧劲寒冷冷一笑,不再理会他,倒是月朗闻言跳将起来,惊呼道:“萧大哥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追风剑?我只当是重名之人,原来真是本人,难怪剑法如此出神入化!”
萧劲寒伸指弹弹剑柄淡淡道:“虚名而已。”
秦业忍住心头泛上的畏惧,又一拱手道:“月教主便在屋中,想来教主不必属下带路。”
萧劲寒冷冷瞥他一眼,握住花依的手,向湖边的大屋走去,月朗狠狠瞪他一眼,也尾随而去。
秦业心中一凛,回想起月莲之前异常的神情,忽地打了个寒战,心里产生不详的预感。
***************************************************************************
萧劲寒牵着花依的手刚刚走至屋前,屋内便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花依推开门,缓缓走进屋子,萧劲寒脸上满是戒备的神色,紧跟在花依身后。走在最后的是月朗,他在听到那个女声之时神色大变,牙关紧咬,眼里积蓄已久的仇恨似要喷薄而出。
屋里点了一枝蜡烛,柔和的烛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躺在绣榻上的白袍散发女子,她长得甚是妩媚,较之花依更加显得成熟动人,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自萧劲寒进门之后便没有再离开过他。萧劲寒皱了皱眉头,冷冷道:“看什么?”
月莲妩媚地对萧劲寒一笑道:“花依妹妹总是有这么多人疼爱,真是教我心生嫉妒!”
花依冷笑一声道:“我今日来不是与你闲磕牙,起来受死吧月莲!”
月莲咯咯大笑:“哎呀呀!花依妹子说笑了,只是借你的教主做几日罢了,又不是抢你男人,何必与我撕破脸皮?”
花依走上前一把扯住月莲的长发咬牙道:“你故意将我教众南下的消息泄露出去,害死了数百条人命,害死了容华;你把关长老仇长老逐出总坛,害得仇长老至今不知下落;你对月朗下药,你竟敢动月朗!光是这一件我便要你碎尸万段!”说到最后,花依已是泪流满面,惊得萧劲寒连忙飞身上前将花依搂在怀中,由她尽情地哭泣。
月莲娇笑数声从榻上坐起,起身缓缓走到月朗跟前,无视于月朗暴红的双眼和强忍住的怒气,伸手轻抚月朗的脸颊,娇滴滴地道:“所有人都对你好,所有人,义父,月朗,容华,都把你捧在手心里……”叹息一声接着道:“因此,我便不愿你好过,我要毁了你,毁了所有的人!”

第二十五章 魄散

月朗反身退开三步,怒目直视着月莲咬着牙恨恨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月莲咯咯大笑:“我若不蛇蝎心肠,我怎么能得到你,月朗?”
月朗怒极,低吼道:“我今日便要取你性命!”说完便一掌拍向月莲。
月莲避开迎面而来的一掌,轻笑着飞身向后掠去,娇声道:“月朗弟弟,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你的花依姐姐来与我过招吧。”
月朗大喝一声,怒气冲天地又要上前,却被萧劲寒伸手拽回:“功夫不济就老实呆着!”
月朗满眼怒火,不甘不愿地退回萧劲寒身后站定,仍旧是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月莲。
花依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冷冷道:“月莲,今日我回到总坛来清理门户,你的死期到了!”
月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早知你终会回来,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原本要的并不是你这教主的位子……”
花依一怔,冷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月莲自嘲地笑笑,抬起头直视花依:“当年我被义父带回教中,虽也是义父收养的孩子,但总不如你,所有人都宠着你,护着你,哪里还有人记得有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孤女?义父偏心,将功夫以及使毒的功夫悉数传授给你,又传给了我什么?哈,只是轻功而已!我难道就没有资格与你一起学武么?不过既然义父不愿教授我武功,我便自己练!我是西域月家人,我月家的修罗爪又何尝会输给义父教给你的那点微末功夫!”
花依一怔,未料到月莲竟然将她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轻易就说出来,心里顿觉古怪。
“我西域月家十多年前被中原武林灭门,我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爹娘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为月家上下数百条人命报仇,因此我被带回教中之后我便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坐上教主的位子,为我家人报仇,搅得中原武林不得安生!”她说到后面已是声音嘶哑,眼神如厉鬼般凄厉。
花依点点头:“你苦练修罗爪便是要在遴选左右护法之时能拔得头筹吧!”
“没错,只是那场遴选让我遇上了容华,那个温和的男人,我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月莲的声音渐渐温柔起来,“可是他一直不怎么理睬我,于是我便常常找不同的男人回来在他的眼前晃……你们都以为我幸喜男色,其实我只爱容华一个……”
“那你在临安之时为何不救容华?”
“你以为我不愿意救他么?他不让我救!他根本不让我靠近他!他宁愿死在那些人手里也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叛教之人的援手,我眼睁睁看着他浑身鲜血流尽死在我眼前,永远失去了他……”月莲声音无比凄厉,花依与月朗望着她空洞的眼神,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
“我原本以为得到了玄衣教便能得到容华,谁想我机关算尽却未曾料到容华始终不愿接受我,便是我得到了整个玄衣教又有何意义!容华既是为了你而不愿接受我,我便要你痛苦终生,我夺下你的教主之位,驱走你的亲信,将整个玄衣教搅得鸡飞狗跳,更动了你的月朗弟弟,你可痛苦?你可曾恨我入骨?哈哈哈哈!”月莲仰天一阵狂笑,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月朗咬着牙,趁着月莲大笑之时一掌朝她当胸拍去,这一掌他积聚了全部气力,挟着他数月来尝尽的屈辱,一齐向月莲袭去。这一掌来得十分忽然,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皆是大惊。
月莲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倏地挡至她的跟前,代替她结结实实受下了那一掌,口中激射出一道血箭之后颓然倒地。
月莲微微一怔,蹲下身轻轻拂过他的双眼叹息道:“秦业啊秦业,你又何必如此……”
秦业勉强单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抹去嘴角仍旧不断往外淌的鲜血苦笑道:“我既为了你背叛教主,怎可不护你周全?”
花依古怪地盯着秦业与月莲,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几趟便恍然,不由得暗自嗟叹。
月莲轻轻扶起秦业至榻上坐下,妩媚地一笑道:“秦业,今天之事你不许再插手,不然我便再也不要见你。”
秦业沙哑着嗓子急道:“可是你……”
月莲伸手覆上秦业双眼温柔地说:“我害死了容华,复仇之事对我已经毫无意义,该让这件事情有个了结,我罪孽深重,不愿再连累你,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秦业还想说些什么,月莲灿然对他一笑,在他呆住之时闪电般点了他的哑穴和麻穴。秦业颓然倒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张大嘴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心里骇然,知道月莲已是下定决心,自己一时也无法冲开穴道,不由得悲从中来,张大了嘴无声地呜咽。
月莲从塌边站起身,背对着秦业面向萧劲寒三人惨然一笑道:“好了,谁先来?今日便把恩怨全了了吧。”
花依向前一步冷冷道:“月莲,这是我教中之事,你既划下道,便由我接下,也好叫你心服口服。”
月莲咯咯大笑道:“教主,你以为义父教你的那些功夫能斗得过我月家的修罗爪么?”
花依听月莲竟然喊她一声“教主”,心里一愣,随即又冷笑道:“不用多说,动手便是!”说完手握短刀掠向月莲身前。
月莲也不闪躲,反手抽出白衣覆盖下的短剑,迅速格开花依的短刀,两件兵器相击,力量倏地反震回去,震得两人同时向后倒退了几步。
花依看一眼被震得裂开的虎口,抛开手中的短刀昂首道:“不与你比兵器,我们空手打!”
月莲也抛开短剑笑道:“既然教主如此看得起我,我便舍命陪君子吧!”
两人相视一眼,重又缠斗在一起。花依掌风凌厉,招招直击月莲要害穴位。这套掌法是前任教主传授她的“寒涛掌”,专攻人身体各大重要穴道,出掌奇快,掌风凌厉,掌法精奇,每一招都从想不到的方位袭向对手人,如若不是武功高强临敌经验丰富的对手一般很难避开“寒涛掌”。然而月莲也不是易与之人,她五指成爪,闪电般抓向花依,若是花依不躲开,大概身上便会被抓出五条深深的伤口。西域月家的修罗爪不算是正派功夫,论博大精深自然是比不上寒涛掌,可是修罗爪的劲道辅以轻灵奇诡的身形步法却胜过了寒涛掌。
萧劲寒虽然没有见过有人使过修罗爪,但是从月莲与花依这几个回合的缠斗看来,的确是月莲稍占上风,两人的内功修为并不相差多少,准确的说花依的内功修为要比月莲深厚些许,这便将二人的差距缩小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情况更加复杂起来,月莲略胜一筹,却不知为何不急着打败花依,而花依拼尽全力仅仅与月莲勉强打成平手。月莲身形诡异地紧跟在花依身畔,总能恰到好处地闪躲开花依迎面而来的掌风,花依竭尽全力也甩脱不掉月莲的纠缠。
萧劲寒皱着眉头,暗暗觉得不对劲,月莲明明略胜花依一筹,却始终未对花依痛下杀手,反而是如同与师兄妹喂招一般在与花依交手,不过她每一爪伸向的方向却又是花依险险露出的空门,这谜团一般的游斗看得萧劲寒满头雾水,但也未曾敢松懈下来,他仍旧是握紧了赤焰,一旦月莲出手欲伤害花依,即便是对女人用剑,他亦是会义无反顾拔剑刺向月莲。

第二十六章 玉殒

正当萧劲寒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听得月朗惊叫一声,萧劲寒连忙抬头望去,只见月莲一脸奇特的诡笑,五指成爪,凌厉地抓向花依面门,花依来不及撤回左掌,只得右臂伸长自下格开月莲的修罗爪。花依气喘吁吁后退一步,正待调整一下自己的气息再同月莲游斗,谁知月莲步步紧逼如影随至,不等她缓过神,一只手便诡异地伸至花依颈前虎口大张,似是要扼住花依脖颈,花依大惊,无暇顾及其他,反射性地挥掌重重拍向近在咫尺的月莲,同时一旁看着的萧劲寒也是大骇,早已抢上前来,不及抽出剑身,反手便用带鞘的赤焰朝着月莲当胸劈去。
月莲忽然灿烂地一笑,出人意料地收回离花依脖子仅仅半寸的手掌,整个人却未见后退,直直迎上花依挥来的重重一掌,以及萧劲寒贯注全身内力的一击。
直至此刻萧劲寒才终于明白为何月莲之前一直未对花依重下杀手,她根本是未曾打算赢过花依,反而是计划好了要让花依一掌将她拍死……萧劲寒心中一凛,却已是来不及收回赤焰,赤焰挟着雷霆之势与花依那一掌同时拍上月莲的白衣。
“砰!”的一声,月莲结结实实挨下两人的重击,身体微微一颤,向后连连倒退几步,终于不支倒地。花依双眼圆睁,喘息地看着月莲重重倒地,心里万分狐疑,明明刚才月莲的手已经离她的脖颈仅仅半寸距离,为何月莲临了放弃了杀她,并且也不闪躲地迎上她与萧劲寒的重击,她分明是躲得开的……
榻上的秦业此刻已是满身大汗,他全神贯注地拼尽了全身气力终冲开了麻穴,但哑穴仍是未及解开。他隐约听得两声重击声,接着便是重重的倒地声,心里已是明白一切。不等四肢的酥麻之感消退,他便踉踉跄跄从榻上爬起,跌跌撞撞奔到月莲身畔。待他扶起月莲之时,他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不停依依呀呀发出单调的呜咽声,悲凉而绝望。
月莲眼睛紧闭,气若游丝,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淌下,她胸前的白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秦业拨开月莲脸上散乱的发丝,抚着她苍白的脸庞呜呜地哀号,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串串掉落,滴在月莲染红的衣襟上,慢慢濡开。
一个极度悲伤的壮硕男人抱着一个快死的女人泣不成声,这样的场景使萧劲寒与月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得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有花依仍旧未从震惊中醒来,她心中有着惊天的疑惑,不知月莲为何放弃杀她,不知为何月莲不避开她那一掌,不知为何月莲放弃了玄衣教教主之位,如此种种,纠缠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