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依心里一暖,俏生生笑道:“谢谢你老板,不过姑娘我不怕,他们若是敢来必当让他们见识姑娘的厉害。”
老板怀疑地打量下娇小的花依连声道:“不可不可,姑娘还是尽早离开为好,金兵人多,皆是豺狼虎豹之辈,您几位打不过的。”
阮映雪忍着笑对老板说道:“好吧老板,就听你的,赶紧随便上些易弄的饭菜,我们几个吃完了就走。”
老板拭去鬓边冒出的冷汗忙不迭点头,转身走开。
不多时,大厨亲自端出五样小菜,一大碗鲜鱼汤送至四人桌上,菜式虽是简单,大厨的手艺却是不可小觑,每样菜都炒得十分可口。
阮映雪边吃边小声赞叹,惹得站在一边的老板乐得心花怒放。祁湛心里暗自好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大厨的精湛厨艺,看着阮映雪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的心里慢慢浮上异样的温馨。
“莫离,多吃些,最近都是在路上随便吃的饭菜,大家都瘦了好多。”祁湛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到阮映雪碗里,轻轻地说,说完自己忽觉突兀,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阮映雪从碗里抬起头,笑笑,伸出筷子夹了块鱼到祁湛碗里道:“二哥也要多吃些。”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萧劲寒瞪向祁湛,花依盯着阮映雪,两人眼里写满不满。
“我也要吃。”两人很有默契同时开口,不同的是花依盯着阮映雪不怀好意地笑着,而萧劲寒只是瞪着祁湛冷冷地开口。
阮映雪被花依盯得心里直冒虚汗,虽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花依,还是战战兢兢地夹起一大块肉到她碗里,谄媚地笑道:“花依姐姐慢用,多吃点,瘦了就不好了……”
祁湛拂去心头异样奔放的情绪,宽容地淡淡一笑:“劲寒也多吃些,好继续陪我四处晃荡。”说完将一整盘鸡肉轻轻摆到萧劲寒面前。
两人哼一声,埋头继续吃饭,阮映雪与祁湛对望一眼,无奈地相对一笑。
“我……也要吃……”一个低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四人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起向门边望去。
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靠坐在门槛上,垂涎地盯着他们桌上的盘子,一把乱糟糟的胡子遮住了大半的面孔,看不出年纪。
老板皱着眉头踱过去踢踢门槛道:“今早不还给你三个肉包子,怎地又来要吃的?”
乞丐眯眼笑道:“您给的包子我给了在城门口晒太阳的老鬼拉,他三天没进一粒米了……您放心,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来讨食吃了,明天我就离开濠州啦。”
老板嘀咕道:“真不知你怎么做的乞丐,哪有要点吃的全给别人吃的。”
“反正是我在濠州待最后一天,老板就当积点德,再施舍一次吧。”乞丐仍旧是眯着眼。
“好吧,看你也是个好心的乞丐,再给你些吃的,这年头什么人过的都不容易……”老板叹口气小声说道,转身便要去厨房。
阮映雪心里一动,跳下凳子拦住老板笑道:“老板你盛碗饭过来吧,我们请这兄弟吃一顿。”
老板犹豫一下道:“好,您稍候。”
阮映雪坐下扒了两口饭,忽觉有人视线灼灼地盯着她看,于是便抬头看去。只见那乞丐毫不避讳地望向她,眼里有着奇异的神情,她不在意地朝乞丐随意一笑便继续低头吃饭。
待老板送来盛满饭的大碗,阮映雪在同桌三人安静的注视下从每个盘中都夹了些菜,又从筷笼中抽了双筷子,走到门边递给那乞丐:“兄弟先吃,不够了再说。”
乞丐伸手接过大碗,并未道谢,仍旧是用那双眼睛直直盯了阮映雪一会才埋下头狼吞虎咽起来。
乞丐端着碗的双手虽然布满灰黑的污点,但不被污垢覆盖的地方皮肤却并不像一般乞丐那样粗糙晦暗,指腹上隐约可见厚厚的茧皮,只是阮映雪并未注意到这些,她被乞丐的那双眼睛吸引住了。
乞丐应是很年轻,布满灰沙黑点的脸上掩不住飞扬浓黑的眉,细长的眼睛清亮有神,衬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很是好看,只是他的下半边脸全被遮盖在纠结的胡子里,让人无法想像他的全貌。
“你的眼睛生的很好看。”阮映雪在跨进门槛时回头说道。
乞丐一愣,眼睛稍微眯了一下,然后不置可否地继续埋头吞咽碗里的饭菜。
祁湛放下碗筷,细细地打量着乞丐,在那乞丐投来不快眼神之时也未移开视线,只是微微对着他一笑,对他明显的敌意未加理会。
他是有些好奇的,在这样的城里出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乞丐,并且是一个武功高深的乞丐,这一切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十六章 金兵

另一桌的年轻夫妇自祁湛四人进店后一直未出声,连朝这边望一眼也没有,只是埋头用饭,似乎一切都与他们二人无关,十足的置身事外。
祁湛虽是好奇,但也未多加猜测,因为眼前这个莫测的乞丐较之那对年轻夫妇更令他产生兴趣。
乞丐三两下便吃完了碗中的饭菜,放下碗筷扯过破烂的袖管胡乱揩了揩油渍渍的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冲着老板喊道:“老板,把碗收了吧。”
老板正要小跑着过来,阮映雪比他快一步跳下凳子跑来捧起碗笑眯眯地道:“兄弟可有吃饱?还需要再添些饭菜么?”
乞丐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怪道:“没见大爷打嗝么?不吃了!”
阮映雪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些不快,又一想何必与一个食不果腹的乞丐计较,也就释然了。她将碗筷交给身后的老板,笑着耸耸肩,走回自己的桌边坐下。
老板接过碗筷并未立即离开,反而对着乞丐小声斥了一句:“不要不识好歹!人客官请你吃饭你还不对他客气些!”
乞丐不语,索性装作未曾听到,缩了缩脖子转向街心方向,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老板无可奈何地回身离开,走到阮映雪跟前陪笑着说道:“小公子别往心里去,不要与他计较。”
阮映雪咽下一口饭抬头笑道:“不往心里去不往心里去,不怪他。”
老板叹口气正待说些什么,门外远远传来嘈杂的声响,吵吵嚷嚷夹杂着零碎怪异的笑声飘入众人耳里。
老板大惊失色,忙催促道:“这位姑娘你赶紧从小店后门先离开吧,这群金兵从街那头转过来了,让他们见着你就不妙了!”
花依应一声,笑嘻嘻地夹起一块鱼凑近鼻尖嗅一下,赞道:“大厨师傅果然好手艺!等事情了了我得想个法子把他挖到我……家里去!”
老板急得满头大汗:“姑娘你怎么还在说笑,那群金兵可不会听你说笑话,再不走可就来不及啦。”
花依将鱼放进碗里,依旧笑嘻嘻地看向老板道:“多谢老板关照,只不过姑娘就等着陪他们玩玩哪。再说有这位萧爷在,包在他身上了。”
老板偏过脸胆战心惊地看着萧劲寒。
萧劲寒不出声,瞪一眼笑嘻嘻看着他的花依,拿起手中的筷子双手一合轻轻一搓,筷子立刻变成粉末从他手掌的缝隙间飘落。
邻桌的男人抬头朝这边淡淡地看一眼,眼里闪过讶然的神色,随即恢复原先的沉默,低下眼睑专心喝茶。
老板看得目瞪口呆,汗珠子顺着太阳穴一路淌下,已是冷汗涔涔,他抬手用袖子拭去鬓边冷汗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位爷果然好俊的功夫,就当我多嘴了。”
祁湛拍拍老板肩膀笑道:“老板好心关照,我们铭记在心。”
老板战战兢兢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萧劲寒,艰难地咽下口水强笑道:“那您几位慢用。”说完如同被鬼追一般飞快地躲到柜台后面。
大堂里坐着的两桌人都静静地各自吃饭喝茶,对外边越来越近的喧哗声未加理睬,不提祁湛这桌除去阮映雪以外身手不错更有两个是绝顶高手的人,另一桌的年轻夫妇更是安静得令人起疑,如若不是傻子便只能解释为他二人必定身怀武功,是武林中人,只有武林中人才敢与金兵,甚至与官府的人硬碰硬。
祁湛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那对年轻夫妇并不愿多生事端,否则刚刚萧劲寒露了那一手,年轻男人不会不动声色接着喝茶。
一对奇特的年轻夫妇,加上一个奇怪的乞丐,真是有趣。祁湛微微一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莫名开始期待起来。
零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缩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也愈见惊惶,阮映雪看得好生不忍。
“走!近老陈家客栈喝茶吃点心去!”破锣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吃点心去!”一群人起哄道。
金兵初到江南一带,想必当地方言还不甚熟悉,因此那声音听来刺耳夹生,说话并不十分流利。
老板硬着头皮刚要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一声大骂又吓得他缩了回去。
这一声骂的是门槛上坐着的乞丐。
店里众人连同那对年轻夫妇循声望去,只见乞丐背倚着门,双腿直直横在门槛上,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壮硕汉子,汉子身后站了十几个与他一般穿着甲胄配着弯刀的大汉。
那壮硕汉子是留守濠州城金兵的头儿额齐格,他今日带着数十兵士在城内转悠,指望能抢些东西回府衙供留守金兵吃喝玩乐,却忘了这濠州城早已被盘剥干净,哪里还剩下什么东西,再加上城内的老百姓视金兵如洪水猛兽,白天都关门闭户不敢上街,店铺也鲜少开门营生,他半天转下来根本连半个姑娘的人影也没见着,自然心里窝火。转到这条街上时凑巧看到客栈还开门,一时喜出望外,领着属下便直奔客栈而来。
正骂骂咧咧地想要抬脚进门,便被这躺在门槛上的乞丐挡了去路,额齐格大怒:“该死的花子,躺这儿来找死啊!”伸脚便要用力朝着乞丐横在门槛上的双腿踏下。
这一脚来得极快,若是乞丐的腿被踏上怎么也得腿骨尽断。
阮映雪一惊,正要站起身,祁湛在桌下伸手在她腰间一扣,含笑着摇摇头。
突然从腰间传来的巨大力量拖着她往下一坐,她看看祁湛扣在她腰间的手,不解地看向他。
祁湛收回手,端着茶杯指指门的方向。
她扭头望去,只见门槛已被踏断,乞丐却毫发无损,依旧倚着门半眯着眼,双腿姿势未变,只是稍稍往门内移了半寸,刚好避开那开石断骨的一脚。
额齐格咒骂一声,飞起一脚向乞丐的心窝踹去,乞丐嘿嘿一笑,众人不见他怎么移动就一翻身进到了店内地上。额齐格一脚踹空,来不及收回,直直踹向门柱,“喀!”一声门柱尽断,门边上也被踢出个大窟窿,顿时灰沙混着木屑飞扬起来,沾得乞丐一头一脸,甚是滑稽。
花依萧劲寒祁湛早看出乞丐不同寻常,因此并不觉得惊讶,倒是阮映雪未料有此突变,眼睛睁得滚圆,直直盯着门边。
额齐格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朝乞丐扑去,乞丐不慌不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闪开扑面而来的一掌,大叫道:“哎呀,吓死我了,救命啊!”
额齐格脸色一变,回身一记小擒拿想要抓住乞丐,孰料乞丐身子如鱼一般从他的爪下倏地滑脱,滴溜溜转个圈子转到额齐格身后在他耳畔笑道:“嘿嘿,你抓不住我!”
额齐格大怒,转身双手握拳直奔乞丐门面而去,乞丐并不动手,只是一味的闪躲,戏谑的神情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而额齐格则是拼了命的追赶攻击,这一场景如同猫戏耍耗子一般。额齐格见乞丐仅是待他靠近了才闪躲,并不接招,便奋力出拳捣向乞丐胸前,这几拳虎虎生风,霸道十足,逼得乞丐直往墙角闪躲。
乞丐闪到墙角正要开口笑话额齐格,忽见额齐格咧嘴阴阴一笑,伸到他胸前的拳头猛地顿住伸出两指骈指戳向他的左胸膻中穴。乞丐起初以为金兵必是粗野汉子,不必江湖中人精于算计,孰料这额齐格老奸巨猾,临了化拳为指直指他的命门,当下心里大惊,暗道不妙。此时额齐格的两指已离他的膻中穴不到半寸距离,出手拦阻已是不及,身处墙角亦无处可逃,不由哀叹自己初入江湖,经验浅薄,莫名便栽在这壮硕金兵手里,实难解恨。
眼看额齐格的两指已送至眼前,将要点上他的膻中,一块硬物忽从左边急速飞来,准确地击中额齐格的手腕,额齐格只觉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垂下。趁着这一转眼的时间,乞丐瞅准额齐格身前的空隙灵蛇一般滑过,一提气纵至屋内梁上坐下。
额齐格也不追赶乞丐,只是四处寻找打中他手腕的东西,那东西正落在他的脚边,他捡起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小块油腻腻的鸡骨头。
“什么人扔的?给我出来!”额齐格瓮声瓮气吼道。
店内极静,但不是人人惧怕的安静,两桌客人都各自在悠闲地吃饭喝茶,似乎这一场打斗并未影响到他们。额齐格怒极,又大喝一声:“他妈的,给我出来!老子找他晦气!”
这一次人们终于有点反应了,除了萧劲寒,其余人都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看得他心里发慌,只觉诡异。
“看什么!”额齐格拔出腰间的大刀吼道。
花依用帕子揩揩嘴站起来妩媚地一笑,开口道:“这位官爷,适才我吃鸡的时候没夹好鸡肉,一块鸡骨头就飞出去了,可能是碰到您身上了,对不住了。”
额齐格正要破口大骂,见花依长得柔弱娇媚,忽地眼前一亮,气焰陡消:“哦,既然是美丽的小娘子没夹好不小心飞过来的,那我就不计较了。”
“嗤!”梁上传来不屑的一声,那乞丐坐在梁上晃悠着双腿,翻了个白眼道:“破锣嗓子癞蛤蟆!”

第十七章 迁怒

额齐格眼睛一横,阴恻恻一笑,反手握住刀柄使出全身力气将大刀向梁上乞丐的身上掷去,乞丐笑嘻嘻地一偏身躲开,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便深深没入了木梁,只露出刀柄在木梁外。
花依惊呼一声道:“这位官爷,您这刀会飞的啊?怎地如此厉害,叫小女子好生敬佩!”
额齐格哈哈大笑数声,走至花依跟前色眯眯道:“小娘子说得我心里真是舒坦啊。”
花依咯咯笑道:“官爷您忒谦了。”
额齐格又是一阵大笑:“这位小娘子说话我喜欢,人我也喜欢,小娘子,你可愿意跟我一同回去乐和乐和?”
说完竟色胆包天地伸手过来握住花依的手,花依也并未挣脱他的手,只是笑着抬头看向正不怀好意摸着她的手的额齐格道:“这位官爷,哪有初次见面就摸人家小手的。”
额齐格一愣,不舍地松开手道:“那小娘子怎么说?可是愿意跟着我走?大爷我保证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舒服舒服!”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乞丐冷冷哼道,他虽然不知道花依打什么主意,但从刚刚救了他小命的那块鸡骨头看他也知道花依的手段不容小觑,更加上她身边两个深藏不露的男人,这几人对付十来个金兵根本就是绰绰有余。
额齐格彻底怒了,对着半空大吼道:“小叫花子有种你就下来跟大爷斗斗,别缩着□躲在梁上!”
阮映雪“扑哧”一笑往上喊道:“兄弟你就下来陪他玩玩!”
乞丐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她忽觉心里有些发毛,像是心底的秘密被人窥视一般,十分不自在。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掩饰一下心慌,乞丐已经别开眼嘿嘿冷笑一声从梁上跃下:“癞蛤蟆,小爷就陪你玩玩!”语毕一个旋身从额齐格身畔擦身而过,顺手挑衅地摸了额齐格堆满横肉的脸颊一下道:“哈哈,癞蛤蟆,小爷也占占你的便宜!”
说完将手凑到鼻端一嗅,皱着眉头掩鼻道:“好臭!比粪坑还臭!”
众人都小声笑起来,额齐格带来的金兵不敢笑,憋得腮帮子发酸。
额齐格大怒,提起拳头直向乞丐扑去,乞丐笑嘻嘻地轻轻一闪便闪到额齐格的身后,伸手在他的后颈猛抓了一把,手上的黑灰污垢全都抹到了额齐格的颈间。额齐格忽觉颈后一凉,接着便觉颈脖间的皮肤粘腻难当,正狐疑间,见乞丐笑嘻嘻地将脏手伸至自己眼前摇摆,他顿时明白过来,双拳猛地化为指抓迅速向乞丐脸上抓去。
“呀呀,癞蛤蟆发怒了!”乞丐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依旧轻轻松松躲过额齐格的一抓。
额齐格见数抓都未碰到乞丐一丝头发,当下羞愤难当,对着门边呆站着的十来金兵大吼:“看什么!过来帮我将这叫花子拿下!”
众金兵如梦初醒,发一声喊纷纷抽出腰间的大刀向乞丐冲去。
阮映雪暗暗焦急,正想援手,祁湛伸手托腮闲闲道:“莫要插手,这乞丐虽经验不足,轻功身手很不错,这场面他还应付的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在转头看到混乱的打斗场景之后顿时止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很混乱,一群人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身影打转,仅仅是打转,根本挨不上乞丐的身,金兵伸手想要抓住乞丐时,忽地像中邪一样手便滑向一边,重心不稳的金兵险险栽倒在地;有几个金兵紧握大刀砍向乞丐,同样的大刀沾到乞丐衣角便诡异地滑开,握刀的金兵一时收不回大刀,大刀便直直砍向其他围攻的金兵。
祁湛小声笑道:“沾衣十八跌的功夫练得不错!”
萧劲寒哼一声,抱臂靠向墙面,冷冷看着场内的混战。
乞丐游刃有余地在场内纵跃闪躲,连连怪叫:“哎呀,救命!我不想动手!”
听到乞丐的喊声,额齐格脸色铁青,趁着转到乞丐身后之时抢过身边金兵的大刀,一咬牙狠狠向乞丐的后脑勺砍下去。
乞丐似乎毫无察觉,仍旧忙于应付身前砍来的大刀,眼看身后的大刀就要砍向他的后脖颈,额齐格脸上已经露出狰狞的笑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乞丐忽地又怪叫一声,伸脚钩住一个金兵的脚轻轻一绊,自己身子一矮,从眼前人缝中穿过,被钩住脚的金兵来不及反应便已被绊倒,眼睁睁看着那把大刀向自己砍下。
额齐格一惊,收刀不及,生生照着被绊金兵的胸口砍下,那可怜的金兵虽有铠甲护住心口,但怎奈额齐格本就力大过人,此刻又是拼了浑身力气要置乞丐于死地,当下刀锋便砍进了金兵前胸,铠甲尽裂,血溅三尺,眼见活不成了。
众人未料到发生如此突变,皆是大惊,连带着躲在柜台后边的老板也浑身颤抖,心里不停哀号。
乞丐摸去脸上飞溅上的鲜血,嫌恶道:“又腥又臭,真恶心!”
额齐格失手杀了自己弟兄,又惊又怒,眼睛一红发了疯死的朝乞丐飞身扑来。
乞丐本站在里他两丈远的地方,眼见额齐格满眼充血恶狠狠向他扑来,转身便跑,一溜烟跑出了客栈门外,只远远的传来一声:“你自己想砍我的,砍错人怎可怪罪于我!”
额齐格怒极追至门口,已不见乞丐身影,大街上没有一个人,极为空旷,也没有可以掩藏的地方,想是乞丐已经逃脱。
客栈内剩余的金兵早已冷汗涔涔,心下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个被绊的倒霉鬼,心有余悸地颤抖着双手将各自的大刀回鞘,也不敢看倒在血泊中的同伴,擦去满头满脸的冷汗走到一边站着,再也不敢出声。
额齐格跨进店门,灰败着脸,大吼:“看什么,还不把他抬走!”几个胆子稍大的金兵偷偷看看额齐格,战战兢兢地出列,抬起血泊里的金兵往外走去。
鲜血一路洒向门口,触目惊心。
客栈老板老陈缩在柜台后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刻被额齐格一吼,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客栈里很安静,这轻微的一声引起了额齐格的注意,他正好有气无处撒,此时正好借机发火:“老陈出来!爷今天找你晦气!”
老陈面如土色,颤抖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一见满地的鲜血,吓得眼睛一翻便要昏死过去。
额齐格伸手拎起老陈衣领吼道:“今天这笔帐算在你头上!待会让大爷砍一刀消消火!”
老陈被额齐格一拎,又被大吼,神智总算回来,老泪纵横道:“爷,这实在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也不认识这乞丐啊,求爷饶过小人吧。”
额齐格斜着眼将老陈往地下一摔道:“这乞丐哪不去偏生蹲在你这客栈门口等爷来,像是算计好了要找爷的晦气,这帐不算在你头上算在谁头上?”
老陈涕泪俱下,再不敢出声。
阮映雪见状,实在不忍,站起身道:“何必迁怒老板,又不是他的错!”
额齐格诧异地看他一眼道:“呵,出来一个打抱不平的,怎么,你想替他说话?也不称称自己斤两!你过来给我砍一刀我就饶了他,怎么样?敢是不敢?”
阮映雪脸色一变,正要发作,花依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她只得忿忿地坐下。
额齐格阴阴一笑,抬手握刀便要向伏在地下的老陈砍去。
花依一惊,几个纵跃扑向老陈,顺手拔下插在发中的簪子伸去,“珰”一声,险险拦下砍向老陈的大刀。
额齐格这一刀用上了十分力气,并不知花依会扑来救人,更没猜到花依这样娇滴滴的女子竟是身怀武艺,心下一愣,刀势缓了一缓,但终究力量不小,刀锋碰上簪子之时两股力量相冲,自己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花依也被震得跌跌撞撞直往后退。
紧跟过来的萧劲寒连忙赶上,搂住花依的纤腰回旋两周停下。
“还好么?”萧劲寒低头问道。
“没事,谢过萧爷啦!”花依笑笑,轻轻拍开萧劲寒揽在腰间的手,见萧劲寒脸上闪过一丝赧色,不由得心下一阵愉悦:“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已经被震飞啦!”
萧劲寒微微一点头,待花依站定,默默看她一眼,转身又回到桌边。
祁湛对着萧劲寒若有所思地嘿嘿一笑,萧劲寒瞪他一眼,脸色极不自然地低下头继续喝茶。
花依咳一声道:“这位官爷,你不想与我们过不去的话就饶过老板,不然我们可是不能保证不插手管闲事!”
额齐格皱皱眉头道:“我可以让我的手下将你们全部拿下!”
花依娇笑道:“你手下那些脓包算什么,我们萧爷一只手就能摆平,要不要试试?”
额齐格回想刚才满屋子安静吃饭喝茶的情景,心里便已知晓这客栈里的人必定都是江湖中人,动手的话也讨不了便宜。心里算计已定,干咳一声道:“看在小娘子的面子上,今天爷饶了你老陈,下回来你客栈吃饭你得好生伺候着!”
老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吓得浑身是汗,忙不迭道:“一定一定!”说完赶紧爬起来小跑着仍是躲到柜台后边。

第十八章 追踪

额齐格随手抛开手中的大刀,扭头朝一直不敢吭声的十来个金兵骂道:“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回府衙!”
那数十个金兵不敢多言,被额齐格一瞪吓得赶紧跟上,生怕走慢了会被额齐格拿来开刀,纷纷挤向门口。
额齐格骂骂咧咧大踏步向门外走去,经过站着的花依时不怀好意地笑着手摸上花依的纤腰,花依盈盈一笑,也不动怒,伸手拍去他的贼手。
额齐格还待多模两下,那边萧劲寒“蹭”地站起身怒目瞪来,他讪笑一声连忙加快步子追上那些金兵。
花依望着额齐格走出客栈,冷笑一声:“敢占我的便宜,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烟烟袅袅走回桌边。
未等她坐下,街上传来额齐格的怒吼:“妈的!那小叫花把兀术将军的密函偷走了!给我搜城把他抓回来!”
客栈内众人闻言大惊,这金兀术已经退兵至开封城,此刻竟然会有密信来到濠州城,不知是否又要打南宋小朝廷什么主意;且这机要密函竟然会出现在额齐格这样的莽汉身上,令他们狐疑万分。
邻桌的年轻夫妇不等额齐格声音停下便飞身冲出客栈,顺手掏出一锭银子扔上柜台道:“掌柜结账,多出来的不用找了!”话音未落两人已经掠向乞丐消失的方向,倏忽便没了人影。
“轻功似乎不错!”阮映雪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