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唤我莫离吧,三弟叫的我心惊肉跳。”阮映雪急忙道。
“好,莫离,你和花依姑娘准备往哪里去?”祁湛笑笑,问道。
“我……去西北寻亲……”阮映雪沉默一下,低声道。
“那二哥可以护送你到蜀地,之后二哥要去五国城,便不能再护送你们了。”祁湛点点头道。
“二哥,你……不介意我不告诉你我的目的地么?也不介意我从不告诉你我的身世来历?”阮映雪低下头抚着腰间的泣血金匕问道。
“你愿意告诉二哥之时必然会告诉二哥,况且二哥还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祁湛说话间已带着浓浓的笑意。
“二哥你似乎在笑话三弟我好奇心重?”阮映雪不服气道,遂瞪祁湛一眼。
这带着些娇嗔的一眼瞪得祁湛心神微微一旌,随即又笑道:“二哥开个玩笑,别着恼。”
阮映雪正待说些什么,茶亭里又忽然开始喧哗起来。
原先那个粗壮汉子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端着茶碗,大声嚷道:“各位各位,不知各位是否知道,最近江湖上是波澜壮阔啊……”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在人群里笑骂:“你那什么说法,还波澜壮阔!”
粗壮汉子脸一红:“娘的别插嘴!”喝口茶继续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偷,他既不劫富济贫,也不劫贫济富……”众人又一阵哄笑,花依也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粗壮汉子瞪了一眼周围的人,接着道:“他偷东西完全凭自己喜好,上个月在城里翠香楼偷了鸨儿的菱花镜,偷了知府家家传的孔雀氅,还偷了城东王掌柜家的一盒玫瑰酥,前几日又偷了城西寺庙里供奉的一尊小观音像……他偷完东西还用利器在墙上写下所偷之物,并且在边上盖个章,写着一个‘熙‘字……”
“不就是一般的偷儿嘛。”人群里有人笑道。
“哎,那可不是。”粗壮汉子放下茶碗,叉着腰得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神偷啊,官差偷偷给他取了个名号,叫妙手,妙手空空的意思,为什么呢?就拿孔雀氅来说吧,这孔雀氅是收在知府夫人衣箱里的,然后又摆到柜子里,总共上了三道锁,可是失窃那日这三道锁没有一道是坏的,而且神偷在衣箱里留了纸条盖了章。”
“知府夫人那日打算将孔雀氅拿出来晒晒,准备当作嫁妆送给近日要出嫁的女儿,可是谁想一打开箱子,知府夫人傻眼了,孔雀氅没有了,衣箱里留了张纸条,上头盖了这个偷儿的章,这可把知府气得不轻,小偷竟能在知府府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进府盗窃,真真知府老脸也丢尽了。”粗壮汉子嘿嘿笑道。
众人哄笑声中,有个人好奇的问道:“没有人见过这个偷儿么?”
粗壮汉子啐一口:“废话!神偷神出鬼没,有谁见过!”众人点头之余又有疑问:“那知府有何反应?”
粗壮汉子大笑一阵道:“屁!大小官差找了近一个月还不是连根毛都没有见着!”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阮映雪听的入神,也跟着笑起来。
“这个偷儿其他贵重东西倒没有偷,只是上个月三天两头在城里各大酒楼饭庄对着鸡鸭鱼肉施展妙手空空,常常刚做好的招牌菜还没有来得及出厨房,一转眼就不见了,只剩下个盘底留了‘纪念‘的油渍渍的盘子,这些个酒楼饭庄的老板不知跟雅座的客人赔罪几回了,倒了大霉了!哈哈哈哈……”
祁湛喝着茶,听着,摇头笑笑,倒是阮映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把一直沉默的萧劲寒惊了一下。
“大哥你不觉得好笑么?”阮映雪壮了壮胆子朝萧劲寒努努嘴。
“不觉好笑。”萧劲寒脸色舒缓些,看了看阮映雪,“三弟初次行走江湖,自然觉得新鲜。”
“萧爷,你可是是老江湖了,怎么不讲点新鲜的来听听啊?”花依哼一声,用手肘轻轻撞下萧劲寒,视而不见萧劲寒眼里的怒意。
阮映雪赶紧扯扯花依的袖子,朝她使了个眼色。
祁湛不禁哑然失笑,平日里不吭声的劲寒看来是遇到克星了,想必这一路走得会很热闹啊。
“好了,大哥,花依姐姐,你们两个不要大眼瞪小眼了,赶紧再喝些茶,我们就上路吧。”阮映雪连忙打圆场,伸手隔开两人互瞪的视线。
祁湛赞同地点点头,朝阮映雪笑笑温和地道:“莫离说的对,路途遥远,斗嘴的时间多得是。”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旋即同时不屑地掉开视线。
阮映雪啼笑皆非地给两人满上茶水,无奈地看了祁湛一眼,只见祁湛抱着双臂,背靠着墙,淡淡地朝她笑了一下,她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恍惚起来,仿佛是看到几年前的那个祁湛,和现在这个祁湛两个影子慢慢重叠,同样悠闲的神情,同样懒洋洋的笑容,唯一变的是,现在的祁湛,声音不像以前那样清亮,反而厚重低沉很多。
阮映雪似乎看见弱冠的祁湛站在她跟前笑着问:“姑娘可否告知姓名?以便在下以后可以报答姑娘赠药之恩……”那样的笑容,她大概已经十几年没有见到过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时祁湛笑着的样子一直牢牢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只不过现在的祁湛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声音清亮悦耳的祁湛,现在祁湛是她的二哥,是她老气横秋的二哥,是在江湖上稳重老成的祁家二公子,这让她心里掠过一些莫名的惆怅。惆怅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祁湛倚在墙边,微笑地看着阮映雪给花依和萧劲寒倒满茶,看向自己,眼神却飘得很远,接着半晌后轻轻叹息一声,不由觉得好笑,这个三弟,小小年纪整日叹气,今日竟然看着他便开始长叹,不只是为何原因?这样心事重重的少年还未曾见过。
“莫离,为何叹气?”祁湛坐回桌边,刚好对上阮映雪空洞无神的双眼。
阮映雪猛地回神,愣愣地看一眼祁湛,脸颊红一下,掩饰地笑道:“没事,回忆一下往事。”
“心里不痛快了可以拿刀追着砍大哥,他会陪着你发泄发泄的。”祁湛淡淡一笑,指指萧劲寒。
萧劲寒抬眼扔过一个警告的眼神,祁湛不以为意,继续说:“或者剑也行……”
花依乐了:“算我一个,我就撒毒药了,一起上。”
萧劲寒瞪她一眼:“闭嘴,别跟着祁湛胡闹。”
阮映雪失笑,讨饶道:“好了好了,不闹了,一会就上路吧。”
四人这才彻底安静下来各自喝茶吃干粮。
小茶亭里始终很热闹,说笑,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分外热烈。
已近正午,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斜斜射进小茶亭一角,照在阮映雪的身上,阮映雪抬眼往外望去,不由得眯起眼睛,外面花红柳绿阳光明媚,一片生机;在这样的春日里,她终于要离开江南了。

第十一章 健康

一行四人不几日便到了建康府,建康府虽不是国都,但交通十分便利,江河湖泊交错,且地处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并不输于都城临安。
建兴三年金兀术突围韩世忠的水师的包围抵达建康,遭遇岳飞阻击,收复建康。金兵虽然占领建康,但不久便被击退,因此建康的一切在短时间内又恢复到原先的繁荣景象,并没有留下太多曾经被金兵洗劫掠夺的痕迹。
晌午后,祁湛四人牵着马刚一进城,见到的便是一个热闹繁荣的街市,街边酒楼上写着“酒”字的旗帜随风飘扬,高楼鳞次栉比,街头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边货物摊上卖的物品纷多繁杂,更有当街卖艺表演杂耍的在卖力地武大刀、走钢丝,引得围观的人群里爆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空中飘来阵阵糖炒板栗的香甜气息,熏得花依都陶醉了。
“建康果然不愧是古都,战后还能如此繁盛,真叫人羡慕了。”祁湛牵着马边走边赞道。
“幸好只是陪都,否则真是糟蹋了这么个繁华的建康府。”阮映雪皱皱鼻子,嘟囔道。
“怎么说?”祁湛一愣,随即问道。
“都城是皇帝和大官住的,那么多当官的整日里横行霸道,老百姓任何得享繁荣盛世?”阮映雪抬眼忿忿道。
祁湛笑笑,也未去纠正她的偏颇想法,倒是花依开口了:“不过天子脚下治安也会好许多,我玄衣教将教众一部分撤出开封府南下也便是因为建康临安一带较为太平繁盛,适于安定生活。”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
萧劲寒忽道:“待王师北定中原,开封安定,你们便不用再南下了。”
花依眨眨眼:“萧爷是在安慰小女子么?”
萧劲寒看她一眼,破天荒微微点点头便转向前方再没开口说话。
花依见萧劲寒诚心安慰,倒也没有再开口打趣或是逗他,只是心里微微起了涟漪,有些微的欣喜。
四人牵着马慢慢走,一路皆见街上来往的行人虽行色匆匆但都面带和善笑容,不由心情大好,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一扫而空,不提祁湛与阮映雪面带轻松神情,花依更是笑容灿烂无比,连萧劲寒的脸上也不见了往日的不苟言笑,露出些微微的笑意。
“花依姑娘,咱们就在前边那家运来客栈歇息可好?”祁湛指指前方迎风飘着的一面绣金描银写着“云来客栈”四个大字的旗帜道。
“好,就这家吧,姑娘我走的也累了。”花依笑嘻嘻道。
“莫离,劲寒,那我们过去吧……莫离,你要是想吃糖葫芦,待我们坐下后二哥再给你买好么?先收回你垂涎三尺的样子……”祁湛忍住笑拍拍阮映雪的肩膀。
阮映雪“啊”一声回头,见众人盯着她笑,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歉疚地道:“走吧,我……只是看看。”
祁湛宠溺地敲阮映雪额头一记:“二哥给你买一堆带着路上吃。”
“真的?”阮映雪眼睛一亮,忽地看到花依一脸的贼笑,赶紧干咳一声拍拍马鞍道:“姑娘家喜欢吃的东西,我还是不吃了,或者二哥你卖给花依姐姐吃吧。”
祁湛笑笑,不语。
说话间已到客栈门口,小二连忙迎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几位?”
阮映雪抢着道:“四位,住店,四间房!”
其余三人一愣,直直盯着阮映雪。
阮映雪尴尬笑笑:“大哥,二哥,花依姐姐,我想在这多待一晚,难得遇上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
“好。”三人异口同声。
阮映雪呆住了:“你们……”
祁湛温和地笑道:“我也有此意,难得遇上城镇,多买些东西路上带着,补充所需。”
萧劲寒点点头。
花依咯咯笑道:“莫离真是我肚里的蛔虫,难得我不想跑路想偷懒歇一天你也知道。”
阮映雪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以为你们会急着赶路……未曾想……”
祁湛似笑非笑道:“莫离,我们是否该坐下慢聊?我依稀记得我们好像尚未吃过午饭。”
阮映雪这才惊叫一声,忙不迭交代小二将马牵过喂草,四人这才进店坐下。
刚坐下,跑堂的便小跑着过来笑嘻嘻地道:“这几位需要些什么?我们店里招牌菜很多,您看墙上牌子……店里每半个时辰出售一只顶级盐水鸭,您可以点来尝尝,绝对美味,保证您吃的把舌头都吞下去!”
祁湛笑道:“把招牌菜端上几样吧,另外上一坛花雕。”
跑堂伙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位俊俏公子真是识货,我们店里的花雕是绍兴老陈家酒坊酒窖里最好的花雕,别家客栈是喝不到的。”
“啰嗦的伙计,再给姑娘上盘糖炒栗子。”花依看看祁湛,妩媚的一笑,“横竖这位俊俏公子付账,有什么好菜尽管上!”
伙计笑道:“这位漂亮姑娘真是幽默,您稍候啊,才一会就上来!”说完风一样转向别桌。
“祁大哥,不介意我点很多吧?”花依笑弯了眼。
祁湛拖着下颚,笑着摇摇头。
“啪”一张银票拍到桌上,众人一愣,只见阮映雪用指尖点着银票得意洋洋道:“尽管吃,今天小爷请客!”
花依探头一看,咋舌惊呼:“一千两!你哪来的银票?”
阮映雪看看祁湛与萧劲寒,祁湛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她,萧劲寒则是盯着银票沉思。
她故意卖关子:“猜。”
祁湛换了只手撑着下颚,闭上眼睛道:“是南宫那小子给的吧?”
阮映雪一把抱住祁湛的手臂惊道:“二哥你果真厉害!”
祁湛睁眼瞥一眼萧劲寒:“你大哥也能猜出来,说吧,南宫给了几张银票?”
萧劲寒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多半四五张。”
阮映雪又是一阵惊讶:“南宫公子非得给我赛了五张一千两的,让我路上好生照顾你们二位……”
花依“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出来,笑趴在桌边。
萧劲寒瞪她一眼沉声道:“回去有他好看!”
祁湛轻笑道:“南宫既然给了就花着,被他玩一道总得捞些好处才够本。”
正说着,适才招呼的伙计已端来酒菜摆至桌上。
“伙计,这建康府有什么好玩的么?”阮映雪巴巴地望着伙计。
伙计笑道:“这位小爷,您还真是问对了,今晚街上有灯会,城东大户王员外家小妾昨天生下一个儿子,王员外老年得子格外高兴,就捐钱办了灯会,今晚街上会很热闹,几位一定要去看看,我们建康府的花灯可是一等一的漂亮!”
花依顿时兴高采烈:“莫离,我们晚上出去看花灯!”
阮映雪想到自小在阮府长大,没有人陪伴玩耍,也从没有人带她出府到大街上逛过,更不必说看花灯了,心下忽觉伤心,花依这一问她又忽而高兴起来:“好,大哥二哥你们也一齐去么?”
祁湛点点头,笑着拍拍阮映雪的肩膀:“二哥自然要去,且不论二哥从未赏过花灯,就是为了保护莫离和花依姑娘,二哥也是会去的。”
阮映雪因祁湛的轻拍而一窘,转向萧劲寒:“大哥去么?”随行一路,原本以为不苟言笑的萧劲寒偶尔会说上一两句令人窃笑不已的话,她便知道萧劲寒只是不擅言辞,也就习惯萧劲寒的沉默寡言。
萧劲寒点点头,瞪一眼嬉皮笑脸扯着他衣袖的花依。
阮映雪大喜:“呵,我还没有晚上出府玩过,这还是十九年来第一次赏花灯,还有人陪着一起逛,真叫我欣喜若狂!”
花依笑道:“莫离还真是小孩子心性,难得如此开心,姐姐今晚陪你到半夜!”
跑堂的伙计此时又笑嘻嘻地走过来说道:“只是姑娘,今晚城内人多,需是谨慎些,防着偷儿,再者人多容易走散了,我看你们是外地来的,或许不识路,今晚最好走一起才是。”
祁湛闻言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塞进伙计手中笑道:“谢了小兄弟,难为你这么客气招待我们这些外乡人,这些银子拿去喝茶。”
伙计惊喜道:“谢过这位俊俏公子,您几位真是长相俊俏,出手大方……大伙都管小的叫‘六子’,如果有事您尽管吩咐便是了。”
祁湛忍俊不禁:“六子你果真是个勤快麻利的好伙计,现在不忙,有事再找你吧。”
“好,几位慢用。”六子笑着拱拱手退下。
那厢花依早已笑翻了。
“难不成建康府的伙计都是像他这样絮叨啰唆么?”花依揉揉笑得发酸的腮帮子道,“嘴巴真甜,把我们一桌说得天花乱坠的俊俏。”
萧劲寒打开酒坛子,边倒酒边冷冷说道:“跑堂的自然要能说会道讨客人欢心。”
“有些人真该向适才那个小伙计多学学,才能讨得了别人欢心。”花依妩媚地瞥他一眼,把酒杯递过去。
“你指我么?”萧劲寒停下倒酒的动作,看向花依。
“有自知之明。”花依爽快道。
萧劲寒看一眼花依递过的酒杯寒声道:“姑娘家喝什么酒。”
花依脸一板:“倒酒!”
“不倒。”
“倒!”
“不倒。”
祁湛托着下颚看得有趣,转头看向阮映雪:“莫离,你可曾发现,你大哥最近似乎话变多了?”
“是。”

第十二章 灯会

华灯初上,夜晚的建康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尤其今晚举办灯会,更是行人如织。路边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客家店铺均未关门,且不约而同在自家檐下挂上了大红灯笼,再加上街两边悬挂的无数盏各种造型的花灯,照得整个建康街头明如白昼。
阮映雪与花依匆匆用完晚饭便如坐针毡地在桌边催促祁湛与萧劲寒,待他二人慢条斯理用完饭搁下碗筷,阮映雪与花依迫不及待拉着两人就飞奔出了客栈。
街上人极多,几乎算是接踵摩肩,阮映雪拉着祁湛的衣袖小心翼翼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祁湛任她拽着衣袖停停走走,丝毫不见不耐之色,反而在她偶尔停下兴奋好奇地盯着各色花灯细看之时在一旁有趣地看着她。
花依与萧劲寒终于拨开人群追赶上来,花依一脸兴奋神色,反观萧劲寒则是万般无奈,祁湛心里暗笑:想追风剑萧劲寒出手狠辣,在江湖上素有冷面铁血之名,宵小之辈闻之变色,而今却任一个娇媚的女子硬拖着在建康街头不情不愿地赏花灯,倒是有趣的紧。
阮映雪欣喜得笑容满面:“大哥你们终于跟上来了,人果真极多,你要护好花依姐姐,免得有好色之徒趁人多轻薄……”
“如此凶悍的婆娘能有何人胆敢轻薄?”萧劲寒瞥一眼花依瞪大的美目,哼道。
“不劳烦萧爷跟随,不长眼的登徒子小女子自会打发,不敢脏了您萧爷的金贵身子。”花依不屑道。
“如此甚好。”萧劲寒轻笑道。
阮映雪心里一抖,悄声对祁湛道:“二哥,他二人总这样斗不累么?”
祁湛俯下身贴到阮映雪耳边笑道:“人生乐趣便在于此,二哥相信他二人必是乐此不疲。”
轻柔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阮映雪耳畔,她没来由耳根一红,双颊忽地发热起来。
“莫离,那边有卖发簪的,你陪姐姐过去瞧瞧可好?”花依笑嘻嘻问道。
“发簪啊……好。”
“顺便你也买一枝……啊,以后可以给你看上的小姑娘。”花依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祁湛指指不远处摊位道:“去吧,我们跟着。”
两人便兴高采烈地向不远处小摊子挤去,祁湛拍拍萧劲寒的肩膀,笑道:“走吧,萧大侠,今晚无需紧张至此。”
萧劲寒眯起眼看一眼前方两个拼命往前挤的瘦小身影忽道:“三弟从身后看还真像个娘们。”
祁湛不由大笑起来:“劲寒,你可别当着三弟的面说这种话,难保他不暴跳如雷拔出泣血金匕与你缠斗拼命。”
萧劲寒微微一颔首:“记下了,男人的脸面重要,万不可当面提起这般令人着恼的事。”
祁湛又是一阵大笑,讨饶道:“劲寒,你可否在说俏皮话之时忘记摆那张阎王脸?面无表情很煞风景。”
萧劲寒抬起下颚冷冷示意道:“走了。”
两人这才皱着眉头拨开人群向前挤去。
好容易挤到摊前,便听到花依在声色俱厉地教训卖簪子的小贩:“这种货色你竟然敢问我要二十两银子!不过是镶了些许银丝,钗头雕了朵梅花而已,即便做工再如何精细也卖不到二十两银子,当姑娘是冤大头,你光天化日之下昧着良心抢钱的么?”
小贩显是未曾见过如此泼悍却又貌美的年轻姑娘,任由花依张口不停教训,只是目瞪口呆地盯着花依娇俏的脸庞。
花依正骂的起劲,一只手蓦的伸来捂住她的嘴,将未出口的话堵回她的口中,她气愤地呜咽几声,边抓住捂着她嘴的大手边回头一看,萧劲寒正站在她身后,手贴在她唇上,满脸惊骇的神色。
“对不住,老板,我家妹子近日心情不顺畅,说话不免难听了些,您别往心里去,在下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祁湛笑吟吟地朝小贩拱手道。
小贩受宠若惊地也拱了拱手:“没事,这位俊俏的公子真是好气度,您妹子这样的俏姑娘骂两句小人也是生受的,没有关系。”
祁湛笑笑回身道:“花依妹子,你还真是火暴脾气。”
萧劲寒脸上的惊骇神色未消,转眼涌上一股怒气:“你这女人,当街跟小贩计较什么,凶悍的像母夜叉一般!”
花依狠狠瞪他一眼正待还嘴,祁湛忽然眉头一皱:“莫离呢?”
花依一愣,左右看看:“刚刚还在……咦,不见了!”
祁湛与萧劲寒对视一眼,从容道:“劲寒你带着花依一起找,不能再走散了,我去反方向寻找。”
萧劲寒点点头,拽一把满面愧色的花依往前边挤去。
阮映雪是在卖簪子的摊前站发呆时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街心,又跟着走了很长一段,等到她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已不知来时的方向,四顾周围也不见花依的身影。
街上的人群依然热闹拥挤,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在耳边不停响起,阮映雪不禁苦笑一声,打算先到不挤的地方找人问路,想必大哥二哥花依姐姐已经在着急寻她了,她吐了吐舌头往不远处人较少的地方挤去。
走几步便发现已经到了街末,人果然少很多,街边仍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摊贩在吆喝招揽生意。阮映雪走向最近的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刚想开口,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兰溪,给我拿两盒上好胭脂。”
她抬头一看,摊边站了一个白衣白靴手折扇的年轻公子,后面跟了两个高大的家仆,这年轻公子正对着卖胭脂的清秀姑娘嘻嘻笑。
叫兰溪的姑娘怯生生道:“傅少爷,您得先给钱,我爹好容易才争取到街末的摊位,我不能做赔本生意……”
“兰溪,少爷我到你这拿胭脂孝敬我娘是你的荣幸,还敢问我要钱?赶紧拿来。”年轻公子厉声喝道。
“傅少爷,您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小钱,我们父女俩还得靠着这摊子过日子,您不能老是拿胭脂不给钱啊,教我们怎么生活……”
“少废话,拿过来……”年轻公子怒极,劈手就要夺过兰溪手中的两盒胭脂。
阮映雪一看连忙上前伸指一弹,弹开年轻公子的手。
年轻公子一惊,喝道:“什么人坏爷的兴致?”
阮映雪沉声道:“泼皮无赖,买东西不给钱还敢动手动脚!”
年轻公子回身上下打量阮映雪半天,忽地眯眼一笑:“好俊的少年,我府中诸多美貌小娘子,只是未曾玩过俊俏男人,今天少爷就请你回府陪我玩玩。来啊,给我擒下这少年!”
两个家仆应一声,迅速扑上来,兰溪吓得尖叫一声,直往摊子后面躲。
阮映雪不慌不忙施展移形换位的功夫,轻轻巧巧就躲开两个壮汉的袭击,两个家仆狼狈的退开,拼命重新冲上,拳头雨点般直向阮映雪招呼过来。
阮映雪一闪身,腾起在空中,双脚左右回旋踢出,将两个家仆踢出老远翻到在地。
她的拳脚功夫虽然尚浅,但对付两个武功一般的家仆已是绰绰有余。
两个家仆不甘在主人面前丢脸,爬起身一声吼又死命冲过来,阮映雪叹一声,双掌翻飞,使一招“穿花引蝶”“砰”一声将两个大汉拍飞出去。
两个仆人还待起身,只觉胸前剧痛,只得伏地哀号。
阮映雪看看自己手掌,长叹一声:“才把人击飞而已,果真差大哥二哥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