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却有聂家的人来查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卡文了,我就是太讲究意境了,之前的好多章里,写得很吃力,因为想让大家觉得俺还是蛮有文化的(捂脸),就去学习别的优秀作者的写法,讲究啥米意境啥米深度,结果学了个四不像,连自己的写法都忘了,纠结了好几天,今天才猛然发现,NND还是走自己的路比较顺畅啊,我再也不学别人了,嗷,我把自己的写好就够了!

所以今天这么多字,我居然两个多小时就写完了,简直是这半年以来的第一次啊,真高兴!

拖了这么久对不住大家,我会加油完结的,也不会应付交差瞎写的!谢谢米娜桑!

 


铁棺

中原百姓身量虽不矮,却远不如北漠壮汉,唐问天高七尺肩宽膀阔,披一身乌黑斗篷,又一口生硬汉话,言谈倨傲,笑脸胖掌柜见多识广,不免暗暗留意,小心应对。

正巧客栈是聂家产业,大掌柜莫秋风顺道经过进店小坐,听胖掌柜提起今日来了个高壮的西北客人,细问之下脸色微变,忙吩咐属下快马赶回西山聂家别业禀报。

一炷香后,聂三赶到,仍旧是黑衣黑靴衣着简朴,但寒冰一般的星目往堂中一扫,纵是莫秋风也不敢随意开口。

“唐大小姐亲自带人往临安城迎接,至今未能见到驼王,你当真确定客栈中的客人便是唐问天?”

莫秋风迎上聂三质疑的目光,点头道:“按老夫人书信所提,驼王近日内也该到江宁府了。”

驼王唐问天曾有恩聂家,既然到了江南,聂三作为聂家当家,若不亲自迎接便是于礼不合。

堂中客人早已遣散,笑脸胖掌柜原先恭敬立在一旁,忽地壮了胆子道:“唐老并非独行,坐骑乌云驹上还坐了个小叫花子。”

聂三不知为何心中怦怦直跳,寒声道:“你可曾看清那小叫花子的相貌?”

胖掌柜恭敬道:“只远远看了一眼,依稀面皮蜡黄,骨瘦如柴,大约十二三岁的童子模样。”

聂三一怔,聂小香虽瘦弱,却不会只是幼童模样,不由心下顿时空空落落。

楼上客房中,聂小香盘腿坐在榻上嗑瓜子,唐问天闭目静坐,吐息均匀,仿佛睡过去一般。她不是不想走,是根本毫无机会可逃,聂小香机灵,唐问天却是辛辣老姜,从临安城到江宁府,一个逃一个抓,少说也有十来回,却没有一回她能溜得掉的。

楼下略有动静,聂小香听着依稀竟是聂三的嗓音,不由暗暗惊喜,哗的跳起来笑嘻嘻道:“老头,楼下打架啦,你开门让我瞧瞧热闹去。”指尖还没触到门闩,唐问天冷哼一声疾点她三处大穴,将僵成泥雕的聂小香随手往床底一塞。

片刻后聂三果真来叩门,声若温水,淡淡道:“听闻伯父抵达江宁,小侄未能及时接风洗尘,甚是愧疚。”

聂小香在床底吃了满嘴灰,正暗骂唐老鬼乌龟王八,忽听见聂三的声音,不由心中又惊又喜,只恨不能跳起来大喊。

唐问天也不开门,哼了一声道:“接风洗尘倒是不必,老夫只问你一句,你何时准备与婉儿成亲?”

聂三心中只惦记着聂小香,在门外轻轻笑了一声道:“恕小侄无法答应。”稍一顿,又道:“天色已晚,小侄不便叨扰,明日再设宴替伯父接风洗尘。”

说罢径自转身便下了楼,聂小香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焦急地在心中大叫道:师父来救我,小爷我被唐老头塞床底下了!

唐问天最宠女儿,见聂三毫不考虑便断然拒绝,不由须发根根竖起,重重朝桌面拍了一掌,顿时黄花梨木的方桌被拍下一角,木屑纷纷落地。

聂小香只听得一声闷响,心惊道:“坏了,这老头若是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可讨不了半点好处。”惊慌间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六岁后便再也不曾享受过父母疼爱,不知不觉又暗暗羡慕唐婉吟。

待出了床底解了穴道,转了转眼珠子拍马屁道:“老头好功夫,明日我师父替你接风,你捎上我,我帮你劝师父与唐姑娘成亲如何?”

唐问天一双黄眼珠泛着阴森,越发的渗人,一把捉住她后颈衣领道:“谁说老夫明天要去吃那劳什子洗尘宴?”

烛火微弱,唐问天半边粗豪脸孔分外狰狞,嘿嘿冷笑道:“等老夫拿到了绣春刀,天下都是老夫的,还怕心肝宝贝婉儿找不到如意郎君?”

聂小香在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声,却见他忽地阴森森地看着她,神色倒是瞬间平静如常,慢条斯理道:“鬼丫头嗑瓜子也嗑饱了,这就跟老夫上路吧。”

夜过子时,聂三策马狂奔赶至客栈,堂中已倒了一地伙计,胖掌柜半条胳膊浸透鲜血,眯成缝的眼里更是含了泪水,咬牙迎上来惭愧道:“属下未能留住驼王,他与那小叫花子连夜出城了。”

驼王性格乖戾暴躁,迁怒杀人毫无理由,一柄平头钢刀更是少有人敌,胖掌柜只恨自己技艺不精,连手下伙计也没护住。

聂三看着遍地猩红,眼神越发森然。

莫秋风仔细搜遍客房,下楼来回禀道:“床下发现个细颈瓶,不知里面盛的何物。”

聂三一见他掌中托着的细颈瓷瓶,不觉耳旁轰然作响,知道先前胖掌柜所说小叫花子必定是聂小香无疑,否则白鹤山的药瓶也不会在此地出现。

一时间又惊又悔,却又且喜且怒,半晌才咬牙对莫秋风道:“通知连环善后,我要出城一趟。”

出城十余里地,荒野尽是积雪,冷风扑面刺骨,聂三逆风策马独行,唯有天际一轮孤月相伴。

这里离桃花镇还很远,苍茫大地一眼望不到边际,旷野之中只有马蹄声与风声呼啸,聂三在马背上颠簸着,麻木已久的心逐渐雀跃跳动,仿佛只要走到这片皑皑雪原的尽头,便是那花红柳绿,竹碧天青的桃花镇。

唐问天忽然踏足中原,断然不会只为了唐婉吟,聂三早料到他此行必不简单,却不曾料到聂小香竟会落在他手里。

绣春刀,毕竟还是要重回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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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天寒,人也惫懒。聂三从桃花镇上消失,义庄也并未再添个人看守,老陈不愿守夜,这年底忙碌时也已有三四日不曾来过。

荒郊野地里孤零零一座义庄,阴森如常,聂小香搓着手,指着石砌矮墙道:“东西便在义庄里。”

唐问天似是不信,狐疑地环顾四周,皱眉冷笑道:“都说中原人最会说谎,依老夫看,你这小鬼是骗子当中的翘楚。”

聂小香灵台大穴还在他掌下,虽不敢随意乱动,却笑嘻嘻地踢了一脚积雪道:“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法子。”

义庄内凌乱地停了些棺材,好在腊月天冷,也无甚难闻尸臭,但四处阴测测的,仿佛也有鬼影幢幢。

唐问天捏住聂小香后颈,左右看了看逼问道:“东西在哪儿?”

屋角有一具大而黑沉的玄铁棺,过了两年还在原处,聂小香竟莫名荒唐地觉得亲切,指着那笨重之物道:“喏,师父说就在那空的玄铁棺下边。”

玄铁极有分量,沉重异常,唐问天纵是膂力惊人却也不能移动毫厘,累得满头大汗心中火起。聂小香被点了穴站在十几具棺材间,只觉得脚下阴气森森直往上泛,顿时头皮发麻颈后冒冷汗,但见唐问天花白须发根根倒竖起犹不能推动玄铁棺,忍不住幸灾乐祸。

唐问天暴跳回头,她正好咧嘴在笑,越发显得眼歪嘴咧诡异异常。

两人同时察觉一件事,若是连唐问天都挪不动玄铁棺,那聂三又是如何将绣春刀藏在棺下?

唐问天浑浊老眼中已有杀意,聂小香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暗暗埋怨聂三,却仍旧不动声色道:“老头你连我师父的力气也没有么?”

分明就是这铁棺太沉,聂小香这一句挑衅,唐问天竟也昏了头没听出味儿来,瞪眼解了她的穴命她帮着一起推,聂小香细胳膊细腿,内力又尽失,这点力气仅够捏死只蚂蚁,眼见唐问天越来越暴怒凶狠,便偷偷自背后抽出竹杖,趁他闭眼时用力刺下!

忽听唐问天冷笑一声,侧身避开寸余,五指箕张钳住竹杖向前一带,她竟被带起在半空,收势不及狠狠跌进铁棺,唐问天用力一掌将棺盖推上,轰的一声,已是将玄铁棺锁死。

聂小香惊慌失措,却丝毫不能推动那棺盖,唐问天在棺外森然道:“小鬼,老夫警告过你,若是不说实话,老夫必定不饶你。”

“老夫这就回江宁府找聂沉璧那小子,他若是不说,你便在这里等死罢。”

玄铁棺厚重,唐问天的声音传进来已是声如蚊蚋,聂小香急得敲打铁棺,破口大骂道:“死老头!不要脸!厚颜无耻的唐老鬼,你把小爷放出去,小爷就告诉你那东西在哪儿!”

半晌不见动静,她忙将耳朵贴在棺壁细听,唐问天早已走了,这一下,顿时如同迎头泼了冰雪,心凉了个透。回想起在客栈床下听聂三说话的时光,虽是吃了满嘴的灰,竟也比此刻美好百倍千倍。

棺中冰冷,空气已越见稀薄,聂小香踢腾一阵无人来救,早已心灰意冷,绝望地笑道:“这棺材倒是很干净,反正早晚我也是死,有口棺材也比被野狗叼走的好。”

这般迷迷瞪瞪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棺中越来越气闷,她默默掏出颈间玉佩,心酸地暗暗想道:“你就是找遍中原也不会料到我会死在这里……”再一想,眼泪便掉下来,胡乱擦了擦脸,绝望之中忽地又陡然萌生求生之意,咬牙狠命蹬那棺盖,只盼着老陈今天能回来转一趟,若是因此得救,她便是下辈子投胎做了猪也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更新迟鸟~~明天回复留言给大家送分分哈,感谢大家!!!

 


出逃

安宁县外十里地松柏林延绵数里,皑皑白雪中一笔苍翠如画,隔开碧空与雪原。

聂三策马赶到林边已是正午时分,马跑了一夜早累得直喘粗气,停在林外如何也不肯再走。他心中焦急,当即弃马步行前往桃花镇。

松柏林似是无边无际,在冬阳下舒展碧青枝叶,于这寂静雪地中添了一抹勃勃生机。聂三轻功绝妙,原可以踏雪不留痕,毕竟心中焦躁如焚,足尖点过之处竟有深深浅浅足印。
风声在耳,却见不远处苍茫之中一个黑影势如疾风迎面而来,两人相距还有三四丈,已是能看清对方面容。

黑羽斗篷,高壮如山,一双鹰眼黑黄浑浊,正是驼王唐问天。

唐问天咦了一声停下,忽地又恶狠狠扑上来道:“聂家小子,你将那绣春刀藏到哪里去了!”

聂三敬他有恩聂家,连避三掌飘然退开两丈远,不答反问:“伯父又将小香带到何处去了?”长剑如水,已然出鞘。

唐问天仰天大笑:“鬼丫头欺瞒老夫,老夫自是不会让她好过。”又抑扬顿挫道:“你我两家世代交好,只要你肯将绣春刀取来给老夫,老夫就还你一个完整的聂小香。”

驼王唐问天年轻时纵横漠北,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聂三自是不会信他,看着唐问天的一双眼像是比周遭的冰雪还要寒冷,森然笑了一声,剑光匹练也似得直指唐问天上中下三路。

祁连聂家剑法超绝,漠北驼王神鹰指法也不容小觑,三百招内不分胜负,唐问天十指箕张横扫聂三面门,一面逼近一面阴测测道:“小子,你这穿云剑使得虽好,但要想取胜,可是白日做梦。”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唐问天内力雄劲,神鹰指练得炉火纯青,说话间手下不停,又将聂三逼退三四步,哼一声道:“你要打赢老夫暂不可能,老夫要胜你,也要在五百招开外,但那鬼丫头说不定就等不得……”

聂三浑身一震,盯着唐问天的双目越发森冷,骤然间冷峻面容上仿若蒙了淡淡华光,手中长剑更是势如泼风,剑气卷起积雪,比先前又凌厉数倍。

内力催发剑气,再辅以星罗流转之力,剑招虽寻常,速度与杀气却更甚。唐问天险险避开锋芒,但见聂三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沉,但姿势却是越来越优雅从容,不由吃惊。忽听得聂三淡淡道:“第四百招。”

话音犹在耳,剑尖已是抵在唐问天掌心劳宫穴,唐问天招式未用老,收势不及骇然僵立在雪地中。劳宫穴五行属金,聂三手中长剑剑身结起一层薄冰,剑尖却赤红如火,火克金,正好破了神鹰指。

“这什么装神弄鬼的剑法!”唐问天纵横漠北少有对手,今日栽在小辈手中,实难忍下这口恶气。

聂三冷冷道:“鲁东花家的落英剑法。”

唐问天一震,黑黄眼珠中尽是狂喜:“绣春刀中果真有武功秘籍与藏宝图?”见聂三并不否认,忽地冷哼一声道:“小子,我用唐家家产换绣春刀如何?”

聂三静静地看着他,但觉世人眷恋金银沉迷权势,痴傻千万疯癫无数,竟连叱咤西北数十年的驼王也不能免俗,不由神色复杂道:“你当真愿意换?”

唐问天败在聂三手下,正面色难看心中暗想日后报复之法,闻言便一扫颓然,主动上了钩:“当真。”

却听得聂三冷冷道:“你愿换,我却不愿给。”剑尖一抖,那一点越发赤红。

唐问天暴跳如雷,却觉剑气丝丝渗入劳宫穴,十指渐有钻心痛意,不由铁青着脸狠狠道:“好,老夫告诉你那鬼丫头在何处。”

义庄内阴森寒冷,聂三却没找到聂小香。

玄铁棺棺盖犹在,只其上被切开大口,仅容一个瘦削少年爬出。聂三的心一阵狂跳,推开棺盖确认棺中无人,这才察觉背后早已冷汗一片。此时心中又喜又痛,喜的是聂小香逢凶化吉逃出了铁棺,痛的是她这一走,必然远离桃花镇,又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她,一颗心便如同飘在水上沉沉浮浮,落不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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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冬日总是阴冷,近晚时分又下起雪,压弯小院中一株怒放新梅,暗香扑鼻。

苗心兰点了灯,刚摆好碗筷,便听院子里脚步声匆忙,开门迎出去却见丈夫背着个瘦弱乞丐,那乞丐棉衣破烂,乱发下一张冻得青白的脸却是干净至极。她记得那双乌黑流丽的眼,瞬间认出是谁,忙与柳出云一道将人扶至床上,暖被汤婆子,半日才见那人慢慢睁开眼。

柳出云心里欢喜,轻声道:“小香你醒啦,是我,小柳。”

聂小香手脚僵硬脑袋混沌,但见一室昏黄灯火温暖如旧,远处小桌上摆着些碗筷匙盏,鼻中犹能闻到浓浓粥香,一时恍如回到四年前师徒相依为命的旧时光,不由痴痴地怔住。

半晌,才如梦初醒般扭头,看着柳出云嘿嘿笑道:“我还没冻傻,我认得你是小柳。”

小夫妻二人心中一块石头落下,忙张罗些热粥热汤端来给她。吃喝停当,苗心兰收拾碗筷,柳出云坐在一旁看着聂小香,眼睛眨了又眨,欲言又止。

聂小香恢复了些元气,心知他必定是想问丐帮大会之后的事,便略去自己所受折磨,简略大概地说了,柳出云气得双目泛红,咬牙道:“难怪老帮主会猝然亡故,难怪沈清风要栽赃萧长老陷他下暗牢!”恨恨捶了土墙一拳又道,“沈清风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

数月不见,小柳手脚断筋处伤口已养得十分好,虽然再无内力,却也和常人无异,聂小香捏着他手腕翻来覆去看着,随口应道:“无妨,他敢栽赃萧老鬼,敢挑断你的手脚筋,我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小柳一愣:“你弄死他了?”

聂小香嘿地冷笑,横他一眼道:“在你心中小爷我就这般心狠手辣?”

她虽是在抿着嘴笑,小柳却在她眼底见到了狠厉与痛快之色,不知为何想到数月前苏星海重伤一事,顿时心中豁然亮堂。

顿了顿,他又埋怨道:“你回家来,也不事先招呼一声,若不是我出门打酱油从镇东头过,你怕是埋在雪里冻成冰渣子也没人瞧见。”

柳出云早将聂小香当成家人,一番话情真意切、发自肺腑,聂小香心里欢喜,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哪知道江南下这么大雪!”

夜里风雪未歇,隔壁小柳鼾声轻微,小夫妻二人早已沉睡,聂小香坐在窗下,就着微弱雪光端详手中的一柄短刀。

说是刀,模样却更肖似剑,两尺长两指宽,刀身轻薄如纸,色泽乌黑似是难以分辨哪是刀背哪是刀刃,这么一件古怪的东西,却便是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的绣春刀。

唐问天以为聂小香有意愚弄他,却不知绣春刀藏在玄铁棺下并非是假话。聂小香在棺内挣扎,无意触到机关,但见棺底轻响一声缓缓打开,竟是有两层棺底,夹层中藏着的赫然便是绣春刀!

寻常刀剑奈何不得玄铁棺,但绣春刀采星石铸就,削铁如裂纸,切开棺盖逃出义庄便是易如反掌。聂小香毕竟体虚,将绣春刀藏在衣内,在雪地中蹒跚走出半日便昏倒荒野,幸得柳出云经过捡了回来,万幸救回一条小命。

她把玩着绣春刀,一时心头悲喜交融,十数年来的荏苒光阴凝成一点微光,落在刀尖上。

大雪又零星下了几日,待放晴已是到了除夕。柳出云与苗心兰离开沧州回到桃花镇,仍旧做些小买卖,也稍有积蓄,年底特地沽酒买肉,备好蔬果,留下聂小香一道过年。

除夕夜爆竹声震天,小柳多喝了几杯酒,拍着她肩膀劝道:“聂三师父一直还在找你,小香你……”

聂小香只微微地笑,半晌才道:“我其实也想见他,但却又怕见到他。”

白鹤山一别,已近一年,她靠着补心丹苟延残喘,也不知道哪一日便会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美梦离得近了,总是有几分不真实,聂小香纵是再聪慧机智、胆大嚣张,终究还是不敢轻易去触碰这近在咫尺的希望。

柳出云不再多言,敬酒三杯,忽地见她叹了口气,乌黑晶亮的眼中陡然跃起柔光,似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笑嘻嘻道:“好罢,明天我就去江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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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时分,江宁府聂家大宅。

聂三不在府中,莫秋风进内堂通禀,出来见客的却是聂连环。

聂连环亲自奉茶,上好的云顶香,一两百金的茶叶,聂小香随意几口咕咚咚灌下,鲸吞牛饮豪爽无比,便见聂连环脸上罩上一片乌云,想是心痛至极又不好开口,不觉哈哈笑了几声,大为爽快。

莫秋风生怕出事,立在内堂不敢离开半步,聂小香却毫不在意地笑道:“莫掌柜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厚颜无耻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畜生王八蛋才会厚脸皮伤我。”

言下之意,若聂连环动手,自是坐稳畜生王八蛋之实。

莫秋风难得地笑了笑退下,聂小香又灌下一杯茶,才慢慢道:“聂连环,我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还有两三章,大纲都写好了,前几天抱歉了,家里有点事,TNND跟了小爷六年的银行卡也坏了,这几天光吃肉没钱买蔬菜……

话说我真得感谢大家,今天有人跟我提起某位武侠大手的新文,说,唉哟连载好多了你去看看吧,我兴奋地飞奔去看,看了两万字就不想看了,不知道为啥,虽然我很喜欢这位大人,但是并不是他所有的文我都能看,所以,各位一直跟我每个文的同志,你们真是好人!!

以及,我这十几万字写了有半年,拖拖拉拉,还经常说话不算数(板砖西红柿鸡蛋齐飞)大家竟然还能耐着性子看完,我我我……(掩面跺脚)简直无以为报……

下个文无论题材如何,我尽量加油更!(群众:谁不知道你要靠字数冲榜,切,鄙视你!)

然后,握拳等待完结……(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我就不发誓不许诺啥的了[喂是你自己经常说话当放P吧],我自己拭目以待!)

 

逢生

聂连环哦一声,挑眉微微一笑:“你要拿绣春刀换我手中的什么东西?”

聂小香见他笑得十分笃定十分碍眼,不由哼了一声道:“小爷我最讨厌故作聪明的人,比如说你,聂连环。”

不想他倒是蹬鼻子上脸,看着她笑道:“并非故作聪明,实在是除了绣春刀,你并无别的好东西可以拿来同我谈条件。”

聂小香狡黠聪慧,聂连环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又像是天生仇人,互相看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再添一笔两年前丐帮大会遭暗算一事,聂小香更是讨厌聂连环。

当下毫不客气道:“我要你手中那两株紫羽凤凰草。”

紫羽凤凰草长于雪山冰窟内,是极稀罕之物,有补血益气延寿吊命之功效,聂连环偶然得到两株珍藏,连聂三都不知情,此时听聂小香提起,不禁愕然道:“你怎会知道我有紫羽凤凰草?”

聂小香横了他一眼,不耐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说换不换?”

见他尚在犹豫,聂小香也不多言,若无其事喝茶道:“你若是不愿换,我就等你大哥回来,告诉他你有可以救命的宝贝可偏就是不愿救我。”说罢作势起身要走。

聂连环纵是再狡猾阴损,也不愿再次惹怒敬重的兄长,只得拦住她暗暗咬牙道:“我换还不成么!”

忽见聂小香纤长晶莹的指勾着茶碗把玩,淡淡道:“但必须等我从保定活着回来。”

聂连环面色一变,聂小香却眨眨眼,笑嘻嘻道:“江湖中人最重诺言,你要是不信,我与你写张欠条,明年开春时必定将绣春刀交给你如何?”

当即便磨墨执笔,爽快地写了张条子,工整署上聂小香三字,聂连环仔细查看并无不妥,立时换了笑脸道:“成交。”

莫秋风代聂连环送客至别院门前,忍不住出言挽留道:“小堂主用过饭再上路也不迟。”

聂小香看着晚霞烧红了西天,望之有些炫目,伸手遮眼哈哈笑道:“我若是用过饭再走,怕是就走不掉啦。”

说罢笑嘻嘻地朝莫秋风挤了挤眼睛,往他掌心塞进一物道:“烦劳莫掌柜将这字条交给我师父,请他务必耐心等我。”

莫秋风眼前一花,聂小香瘦弱的身影已飘然走出几丈远,夕阳如血,空阔山道上唯有皑皑白雪相伴孤影,烈风扬起她的长发,乌黑如墨;莫秋风不禁想起十数年前的聂沉璧,也是这般年少机敏,这般的眼神明亮,多少年过去,刀光剑影、岁月沉淀,终于在冰雪中开出一枝怒放的桃花,窈然清丽,万般美好。

聂三回到别院已是入夜时分,仔仔细细看过字条,叹口气对莫秋风道:“莫掌柜不必自责,便是我在庄中,恐怕也拦不住她。”

想到聂小香不顾安危,独自前往保定,竟是将丐帮之事看得比她自己的生死还重,心中不是不恼,却听莫秋风在一旁道:“丐帮帮主信物碧玉琉璃棒一日找不到,萧归鸿便一日只能暂代帮主之职,小堂主想必深知此事重要异常,不敢相托他人。”

数月前丐帮帮主苏星海重伤,碧玉琉璃棒不知去向,丐帮大乱,及萧归鸿任代帮主,没有帮主信物仍旧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普天之下又有几人知道这件东西在聂小香手上?

聂三剑眉紧蹙,牙根咬得生疼,他不是不明白,但一年多寻寻觅觅忽喜忽悲,心中挂念的只有这个小混蛋,她却连他一面也不见,当真是狠心至极。

莫秋风察言观色,忍不住替聂小香扯谎:“事情紧急,小堂主似也是依依不舍,十分不愿立刻就走。大当家千万莫要生她的气。”

聂三不做声,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好半晌,轻声道:“多派些人暗中跟着,不得出任何差池。”

莫秋风抱拳退下,聂三捏着那张揉皱的字条,在火盆边站了许久,终究还是在掌心摊平了每一处褶皱,看着那张狂的字迹淡淡道:“你让我耐心等,我便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等你回来。”良久,红着眼咬牙狠狠道:“你若是不守诺言,上天入地我也要找到你,罚你每日练五百遍穿云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