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头听见“头七”两个字,人倒是清醒了些,在文秀的搀扶下,往大圈椅上坐了,文秀又奉上了一盅热杏酪:“姨丈身子才好些,怎么出来了,倘若添了病症你叫兰姐姐怎么安心”
林老头吃了两口滚烫的杏酪,心绪平稳了许多,从袖管里摸出帕子,拭去脸上两道老泪:“我是想着过了今朝,兰儿就要往去静莲庵了,我想多多陪陪她啊”言犹未了又哭得泪人一般了
被他两句话一招,文秀也悲伤了起来,红着眼强忍着泪,劝道:“虽是这样,可姨丈也要顾着自己的身才是呀真要是出点甚么事,我心里怎么过得去---”一言未了,文秀已哽咽得无法言语。
孙氏本待上前去劝,却被润娘悄悄地在手上一摁,就见她缓步上前替文秀抹了泪道:“你也是糊涂,林老先生伤心你该劝着才是,反倒赔着一起哭起来这不是叫林老先生心里越发不好受么”
“就是呢真正是小孩子家不晓事”陈一平也唬着脸嗔怪孙女道。
林老头睁开哭到昏花的老眼一看,见润娘也在这里,不由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故意刁难周慎他们的事来,只当润娘是来闹事的,“噌”一下站起身,指着润娘喝问:“你来做甚么”
文秀连忙道:“周娘子是来送送姐姐的。”
林老头却是不信,一对昏浊的眸子死瞪着润娘,啐了一口,道:“她有这样的好心?怕是来瞧咱们的热闹的吧”
“姨丈”文秀不自觉地拨高了些声调:“这些日子若不是周娘子帮忙,我一个人哪里照管的过来呢”
“帮忙?”林老头发出阴森森的冷笑:“她那是为着自己心里好过些个”
听林老头这么说,且孙氏又站在旁边,有几个人便猜出了润娘的身份,当下冷言冷语劈头盖脸的扑了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家的寡妇她还真是本事呢,先前合着把周悛大官人逼到家破人亡,如今又害得兰丫头早早的去了,亏她还有脸上林家的门”
“人家的本事何止这些先前家里住着个先生,说是先生天晓得是做甚么,如今卢大兴的东家又三五不时的往她家里跑,别看人家相貌平平又是个寡妇,可是有手段呢”
“甚么寡妇,如今人家是大女啦没瞧见么,王门郎大街上那家悦妍堂就是人家的买卖,可是日进斗金啊”
“我妹子再本事,也本事不过你们,人家闺女身子还没凉透呢,你们就逼着人认儿子”
孙氏一声厉喝虽然震得众人一时无言,却也令得林老头目眦欲裂,暴怒如狂:“她怎么会在这里?打出去,给我打出去---”说着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挥舞着拐棍就向孙氏打去
孙氏不比润娘、文秀手里很有些气力,抬手抓住林老头打来的拐棍,往边上一摔,“啪”地声脆响好似打在众人心头上的一道惊雷
“你当我愿意来么要不是伯文死求活求,我又怕文秀润娘她们夹在中间为难,我才懒得来看那丫头呢”
“你叫谁丫头呢”林家诸人虽与林老头有些嫌隙,但听得孙氏当面无礼,也不好当没听见,因此登时厉声喝问起来。
面对诸人的怒色,孙氏倒也不惧,冷冷一笑,道:“你们说我妹子如何如何,俱是捕风捉影,你们可知林---”
润娘听她忽然提起这事,惊得脸色都变了,猛地上前一步,冷声抢断道:“嫂子,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们走就是了”一边说,一边赶紧拽着她的胳膊直往外去。
谁想林承业却拦下问道:“咱们寄兰怎么了?今朝你们不把话讲清楚断不让你们出这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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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四九、又到年关
一四九、又到年关
林承业微斜起嘴角面上隐隐透出得意的神情,摆明了就是要林寄兰难看
孙氏是个直肠子,张口就说道:“讲就讲,丢人的又不是咱们---”
“嫂子”润娘赶紧喊断,不及再言,忽觉身后掠过一阵风,听得有人大叫道:“姐姐小心”
润娘潜意识地拉着孙氏将身一侧,堪堪避过林老头的拐棍,孙氏又惊又怒,大骂道:“你个老不休,发得甚么癫?”
“今朝我就要替我兰儿出一口恶气”林老头挥着拐棍冲着孙氏乱打下来,然他年老病弱才刚举了拐棍就被孙氏劈手夺了去,掷在地上,怒声骂道:“亏你还是书院里教书的先生,如今这模样跟村夫野人有甚么区别”
林老头没了拐棍,便空着一双手要上来撕扯,幸得王伯带了几个小厮赶来拦劝住,他嘴里兀自骂道:“你给出滚出去我兰儿不用你假惺惺的来哭丧你给我滚,滚”
润娘冷眼看去,林家诸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惟有文秀满脸凄怆悲伤,润娘知她连日来劳心劳力,不过是想把林寄兰最后这件大事安稳风光的办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因此心下对林老头虽有些恼意,但看在文秀面上也不好与他计较。
当下她伸手摁住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孙氏,身姿清挺如菊,冷冽如冰眸光
在众人面上转了个圈:“嫂子,咱们走”言毕,转身萧绝而去。
孙氏冲着林老头恨恨地啐了一口,随着润娘出门林家大门
文秀见她二人走了,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是真要闹将撕打起来,林寄兰还不成了全信安府茶余饭后的谈资放心之余她转头瞟了眼犹还忿忿地林老头,登时升起一股无力委屈之感,想数日来自己忍气吞声忙乱周旋,只是想让寄兰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一程,润娘尚且能体谅自己这份苦心,自己姨丈却偏要将女儿的大祭闹到如厮田地
再看到厅上林家诸人幸灾乐祸的脸孔,她不由心灰意冷,待大祭过后便回了自己家去。
再说润娘与孙氏出了林家大门,润娘便邀孙氏往家里吃晌午饭去,孙氏推辞说要往耿家去,润娘知道她受了这翻气,定要找个人吐吐苦水,因
此也不强拉硬拽,只各自上车道别。
润娘的车子才刚在家门前停下,就见巴长霖带着个小厮,远远行来,润娘索性站在门首相候,巴长霖也瞧见了润娘,快走了两步赶到近前,甚是欢喜道:“润娘,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特地赶回来啊”
润娘丢了他个白眼,提着裙摆迈过了门槛:“是了,我掐指一算,知道你巴公子要来,吓得我连忙赶了回来”
“哟,原来你还能掐会算,那你算算看,我今朝是为何而来?”巴长霖的赖皮赖脸的笑容里带着极淡的轻愁,润娘不由深深望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巴长霖感受到润娘投来的关切眸光,瞬时收起那抹轻愁,回复到没心没肺的样子:“家里来信了,要我今年务必回家过年,我准备过两天就走,今朝特地来跟你道别的”
漫离微微一怔,自认识巴长霖以来,很少听他提及家人,唯一的一次的提及,却让自己窥视到他若隐若现的野心,不过生长在那样的大家族里,勾心斗角总是在所难免
“那今朝的晌午饭就当是给你饯行了”润娘顺着巴长霖的语气,轻快地道:“回京一趟,你给记着要带礼物回来不然你可就别再进我的门了”
两人步入内院,见沈氏带着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晒日头玩耍,沈氏见润娘回来了,忙打了热水来来给润娘洗了手,又在抹过油膏,再除了外头素净的棉袍,换了家常的衣服,妞儿便倚了过来。
润娘揽着妞儿才刚在美人榻上坐下,就听巴长霖苦笑道:“只怕这一回京,就不会再来了”
闻言润眼睫微颤,眸底滑过一丝黯然,然抬首间已换上了冬阳般的暖笑:“京里离这里又隔着千里万里,你若有心买好了礼物,谴人送来也不是甚么天大的难事何必这么着急有说明呢”
“巴叔叔,你不要回甚么京么,在这里陪妞儿不好么”妞儿挪着小身
子窝到巴长霖怀里撒娇。
“妞儿。”润娘轻轻地把妞儿拉回来,圈着她的小身子,顶着她嫩嫩的小额头,道:“你不让巴叔叔回去,巴叔叔的爹娘看不到儿子,会伤心的呀”
巴长霖不由牵了牵嘴角,伤心?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父亲还记得有这儿子么?
“那巴叔叔,你回去看过爹娘再来看妞儿”妞儿奶声奶气的嗓音,哄得巴长霖的心软软,像是掉入了棉花堆。
“巴叔叔,可能要在家多陪陪爹娘,没那么快来呢不过巴叔叔会差人给妞儿送礼物来的,妞儿想要甚么呀?”
妞儿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道:“妞儿想要个木头娃娃”
巴长霖不解地看向润娘,问道:“甚么木头娃娃?”
润娘在妞儿的眉间轻轻一戳,笑斥道:“居然还记得”转向巴长霖道:“前些时候我带她往耿家赴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拿着个穿着了衣衫的木偶,而且各处的关节都可以活动。妞儿喜欢得了不得,偏偏信安府又没得买,我本打算明年开春托伯文在京里找找看,你即答应着她再好没有了。”
“你宁可等到开春伯文去了京城,再托他买,都不肯来找我么”巴长霖神情黯然,语气萧索,纤薄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抹受伤的苦笑。
润娘被他言重了心思,即有些讪讪有又有些愧疚:“哎哟,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多心前些日子你一直在跑悦妍堂的事,我也都忙着试做脂粉,哪里能想到这上头去了”
“也是”巴长霖明知这不过是她的推脱之言,可还是选择相信,压下心头的离愁,换了嬉笑的面庞,指着润娘道:“讲起悦妍堂,你别以为
我不在,你就可以占我的便宜,我会让人在铺里盯着的”
润娘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半点诚信么你放心每个月的该你的那份,我都会送去卢大兴交给连掌柜收着的。决不会昧下你半个钱的”
也许太过坚强的人,本质上都是懦弱的,因为惟有坚硬的外壳才能保护自己那颗柔软的心此时,面临着分别的二个人,明明有满腔的不舍,眼泪在心底都流成了河,可是却强撑着欢颜,不肯泻露一丝一毫的悲伤。
打年糕、晒咸肉、灌米肠、冻米糖、做肉丸果、炒八宝菜,时间平缓而坚定的朝着年关迈近。孙氏她们家里是皆有事忙,惟独润娘因家里有知芳操持,倒很是清闲,每日里守着几个小娃娃玩玩笑笑,实在无了聊了便把淑君、阿大几个孩子抓过来,教他们读书识字的打发时间。
因书院里放了年假季文回家去了,周慎一个人在家,每日只窝在屋里看书,也不跟铁贵学功夫了。润娘怕他弄坏了身子,硬逼着他每日跟铁贵学些拳脚。可他却嫌太过粗鲁,虽不好违扭润娘,却也只是敷衍了事。
润娘觉着他这种不在乎体育学习的思想很要不得,一日吃过晌午饭,润娘逮着周慎给他做起了思想教育工作。
“慎哥儿,孔子六艺是哪六艺呢?”内院的梧桐树下,摆着一张美人榻,润娘躺在榻上,午后温暖的日头透过嶙峋的枯枝,稀稀疏疏洒了她斑驳一身。
周慎一听这话头便知润娘的意思,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六艺乃是指,礼、乐、射、御、书、数。”
“既然圣人有设六艺,你为何却只在屋里读些经史子集,把其他诸般都丢开不管呢?”
周慎低着头没有答言,润娘原本慵懒的眸光便渐渐地凌厉了起来,“因为会试只考书上的那些东西是么?”
“阿嫂,读书不就是为了名登榜首,光耀门楣么”周慎有些委屈的看向润娘,书院里的先生成日说,读书科考是男子唯一的出路,可为甚么到了阿嫂这里,读书科考就成了错的呢
“慎哥儿,你还记得旧年隆冬时节,阿嫂跟你说的话么?”润娘那一点点火气,在周慎委屈的眸光中化为虚有,说到底都是自己这一年来太过忽略他的原故。
周慎微睁了两眼,眸光中的坚毅浑不似一个七岁的孙童:“当然记得,
慎儿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让阿嫂,弄哥儿还有妞儿依靠。所以我才要更努力的念书,将来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就没人敢再欺负阿嫂和妞儿了阿嫂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润娘一直以为家里家外那些不好的事,周慎都是不会晓得的,显然是她太过想当然了。孩子虽然小可却很是敏感,这一年来自己忙进忙出,斗这个治那个的,虽然都背着他,可却不代表他不知道。
“慎儿”润娘坐起身子,将周慎抱入怀中,轻软软地道:“傻孩子,你忘了阿嫂曾说过当官是要为民做主的,又不是只为阿嫂做主就好的。再说了你瞧耿大官人在西南做了六年官,弄了一身的病你现在只管念书,不把身子当回事,将来万一你也要到湿热或苦寒之地为官,也像他一样么”
事实摆在眼前,周慎倒是信了几分,只是心里还是觉着自己一个读书人,弄得一身汗臭的有辱斯文:“那我练练射箭不成么?”
“射箭”润娘掐了掐他的小胳膊,鄙讽道:“你这小细胳膊拉得满弓么?”
在书院里六科考试,射御两项考得最差,只因先生们只重视文试的成绩,因此周慎也不觉着有甚不好,可现下被润娘这一嘲笑,他登时绯红了脸
“总之呢,从明天起你每日未时正刻起,跟贵大哥学一个时辰的拳脚,再练半个时辰的射箭如果明春开学前,你还射不中的靶心的话---”润娘嘿嘿奸笑两声,道:“我就让小三子来教你”
“不要”周慎断然回绝,开玩笑自己一直是季文努力的目标,怎么可以让他来教自己呢
周慎拽着小拳头,下决心道:“我一定能练好的”
自此之后不论阴晴雨雪,周慎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蹲马步、踢脚打拳。于是润娘又郁闷,这孩子为啥做甚么都那么认真呢
小樗问一下,各位亲们,到底希望女主跟哪一个人在一起呢?
鲁大奎?刘继涛?巴长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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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闲妻非贤》开坑喽
正文 一五零、年终聚餐(上)
一五零、年终聚餐(上)
时间在润娘与小家伙们的嬉闹间悄悄地溜走了,眨眼间已到了腊月二十四送灶王的日子。当然润娘仍是懵然无知,侍弄弄哥儿并妞儿吃过早饭,守着周慎把那一碗鸡蛋羹吃了,便察问起淑君昨日的功课。
问得还没两句,知芳笑盈盈地走进来:“娘子倒是悠哉,成日里只管做个孩子王便是了。”
润娘一面同淑君收了书,一面甚是得意的向知芳道:“谁叫我命好有你和盛小子,里里外外的事都不用**心,自然落得清闲喽。”
“如今却有件事要娘子做主”知芳微微笑着,挨在炕沿边坐下。
润娘指着知芳,佯做哀怨道:“你怎么就见不得我享点清闲呢”
知芳扑哧一笑,道:“是了,是了,我最是小肚鸡肠,见不得人舒服的埋怨也埋怨过了,可该说正经的了吧”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润娘自把事情交给他姐弟俩个,便鲜少过问就怕们多了心,办起事来顾虑重重。这会知芳说有正经事要回,润娘只当是她收齐了田租来回自己,因而先就说道:“若是账面上的事,你就不用说了,你也晓得一听报账我就昏头的。”
知芳温温柔柔地翻了个白眼:“放心不是账面上的事是咱们家那些雇工,我想着她们勤勤恳恳地做了这么一个来月,如今到了年下,你们两位东家是不是该请人吃一顿饭呢?”
润娘微张了嘴,愣了半晌,两手一拍道:“哎哟,我真真是过日子过昏头了,压根就没着这个事。可不是该请人吃一顿,不然倒显得咱们两个东家没情没义的”
“既然娘子也觉着可行,那我可就请鲁妈妈带着阿大、阿二买菜去了”
润娘刚想点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何必要劳烦她们,你亲自往卢大兴去趟,跟连掌柜订一桌子酒席,让他们申时时分送来就是了,至于饭钱就记在他东家帐上。”
知芳笑谑道:“娘子也太精了吧”
“怎么姓巴的把铺子里的事情一丢,自顾自回京快活去,好处他没少占一分,到了年下花两个钱请咱们吃顿饭还不应该么”润娘绷着脸,攥着帕子的手随着言语挥动,带起帕子的一角仿若是一只跟在她手边的白蝴蝶。
知芳捂着笑了笑,道:“是了,谁都没娘子的算盘打得精”她边说边起了身:“我这就去卢大兴订酒席去”
瞅着知芳出了门,润娘忽地推开窗子,冲知芳喊道:“点菜的时候你千万别手下留情,只管拣好的点”
“晓得了,晓得了”知芳答应着头也不回往外去了。
快到晌午时,知芳拿了菜单子回来,润娘瞧上头除了有卢大兴的招牌菜点外,翅参鲍肚,燕窝熊掌也是一应俱全,乐得直夸知芳本事鲁妈同
华婶在旁听了,直报怨她二人造孽一齐啧舌道:“这一桌子酒席得花多少钱呢”
知芳笑道:“不用钱的,这桌子酒席记在巴公子的帐上”
二人奇道:“巴公子不是回京了么?这帐可怎么记呢”
润娘怕她们问来问去的,倒问的心里不痛快,因此说道:“这都巴公子临走前特地交待了的,因着这些日子我闲得太过,倒把事情都给忘了,亏得芳姐姐提醒才想起来。”
鲁、华二妪自然是当了真,口里一时念巴长霖的好,一时又怨他太过大手大脚。
总之是放过知芳、润娘了。
待二妪出了门,润娘向知芳道:“等会吃了过晌午饭,你去查一查账,到晚上吃酒时,也给咱们家那些雇工多支一个月的工钱。”
“又支?”知芳道:“一个月一贯的工钱,娘子满信安府打听打听,可有比咱们再高的没有”
“多支一个月的工钱,也还不到十贯钱,只要她们念着咱们的好,这点子钱用不了一日的工夫,咱们不就赚回来了”润娘瞅着满脸不情愿的知芳,继续说道:“芳姐姐你想想,咱们做脂粉的法子,也不是甚么秘方,满信安府买脂粉的估计都是这么做的,可是为甚么偏是咱们家的卖得这么好?不就是因为咱们家的做工细致么,而铺子里又招呼的周到然这些不都是要靠那几个雇工来做么既然咱们指着人家给咱们赚钱,咱们若是盯着些许小利就不肯放手,冷了她们的心,那些磨粉的熬汁的但凡马虎些,做出来的脂粉可就和别家的没甚区别了。铺子里那几个媳妇,我听秋禾说,她们就是累了一日说话力气都没了,只要有客人上门,就是笑脸相迎的,给客人试妆时从来都务求最好,人家这样待咱们,咱们多支一个月的工钱又算得甚么。”
知芳也不是那起眼里只认得钱的愚妇,只是她觉着东家给的工钱已是信安府最高的了,到了年下还请她们吃一顿饭,满信安府里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家,因此听润娘说多支一个月的工钱,她心底真觉着好得太过了。
只是润娘长篇大套的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当面再驳了,只得勉强吱唔着,心里盘算着等会倒是去找知盛商量商量的好。
因此吃过了晌午饭,知芳便急急的出了门,润娘知道她多半是去找知盛了。一则对知盛润娘还是有信心的,想来他应该不会在乎这十来贯钱,二来,就算知盛不答应,最多从她自己的那份子利钱里出就是了。
结果知芳果然没再来同润娘商量,润娘又差淑君以送三红羹为名,前去瞧瞧知芳在做甚么。淑君回来说:“贵嫂子,在屋里拨算盘算账呢。”
润娘清浅一笑,心道:“盛小子,我倒真没看错你”
后半晌时候鲁妈支使着阿大他们把后院那张大圆桌子给抬出来抹干净,她们几个便将收在柜里的碗碟拿出来洗一洗。知芳晌午那会就拉了秋禾回来帮忙,这会正在前院偏厅里摆各色零嘴吃食。众人忙乱间,不知不觉竟已是申时正刻,卢大兴差人送了各式冷盘过来。
知芳听报忙将他们接进偏厅,她与秋禾两人一个帮着摆桌,一个同连掌柜的勾菜单。之后陆陆续续有热菜送来,知芳叫他们直接送到厨里去热着。待菜送齐了已是申末时分,四下里都已掌灯,厅里炭火融融,那些雇工娘子也渐渐的来了,只是一个个都拘紧着,挤坐在一块,也不说笑也不拿攒盒里的零嘴吃。
“嫂子们干坐着做甚么,拿东西吃呀”秋禾抓了些炒货果子就往那些妇人手里塞去,慌得那些妇人连忙起身接着,嘴里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华娘子坐。”
知芳刚从来厨里走来,见她们这般惶恐模样,不由抱着秋禾笑道:“如今你也成娘子了”
秋禾蓦地红了脸,知芳将她推到向那些妇人面前,笑道:“你们不晓得她,别看她这会像个娘子的样子,成亲之前真真是个野丫头,家里了除了娘子她是谁都不怕。偏咱们娘子又把她当心肝儿似的宝贝,越发把她惯得跟官家小娘子似的,没想到一成了亲,性情就稳重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阿姐”秋禾跺着脚,脸红得火烧一般,恨不得找个地逢钻下去才好。
那几个妇人本就与知芳较为相熟,又听她这么一翻调侃,登时放松好些,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知芳继续拿着秋禾取笑道:“盛小子哪里就比娘子强了,怎么一进了咱们家的门,你就老实了?”
秋禾挣开知芳的手,冲她啐道:“还是做姐姐的人,一点儿也不尊重些”
那些妇人只当秋禾真的恼了立时敛了笑,一个个垂眸低首大气也不敢出。
知芳指着秋禾向她们笑道:“瞧瞧,我再没说错的,原形毕露了吧”
秋禾正待要回嘴,华婶恰好进来,秋禾立马迎上前搀扶着华婶,撒娇道:“阿娘你瞧瞧,阿姐又欺负我了”
华婶冲女儿瞪了一眼,道:“你那张嘴啊,如今是比娘子还喜欢刻薄人”
知芳也上前扶了华婶,佯做委屈道:“娘,你就只听禾丫头的话,你也问问屋子里这些嫂子,我怎么就欺负她了”
乃要往下说时,知盛领着三四个年轻媳妇进来,华婶便向儿子笑道:“你来的正好,你媳妇都快被你阿姐说得掉眼泪珠子了”
知盛往她二人面上一看,向知芳做揖道:“好姐姐,若秋禾有甚么得罪的,我替她给你赔不是呀”
他话音未落,身后那几个年轻媳妇也都一齐上来围着知芳道:“好嫂子,你看咱们面上莫要跟秋禾姐姐计较了,明朝咱们给你上个最美的妆,包管你迷花了贵大哥的眼”
知芳挣开她们,连连求饶道:“姑奶奶们,可放过了我吧”
秋禾扑哧一笑,道:“看你以后还欺负我,瞧见没那么多人帮我着呢”
“是呢,华大娘子饶我这一遭吧,我可再不敢了”知芳仰着脑袋弯腰赔礼,趁着秋禾不妨突地抢上,拉住她的胳膊就往胳肢窝里挠去,嘴里笑骂道:“你个小蹄子,还反了你了今朝看我怎么收拾你”
秋禾被她挠格格直笑,嘴里不住声地求饶:“好姐姐,妹子年纪小不知事,你就饶过妹子这一回吧”
华婶站在儿子身边,看着闹成一团的女儿媳妇以,突地竟抹起泪来,知盛扶了母亲低声问道:“阿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