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满意屋子里点着灯,也知道外头的木大师没有走,他刚才也说了有什么要回禀。
这老头不仅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呢。
满意觉得有些无聊起来,这天黑做什么都不方便,也不能这样早就睡去。
这个门,她就要出去了吗?
想到之前,白日不便出去,夜色来临之时,便像个幽魂一般在村子里游荡。
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晚风能吹进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她不用躲躲藏藏,连空气都是舒爽的,她可以看着她婆娑的树影,她可以赤脚走在南流河畔的鹅卵石上,她可以悠悠然听不远处传来的关于农事收成的聊天声,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安然睡去。
想到那些夜晚,她就悠悠叹了一口气。
“小娃娃,为了你这些饭食,看来那花妖又要过两日才能抓住了。”
门外的木大师,话语里有些含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啃鸡爪子。
满意有些无语,不过这主动权握在别人手里,只好服软,“木大师,不然你先帮我抓着花妖,到时候我也能给你做饭嘛。”
说到这,声音突然近了一些,木大师显然是离门很近了,“小娃,你那个法子,是听谁说的?”
满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法子?”
“就找我的人说的抓花妖的法子啊,可好使了。”木大师特意压了声音说道。
满意被自己呛到,这木大师不会是靠自己的法子,在镇上闯出名头,然后又用这一招过来招摇撞骗吧?
心够大啊!
“这也不是什么法子,听过就记得了。”满意不好正面回答。
“那在哪里听的?”
满意答道,“我不记得了。”
木大师在一旁笑笑,就不再问。
一宿过去,满意睡得迷迷糊糊的,外头一直不太安宁。
次日一早,就让外头木大师的声音喊醒了,“一个小娃娃比我还能睡,快起来做饭了,我还要积力气抓妖呢。”
满意认命地爬起来,洗漱好准备好饭菜。
外头木大师捧着一大砂锅的米米分,撇了撇嘴,“这才不到一日,就做这些汤汤水水的给我吃!哪里能够吃饱啊。”
满意没有答话,听着外头哧溜哧溜的声音,暗自发笑。
木大师吃了一锅红油米线,拍拍自己的肚子,“小娃,外头出太阳了。”
“小娃,你的猴把我的酒喝光了,要赔。”
“小娃,你做的那个炸红薯片也好吃。”
“小娃……”
满意直直倒在床上,用枕头压着自个儿头,觉得自己心好累。
如此又到了晚上,木大师又做了一通法,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又把符纸贴在满意住的门上。
众人又去了。
木大师又在屋外自言自语起来,“小娃,你怎么被关进来的?”
“小娃,没有酒喝,我觉得我没有力气抓妖了。”
满意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木大师哈哈笑了笑,“原来你还活着啊。”
满意:“……”
木大师笑过之后,才回答满意,“这几个方位,至少每日守一遍,才行。”
满意算算,如此也不差这几日了。
或许是想出去的心太强,又怕到时候真的那个胡不寿的父亲回来,可不像胡不寿那个草包,又有什么变动,岂不是不妙。
“不能快一些么?”满意问道。
木大师悠悠然说道:“小娃娃你不懂,你以为我是在瞎折腾?”
满意反驳道:“难不成不是吗?”
“你还小,不懂人心。”木大师的声音有些低沉起来。
见满意暂且没有回应,他也在外头念叨,“这人心最是难测,你这几日煮的饭菜不错,我便给你说说。”
这跟饭食不过有什么瓜葛?
“人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我要是真的直接过来,按你说的法子,直接抓了那妖,你就算能够出来,很快又会被关起来,这是何苦呢?”
“你不要怀疑,我为什么要折腾那些村子里的人,他们心思单纯,却都不是蠢的,我这样大的阵仗,让他们在野地里,熬几晚,这才能让他们觉得,抓着花妖,有他们一份功劳……”
满意听得沉思起来,觉得这木大师说得不错。
“等我最后抓着那妖了,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是珍惜,他们也会长记性,以后真的要关着你,也要问问那么多人的努力答应不答应……”
木大师又在外头神神叨叨说了一通。
满意暗暗吃惊,这果真比自己那个法子有用太多,自己到底见识浅薄了些,
“何况,他们一定觉得,这样难抓的花妖,他们努力之下也抓住了,以后要干什么,心也能齐一些是不是?这些夜晚,你觉得他们会很快就能够忘记吗?”
岂止是不会忘记,说不得还能说多少年。
满意心服,却疑惑,这样一个人,真的是田鼠能够找到的吗?
“你在听吗?”木大师问道。
见没有回应,嘀咕一句,“年纪这样小怎么这么渴睡,这精神头可不行。”
“谢谢你。”接触这么久,这一次,才是满意最真心实意地道谢。
木大师靠在墙上,咧嘴笑了。
☆、第22章 抓妖
南甘村春日的夜晚,南风天尚未过去,有些闷闷的暖。
空气之中水汽很足。
赵老憨等人,得木大师的指点,在这黑暗之中守在村子的南端,正是在南流河的一侧的滩涂。
“你们听见刚才风吹甘蔗林的声音了吗?我都闻到甜味了!”有人咂摸着嘴说道。
立刻,就被别人打断了,“什么甜味,一股子酸霉气,这天气衣裳晾三五天,都还湿哒哒的,你有衣裳换?”
“嘿嘿,我这是想到以前熬糖了,可热闹,可多人,好多孩子不肯睡,等着糖出锅吃水糖……”
“水糖是啥玩意?”身旁有那未经过的,十分好奇。
“水糖,就是糖里熬到最后两口锅,直接扯出来一块,扔凉水里,马上就凝成一条,又软又甜,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了……”说这话的人一脸的追忆。
“老憨哥,你看二柱老是说熬糖熬糖,果真比现在朱家那头的糖坊还要大?”
赵老憨的目光,望着只有一片影子的甘蔗林,笑了笑,“朱家算啥?以前陈家熬糖的时候,可不知道朱家是做什么的。”
二柱搭话道,“我这不就是想着那时候吗?咱南甘过得可好了,要不你以为咱逃难来的能娶上媳妇?”
“尽吹牛!”
赵老抠在人群之中闷闷说了声,“不是吹牛。”
赵老憨见自己大哥有些伤怀,笑道:“你们看村子里有一整片的糖寮了吗?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这几年虽然年情不太好,但今年的甘蔗还是好的,你们那日吃饭没听五姑娘说吗?我们只能过得更好。”
“五姑娘这病要好了,五爷回来,不会是个差的,只要好生干活就行。”想了想,赵老憨又补充道。
他这话却是由衷说出来的,鸡蛋糕最近很好卖,看样子也能长久地卖下去。
有了点本钱,他让秋娘几个多想些法子做了些吃食,一并弄了出去。
总能过得好的。
别人听得他这么一说,也有了兴致。
正待说什么,赵老憨却停了下来,“到时候了!”
于是,大家都屏住呼吸,虔诚地举着竹竿,吆喝着一排排往回驱赶。
这不甚整齐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夜空中。
如此,又守了一夜。
次日早上,都睁着带有血丝的眼睛,往陈家去。
木大师靠在墙根,悠悠然打盹。
听得人群的声音,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睛瞧了大家伙一眼,见精神头还行,此刻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木大师便咳咳两声,站了起来,也不吭声,只四下观望一二,又瞧了一眼满意的屋子。
“差不多,今日再辛苦些,不需守着那方位了,沿着村子,圈着赶一晚,明日我定能抓住它。”
“行了,都去吃早饭。”说完,嘀咕一句,“胡小子怎地,病还没有好?”
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就往后院去了,这些日子都在这头吃饭。
饭后,便自行散去归家。
赵老憨三两口吃完了自己那份,往家里走去,今日他还要上山砍些竹子,趁着现在不忙,好多编一些竹筐。
竹签子也需要很多,买卖做得好,人也精神,又听说满意的身子能够好,很快春丫也要成亲。
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他步子很是轻快。
到自家屋门前,只见小虎子站在跟前,门口立着两个人,赶紧小跑过去,“亲家来了?快屋子里请!”
一边又道,“小虎子,怎么……”
这样说才发觉秋娘已经出门了,春丫不知道是不是在满意那头,反正即便在家,见见倒是没有什么,总不能让她帮忙招呼。
春丫的确是在满意那处。
此时脸上仍旧一脸的兴奋,“满意满意,已经凝固了呢!”
满意瞧了瞧色泽,看着却是偏白,里头还有些黑点,是方才不小心糊掉的锅巴,摇了摇头,她也知道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没有力气,特意请了春丫过来帮忙,却还是没有成功。
可能缺少了些什么。
外头的木大师不干了,“两个小娃娃,一惊一乍做啥子?猴兄啊猴兄,还是咱两有话说。”
说完,夹了块砂锅里的肉递过去,跳跳头扭到一旁,盯着那葫芦。
木大师哼了一声,“给你瞧瞧还以为真的给你吃啊,这是你媳妇给我做的,叫什么东坡肉,东边那坡出来的猪肉?问她啥也不说,真麻烦,酒都让你喝光了你还想喝啊。”
一个人跟跳跳,聊了许久。
春丫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大师,满意说这叫米豆腐,第一次做还不太好,先将就着吃……”
“吃的也能将就吗?”说着,手里却是抓过碗,里头方方正正的白色小块,清亮的肉汤之中放了红艳艳的剁椒,洒了些酸菜跟葱,这白黄红绿点缀在一起,看着就极其爽口。
三两口就吃了半碗,砸吧着嘴,特别满足地叹了口气,拿起葫芦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又有些遗憾起来。
春丫很快被小虎子叫走了。
木大师这才说道:“小娃,要不然,你认我做师父吧。”
满意有些发懵,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只诱惑说道:“那您教我啥?”
“人也不一定要会太多东西,你看你煮饭就煮得好,糖也做得好吃,要再学我这身上这些本事,岂不是太累了?本来你身子骨就弱,多养些肉才是正经,那些要操心的事情,就先算了吧。”木大师振振有词。
这……等于是什么都不教啊,净忽悠人。
满意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认!”
木大师也没有勉强,依旧在屋子外时不时地念叨。
满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这声音还是如何,居然睡得很是安心。
次日,赵老憨面色沉沉带着人回来,木大师便吩咐人把胡不寿给请来。
“这些日子,比预料的好,可见大家都是出了力的。”木大师说道。
听得如此,大家面泛喜色。
胡不寿这几日过得可是不好,先跟众人熬了两晚,跟一大群糙老爷们呆在一处,怎么都呆不下去了,还要装病才逃过一劫。
如今已经很是不耐烦,巴不得这个所谓的大师瞎编也好,怎么折腾也好,赶紧走人。
他走出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九十九拜都完了,也不差这一哆嗦。
于是说道:“大师,可能做法了?”
木大师点点头,吩咐人摆了香案。
一个人在这舞动起来,直晃得人眼花缭乱,也晃得他气喘吁吁。
而后,指着胡不寿,眼冒精光。
“大师……这,怎么回事?”胡不寿觉得他此时看着一点都不像自己请回来的那个江湖骗子。
木大师说道:“快去,把这院中的花摘过来。”
声音跟平日说话的声气已完全不同。
胡不寿没有动,这让自己去摘花,万一自己惹上了那花妖怎么办?虽然这大师看着不太厉害,可就怕这种不太厉害的!
但他也想不到推辞的理由。
那么多人看着他,催促着,“胡少爷,快去啊!”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赶到了这,要再逃了,五姑娘怎么办?”
“就是,这大师也不知道能定多久呢!”
胡不寿却不过这么多人的劝说,春日里花很多,这院子里却没有别的选择,他走向院子一角的月季花丛。
伸手的时候有些犹豫,这古里古怪的大师,该不会真的是能够抓住什么花妖吧?
念头一闪而过。
木大师接过他手里的花,赶紧放进一个海碗之中,又用一只海碗倒扣着,这才舒了一口气。
“花妖抓住了。”
☆、第23章 不服与打脸
“哪来的江湖骗子!照你这样就算是抓花妖!你骗三岁孩子呢!”胡不寿终究忍不住。
木大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也不吭声。
胡不寿强忍几日,早就按捺不住,之前碍于人是自己请回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如何不满也要瞧着。
此时被他抓住这巨大的漏洞,不作出什么来,简直就是侮辱自己!
“木大师,我虽然不明白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大师,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咱这是什么样的人家!”胡不寿双目凌厉。
见木大师面色没有任何动容,只低头盯着那海碗。
噗嗤就笑了起来,“照你这样抓妖,一日别说抓一户,就是一整个村的鬼都被抓光了,坑蒙拐骗,也要看地方!”
胡不寿见场中没有任何声音,他总算是觉得,这些天的气都顺畅了起来。
他很是得意地走到中间,瞧着面色阴沉的赵老憨等人,很是狠戾,“我惦记五姑娘的病情,并不是说我傻好欺瞒,这打着一些什么旗号,就敢跟外人糊弄我的,以后是不想来糖坊干活了是不是?”
这话不可谓不重,整个南甘村,如果没有陈家的糖坊,光是靠自己那一点田地,估计不够半年活路的。
即便外头糖坊多,再如何也是背井离乡。
大家都沉默下来。
胡不寿心里很是轻蔑,那臭丫头说几句有的没的,就以为自己是当家人了?大权还不是在自己手里,也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他们活命的东西,是谁给的!
没有人吭声。
赵老憨心里天人交战,家里现在已经一团糟,如果此时再出头,以后还能不能过下去?
但又想着满意当初那样的身体,还想着整个南甘村要过得好一些,那些鸡蛋糕,还有春丫说的满意正在做的米豆腐一类,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赵老憨咳咳声,“胡公子,既然人都请了回来,不如……”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五姑娘要出了好歹,你全家可赔得起?!”胡不寿喝问。
赵老憨面色涨得通红,一旁的汉子,也扯了扯他的袖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苦计较这些呢。
赵老憨吞吞唾沫,淡淡说道,“我是说不上什么话,但陈家于我赵家,有活命之恩,这些天,大家伙也为了五姑娘的身子骨奔波,熬了这么多个夜晚,那时候,胡公子你在哪?五姑娘身子骨为什么会不好?还不是被人作践的,那时候你在哪?找木大师在街上日夜守着,那时候,你又在哪?”
胡不寿被问住,手指哆哆嗦嗦指着赵老憨,“反了,反了!”
赵老憨也并不瞧他,反正不得罪也已经得罪了,索性就说了出来,“你如果说你被蒙蔽,你说要罚高婶,可是这些日子,她照样趾高气扬进出,谁真心假意,大家都长了眼睛!”
“哈哈哈,有意思!”木大师见这头僵住,反而觉得可乐。
胡不寿此时如梦方醒,好容易想到了话反驳,“对对对,是你,就是你!你婆娘说镇上有个大师,然后你就带着人去街上找,我是急晕头了才会相信。”
“闭嘴!”却是木大师往胡不寿身上拍了一下。
就这样一下,胡不寿觉得胳膊都麻了,张着的嘴很是滑稽,看着他极力想动又动弹不得的样子,大家都惊呆了。
赵老憨率先跪地上,“请大师不要在意胡言乱语,继续给五姑娘做法。”
木大师轻蔑看着胡不寿,而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胡不寿软软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但刚才那有心无力的感觉骗不了人。
他望着木大师,像白日见了鬼。
木大师却不跟他计较那么多,“小子,算你运气,要不是这两日老夫吃得好,找你这臭嘴,我让你以后都食不下咽。”
胡不寿这才反应过来,磕了个头,“大师勿怪,实在是这抓妖的法子看着太……太儿戏。”
木大师摆着脸一张脸,轻问:“你可要把花妖引你身上试试?”
“不……不不,方才是一时情急,也都是因为五姑娘关系重大,小子一切听大师安排。”
胡不寿被刚才吓了一回,姿态低极。
木大师这才不多话,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好一会,手指拿着符往空中一伸,居然就着了火,带着蓝色的火焰在空气之中燃烧。
赵老憨一群人见此情景,都自发跪在地上。
等这火燃了之后,这灰烬才扔进刚才的海碗之中,大师抱着海碗,继续做法。
又过了好一会,因胡不寿那一遭,此时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了,只虔诚跪在地上,心里也对这大师信服不少。
木大师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也不念叨了,捧着碗又过了好一会,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虚脱似的,“我已经做好法,这花妖,总算是除掉了。”
说完,打开了盖在上头的那只碗。
胡不寿离得近,往那头一瞅,登时面无人色。
赵老憨等人也离得比较远一些,见胡不寿的模样,也膝行几步,俱目瞪口呆。
只见那海碗之中一朵好好的月季花,此时已经没有半点颜色,而碗里的水,也没有半点红色,那突然之间褪了色的月季,看着十分诡异。
于是,磕头如山响,“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木大师摸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
他沉吟一会,又道:“既花妖已除,是该把人请出来了。”
“快快,五姑娘已经好了,请五姑娘出来!”
呆在屋子里的满意,早就听到外头的各种动静。
她虽然无数次地出过外头,但此时此刻,这一回,却跟以往所有的都不一样。
跳跳一扑腾,跳到满意肩上,蹲了下来。
满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飘的步伐,稳定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张开的门,有些感慨,心里嘀咕,“满意,你当初被关进来的时候,可想过有这样光明正大出去的一日?”
满意探出一只脚,又缓缓迈出另一只脚。
外头院子虽然依旧有些湿润,但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变了模样,太阳照射下来,金光一般撒到了身上。
刺眼极了,刺得眼睛都发痛要滚下泪水。
☆、第24章 自由
好一会,春日的暖阳将人身上烤的热乎乎的时候,满意才总算反应过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自由了!
即便不说话,望向木大师的眼神之中,也满是感激。
胡不寿再不敢轻举妄动。
木大师却在那叹息说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这小娃关着,她那小夫君才能好?”
话拐到此处,胡不寿自然要应,“正是正是,如果她出来,怕以后还有什么闪失!”
话音未落,木大师一口唾沫砸地上,“放屁!糊涂!”
胡不寿以为木大师是否定以前的事,忙喊冤,“大师,真不骗你呢,这事情大家伙都晓得,一切都是为了五爷的身子着想。”
木大师却截住他的话头,直直说道:“以前那些事情,你也甭跟我说,我算过了,你们那时候也没错,但是——”
但是这两个字,让大家的心又揪一团。
木大师接着说道:“可小娃关着,你们那啥不是咳血了,可知道为啥?”
“请大师指点。”大家见抓住了花妖,看木大师的眼色很是虔诚。
比起满意来,大家自然更关心唐颂的身体能不能好。
满意见赵老憨等人眼之灼灼的眼神,突然特别想见见自己那未婚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让大家如此。
木大师指指满意,“原因都在这小娃身上。”
胡不寿纳闷起来,这说来说去,跟他说难道不是一回事?不过刚才的教训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很想像当初刚来的时候,跟五爷一般的,在这说话行事,哪怕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都让人言听计从,也想那样哪怕被别的糖坊挤得喘不过气,还能淡定自若地想办法。
他发现,他做不到。
哪怕此时也很想振臂一呼,很想反驳木大师的话,但……却是不敢。
这个认知,像是让他的心被剥离了一层,疼得坐在地上,人都有些糊涂了。
木大师却完全不会考虑胡不寿心里如何,只道,“你们那个法子原没有错,但却是需要童女,小娃已然过了十二,就应该让她出来,这样关着,只能让两个人都不好。”
满意听得如此,暗暗竖了个拇指。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胡不寿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攀咬自己,每次到关键时刻,就说只要自个儿一出来,唐颂就会不好,屡试不爽。
而且,这话由木大师说出来,自然更加有说服力。
“女子十二是大事,怎么也不见操办一番……”有人开始质疑。
赵老憨话语里都是忧伤,“你们瞧五姑娘这个样子,可像十二岁的姑娘?”
大家瞧着穿衣服空荡荡的满意,细弱的身子骨,异常白的皮肤,在这阳光之下,似乎都能看见血管,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像,实在是太不像了。
“咱们家的孩子,虽然养得糙了些,好歹都能吃上点东西。”
“可不是,五姑娘看样子都不够十岁,要说十二,谁信呐!”
“这关一年看不见说得过去,这都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咱看见……”
说着说着,这些汉子,都要哭出来一般。
胡不寿见形势对自己很是不利,有些焦急,“大师,果真是十二之后就要出来吗?”
“你以为呢?!”木大师对他就没有过好声气。
胡不寿有些发怔,却有些不死心,“大师抓妖是厉害,不过之前家父也是千寻万访,才找到的一个高人,把五姑娘接过来,五爷才熬过这么多年,如果贸贸然放出来,这……”
此时还要如此?
可不就是说术业有专攻嘛,木大师是抓妖的,而人家那高人,另有说法。
他这般,木大师一点都不惧,只道:“糊涂!难怪我听说陈家糖坊这几年不仅没有出新糖,连以前的糖都熬得越来越差了……”
胡不寿一副受教的模样,但看着就是听不进去。
木大师突然贼贼一笑,“你说的那个高人,不会是大家都没有见过,你自己瞎说出来的吧?”
胡不寿哪里肯认,又指天发誓。
木大师又道:“不然我也还不走,小娃身子还不顶好,我就呆在这,你去把那人叫过来,我看他在我跟前,还敢说什么别的?”
言语之中十分信任。
满意见老头又翘尾巴了,一副自信的样子,心里升腾出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她是越发看不透了。
装神弄鬼看着还在行,但抓花妖那个,明明就是自己的主意好吧!
硫磺米分末在黄裱纸上画过,是看不出痕迹的,当成符纸燃烧放进去,本来就是脱色剂,这月季花自然就没有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