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谦一走,这院子里的事,便全由韶槿一人操持,好在此处是个省心的,宁宁也安静乖巧,韶槿有时无事,还命人搬一个屏风,坐在屏风后听那李先生给宁宁讲课,心里又想这宁宁以后怎么也是个当家主母,在古代,总不能把宁宁也教成自己这样,礼仪规矩琴棋书画女红总得要学上一些,还要请些师傅,但她不想让宁宁学得那般苦,便想以后索性让宁宁轮着学,喜欢哪个就多学上一些。这李先生也是个有趣的,除了教读书写字,还能教上两笔绘画,韶槿便也放了心,但想到以后又要再请些人,这院子便不大够住了。
想到那日丁管家说的后边的小院子,便带了几个丫鬟一同寻摸了过去。
却说姚金娘这日正在院子里指桑骂槐,那姚妈妈忙捂着她嘴,道:“哎哟,我的小乖乖哟,你可莫这般高声。昨日丁管家不是刚来么,说三奶奶刚回来,三爷对你还没表态呢,你的事儿恐怕还得耽搁一段时间,这段时日先别让三奶奶知道。”
“我听说这城里的奶奶们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怎么还会走那小巷寻到我们这来?”姚金娘愤愤地说道:“再说寻来又怎样,是三爷把我安排到这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奈我何?”
“这三爷让我呆在这,意思还不明显么,显然是不想得罪三奶奶。我的祖宗哟,那天夜里没事你跑去做甚,你这一进门便得罪了当家主母,可如何是好?”姚妈妈见姚金娘那般模样,便苦口婆心地劝道。
姚金娘撅着嘴,只道:“只她那般麻杆身材,也不知三爷看上她啥了。”
她正嘟嘟囔囔着,只听院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这恐怕无须你来费心。”
“是谁在那鬼鬼祟祟偷听别人说话。”姚金娘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但她天生是个牙尖嘴利的性格,便回嘴道。 姚妈妈跺了跺脚,忙跑去开门,见韶槿带着几个丫鬟,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当下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方才韶槿在院外,那是把姚家母女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时心中愤怒交加,她虽不愿相信尚谦会做出这般金屋藏娇的行为,但人摆在眼前,又想到那日尚冬那支支吾吾的神情,心里的恼怒早就超过了理智,只冷冷道:“我还想知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我家的后院里。”
“哟,原来是三奶奶啊,真是稀客。”姚金娘娇笑道,“快里边请,方才我不知是三奶奶,得罪了三奶奶,还请三奶奶见谅。但怎能说是躲呢,是三爷亲自安排,丁管家和那尚冬小哥儿一同接我和我娘进来的。怎的,三爷还没跟三奶奶说此事?唉,男人啊就是这般粗心,若说这后院的事儿,就该归三奶奶管,怎的没人知会三奶奶一声呢?”
“你是哪来的小丫头,我们家三爷最是敬重三奶奶,怎会连这般事都不说,分明是你赖上我们家三爷了。”秀秀气得满脸通红,怒指着姚金娘道。
姚金娘是个最不怕与人吵架的,若没人同她吵,她还嫌日子太过安静,便咯咯笑道:“你才是哪里来的丫头。三爷早先便与我定情,你不过是个丫鬟,凭什么和我说话。”她从头上拔下金钗,递给韶槿,道:“三奶奶,这便是三爷同我的定情之物。”
韶槿看着那金钗,不由有些手抖,这女子生得虽然明艳动人,但看她和其母的装扮绝非富贵人家,说话也是这乡里口音,哪能有这金钗。再细看那金钗,钗子上刻着两个小字:清秋。这两个字她眼熟,因为那是清秋里的字号,它家的首饰上都刻着这二个字,尚谦送她的白玉牡丹簪上也有这二字。显然,这确是尚谦送的。她再一打量眼前这个女子,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在哪里都算得上一个妙人儿,也无怪乎尚谦会心动,从古到今,男人又有哪一个不好色的?
韶槿此刻已不觉得恼怒,而是伤心,但面上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我家三爷这几日不在,便先委屈这位姑娘在这小院子里暂住上几日了。秀秀,我们先回去,等三爷回来。”
“三奶奶。”莫说秀秀,连绿雪见那姚金娘的张狂样,也气得牙痒痒的。
韶槿只觉她若再不回去,便连面上的那份大度都要支撑不住了,只道:“回去。”她拂袖而去,心中只想,好你个尚谦,你若要学那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我便做一个大度无心的正房奶奶给你看。
韶槿回院子时,便迎面撞上了丁管家和尚冬,那二人见她面色不豫,又正从那后门回来,料想三奶奶应是知道姚金娘了,便只得尴尬地笑笑。
“你们两个跟我来。”韶槿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尽力不暴露自己的脆弱,“老实同我说,那后院住的是谁。”
丁管家深怕自己得罪这三奶奶,便道:“三奶奶,这,这事不是我不想您禀报,实在实在是…那女子姓姚名金娘,是…是三爷看上的,三爷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安排一个住处,说是莫让别人知道,所以…”
韶槿已无心听他再说什么,便摆摆手,道:“行了,我倦极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助,便是在徐府时也未曾有过这般感觉,因为那时她的心还是独立的,还是她自己的,但现在她把心分了一半给了别人,那人却把心分成了很多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昨晚又有事儿没更。我错了,请大家鞭打我!!!
45、三爷归家
尚谦和尚春快马来到了那大名府浚县的采石场,那采石场是管家的,但管理的小吏一听说是尚三爷要来要人,自是愿意,这采石场,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无所谓,反正每年都要死掉一批,也都要来一批无主的苦役,也常有人来买些身强力壮的做别的苦差事。
但当他听到尚谦是指名道姓的要人时,便为难地说:“三爷,我们这来时虽是有登记去处姓名,但谁也都知晓来了这除去被买去干别的苦差事,那是没别的路子了。眼下您说的此人究竟走没走,死没死,这在下都说不出上来。”他不知前因后果,只觉这尚三爷真真奇怪,要买做苦力的,进去挑个健壮的便好,还要指名道姓的要人,这赎回去做下人也不怕他们再犯事儿?
尚谦听他这般说,便知道此处的人便和牲口无异,要姓名何用,不过只是个劳力而已,他心里默默叹气,掏出一点银子塞给那小吏,道:“实不相瞒,我来此处是寻个故人,这回大哥要不你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慢慢寻他。”
那小吏接过银子,又不愿得罪定远侯府的人,自是笑容满面让他进去,但后来又记起这尚秋姓尚好像就是定远侯府卖出来的人,这定远侯府可真是奇怪,卖了个恶奴,还眼巴巴地再寻回去。
尚谦带着尚春进了那采石场,便扑面而来一股臭气,这些汉子显然是日日劳作,却无洗涮之处,因此这里是臭气熏天。尚谦不认得尚秋,便由跟着尚春四下里寻人,众人见他来了,以为又是个来买苦力的,对他们来说,做苦力,哪里都是一样,兴许还不如这呢。所以每个人都只麻木地望了他一眼,便接着干自己的活。尚谦望着眼前那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身躯,空洞麻木的眼神,只觉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他心下有些难过,但也知,在此朝此地,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免得他们受此苦楚。
“秋子,秋子。”尚春忽然惊喜地喊道,尚谦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见一个瘦弱的青年正眼含热泪地看着他,“三…三爷…春子…”
“秋子,三爷来带你回去啦。秋子,你还活着就好,没事了,三爷来带你回去了。”尚春兴奋地冲上前,摇晃着尚秋的肩膀。
尚谦见尚秋一副迟疑的样子,便点头笑道:“走吧,随我一同回去吧。”不知是此间太过劳累的缘故,这尚秋和尚春尚冬都不大一样,很是瘦弱,尚春长着一张机灵相,尚冬是四四方方的国字脸、老实相,这尚秋却有点儿像个文弱书生,生得很是清秀,但因常年累月风吹日晒,皮肤黑黝黝的。尚谦见了,很是不忍,道:“秋子,你受累了。”
“有三爷这句话,小的死在这也甘心了。”尚秋扑的一声便跪了下来,道:“谢谢三爷还念着小的,只是小的不能跟三爷走。”
这话把尚谦和尚春都吓了一跳,尚春忙道:“秋子你疯了,你在这受苦受累的,都快不成人形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尚谦也点头道:“我生了一场病,前事忘得一干二净,但我听尚春说你是个忠心的,也是个能干的,况且这里确实是个折磨人的地方,若你不愿跟我也罢,我先赎你出去,你再寻良主,你看如何?”
尚秋泪流满面,把头磕得咚咚直响,道:“三爷,您可是被侯爷打了一场以后生的病?如果这般,小的更是不能同您回去了。小的不是不愿跟您,三爷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只是小的…”
尚秋说着,便有些泣不成声,尚谦突然有些懂了他的心思,喟叹道:“你莫担心会牵连我,我眼下已不住侯府了,我同爹爹说了,要回去管我娘原先留下的庄子,在这里,我说得算。况现在,爹爹对我也并无刁难之处,不过是赎你回去,你放心…”
“三爷…”尚秋惊愕道:“您…您肯叫侯爷爹了…”
“你快起来,同我们一起走吧,我这里还发生了许多事,眼下我来寻你,便是想找个可靠又能干的,你还愿,和我共担这侯府里的风险么?”尚谦拉起他,拍了拍尚秋的肩膀,他不是原先的尚公子,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很多感情是可以共通的。对于这个尚秋,见第一面,他便直觉这确实是个可以信赖的。
尚秋见他这般说,尚春又在一旁不断地敲边鼓,便允了下来,他心中又怎会不愿,只是怕侯爷又再怪罪三爷。他知道,原先的三爷心里有很多苦,只是外表放诞,眼前的三爷却真的变了,像是把原先的三爷的内心都表现了出来。
所以,当尚谦带他去洗刷了一番,又给他买了新衣服,一同骑马回庄子时,尚秋说道:“三爷,我知道,现在的您才是真正的您。” 尚谦有些惊愕地望向尚秋,又陷入了沉思…
尚谦去了三日,才回到庄子,一回来,便觉得气氛诡异。每个下人见他都是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想说又说不得的神情,可韶槿房里的几个大小丫头,莫说秀秀,便是绿雪、绿晴、绿珠、绿玉也是一见他便瞪眼睛,好似一个个都要把他吃了。
只有宁宁还算给他一点安慰,最先跑出来迎他,左手拿着一个做成兔子形状的狗尾巴草,右手拿着一张描红的纸,都有些说不过来了,“爹爹,这个是黑妞给我坐的小兔子,您看好看不?这个是这几日我写的字,先生和娘亲都说有进步,爹爹您看看。”
“嗯,嗯,极好,极好。”韶槿没有出来迎他,让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她是身体又不大舒服了,还是院子里出了什么事了。
宁宁见他一副敷衍的神情,不由嘟起了小嘴,道:“怪不得娘亲不想搭理爹爹了。”
“嗯?娘亲说什么了?”
“没有。”宁宁小小声地道,“爹爹,我悄悄告诉你哦,我感觉娘亲这几日好像不大高兴,有次我在书房里写字说到爹爹,就看到娘亲坐在一旁流泪。后来我问娘亲怎么回事,娘亲也不肯说话。后来,我跟黑妞说,黑妞说这一定是娘亲生爹爹的气了,不想搭理爹爹了。”
虽然宁宁说得没什么条理,但尚谦还是皱紧了双眉,只感觉这事情大条了,韶槿那般从容的人,竟然会默默流泪,便大踏步往房里走去。见韶槿果是坐在窗边愣愣地出神,身边也没一个人。
“娘子,我回来了。”
“三爷,您回来了。”韶槿温温柔柔地说道,但那声调却不带一丝情感,就犹如他们初见面一般。
尚谦大惊失色,忙上前抱住她,道:“小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去了太多天生我气了。”
“我哪敢生三爷的气呢。”韶槿说得云淡风轻。
尚谦一瞬间却觉得难受至极,道:“小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韶槿哀怨地看了尚谦一眼,但很快归于平静,淡然道:“三爷,你的事,我管不了,只是以后再有这般事,三爷可先同我说说,免得叫外人看了说笑话。”
尚谦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说:“你是怪我贸然带回尚秋?小槿,你不知那采石场,便是个有去无回…”
但他没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韶槿眼里已是泪光盈盈,尚谦一下便慌了手脚,替她擦去眼泪,紧紧地搂住她,不论她如何挣扎。
韶槿也不知为何,一进入他的怀抱,便觉得融化了,原先伤透了的心好像又慢慢复苏了些,理智也渐渐地把自己从独自感伤中拉了回来。
“那个姚金娘是怎么回事?你说。”韶槿决定不能再做那什么都不问独自生闷气的言情女主角,还是得先理智地问清楚。
“什么姚金娘,我不是让尚冬把她安排得远远的么?小槿这是小事,我不想拿这事打扰你。”尚谦有些惊愕地说道,小槿怎么就知道了姚金娘要胡闹的事儿。
谁知他此话一出,方才怀里那还算老实的小人儿立刻暴怒三丈,要挣扎出他的怀抱,他不肯放,险些就被她又抓又咬。“好呀你,你,你吃完了抹净了还要对人家姑娘不负责,把人家送得远远的。如果不是丁管家和冬子就把她安排在后院,我还不知道你做过这样的事儿!你你你…”
尚谦被她越说越混乱,道:“小槿,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吃完了抹净了,那不是我干的,你知道的,是原先的尚公子,几日前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姚金娘!还有,丁管家居然把她安排在后边的院子?!”
尚谦见韶槿还是侧着头不搭理他,便软下语气,好说歹说,将那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韶槿,却发现佳人依旧是粉面微寒,只得叫苦不迭:“小槿,这事,我确实是冤枉的,定是冬子去寻丁管家商量,那丁管家还当我是原先的尚谦,他向来心术不正,就想歪了。这好办,我是绝对无心纳妾的,再把她打发了便是。小槿,这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你怎么还在生气。”
“哼,你以为你同我说了我便不生气了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韶槿虽然语气和缓了些,但仍是气愤地说道:“若你没半点‘怜香惜玉’的贼心,作何还要特意把钱给尚冬,你还怪尚冬和丁管家误解你。三爷给的钱,他们敢不好好招待那个金娘么?”
尚谦被韶槿哽住了,半晌方说道:“这,这,小槿,我是看她们母女二人不过妇道人家,又无谋生能力,在此间又毁了名节,你也知道古人最重这些东西。虽然那并非我做的事,但我也还是很同情他们的,总想替原先的尚谦虚去补偿些什么?”
“补偿?”韶槿面如寒霜,道:“你补偿得过来么?你知道他原先欠下多少风流债么?你能一一替他还上?每遇见一个你就因为你的愧疚给上一笔钱?不是更惹人笑话,还要帮你金屋藏娇?今日这是要钱的,我怕的是以后若再出来一个张金娘、李金娘连钱都不要,偏说和你定过情,非要做你的侧室,你当如何处之?”
“小槿,我…”
“我知道你是不忍,可你可曾想过也许你的不忍会毁了这个家?也许因为开了这一次口,以后便有无数人上门。”韶槿见尚谦神色黯然,也觉自己话说得重了一些,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定觉得我自私,我小气,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不想和外人分享你,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尚谦的眸间又有了一丝暖意,他握起韶槿的手道:“小槿,不会的,这事说实话我当日不过以为是件小事,没太在意,只想着能帮就帮,现在仔细想想我确实处理得不妥。我也不会觉得你自私,我知道,眼下我们还没有能力去无私。但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为那所谓的美色所动摇过。”
韶槿点点头,眼睛却又红了。
尚谦心里更慌,只得道:“小槿你莫伤心,是我不好。以后这种事都是你说了算,我一定都问过你。”
韶槿吸了吸鼻子,道:“不是,其实我也没觉得你做得特别不对,只是我刚才确实是吃醋了生气了,而且我也很矛盾,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你是花心好色,也不希望别人说你始乱终弃。”
“我是我,他是他。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我给她银子也只是凭心做事…”
“可人家现下里是非要等你抬进门哩。”韶槿没好气地说道。
尚谦拍了拍脑袋,道:“哎,糊涂。小槿,我回来后直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究竟冬子是把她安排在后院哪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韶槿这才把那日她发现姚金娘一事始末均同尚谦说了一遍,尚谦万没想到那日在他面前故作柔弱的姚金娘会那般趾高气扬,也难怪韶槿生气,她一个正房奶奶,被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小妾的女人给指着鼻子说,这不论古今的女子,都咽不下这口气,且心里也都会想,若无人给那姚金娘撑腰,她怎会如此大胆?
作者有话要说:小槿是个心软的。没让他跪榴莲皮…
46、金娘进屋
待尚谦听完以后,苦恼不已,这事他当时不在意,而眼下却成了一桩大麻烦,那姚金娘缠上了似乎便不打算走。韶槿看他那般,便冷哼道:“这后院的事,你们男人就是不行,还是得我们女人管,况且我是当家主母,这事我说了算。”
尚谦见她虽然仍板着脸,但方才那股愁绪已烟消云散,便腆着笑脸哄她道:“自是自是,这事小的任凭三奶奶做主。小的以后自当努力挣钱供三奶奶花销,三奶奶只需帮小的赶走那些妾啊、通房啊。小的便对三奶奶感恩戴德。”
韶槿果是扑哧一笑,道:“去,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铁定以为我是个多大的悍妇。”
尚谦又苦着脸道:“可不是悍妇么,方才对为夫又抓又打又咬。”
韶槿见他手臂上果是红痕累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面上还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恶狠狠道:“这便是对你乱给人钱的惩罚。”
“小的全凭三奶奶吩咐。”尚谦垂头丧气道,女人,果真是奇怪的生物,哭完立马破涕为笑,笑完可以立即板起脸孔,说变就变。
“只怕三爷你又犯那怜香惜玉的毛病,到时候又会这个不忍,那个舍不得…”
“小的万万不敢。”
“那我们就一齐去会会那姚家母女。”韶槿坚定地说道。
秀秀和绿雪见三爷原先风尘仆仆地冲进去,生怕三爷和三奶奶闹得不愉快,但不一会儿见二人都带着微笑出来,便稍稍放了心。韶槿见秀秀正一脸关心且好奇的模样,便道:“把那姚妈妈和姚金娘带来,就同她们说三爷回来了,要见见她们。”
“三奶奶…”秀秀瞠目结舌地问道。
韶槿却示意她放心,秀秀才带着绿雪奔去那小后院寻姚妈妈和姚金娘。没多时,便带到了厅堂。显然,姚金娘今日又是特特打扮过的,穿着那碧绿的藕纱裙更显得如凌波仙子般妖娆多姿,尚谦听闻她讽刺了韶槿,对她正是没好气,冷冷瞥了她一眼便低头喝茶。
姚金娘见三爷面色不佳,三奶奶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心想定是这三爷同三奶奶说了自己的事儿,三奶奶不同意,这才使得三爷这般脸色,她有些暗恼三爷的畏妻,但又想到他还是在意自己,便不免又有些得意。
姚金娘再细细观察,离韶槿最近的几个丫鬟,那秀秀和绿雪还有那采梅采兰都是相貌一般的,绿晴、绿玉、绿珠虽生得好些但年纪尚小,而最好看的两个绿画、绿琴却是排在队伍的最后,平日里也近不得三爷的身,她便断定这三奶奶定是个小气、不容人的,否则如尚三爷这般地位的,哪个男人会没有三妻四妾?
姚金娘正胡思乱想着,姚妈妈却在一旁心惊胆战,不知三爷和三奶奶今日叫她们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偷偷看向站在身侧的丁管家和尚冬一眼,见他们二人都对着她笑,心里便略略安心了些。
韶槿这日并无特意梳妆打扮,只是淡扫蛾眉,盘着云髻,戴着的便是那白玉牡丹簪,穿着浅蓝的烟翠衫,只几缕流苏做着点缀,却也是清雅别致。姚妈妈看了她一眼,又不免有些胆怯。
尚谦咳了一咳,道:“尚冬,那日我究竟是如何交代你做事的,你今日当着大伙的面,再说一遍。”
“呃…”尚冬见尚谦一脸薄怒,便支吾着说不出来,再一想发现那日三爷究竟是如何交代的,他竟有些忘了,满脑子记住的全是那日丁管家和他分析的话。
尚谦叹了口气,道:“我同你说,我寻思她们母女可怜,让你送点钱将她们远远遣走,你却倒好,安排在了后院。”
尚冬一脸憋着通红,嗔怪地看了丁管家一眼。丁管家心里咯噔了一声,不断看着三爷和三奶奶的脸色试图分析其中利害,究竟是这三爷畏惧三奶奶临阵脱逃呢,还是原先就不打算要这姚金娘。
姚妈妈听尚谦这般一说,便当场哭天抢地起来,道:“三爷啊,你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金娘一心托付于您,苦苦等了您两年啊,且我们住进后院,这十里八乡许多人都知道了,以后还让我们金娘如何嫁人啊?当年周围的人都知道三爷您是要抬金娘进门的,现在人们是更确定您是要金娘才托人送我们住进后院的啊。三爷您现在说翻脸便翻脸,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姚金娘心中也会是恨极,但她只觉定是三奶奶容不得她,便说道:“三爷,您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事儿您要自己做主。”
“我正是自己做主,要送走你们。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就交给三奶奶做主。你们看可好?”尚谦见这姚金娘不知好歹,心下暗自恼怒。
韶槿却抿了口茶,幽幽道:“三爷,我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我看这金娘确也是个生得好的,我看如果三爷您真喜欢,不如选个吉利日子,将她接进门就是。”
尚谦看了韶槿一眼,见她满眼调皮的神色,心中不由苦水翻涌,心想娘子在这当口偏要那话堵他,原来她方才说的由她来处理便是这般,便想了想,也笑道:“娘子你是当家主母,这种事自然是你来做主,至于我,并无此心。”
尚谦也端起茶喝了一口,心想再如何,韶槿也不会说要那姚金娘进门。
可结果——
“金娘,我问你,你此生可是只我家三爷不嫁了?若我们送你远走高飞,让你可以重新生活,你可也是不愿?只想跟在我们三爷身边?”
“自是,只要能服侍三爷,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如若三爷不愿纳你呢?”
姚金娘定定地看着尚谦,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以为他心里仍是想纳自己,只是碍于有这三奶奶在,心想只要能先进了这尚家庄子,以她的美色以后还不是能慢慢往上爬?便咬咬牙道:“只要能跟在三爷身边,便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韶槿叹了口气,道:“三爷给你银子,是想让你好好做人,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找个殷实人家嫁了,这有何不好,你又何必非要来此为奴为婢一生受人挟制呢?”
韶槿说这话却是出自本心,她与尚谦都从内心里不大能接受古代人三妻四妾等级分明的观念,若她自己选,那是宁可嫁给一个普通人为正妻,也万不想做妾的。可姚金娘又怎会如此想,她一心只想着当年在尚谦的庄子看到的那些穿金戴银对下人呼来唤去的美妾,便又掏出那金钗道:“既然三爷曾与我定情,我便此生是三爷的人。”
韶槿皱皱眉,有点暗自替她可惜,但面上仍是淡淡的,道:“那好吧,既然你这般执着,不妨就留下先做个丫鬟吧,等哪日我家三爷看上你,给你开脸便是。”